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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洪荒血与魂 / 第八章 合围击敌·请君入“瓮”

第八章 合围击敌·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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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是在想,你左庶长手下的首阳五千守军该何去何从吧?”敬康笑道,“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现在还是不能告诉你,赶快吃饭吧,马上又要行军了。我们的路途,可比你的计划要远很多呢!”
  大业心想,既然敬康不愿明说,自己一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随即放弃了询问的念头,转过身埋头大口喝着粥。
  正午过后,两族的大军继续向洞庭山走去。行军途中,大业找到崟淇,对她说:“你的父亲果然是守口如瓶啊,这么重要的行军计划,连我也不告诉?”
  崟淇看着大业,微笑着说:“你不了解父亲,他在首领位置上整整三十七年,这蛮荆之地上所有欺侮过穷蝉氏的部族都被他收拾了个遍。父亲就像当年的穷蝉一样,对于行军作战,他的水平可是远远高于他人呢,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深意”
  “这个‘他人’包括共工氏吗?”大业问道。
  “当然包括!你怎么不想想,玄昆从长右发兵,为什么单单要避开江浮,绕道到洞庭山呢?就是因为他怕招惹了父亲!”崟淇说道,“行了,别再想了。父亲不是也指出来你计划中的破绽吗?他既然看得出来,排兵布阵肯定胜过你,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但是……”虽然大业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但一种感觉总是困扰着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傍晚,一路急速行军的士卒终于赶到了洞庭山。大业和敬康急忙赶去巡视几日前的战场,但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前滚落的巨石早已被搬开,那些死去的共工氏士卒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
  “不好!玄昆肯定是已经来过了!首阳告急,我们一定要迅速赶过去啊!”大业看到战场的这一幕,心里非常地担心左庶长的安危。
  敬康见状,安慰大业道:“不要担心,除了从洞庭山水路先西行至篇遇、再北渡首阳外,我还知道另一条路,这条路直接从洞庭山以北的江岸渡江,从陆路就可以赶上玄昆。云梦大泽,本身是没有水流的,木筏载着士卒主要是依靠篙杆才能移动,所以玄昆水路行军必然没有我们陆路行军快。再说了,洞庭山易守难攻,玄昆吃了上次的亏,这次定不会走这条路了。”
  “北上还有另一条路?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大业说道。
  “这条路不比从篇遇北渡的那一条,道路狭长,沿途易被伏击,故而不常走。但我既已料定玄昆是经篇遇而北上,那我们经此路北上,则是万无一失的。”敬康说道。
  大业听了敬康的话,悬着的心变得稍稍平静了一些:“好,就依敬康首领所言,我们直接经洞庭山北渡。”
  大军当晚没有就地扎营,而是越过洞庭山,直达江岸。夜里,大军并没有休整,而是连夜迅速地寻找树干,扎捆木筏,直到木筏扎好。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朦胧,敬康就开始指挥大军渡江。
  江水向来都是汹涌澎湃,唯有经过云梦泽的这一段,九曲回肠、弯弯绕绕,江水的流速才慢了下来。即使对于共工氏这样熟悉水战的部落,也只有这短短几百里的江水,才能让他们从容地渡过江去。
  大军开始渡江,一叶叶木筏载着十余名士卒辗转于大江南北岸上,一直过了许久,才将这三万余大军尽数载过岸去。
  直到日头偏斜,大军终于上岸。敬康下令,将所有木筏就地拆解,顺流飘走!
  “昨夜辛辛苦苦扎捆的木筏,今日为什么又要拆?得胜回来你们难道不用它渡江吗?”大业疑惑地问。
  “若是和你上次似的,放走了玄昆大军,让他们逃于水上,你又奈之若何?”敬康反问道。
  这时大业才明白,这是为了防止玄昆回逃,好断了他回路。
  “敬康首领妙算啊!”大业又一次对敬康由衷地赞叹。虽与大业算作同辈之人,但却已经早早当上了穷蝉氏族的首领,三十七年在蛮荆之地的征战,已让他练就了一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
  “敬康首领,我们何时启程去首阳啊?”大业问道。
  “首阳?我只说陆路可以赶上玄昆,我何时说我们要去首阳了?”敬康答道,“直接由洞庭山渡江,再绕开首阳,兵发纶山[,今湖北省天门市以西],在那里迎敌!”
  “纶山?离首阳可有上百里的路程啊!这就是你口中北上的另外一条路?我可是派左庶长带着五千族人守在首阳啊!他们怎么办?”大业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敬康不耐烦地说,“就让他们守着好了!守御者,以一敌三;攻掠者,以三敌一。你那边的五千人,可以顶的上一万余士卒了。即使玄昆北上攻过来,也就剩下不到两万士卒了。”
  大业听着敬康的陈述,脸上的青筋时隐时现,表情也渐渐地从不解变成了愤怒:“敬康!你……你这是拿我五千族人的鲜血,当你的挡箭牌啊!”大业抵住敬康的去路,歇斯底里地对敬康咆哮道,“原来一开始你就没想着救下首阳守军,而把他们当做了牵制玄昆的工具,当做你全歼玄昆的盾牌!”
  敬康不等大业说完,就一把推开了他,口中大喊道:“你醒醒吧!你已经是大庶长了,不要再那般幼稚!你这次只带着八千士卒,再加上我这三万多人,就想阻挡共工氏三万余人北上?简直是痴心妄想!十则围之、五则分之、倍则攻之,玄昆如此谨慎,我若率大军进抵首阳,他必会再次逃窜至云梦泽,那个时候,你想和他交战都找不到他人!共工氏熟悉水性,靠着云梦泽中万千岛屿和水里取之不尽的鱼蟹,和我们再僵持一段时间绰绰有余!而我们所带粮草却十分有限,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大业听着敬康一连串的话语,逐渐地恢复些许理智……
  敬康继续说道:“首阳不似洞庭山,虽道长且狭,却没有了洞庭山两侧山石的凌厉,若玄昆全力攻击,不出两日必然陷落。但玄昆疑心很重,即使首阳不似洞庭山那般难攻陷,但只有让他知晓你首阳守军仅有五千之时,他才敢全力发兵攻之!一旦破了首阳,玄昆定以为北上之敌尽灭,前方再无敌人,继而必会取捷径直逼毫邑。那时我们再率主力两万在纶山以逸待劳,另率侧翼一万绕道首阳于后方截击,借着首阳到纶山两侧的狭道,才能真正重创玄昆啊!”
  大业听着敬康如此尖锐的分析和缜密的计划,竟挑不出一丝破绽与漏洞!也许,在这场战争中,当自己派遣左庶长率五千士卒北上首阳的时刻,就早已注定了他们必死的命运。
  想到自己的族人在首阳奋力拼杀的样子,想到与自己离别时,左庶长那坚毅的面庞,大业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他抽泣着、呜咽着,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敬康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右肩,说道:“这种选择固然是痛苦的,但你要学着去习惯,因为战事,自古来不得半点妇人之仁!你对五千族人的一念仁慈,或许……会在明天让你搭上更多的生命。”
  敬康离开了,江北留下了大业一个人独自落泪的身影,如此孤单、如此凄凉。
  崟淇远远地听着自己父亲和大业的对话,她想上前安慰大业,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站在远方,遥望着他。
  过了许久,所有的木筏都拆解完毕,顺着江水飘流,见不到一丝踪影,大军随即埋锅做饭、就地休整,准备再次上路。这时,崟淇端着饭走到大业身旁,对他说道:“起来吃点东西吧,或许能好点。”
  是啊,除了说这些,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一切都已经被敬康预测到了,一切仿佛都已经注定了……
  听到崟淇的话,大业一个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盂,又独自一人坐在地上静静地吃着粥。他一言不发,周围的环境也安静得有些异常,崟淇担心,便坐在了大业的身边。看着他一个人吃完了盂中的饭食,望着江水默默地发呆……
  这时,不知从哪里蹦出了一支蟋蟀,跳到了崟淇的面前,她顺手拿起大业面前的盂扣在了蟋蟀上面,小心翼翼地捉住了蟋蟀,并把它放在了盂中,接着从身旁拔了一根草杆,逗着蟋蟀,玩了起来。
  大业瞥了一眼盂中的蟋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望着盂中的蟋蟀被草杆拨弄来、拨弄去。大业望着……望着……,突然,好像一丝闪光划过大业的脑海,大业一惊地站了起来,把旁边的崟淇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突然站起来?”崟淇忙问。
  “我……没事……刚刚……我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可能和打败玄昆有关系……”大业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想表达什么。
  崟淇劝大业说:“不要急,你慢慢想……我们即使按父亲的计划行军,今夜也不过行军数十里而已,想赶到纶山,起码是明日了,路上有足够的时间。”
  (行军途中,奔赴纶山路上)
  大军吃罢饭,终于上路了……走在赶赴首阳的狭长山道中,绵延数里。
  敬康走在队伍里面,他此刻正在琢磨,大业会不会想办法阻止他率队北上。
  “北渡大江后,到毫邑的路一共是两条,玄昆上一次在洞庭山吃了亏,这一次也没有从洞庭山以北渡江,所以只能经水路从篇遇北渡。这样的话,他肯定选择了北上通过首阳的那一条道路,而另外一条北上的道路,正是自己此刻行军走过的地方!嗯,这样一来,既不会遇上玄昆主力,还可以绕过首阳,不与大业的首阳守军碰面,届时,玄昆定与首阳守军打得你死我活,而穷蝉氏自然就可在纶山全歼共工氏了!”敬康一边想着,一边不禁为自己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啧啧称赞。
  大业也走在队伍里面,一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走着。崟淇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晚上,大军驻扎休整。敬康下令:“今夜,大军要扎扎实实地填饱肚子,好好休整,准备明日的长途跋涉。”
  这时大业却手捧着两只盂,里面盛满了粥,精神矍铄地走到崟淇近前:“给,感谢你中午的粥。它让我想出了破敌之法。”
  “哦?什么破敌之法?快来说说。”崟淇想起大业正午时的沮丧,见此时的大业振作起来,不由兴奋地问道。
  “你还记得你中午用草杆拨弄蟋蟀吗?”大业问道。
  “嗯,我记得。这和破敌之法有什么关系?”崟淇问道。
  “其实,中午的时候,见你用草杆拨弄蟋蟀,那时我就想起了当年颛顼帝征共工氏的时候,所用的战法。”大业说。
  “那时什么战法?我们究竟怎么破敌啊!”崟淇听着大业的叙述,十分好奇,便继续追问道。
  “其实,中午的时候,我也不敢确定,一路上,我都在一步步地推演这些方法。现在,我已经想出来了。崟淇,你曾经去过北海[,一说是指今日的渤海及黄海北部]吗?”大业说道。
  “北海?我没有去过,只是听父亲说过此地,好像颛顼死后,就葬在那个地方[,《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帝颛顼与九嫔葬焉。]。”崟淇说道。
  “没错,就是那里。帝喾曾告诉我,颛顼有一次乘船去北海巡视,发现几条巨鲸正在围捕鱼群。颛顼见巨鲸[,此种捕鱼方式与座头鲸的捕鱼十分相似,故巨鲸应指如今的座头鲸。]只有寥寥,鱼群却包含万千,心生好奇,便在船上驻足观看。只见,数头巨鲸面对分散且庞大的鱼群,并不急着张口吞食,而是俯冲到水下,向海面上吐气。几条巨鲸一次次下水,围着鱼群吐气,只见巨大的气泡,就像围网一般,把鱼群牢牢地控制在气泡中间。渐渐地,气泡围成的网越来越小、越来越窄,鱼群都被死死地挤在这‘围网’不得逃窜,这时,几头巨鲸才朝着鱼群大快朵颐,不消多久,鱼群就都成了巨鲸们的饭食。”大业解释道。
  “原来这几头巨鲸的捕鱼之法,竟能将这么小、这么分散的鱼群尽入口中,果然是好办法啊!颛顼帝当年征共工,又是怎么用之的呢?”崟淇听罢,十分好奇地问道。
  “当年颛顼征共工,并没有派各诸侯穷追猛打,而是派他们在沿途各道口、关隘把守,一见共工氏窜逃之军,便全力进攻,只前追数十里,便不再追击,这样共工氏大军就被一步步地逼到了河岸之下[,即传说中的不周山下,指代上古时期的黄河河堤。],沿途一路,士卒越打越少,行至不周山处时,仅剩下了寥寥数十人。若不是他最后丧心病狂地掘开河堤,颛顼帝可能就全歼共工氏了。”大业说道。
  “那此次迎敌,你的计划如何呢?”崟淇问道。
  大业听罢,拉住崟淇的手,望着她说:“我需要你陪我去你父亲那一趟,我一定要说服他!绝不能让五千族人的鲜血白白流干!”
  “这……好吧……我答应你。”崟淇说。
  两个人一路小跑,来到了敬康的帐下。大业先进了军帐,对敬康说道:“敬康首领,我有一策,可破敌存己。首阳五千守军,不必枉失性命也。”
  敬康坐在军帐内,正用一树枝在地上画出行军路线,躬身反复研究,听到大业的声音,遂起身反问道:“哦?何策可破敌?说来听听……”
  大业回答道:“若首阳五千守军虚守实避,只是接敌应战,不做拼死抵抗,如何?”大业心里知道敬康对自己的战法颇为自负,故而不想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破敌之法和盘托出,于是“虚晃一枪”先给敬康来个“障眼法”。
  敬康听罢,冷笑了几声:“哼……哼哼……我当是什么破敌之法,又是洞庭山之法故技重施啊!你当玄昆真的这般没有头脑吗?若你接敌应战,不做拼死抵抗,以玄昆之性格,一定会猜到后面还有大军等着他,所以玄昆必当退军,撤至云梦泽,另寻他路北上!云梦泽浩瀚无垠,到时候我们上哪去找共工氏啊?!”
  “未必吧?玄昆现时,还不知我远赴江浮,请得穷蝉氏相助。此刻,他必以为我仅有八千守军,何故要寻他路北上呢?”大业见敬康已然“上钩”,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回道。
  “那是你不了解玄昆,他即使大军数量远胜于你,也不愿与你在峡谷地带刀兵相见,以他的性格,必然想绕开你们,先取毫邑、大肆洗劫,那个时候,即使你们回头再班师回毫邑,共工氏也可据城墙之险,以逸待劳。”敬康说道。
  “要是我们先赶到毫邑了呢?”大业装作不服的样子,继续反问道。
  “即使你们先赶到毫邑,那也是南北夹击[,南,指的是共工氏;北,指的是犬戎。],你们腹背受敌。即使以毫邑附近这广袤的平原为战,我们三万对三万,也决计没有便宜可占。‘五则分之、倍则攻之’,我们的数量只能是决一死战,那时死伤就不止五千了!”敬康略微有些生气地回道。
  大业看着有点生气的敬康,自知“障眼法”已然奏效,心想着离自己的计划越来越近了。紧接着,大业趁热打铁,继续拿出了自己第二个“障眼法”:“那我们要是死守住纶山不动,以逸待劳呢?”大业继续追问。
  “若玄昆自江北登岸,一路过首阳至纶山都无敌军,难道他不会起疑心吗?这般浅显的‘伏击’之法,玄昆定当识破。那时,他要么另改他路北上,要么逡巡不前,和我们耗时间。哪一种我们都吃不消。你知道,一趟云梦泽之行,共工氏能收获多少鱼虾吗!?我们的粮草可绝不及他们多啊!”敬康再一次反击了大业的“破敌之法”,内心中颇为满意,脸上也偶尔洋溢起些许不为人察觉的笑容。
  大业此时感觉“火候已到”,给崟淇使了个眼色,遂向敬康笑着说道:“敬康首领,其实刚才两个办法都是我瞎编的,没想到还是你经历丰富,一眼就识破了啊!”
  “瞎编的?你这竖子!是在浪费我时间吗?”敬康不悦地说道。
  “敬康首领,您消消火。刚才你也说了,守军佯装迎敌和大军固守纶山都不可,我觉得,我们应当主动出击,引玄昆‘入瓮’才是啊!”大业收起了笑容,极为严肃地盯着敬康说道。
  “主动出击?如何主动?引玄昆‘入瓮’?瓮又在何处?”敬康心中极为不解,一下子抛给大业一连串的问题。
  “崟淇,把瓮和盂都帮我拿过来……”大业对崟淇说道。
  只见崟淇就像和大业事先商量好一般,把几个盂准确地摆在了敬康所画的行军路线上。洞庭山、篇遇、首阳、纶山,这四个位置都摆上了四个盂。
  “看,瓮就在这里!”只见大业手中拿着一个大瓮,径直放在了洞庭山至纶山和首阳至纶山两条道路的交汇处!
  “这里?”敬康疑惑不解地看着大业。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敬康首领请看。”大业顺手拿起一个长树枝,向敬康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我大军当下之计,应由我先率高辛氏三千士卒迅速赶至首阳,穷蝉氏之军,当兵分两路,一路率一万五千士卒静待与‘瓮’南,另一路率一万五千士卒速行军至‘瓮’北”大业说着,用树枝指了指两条北上之路的交汇处,“另,我军当派先遣勇士,前去篇遇江北探查玄昆登岸之情况,并及时报于此处。”
  敬康冷静地看着大业“排兵布阵”,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破敌之法!敬康看了许久,抬头疑惑地看着大业,问道:“其一,你如何知晓玄昆此刻还未登岸?其二,我们只有三万余人,你还分兵三路,这么分散!如何破敌啊?!”
  大业面对敬康的疑问,不慌不忙地说道:“敬康首领忘了?玄昆在洞庭山曾吃过轻率冒进的亏,并且你也曾说我只顾眼前小利,洞庭山一战,虽歼敌数千,却放了玄昆大军于云梦泽上,不是么?”
  “这些我都知道!这和破敌有什么关系呢?”敬康反问。
  “其一,玄昆为人极其谨小慎微,三日前刚败于洞庭山,必不会唐突应战;其二,洞庭山一战,玄昆定认为我乃一逐小利而无远见之人!如此这般,凡遇前路佯攻者,玄昆必会认定为伏兵,定退兵不与之交锋!”大业说罢,用树枝指向大瓮,说道,“且看此处,若我分兵三路,分则可据守北上南下之全部路口,使玄昆无处可逃!合则可围住玄昆,聚而歼之!唯独只有一个难处,就是三路大军如何诱敌深入?如何互为接应?”
  敬康听罢,小声地说道:“有点意思,继续说下去!”
  “为诱敌深入,我则先率三千士卒挺进首阳,与首阳五千守军埋伏于山中,若玄昆经过此地,我们则避其锋芒,跟随其后!为使三路大军互为接应,则需先遣勇士长途奔袭得以告知!”大业说道。
  “首阳若不死战?你如何能确定,玄昆必过首阳,而不会疑心退兵?”敬康继续问道。
  “且看此处!”大业指了指守在‘瓮’南的大军,缓声说道,“我军现距‘瓮’处不到五十里,而玄昆从云梦泽行至此处乃需一日有余。若先遣勇士窥得其登岸,奔袭至此仅需大半日。届时,玄昆大军不过刚行至首阳,与此地更是相距不到三十里!此时,若大军趁夜色烧山放火、火光冲天[,上古“烧山放火”之法其后则渐渐演变为烽火台传递信号,白日点放狼烟、黑夜点起火堆],玄昆定会知晓此处有大军!此时,玄昆定会令共工氏连夜行军,妄图赶在此处‘瓮’南大军的前方,以便快速通过‘瓮’处。这时,‘瓮’北之伏兵则可迎敌佯攻,玄昆遭佯攻,必会认为前方有埋伏,定会原路退兵;而玄昆亦知‘瓮’南埋伏有大军,定不会与之交锋,而是同样会快速通过‘瓮’处,避其锋芒;此时,玄昆的退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退居首阳!可他却不知道,在首阳等着他的,是高辛氏的八千精兵!我率八千精兵抵挡住玄昆南下攻势,此时,‘瓮’南、‘瓮’北之大军便可合兵一处,攻其北!南北夹击,定当全歼共工氏!”
  敬康听罢,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大庶长在这短短的几日里,竟然能想出如此绝妙的计策!敬康看着大业,大声地说道:“好!此法妙矣!想不到你竟能想出如此周全的妙计!我只有一事不明。若此刻,玄昆已然登岸,那又如何是好啊?”
  大业听罢,一时间脸色变得极为沉重,“我已料定玄昆不会登岸,若万有其一,玄昆已然登岸,我则率兵挺进首阳,必与玄昆死战到底!那时,我亦将烧山放火,若敬康首领见到火光,就按先前之法,率军在纶山‘以逸待劳’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敬康问道。
  “我大业和高辛氏勇士必死战到底,敬康首领务必要替我们八千士卒报仇雪恨!”大业有点悲痛地说道。
  敬康看着大业坚定的眼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双肩,说道:“好!就依你之法!首阳的五千守军,此时也方有了一线生机,去吧!”
  大业看着敬康,想到这个如此“冥顽不化”的老头,这时竟能被自己说服,一时间也面露喜色。他大声对敬康说道:“谢敬康首领!我这就集合士卒,即刻出发!”
  大业走到军帐门口,看到站在一旁的崟淇,便走上前去,拉住崟淇的手说道:“我率军去首阳了,你在这里等我!我若破敌,定会回来见你!”
  崟淇听到大业这么说,竟害羞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大业出发了,率领三千士卒,连夜直赴首阳……
  穷蝉氏的先遣勇士也出发了,连夜直取篇遇江北……
  (云梦泽上,共工氏大军)
  而此时的玄昆,也正如大业所预料的那样,还游弋在云梦泽上……
  夜已经深了,玄昆躺在木筏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因为这已经是共工氏离开洞庭山的第二天了。
  就在两天前,大军还在云梦泽上,玄昆试探性地派士卒观察洞庭山附近的变化,得知大业所率士卒早已退却,遂令大军登岸,掩埋族人尸首,替死去的灵魂祭奠。简单的葬礼之后,玄昆率士卒仔细地查看了大业在洞庭山埋伏的地方,进而估计出大业所率大军不过数千,粮草亦不充沛。玄昆思索了许久,遂下令全军继续登筏,推迟北渡,游弋于云梦泽上待命。
  共工氏前军庶长不解,走至近前向玄昆问道:“首领,敌军已撤离,我军何不就此机会北渡大江,何故退军,游弋云梦泽上?”
  玄昆握了握手中的剑,反问道:“比人数,高辛氏不及与我;比战力,高辛氏却是清一色的精锐;比粮草,他们一路跋涉必不会充沛,当下之局,何解啊?”
  前军庶长眉头紧皱,盯着玄昆吞吞吐吐地说道:“首领的意思是……我们待其疲惫、粮草不济时再行出击?”
  玄昆笑了笑,冲前军庶长点点头,接着说道:“传令下去,大军于云梦泽上好生休整,多捕鱼虾,饱餐迎敌。”
  前军庶长这时心领神会,说道:“诺!首领以逸待劳,此法高明啊!”
  玄昆躺在木筏上,心里一直思考着何时登岸?何时出击?
  “帝喾那厮,北有犬戎大军围城,他竟敢尽数派出精锐南下阻截,这时,想必毫邑已经是犬戎囊中之物了吧?两天的时间,那些毫邑的近卫军所携的粮草也该耗尽了吧?要不再等几天?不行!再等下去,自己拿功劳什么和犬戎瓜分高辛氏的领地啊?!”玄昆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纠结着,不断地权衡利弊、不断地计较得失。他也许不知道,正是这“机关算尽的聪明”最后却葬送了整个共工氏。
  眼看着月入下弦,天边马上就要泛起鱼肚白,玄昆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军登岸!即刻北上!直取毫邑!”
  这一刻,万幸的是穷蝉氏的先遣勇士也恰巧抵达篇遇江北,躲在江边的草丛里仔细地观察着江面上的一切,突然,其中一人发现江上有些许木筏向北岸漂来,紧接着,木筏越来越多……
  “这是共工氏登岸了啊!”其中一名勇士说道:“好险,若我们晚出发些许,就难以发觉了!那时,首阳城下,还不知要搭上多少尸骨呢?”
  另一勇士说道:“军机不可延误,我们即刻返程,将情况报与敬康首领。”
  “好!即刻返程!”众人回应道。
  同一时刻,大业也率三千士卒赶到了首阳。左庶长见到受伤的大业,马上跑到大业的近前,询问道:“大庶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和谁交手了!?”
  大业看着近三日未曾歇息的左庶长,笑着说:“没什么,小伤而已,我已经请到援军了!穷蝉氏首领敬康已经答应出兵!”
  左庶长看着大业,几日未歇的疲惫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真的?!太好了!毫邑有救了!”
  大业望着左庶长,却说道:“毫邑的确是有救了!可你我八千弟兄,却生死未卜啊!”
  左庶长听罢,脸上的笑容就像冻住一般,望着大业,过了许久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生死未卜?”
  大业听罢,便将来时经历全部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我们首阳五千士卒,跪谢大庶长驰援之恩”左庶长听完大业的陈述,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水,单膝跪下说道。
  “左庶长不可,快快请起!”大业赶快扶起左庶长,连忙说道,“这一行,是凶是福,还未可知!若是玄昆早已行至路上,就当你我兄弟同为毫邑殉城了!”
  左庶长起身,对大业说道:“大庶长所言非也,首阳之地,我这几日趁驻守之机,已详细查看过周边数十里,此处山多林密,道狭且长,实为伏击之佳处啊!”
  “哦!?怎么讲?”大业好奇地问道。
  “大庶长刚才之言,意为我军若先见东侧援军[,即穷蝉氏“瓮”南的伏兵]放火烧山,则避敌不攻,退守其后;若先见玄昆之敌来犯,则死战迎敌,是么?”左庶长反问道。
  “没错,正是如此!”大业回道。
  “依我之见,无论孰先孰后,我军都应避敌不攻,退守其后;若玄昆逡巡不前,我等于其身后攻之,岂不更为凌厉?”左庶长回道。
  “对啊!此法妙矣!未得援军之时,我等皆顾虑不可放敌北上;如今北上早已有穷蝉氏待敌,自可与后处强攻,收效更甚!”大业对左庶长的计策啧啧称赞,说道,“好!就依你之计,大军即刻埋伏于山林之中,以擂鼓为号!”
  玄昆的大军一批批地登上北岸,直至正午,大军集结完毕,开始向北进发。玄昆心想,“北上之路,唯有首阳易守难攻,高辛氏定会在首阳设伏阻截。”于是计划着如何破敌……
  “北上毫邑还有一条路,从洞庭山北直取纶山,绕过首阳走这条路?
  不可!耗时靡费,即使绕过高辛氏,以后还是免不了再行攻伐,麻烦!
  行军至首阳时已是傍晚,趁夜色迅速通过?
  不可!夜色利于己,更利于敌!这样岂不是正中下怀?
  罢了,还是傍晚驻扎在首阳外,明日再行通过吧……”玄昆心里想了好几条计策,最后还是选择了避战不前。
  这份保守,又一次让玄昆离大业的陷阱更进了一步……
  傍晚,首阳城外,玄昆另大军城外驻扎。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怎么傍晚东边的天还有红霞呢?”玄昆看到东侧的天边些许通红,疑惑地问起左右卫兵。
  卫兵定睛看了许久,回答道:“回首领,那……好像是,烧山的火焰……”
  “什么?!”玄昆听后,就像被毒蛇咬了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紧盯着双眼向东方望去,“完了!料错了!原来高辛氏那帮家伙竟然从洞庭山北侧渡的江!压根就没和自己走同一条路!”玄昆大喊着,心想:“自己当真把高辛氏的家伙看高了!没想到这些人竟这般愚蠢,白白失去了首阳这样好的截击之地!放弃了首阳,再想以万余兵力重创我共工氏大军,可就不易了!”
  玄昆身旁的卫兵不知所措,正疑问是什么让首领如此着急。玄昆不待解释,便迅速下令:“大军迅速开拔,即刻通过首阳!”
  与此同时,大业也看到了东侧的山火,同时望见了首阳城外的共工氏大军正蠢蠢欲动。不一会便看到共工氏大军整装通过首阳狭长的山路。大业心想:“玄昆果然已中计,接下来,就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入‘瓮’中……”
  玄昆率大军通过首阳,沿途未遇到一兵一卒,心想:“要是早几日登岸,迅速赶到毫邑,说不定就可以和犬戎氏族瓜分少典一族了!”但现在懊悔也无济于事,玄昆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大军迅速奔袭至纶山,赶在少典族阻截之前,让其无法发觉自己在何处。一路上,玄昆发疯似的让大军全速奔袭,一刻也不得停息。虽然共工氏擅长水战,在木筏上闪转腾挪一直不在话下,但在陆地上长途奔袭却不是他们的强项,才全速行军不到一个时辰,大军就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玄昆眼看着队伍逐渐散乱,失去了原有的阵型排布,虽然气恼,但也无济于事,毕竟行军速度是第一位的。
  这时候,守在首阳东西山麓上的大业,心中大喜,看来这玄昆不仅自己入了“瓮”中,还“折腾”着共工氏的大军身心俱疲。共工氏通过首阳后大约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快速行军大概为十二里左右],大业便集合大军一路向北追击共工氏……
  “瓮”南的伏兵放火烧山后,便整肃队伍向“瓮”处进发,因为距离最短,所以基本上没过多久,大军就已经集结完毕,按照部署藏匿于道路两侧密林之中……
  “瓮”北的伏兵见放火烧山后,则令大军就地休整、以逸待劳,等待共工氏的到来……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大业的计划,就像一张大网,已经死死地网住了玄昆,而网口,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收紧……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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