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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一天，大雨滂沱，天才刚到傍晚就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一个霹雳，照得芦苇荡恍如白昼，亮光中一位紫衣少女浑身湿透，披头散发从昆仑山上小心翼翼滑下来，步履维艰。
双手捧着偌大的肚子，走三步歇一步，胳膊和腿上被树枝划破一道道血痕，血混着雨水沿着衣服深浅不一流下来。
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胸脯起伏不定，大口喘着气，焦急万分地看着不远处灯光若隐若现的芦苇荡。
终于走到最近一家，肚子上传来波浪般阵痛，每一阵痛都让她痛不欲生。
一手扶在门框，低头喘着粗气，抬手用力敲击院门，“有人吗……”
任凭声音再大也被大雨冲到地上，使劲推门推不开。
无奈只得又换了一家，不再敲门，直接推门，院门开了，踉踉跄跄跨过庭院，走到房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我，我能进来吗？”声音太小，根本就听不到。
又使劲扯着嗓子喊一次，“我，我能，进来吗？”
一个高壮男人，满脸胡茬子走过来，一开门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黑影，莫名的未知让他心惊胆战，又赶紧关上门。
隔着门大声喊，“你是谁？”
“我，我快要生了，你，能救救这个孩子吗？”
女子上气不接下气，每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男子打开门，黑暗中打量一下她，肚子滚圆，半猫着腰，已经站不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闪电亮起，男子看到女人杂乱的头发贴在脸上，两只眼睛竟然都是眸生双瞳，黑夜中发着幽蓝的光。
男子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又重重关上门。
“快走开，离我远点，哪里，哪里来的妖怪……”随手抄起一个家伙随时做好准备。
可两只脚不听使唤，不停发抖，“走，走啊——”
良久，外面没有声音，从门缝里看看，已经没人了。
惊魂未定再看看脚下，已经尿成一片。
女子就这样，挨家挨户祈求，都被拒之门外，更有甚至对她一顿毒打，双手只能护在肚子上，头，后背都被打得伤痕累累。
女子如被抽空，极度虚弱，感觉马上就要分娩。
“孩子，难道我们母子俩就要死在今天了吗？”
越来越失望，脚都要迈不开了，就剩下最后一家还亮着灯，女子已没有力气站着，扑倒在最后一家门口。
这正是魏丁山的家。
“这雨下得可真大，还从没遇到这种雨，这是老天发怒要惩罚人类呀！”
魏丁山披着蓑衣去把院门关上，准备睡觉。
门却怎么也关不上，用了很大力气还是未果。
低头仔细一看，心里一颤，“大下雨天，这怎么还有人呢？”
魏丁山也不多想，扶起女子，连忙搀进屋里。
“老伴，快来，快来！”
来到屋里，借着亮光，才看清女子惨不忍睹的一幕。
“哎呀，这谁家姑娘，都已经有了身孕，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乱走，腿上都流血了，这是快要生了啊！”
老伴被眼前景象吓得退却两步，两人毕竟都做过阄师，还是见过各种血腥场面，面对此景比常人承受能力还是要高很多。
女子听到声音，睁开眼，扒着魏丁山的胳膊，“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四个瞳孔不寒而栗。
“快，快去叫产婆！”
……
一阵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慌乱的局面，产婆看着活生生的孩子才算稳定下情绪，不管大人是妖还是人，起码孩子还是挺正常的。
第二天，魏丁山家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老魏家来了个女妖怪，一来就生了！”
“是啊，四个瞳孔的女妖怪，生下来的肯定还是妖怪！”
……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刚开始还是看热闹，后来恐怖的情绪越来越重，开始有人抗议，说魏丁山给村子里带来祸害，人们要斩草除根。
女子早已虚脱无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四个瞳孔中透露出惊恐与无助。
魏丁山这一生大起大落，早就看穿了世间冷暖，也不惧怕会有任何报应，自己还能再差到什么地步，老两口决定留下他们母子俩。
还好，魏丁山还保有十级绿草阄师的手气，几个平常老百姓还是奈何不了他。
女子生下孩子两天后，待能下地走动，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这咋说走就走，还把孩子扔在这！”
老两口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似乎有万般心事，自己又正好无儿无女，就毅然而然扛起把孩子抚养成人的重担。
为了养活这个孩子，老两口可是吃尽苦头，刚生下来的孩子只能吃奶，他俩就挨家挨户去讨要人奶，被骂得狗血喷头。
“自作孽，你们非要把这个祸害留下？”
“能讨要些人奶吗？”
“好好的芦苇荡就被你这下三滥的阄师搞得乌烟瘴气！”
“能给些人奶吗？”
“滚滚滚——”
等长大了能吃肉食，老两口又寻思去海里捕些鱼回来，可不巧碰上大风浪，奶奶被淹死，爷爷摔断了一条腿。
魏丁山待在家里睹物思人，难以承受这种打击，村民对小孙子的骚扰也还在持续。
一咬牙，从村子里搬到村外一所破旧的老房子里，这里远离村民，也少有人出没。
搬家那天只有村长一人来帮忙。
就这样，转眼六年过去了，不求别的，看着孙子健健康康，魏丁山心里就无比满足。
鱼在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离奇的身世，也万万没想到，为了养活自己，老两口付出了如此代价，顿时身上的童真再也鲜活不起来，两世的沧桑经历变得无比沉痛。
“我只知道这些，你可以再去问问村长，他兴许还知道些什么？”
爷爷抬头看着远方，眼里多了一份释然，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
“村长？”
鱼在水不解这里有村长什么事。
“咱们村从来没有过低保户这事，自从你降生后，才多这茬事，我就寻思着可能有什么关联。”
“那我这就去问问村长。”
鱼在水飞快跑向村长家，他不知道这竟会成为他与爷爷的最后一次对话，为了把他养大，他够累了，也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