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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王离大军压境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双方互有胜负,皆有折损。
短时间内还没什么,可时间一长,阴山这边便出现了各种问题。
兵少将寡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后勤出了问题。
阴山创建的时间太短太短,兵器打造就是最大的问题。
打造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战场交锋后损耗的速度。
甲胄就更加没法修补了。
打仗,说到底比的就是后勤。
王离大军有大秦做后盾,后勤补给源源不断的从九原郡运送过来。
双方差距太大了。
时间越长,问题就越明显。
无奈,田满、赵坚等将领商量后,下令阴山大军后撤,如今就驻扎在阴山外五十里,与王离大军对峙。
对此,阴山的百姓皆是愁云惨淡,一旦阴山大军落败,他们的下场显而易见,没人会给他们活路。
自从田满率领阴山的守军前往支援赵坚后,阴山的防守便落在了蒙娟和金戈手上。
原本己方兵力便是处于劣势,所以田满只给蒙娟留下了一千兵马,让她统领全局,务必不让阴山出乱子。
蒙娟是第一次统领兵马,刚一上手还有诸多不适,还好留下的都是老兵,能够自行运转,不用蒙娟操心。况且,金戈也是沙场宿将,有他从旁协助,纵然阴山有几个宵小,也可稳如泰山。
前方战场吃紧,后方阴山便也得捏把汗。
为此,从阴山民壮中选出了五千人,由金戈亲自进行操练。
此时,蒙娟一身铠甲,看上去更加英姿飒爽,站在高处,看着金戈在下方操练兵马,吹着风,思绪不知不觉已经飞远。
指腹下意识的摩挲着腰间那柄丑剑的剑柄。
那是他留下的。
他曾说断剑重铸之日,便是他骑兵归来之时。
他食言了,至今都还没回来。
恨他吗?心中暗暗问自己。
恨。
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
这阴山也是他留下的。
自己能守住这里,等他回来吗?
不知道。
不过,哪怕王离战胜了阴山大军,自己也不会再逃了。
已经逃了太远太远。
有点累了。
逃不动了,你说是吧?
一滴晶莹,从眼角划过,消散在风中......
苏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是个昏昏沉沉的下午,祭拜完爹娘,坐在马车上往回赶。
面对双亲去世的打击,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马车在拐弯处突然急停,猝不及防的整个人往前倒去,还好绿柳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磕伤。
车夫告诉自己,路中间有个人躺在那里,伤得不轻,要把人挪开马车才能过去。
车夫已经下了驭位,不知怎的,忍不住掀开了车窗的车帘看了一眼。
那人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模样。
无端的,想起了自己刚去世的父母,要是他们还在,遇到这种事会搭把手吗?
“把他送去庄子上,再找个大夫。”梦中便是这么吩咐车夫的。
这么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这荒芜的地段,送进城是万万不可的,只会给自己引来麻烦。
自己是做善事,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等把人悄悄送到自家城外的庄子,想要再往回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得在庄子住了一晚。
大夫是庄子人家,来得也快,处理过这人的伤口后,大夫告诉自己:他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口,新伤旧伤都有,特别是背上那道伤。
这跟自己何干?苏萱没有放在心上。
自己第二天回城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正执意过来要谢过自己。
据说是半夜就醒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身体真是健壮,这么重的伤,这么快就醒了。
回到苏家没几天,车夫偷偷向自己禀告,说他已经走了,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后来,族里对父亲留下的家产更加虎视眈眈,甚至为了这份家业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不沾惹上麻烦,把车夫跟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打发得远远的。
至此,知道这件事的,就剩下自己跟绿柳两人。
时间悄然流逝,再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弟弟苏训从街上带回一个叫‘莫归’的先生。
还是绿柳去送过饭菜后,回来告诉自己,莫归就是他........
‘咯吱,咯吱--’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把苏萱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那是前方那辆牛车发出的咯吱声,刘管家正在赶车,莫归坐在侧边,牛车没有车棚,只有一个简单的车架子,上面有一个老头和三大麻袋的粮食,另加杂七杂八的用具。
只知道老头是莫归强行拽过来的,至今不知道名字,也没跟自己几人说过话,脾气很怪。
那三麻袋粮食则是刘管家特意带上的,按照刘管家的话来说,就是这兵荒马乱的,带着粮食赶路,心安。
不知怎的,莫归竟然没有拒绝,这让刘管家咧嘴乐了半天。
自己坐的是高一棍买来的那辆马车,有棚子有帘,比之牛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马车自然是高一棍在赶,自家弟弟在一侧,自己与绿柳则坐在马车中,边上是收拾好的被子和衣服,另加一个装银子的包袱,所以倒也不宽敞了。
银子原本是高一棍和刘管家的,不过都由莫归交到了自己手中,一共一百四十六两。
牛车的速度很慢,走了大半日,太阳已经高高挂在苍穹上,才走出三十余里。
正午的太阳是毒辣的,人不用休息,牲口也需要喘口气。
来到一个树木茂盛的山岭,莫归让大家下车休息,马跟牛也让它们自由的在边上吃着草。
午饭由刘管家亲自操刀,用带着的陶罐焖了满满一罐,味道算不得好,不过也可以入腹。
休息了一个时辰,大家再次上路,继续出发。
下午的时候,经过一个富饶的大村庄,莫归让刘管家进村看看村子里有没有谁养了马。
运气不错,村子里的大财主家就有马,经过刘管家的讨价还价,一头牛另加十两银子,成功的换了一匹马。
这匹马正值壮年,拉起车来虎虎生风,速度眼看着就提了起来。
也算得上是鸟枪换炮了。
到傍晚休息的时候,足足走了近六十里。
这一晚,是在一个山坳里休息的。
刚停下,刘管家便再次拿出那个陶罐,淘洗好粮食便开始煮了起来。
高一棍跟弟弟苏训在清理今晚休息的地方,那个怪老头找到个干净地方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再动弹。
这次,莫归钻进了林子,没告诉任何人他干嘛去。
不过,半个时辰后,提回来两只兔子和三只野鸡。
把两只兔子交给高一棍,他自己则提着三只野鸡,走到不远处的小河边,开膛破肚一气呵成。
等高一棍才把兔子去了皮的时候,他已经把三只鸡都架在炭火上烤了。
不消一会儿,这三只鸡开始‘吱吱’冒出油来,渐渐变成了金黄色,看着就格外的诱人。
让人只消看一眼,就控制不住食指大动。
不但如此,空气中还飘散出一阵阵的肉香,传出很远很远。
终于,莫归在这三只金黄的烤鸡上撒上一点盐巴,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一只给了苏萱跟绿柳,莫归自己一只,最后一只则是给了那个怪老头。高一棍他们三个则是分那两只兔子。
这倒让苏萱颇为不好意思,留下半只自己跟绿柳吃,半只给高一棍他们送了过去。
女子胃口不大,而且刘管家还焖煮了粮食。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大家都只是埋头吃着,并不开口。
倒是黄良身边的怪老头,吃了半只鸡后,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黄良,戏谑道:“看来她们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胆子跟你走。”
黄良闻言,停下了吃鸡的动作,语气淡淡道:“我既然答应了她们,那她们知道与否都不重要,只能跟我走。”
黄良之所以没有告诉苏萱她们自己的身份,也是有所考虑的。与她们离心倒是不怕,就怕自己的身份泄露后,万一被大秦知道,肯定又会横生波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也就瞒了下来。
“先生名讳可能告知晚辈?”光知道这老头本事不小,但依然不知道他的名讳。
怪老头这次倒没瞒着,回道:“曾任大秦国尉一职,如今不过山野村夫罢了。”
语气不卑不亢,真正是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黄良低头思索良久,终于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拱手道:“原来是尉缭先生。”
“哈哈,难得还有人记得老夫。”尉缭仰天大笑,自辅助始皇帝一统天下,他便挂印而去,世人对他也就了解不多,“你小子也不用高兴太早,哪怕你把老夫拐去了西北,老夫也不会帮你半分。”
“先生能随晚辈去西北,便是晚辈之幸。”对此,黄良毫不在意,先把人拐回去,能不能得到帮助以后再说。
说完,站起身来,从车上抽出齐眉棍,随手扔给高一棍,道:“别吃了,有人来了。”
果然,很快山坳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声响,人数还不少。
高一棍跟刘管家连忙把两辆马车拉到一起,人也警戒着。
不消一会儿,一颗颗脑袋出现在火光的尽头,却让高一棍和刘管家看呆了。
原本以为遇到了贼人,结果一看,竟然都是难民。
密密麻麻,有百几十人,但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没有几个青壮。
没有天灾,那便是人祸了。不消说,是这乱世造成的。
那些所谓的义军,要抢粮的时候可不逊于土匪,不抢粮他们怎么填饱肚子?别天真的以为真的能以战养战。
青壮寥寥无几也好理解,被义军看到,这些青壮便‘自动’加入义军了。
黄良见此一幕,心中一寒,这个地方居然都有难民了?
那这个天下该乱成了什么样子?
这些难民的眼睛,紧紧盯着无棚马车上麻袋的粮食,就像一匹匹恶狼。
“你们想抢粮。”黄良语气冰冷,就像啐了霜,说话间,抽出了腰刀。
从未杀过老弱妇孺,但也不会被他们所胁迫。
人群中那几个青壮应当会先动手,到时候把这几人杀了也便了事了。
谁知,难民中颤颤巍巍请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老头颤颤巍巍的从难民中走出,来到黄良近前。
“老汉......是他们的族长,逃难到此,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说完,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嗫嚅着,满脸哀求道:“大人,您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一点,让他们吃口热乎的?”
黄良提刀的手丝毫未变,脸色冷若冰霜,并不回答,自认:他算不得一个善良的人。
噗通——
老人跪下了,昂着那张憔悴苍老的脸,嘴角极不自然的抽动着,声音里带着微微颤抖:“老汉......求你了,分我们一点,已经...好几天了,老汉只想让他们....吃一口....能再活几天,老汉知道你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