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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他是一个屠夫，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无数的将军。
哪怕面对着这群饥饿的难民，手中的刀依然不曾放下。
刀锋倒映着一张板着的脸，暴露着他的铁石心肠。
不过，这一次，这刀没法挥下去。
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用眼神哀求着，族长下跪恳求着，饥饿到濒临死亡，都不曾动过抢的心思。
“粮食是你们的了。”黄良收了刀。
放过了他们，也放过了自己。
转身，从苏萱保管的包袱中，取出了一百两银子，塞到那位颤颤巍巍的族长手中，低声建议道：“往西北去吧，那里将会有一条活路。”
族长手中捧着百两纹银，更是颤抖得厉害，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更别说拿了，激动得说不出声来：“这.....这......这是......”
“送你们的。”黄良语气淡淡，听不出悲喜。
“为什么？”族长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解。
“你们值得。”黄良头也不会，转身套马车去了。
随后带着几人，连夜离开了山坳。
三麻袋的粮食一粒不留，再加一百两银子，通通留给了这群难民。
驾车的刘管家最是心疼，没了粮食，又没了银子，还能去哪？
不过，众人哪怕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当着黄良的面提出来，没有人会傻到去撸虎须。
事实证明，没了粮食，黄良也没让他们饿肚子。
半夜出发，早上停下歇息的当头，黄良再次钻了林子，这次更加夸张，扛回了一头鹿。
温饱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此后，每当歇息的时候，黄良总会去打猎，每次都收获不少，从不让几人饿过肚子。
再次出发，一路上，看见的难民越来越多，心中止不住的悲伤。
路边，有的难民活活饿死，有的吃观音土撑死了，有的易子而食，更有甚者，死去的难民都不能幸免于难.....
有难民，一路自然就更加不太平。
他们赶路的马被好几拨山贼盯上过，只不过，等这些山贼打完主意后，都成了路边的尸体。
有多少人来了又去，坐在前头赶车的刘管家都已经不记得了，也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黄良对一群难民带领着的半大小子下手了，那一次，黄良把那一群难民赶尽杀绝，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这不禁让刘管家狠狠打了个哆嗦，心中暗暗叹一句：好重的杀心。
还记得，当时自己驾车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路边有一群难民，大约两百左右，男女老少皆有。
难民也发现了自己等人，三四十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跑到自己车前，跪下磕头恳求给他们点吃的。
年纪这般小，看着就怪可怜的。
车上还有大半头先前莫归去猎回来的野猪，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会打发出去。
这种事，一路上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不，就连先前大小姐剩下的那三十六两银子都被他舍了出去。
如今，一行七人，穷得叮当响，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
不过还好，莫归打猎了得，几人从没饿过肚子。
刘管家停下车，都准备好了再舍掉这大半头野猪。
谁知这时，莫归这贼斯疯了一般，拔出他的腰刀，冲进了这群难民堆中，疯狂屠戮。
二百多个难民啊，就算不伸把手，也不至于杀了他们啊？
好一个心黑手狠的货色，刘管家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心中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忤逆他半分。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莫归杀完人之后，脸上更冷，就像那些难民欠了他的一般，还吩咐继续赶路。
战战兢兢继续赶路，后面那辆车上的高一棍把不满都摆在了脸上，整张脸都是臭臭的。
老高胆子倒是不小，敢跟这杀人狂魔横，刘管家心中想。
下午歇息的时候，莫归再次钻进密林打猎去了。
说来倒也怪，他杀光了那一伙难民，不消多久，竟又把那大半头野猪给了另一伙难民。
许是跟先前那伙难民相冲吧。
高一棍从不钻密林，因为他要留在这，保护几人的安全，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默契。
高一棍依旧臭着一张脸，照他的脾气，显然等莫归待会打猎回来就要被算账。
不知怎的，那个被莫归称为‘尉缭’的怪老头，无端端的感叹一句，那些被杀的难民的眼睛都是红的，好可怕。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刘管家却清楚的记得：高一棍这个高个打了个哆嗦，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奇怪，形容不出来。
知道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缘由，刘管家便凑过去，细细问起了原因。
刚开始高一棍还是支支吾吾的，后来还是老实交代了，他说：闯荡江湖的时候，我曾听师傅说过，吃过人的人，眼睛会不可抑制的变红.....
这个消息，就是一个晴天霹雳，重重的敲击在刘管家的心底。
那一刻，刘管家回想起，那群少年跪在自己的马车前时，眼睛似乎真的是红的，眼中也没有哀求，反而像是.....看着自己的猎物。
这么说来，那群半大小子，从始至终都想要......吃了自己这几人。
竟然吃人。
想到这里，腹部排山倒海，再也控制不住，吐了个天昏地暗。
再之后的行程，刘管家和高一棍对黄良所做所为，都从心底接受，再无抵触。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个多月悄然流逝，一行七人终于来到了西北——代郡城外。
夜色悄然降临，几人便在代郡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
这一个多月的风尘仆仆，让众人都吃了不少苦口。其中，要数苏萱的脸色最苍白，整个人也清瘦了不少。
依旧是莫归去打猎，然后众人饱餐一顿。
这一次，大家吃完后都没有去休息，都静悄悄的围坐在火堆旁，显然，大家都想知道接下来的打算。
路上，高一棍不是没试过问莫归这个问题，但莫归总是说时候未到。
苏萱虽然从不开口过问，但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也是极想知道的。
黄良拿着根木棍，扒拉着柴火，柴火顿时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眼睛扫视了一圈，知道几人心中所想，不过，还是决定在高开身份前，先问他们其他的一个问题：“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难民，你们有何感想？”
说完，眼睛看向他们。
尉缭这老头直接撇开了头，一副不搭理的样子。这段时间，除了吃，可没搭理过黄良。
刘管家看着火堆发呆，不开口；高一棍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像便秘一般。
倒是苏萱开了口，只是一说起难民，原本软糯的声音都低沉了很多：“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过得很惨。”
经历过家中大变，苏萱对难民的感触更深。
高一棍似乎被苏萱的话引起了共鸣，一拳捶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咒骂道：“都怪那些该死的乱军，都是他们害得。”
话刚落，又补充道：“这二世皇帝也不是个好东西。”
黄良表现得很冷静，点了点头，道：“我这次回西北，就是想帮一下这些难民，让他们有个容身之所，让他们能够吃饱，能够穿暖。”
“可我们现在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苏萱看向黄良，低声提醒道。
自己几人只是比难民多了两辆马车，要不是他每次都能打猎填饱几人的肚子，几人也是难民了，好不到哪去。
“我在西北有份家业。”黄良低声坦白，看着火堆，有点走神。
苏萱几人点头表示知道，要么是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要么就是有家业，不然也不可能赶这么远的路。
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说得平淡一下，不让他们几人听到后过于震惊：“莫归是我在朝歌城自己取的字，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黄良。”
刘管家和高一棍两人随意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原来这家伙叫黄良，这次总算知道了，挺普通的的一个名字。
就是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黄良。
嗯？黄良？
刘管家和高一棍抬头看向黄良的动作出奇的一致，目露震惊，齐齐问出来声：“你是.......”
尉缭见这两人憨憨的模样，笑出了声，恶趣味的开口帮黄良解释道：“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黄良，那个大逆贼黄良。”
‘扑通---’两声，两人坐都坐不住了，摔了个狗啃泥。
摔倒后也不起来，彻底愣住了。
苏萱反应较慢，之前她出门不多，对这些国家大事了解更不过，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整张小脸写满了吃惊，依旧有几分不确定的问道：“把西北搅成一锅粥的那个黄良？”
“嗯。”黄良点点头。
苏萱心思细腻，接受能力也很强，很快就镇静下来，莫归是黄良，对自己几个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也难以过活了：“那不是应该直接去阴山吗？这次来代郡是因为......”
“如今王离正率大军进攻阴山，阴山挡不住的。要解阴山之围，必须先取代郡。”原本黄良也想先回阴山，只不过后来得知王离率军去了阴山，便拐了个弯，先来代郡。
苏萱的小心脏跳动得快了几分“可.....我们一共才七个人。”
一个郡那么大？怎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