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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问:“既然有儿子,为什么又说无子一身轻呢?”
冒辟疆道:“据小道传言,阮大铖一生首鼠两端,有奶便是娘,为了升官发财,无所不用其极,遭到儿子的鄙视,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阮大铖为了掩盖家丑,就对外说没有儿子了。”
“那他送五百两银子来,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明摆着嘛,他要写中国八大名厨一书,预付给你的费用吧。”
董小宛摇摇头:“我给他提供的资料,哪值这么多银子。你若说是阮大铖的儿子,我倒觉得,阮大铖一生与东林、复社为敌,整得你们有家难归,四处流浪,是给你的补偿吧?”
冒辟疆道:“被阮大铖整得最惨的是陈贞慧,几乎丧了性命,与陈兄相比,我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管怎么说,这笔银子倒是来得很及时,我们先用着,反正我们也是为东林复社花的,也是适得其所,物超所值了。”
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在他们经济异常拮据之时,有了这笔银子,使他们的资助行动得以继续进行。
董小宛提出的无偿游览水绘园的建议,是颇有远见的,很多人就是冲着游览水绘园,参观碧落庐而来的。
董小宛说:“夫君,你给碧落庐题了诗,水绘园也应该题写一首诗才是,有了诗,园子就有了灵魂,也有了气息,也才与我们冒家的名声相配呢。”
冒辟疆道:“夫人的话固然不错,我也想胡诌几句,可是总也没有灵感,下不了笔呢。”
董小宛说:“我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夫人有什么想法?”
“我们夫妻合壁,合题一首如何?”
“这主意倒是不错,具体怎么合壁,你说说看。”
“自然是你写诗,我题字。小宛临摩曹娥碑数年,自信我的字还是拿得出手的。”
冒辟疆拍掌道:“好主意。夫人,我现在真是灵光一现,有了写诗的冲动了呢。我且回书房,去去就来。”
冒辟疆连跑带颠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冒辟疆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上面有他刚写好的一首诗,边走边吟哦着,心思还在诗里。
来到董小宛身边,冒辟疆把诗稿平铺在桌面上。
“请夫人过目。”
董小宛定睛细看,宣纸上面写的是一首七律:
咏水绘园
池上桥边光蚤生,
画船直入镜中行。
纷纷白映凉于水,
澹澹青来烟有情。
时值炎蒸秋气盛,
人同冰雪夜游清。
曼歌彻底箫声远,
眠鹭汀沙梦不成。
董小宛不由赞道:“好诗。”
冒辟疆把毛笔递给董小宛:“那就有劳夫人操刀,重书一遍,一定会增色许多啊。”
董小宛接过笔,却有点犹豫了。
“夫人怎么了?”
“字是诗之衣,诗是字之躯,我的字还是火候不够,只怕没有加分,却有减项,影响游人欣赏这首好诗呢。”
冒辟疆笑道:“夫人的名声,早就在愚夫之上了,只怕我要借夫人的光呢。”
董小宛白了冒辟疆一眼:“我知道你是鼓励我,好吧,我就信以为真一回,不论结果如何,也是躲不过了。”
董小宛就接过毛笔,把冒辟疆的题诗,重新书写了一遍。
然后,就让阿昌去请了匠人,把题诗镌刻在一块石碑上,立在水绘园的入口处。
这首题诗,果然成为水绘园的一景,凡来园子赏游者,无不在碑前伫足,留连忘返,对题诗赞不绝口,对董小宛的书法也是击节称赏。
来水绘园游历参观的人越来越多。
到菜馆来就餐的食客也是有增无减。
但董小宛的钱袋子也越来越瘪,因为其中申请救济的人也在不断增加。
这天,冒辟疆突然接到一封从北京寄来的书信。
寄信人是陈名夏。
陈名夏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也是复社成员,是冒辟疆的好友兼前辈,崇祯十六年考中进士,一甲第三名,授翰林修撰。降清后,不但官复原职,还被破格提拔,升任吏部侍郎。
陈名夏让冒辟疆进京做官,说他已向睿亲王多尔衮推荐了冒辟疆。多尔衮读过冒辟疆的诗词文章,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他,说冒辟疆是“天际朱霞,人中白鹤”。此时进京,定能在吏部谋个好差事,为将来复社弟子的任用,占得先机。
冒辟疆大笑:“真是车到山前必在路,船到桥下自然直呀,正在我们囊空如洗之际,就有人送银子来了,真乃天助我也。”
董小宛大惊,大声说:“夫君,你真要入朝为官吗,你忘记我们永不仕清的誓言了吗?”
“我们当初四处流浪,就是为了保住一条性命,现在,坐以待毙,那我们以前的努力,可就付之东流了。”
董小宛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我们宁可饿死,也决不做贰臣,更不能吃嗟来之食!”
董小宛拿起案板上的一把菜刀,就架在了脖子上:“夫君真要进京,小宛就死在你面前!”
冒辟疆吓得脸都变色了,一把夺过菜刀,说:“我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我冒襄是啥样人,你还不了解吗?”
“真是玩笑?”
“当然是。你不清楚陈名夏的为人,你知道他是怎么破格提拔当上吏部侍郎的吗,顺治二年,他曾私下盅惑多尔衮串位,多尔衮虽未采纳他的意见,却因此把他视为心腹,这才得到重用。这种卑鄙小人,跟他混,早晚得栽进去。”
董小宛道:“夫君心明眼亮,何去何从自会裁定,是小宛多虑了。”
“可是,眼下也不好公然与他决裂,怎么回复他呢。”
“这个不难,你就对他说,在流浪盐官途中,身染恶?虐疾,尚未康复,时时发作,辜负了大人的一片美意,也就应付过去了。”
“嗯,这倒是个好的借口。说真的,我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尽人意呢。”
冒辟疆就依董小宛所言,巧妙回绝了陈名夏。
顺便说一句,这个陈名夏的结局果如冒辟疆所料,未得善终。顺治十一年,因“南党案”牵连,被处以绞刑。
而冒辟疆也没有改变对董小宛的承诺,《清史稿》冒襄传里说:“督抚以监军荐,御史以人才荐,皆以亲老辞。康熙中,复以山林隐逸及博学鸿词荐,亦不就。”
冒辟疆以明朝遗民自居,视名利如敝履,淡泊明志,义不仕清,兑现了他对董小宛的庄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