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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一天一天向南京逼进,形势一天比一天严重。官府已经不能履行职责,百姓人心惶惶,社会乱得已经不成样子。
城里简直就是盗贼的天下了,晚上偷盗是轻的,光天化日之下明火执仗,抢劫杀人,官府也没有人管。市上又有传言,说高杰的残部快到如皋了,这群溃兵,/淫抢掠,无恶不作。吓得人们纷纷背井离乡,逃难避祸去了。
冒起宗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以为自己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点小\乱不算什么。可是,没过几天,城里的人已几乎快逃光了,如皋已然是一座空城,冒起宗这才慌了,决定也出去避一避。
但是,去哪避,怎么避,冒起宗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冒起宗为此召开一个家庭会议,商讨去哪里躲避战乱。
冒起宗把苏元芳、董小宛叫了过来,和老伴马恭人一起,听听大家的想法。
四个人,意见分成两派。
马恭人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天下大乱,老话说,小乱进城,大乱下乡,我们应该去乡下躲一段时间,等太平了再回来。”
苏元芳说:“母亲说得很对,我也认为应该去乡下。”
冒起宗问董小宛:“二媳妇,说说你的想法。”
董小宛说:“母亲的话有道理,我赞成。但是,夫君现在扬州前线抗敌,生死未卜,我曾与夫君盟誓在前,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有难了,我不能抛下他不管,独自去逃命。如果夫君不在了,我生不如死,不如和夫君死在一起呢。你们去乡下避一避吧,我去扬州,和夫君在一起。”
苏元芳听了,脸就红了,说:“宛妹说得是,父亲母亲你们去乡下,我和宛妹去扬州,我不能和相公分开。”
听了两个媳妇的话,马恭人就流泪了,说:“我就襄儿这一个儿子,襄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吗?我也去扬州,我们一家人,生要生在一块,死要死在一起。剩下老爷您,愿去哪就去哪吧。”
冒起宗道:“夫人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和二媳妇的想法一致,去扬州和襄儿在一起,现在全家人意见统一了,也用不着我多废口舌了,咱们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上路,去扬州。”
家里的长工、佣人,想一起走的,一个不落全部带上。不想走的,结算工钱后自讨方便。最后的结果是,厨师吴青山、韩春花夫妇家在如皋,而且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他们要回家带着家人一起去乡下。董小宛就给他们结清了薪水,当晚就打发他们走了。
管家阿昌是个单身汉,无家无口,冒起宗就吩咐他在家留守,看好大院中的财产。剩下的长工和佣人,多是无家可归者,他们愿与冒家生死同行,冒起宗也乐得把他们一起带上。
翌日,吃过早饭,一大家子三十余口,赶着三挂大马车,出了如皋城,一路向西北进发。
路上有人见了,问冒起宗:“冒大人,别人往江南走,你为何偏向北方行呢?”
冒起宗叹口气道:“唉,我刚从南边回来,南边也不太平,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那人道:“也是,中国之大,已无一寸安宁之地了。”
一路匆匆前行,赶了两天,于四月十五日,一家人进了扬州。
扬州的秩序,果然井井有条,街市上生意照做,街上的行人,神态也还安详。只是不时列队而过的军士,他们扛着长矛,提着大刀,增添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一家人找了家客栈住下,马恭人想念儿子,就派人去找冒辟疆。董小宛说,表哥马林也在史可法大人手下从军,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正好乘机去看看。
马恭人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一个女人,单独外出不安全,派个仆人跟你一起去吧。”
董小宛微微一笑,说:“母亲忘记了,女儿会易容术的。”
说着,就找出一套男装换上,脸上又稍加修饰,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半达小子。
“母亲,看我是男是女?”
马恭人道:“好一个帅气的小伙子。”
苏元芳也不断点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小鲜肉嘛,哪里还有一点儿女人的意思。”
小宛道:“母亲,姐姐,这回放心了吧。”
马恭人道:“宛儿啊,母亲还是担心,你快去快回吧,毕竟兵荒马乱的,在外面时间长了,母亲的心哪里放得下呢。”
“女儿遵命,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董小宛出了客店,就去了大营。
大营中军卒众多,董小宛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马林。
马林见到董小宛,大吃一惊:“白儿妹妹,你怎么来扬州啦?”
“风传清军快打过来了,城里人都跑光了,躲避战乱。我们一家人都到了扬州。”
马林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扬州已成为抗清第一线,躲避战乱,应该往南边走才是,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董小宛叹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大明若败,生灵必遭涂炭,躲到哪里都不是安全之地。不如来扬州,这里有史将军保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白儿妹妹,可能让你失望了。扬州守军,不足万人,怎能挡得住满清大军?况且,大营中的将领,都有各自的打算,战力严重下降,一旦打起来,抗不了几天的。”
董小宛的心不由得一沉。
马林现在已经当了什长,手下有十几个兄弟,都是铁哥们,拜过把子的。他们都非常信服马林,认为他看问题很有远见。
马林劝董小宛:“趁现在清军还没到,你们赶快离开吧。再过几天,可能就来不及了。”
“夫君奉父亲之命,也投到史将军麾下抗清杀敌,我们一家要和夫君在一起,同生共死。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哪儿也不去了。”
马林惊道:“妹夫也来扬州了?可他是一个书生,哪会舞枪弄棒,成心添乱呢嘛。”
董小宛有点不悦:“林林哥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国杀敌,人人有责,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怎么能说是添乱呢。”
马林忙赔着小心:“白儿妹妹别生气,我也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你转告妹夫,要多加小心。”
“好的林林哥,你的话我一定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