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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了地皇三年,久违的刘秀先生终于再次回到了我们的视线。他选了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出现在南阳郡首府宛城的一座宅院之前,和他并肩而立的,则是大姐夫邓晨,老哥刘縯,以及刘縯豢养的宾客们,一行十多人,个个挂刀佩剑,阳气十足。
宅院大门紧闭,刘縯上前,先是恭敬地轻声扣门,见始终无人回应,力度逐渐加大,最后索性拿拳头擂门,直到门上擂出一个又一个大坑,这才有一个童子上前应门,不等刘縯开口,便先背稿般的说道:“先生病,不见客,请回。”
刘縯一行从舂陵大老远赶来,岂能让童子一句话就轻易打发,加上又擂了半天的门,心中颇为不爽,当即报上姓名,道:“今日你家先生见则罢了,倘若不见,休怪我把你这破房子一把火烧了。”毕竟是一小孩,哪里经得住这么吓,童子顿时大哭,一边哭,一边跑回通报,不一会,又哭着跑回来,道:“我家先生的病突然好了。”刘縯哈哈大笑,率众而入,穿过两进院落,便看到正堂阶前,早有一位老先生敛手静候。老先生高大消瘦,天气尽管寒冷,却只穿了一身单衣,他打量着刘縯等人,含笑问道:“就你们这几个人扬言要烧我家?”
刘縯好歹也是南阳郡名人,通常都是别人求着见他,今天他好不容易主动见人,却一上来就吃了一个闭门羹,自尊心大为受挫,当即没有好气的回答:“是又如何?”
老先生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今日放火。”
“为什么?”
“因为今日有雨”
刘縯大笑起来,其时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怎么可能会下雨?老先生并不着急,缓缓伸手向前,摊开手掌心,忽然空中便真的开始滴滴下雨,雨势越来越大,淅淅沥沥。刘縯大惊失色,向老先生改容施礼道:“蔡少公果真神人也。小子适才无知冒犯,还请先生恕罪。”
眼前这位老先生正是传说中的蔡少公,星相占卜,无一不精,生平所作预言,无一不应验成真,乃是南阳郡最受敬仰的神人,名气之大,更是在刘縯之上。蔡少公将刘縯等人请人正堂,分主宾落座,又命童子点灯。众人大感诧异,这大白天的,点什么灯?莫非这老头近视?
门外雨势渐大,很快便如瓢泼一般,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不过半响功夫,门外竟已是漆黑一片,将屋内灯光衬托的格外明亮。众人越发惊骇,彼此打量,都觉得阴森恐怖,诡异无比。
暴雨隔开了外面的世界,众人仿佛身处孤岛之上,守着闪烁的灯光,对着神秘的气场,尘世的一切都已经显得不再重要,剩下的唯有对生命的深深好奇。无边的寂静中,连一向大胆的刘縯也不敢高声说话,轻声对蔡少公道:“久闻先生神机妙算,今日特意过来请先生指点迷津。”
蔡少公望着刘縯等人,满脸悲悯,道:“诸位年级尚浅,不该算命。一旦算了命,反而会做事畏首畏尾,束缚自己的手脚。”
刘縯奉上早已备下的厚礼,强求道:“先生姑且言之,我等姑且听之,请先生万万不要推辞。”
蔡少公无奈,叹道:“人命有三,一为正命,二为随命,三为遭命,诸位要问哪一命?”
刘縯不解,这算命还有这么多名堂,连忙问道:“此三命有何区别?”
蔡少公道:“正命者,天性所禀,与生俱来,在父母孕育之时,日后贫贱祸福早定,是为正命。随命者,努力操行而吉福而至,放纵情欲而凶祸到,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为随命。遭命者,行善得恶,非所寄望,遭逢于外而得凶祸,非人力所能抗,是为遭命。”简单的说,就是先天的,后天的,以及不可抗力因素,这三位一体,共同构成一个人完整的命运。
刘縯道:“既如此,敢请正命。”
蔡少公道:“非所当问矣。”
刘縯再道:“然则请问随命。”
蔡少公道:“非所当问矣。”
刘縯此时别无选择,只能选择问遭命。蔡少公颔首道:“是为当问也。”停顿片刻后,他才又说道:“自古乱世,正命不如随命,随命不如遭命”
刘縯说道:“敢问先生,我等遭命如何?”
蔡少公道:“正命在父母,随命在人,遭命在天。天不可问。”
得,饶了一大圈,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刘縯不死心,恳请蔡少公无论如何也要再说点什么。蔡少公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诸位想问的是什么,乃是这天下日后该是谁的天下。”刘縯被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得又急又喜,赶紧追问道:“还请先生明示。”蔡少公闭目道:“刘秀当为天子。”
蔡少公这一预言,却是指名道姓,斩钉截铁,丝毫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因此一言既出,举座皆惊。刘縯忍不住又道:“先生所说的,难道是指国师刘秀公(即刘歆)?”蔡少公恍然大悟,闭目不答。
刘秀自落座后,一直在观察蔡少公。看到出来,蔡少公年轻时一定非常英俊,迷倒过无数女人,但现在的蔡少公,充其量只能算是蒙时的神棍,尽管他一上来就成功预测到了暴风雨,但刘秀对他依旧充满不信任,觉得他不过是再装神弄鬼。刘秀外表谦和,骨子里却是愤青,因此,当蔡少公预言刘秀当为天子之时,刘秀不禁脱口而出,讥笑道:“先生莫非是在说我吗?”
众人一听轰然大笑,刘縯瞪了刘秀一眼,斥责道“先生面前,不得胡闹。”又问蔡少公:“先生所指,可是国师公刘秀?”
蔡少公道:“天下名刘秀者何止万千,究竟是谁,只有天知道。”他虽然是在回答刘縯,眼睛却一直盯着刘秀看,又接着说道:“虽说命中注定,却也需要努力方可,倘若相信命运却毫无作为,以为可以不劳而获,那就是欺骗自己而已。”
刘秀被蔡少公看的心中一阵发毛,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对蔡少公的讥笑,显得有些轻浮,蔡少公分明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告诫自己什么,然而又不肯明讲。难道蔡少公真的认为他日后能成为天子吗?就像在太学之时,强子说他有帝王之相。刘秀困惑不安,正待向蔡少公做进一步确认之时,蔡少公便已经叫来童子,熄灯送客。
随着灯火熄灭,室外的黑暗迅疾一拥而入,眼前早已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一阵短暂的惊惶,而门外雨声渐渐停歇,天色开始方亮,众人再左右环顾之时,早已不见了蔡少公的踪迹。
刘縯等人走出室外,抬头望去,只见烈日当空,光芒万丈,再回想方才经历,恍如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