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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旧事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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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围故国绕清江,怒涛寂寞打孤城
  三十年前,煜帝昏庸无道,宦官乱政,民不聊生,兵戈四起,进而群雄割据。称王者十之有三,麾下万余烧杀抢掠,占山为王者更是不计其数。战火自东南起向西北覆履,帝都位于赤江中域,意为控制最大河道流域中段,物资兵戎南北贯穿朝发夕至,确不想更是引火自焚,朝廷官兵上仿下效早已是腐朽成灾,或是贪生怕死望风而降,也有深痛恶觉主动投敌。半壁江山岌岌可危,时任西域太守凌公受朝廷号令,率都护府边疆驻军前往中原勤王。
  “太守,万万不可”
  “宗都护,违抗皇命已经是死罪,且说朝廷危在旦夕,你我亦是盟誓效忠之人,岂能袖手旁观”
  “非吾辈不愿前往,其一,西域乃边陲重镇,沿海而伫,岛民游族袭扰不断,动乱之时更是首尾互钳之地,其二,恕下官直言,自煜帝继位以来,宠信宦官,虐杀功臣,视百姓如草芥,终日沉迷炼丹长生之道,更是将术士魔教人士引入内宫左右朝政。此等君上的朝廷,宗某无心奉卫。”
  “放肆,你我要不是数十年同营共帐,就你这番言辞本太守立斩你于军前,来人!将宗都护压下去,关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太守,凌公!切勿愚忠啊”
  “拖下去”
  凌太守瑾眉头紧锁,长吁一气,长居高位,朝廷乱象他比属下更是明了,但凡大将官吏外派,家属皆扣于帝都之中,妻儿老小家中仆从上百人的性命,皇命勤王晚了一日便是酷刑加身,人头悬城。长思三烛之后,只能寄望于帝都五万禁卫能力挽狂澜,煜帝幡然醒悟重整朝纲扭转乾坤。
  “来人,传蔡将军”
  大牢内
  “又要打仗,听说皇城都被围了,现在回去也是送死啊”
  “没办法,希望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打完了,管他煜帝还是新帝,我们这些小卒子本就是图一口饭吃,谁当皇帝都一样”
  “别乱说,宗都护可在这”
  “本来如此,你我等本就是受不得苛捐杂税,身无长物,家无半土,快饿死才来从军的,就这点银子,谁给他娘的玩命呢,前一阵家中传信来,老娘被屯长以纳军粮不及时打死在县衙,媳妇也趁势被吴员外给买了去,我要是在东边,也早他娘的反了”
  “嘘,有人来了”
  西部的天气变幻莫测,白日风平浪静的海面到了深夜狂风呼啸,浪高百尺。此时的牢门被风吹的撞击碰碰作响,守卫嫌天气太过寒冷,又无厚衣遮体自是缩在房内煮着小酒打发时间。
  牢房门被推开,上面的锁链哐然落地,俩兵丁毛骨悚然,这钥匙可只有他们有,就是有人来也是从内往外打开,立时警惕的站起来都忘了去拿刀棍,因为脑子里只有一个闹鬼的念头,根本没有想过抵抗,只有未知的恐惧从脚底冲上。
  黑洞一样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灰色身影,就着摇曳的灯火看不清脸上的样子,但就从这个鬼天气单薄的衣衫来看必不是活人。来人不言不语径直走向了关押重犯的牢间,无视了俩个不知是被风吹还是吓的哆嗦的兵丁,就这么看着坐在黑暗角落低着头的那个魁梧的身影。
  兵丁回了神看清楚来人不似鬼形立时壮了壮胆走过去大喊。
  “喂,知道这什么地方么,就这么闯,不要命了”
  灰衫男子抬手伸掌对着兵丁微微一扬,也不见有任何奇异光色或暗器发出,俩人瞬间倒地不起。
  这一声响引起了房内人的注意,抬起头看着灰衫男子,眼神依旧锋利。
  宗承本是山野猎手,十五岁征军入伍,无上达天听的朝官近亲,也无同僚为政的协力相助,刀剑战火中滚出来战功累累,也是这西部荒凉之地无人愿来,得了个高品无实的缺。但三十年来身先士卒,视属下为兄为友,自是在这一方之地声望卓绝。在这军事调发之际,他的反意已现,难免会被隐秘处理以绝后患。
  “你是来杀我的,动手吧,可惜了我西域八万男儿,热血都将洒在黄泉冤路上”
  随后站起来梳理了一番衣着,闭眼叹息到。
  “死,最容易”
  “那这就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容易也是最后的一件事”
  “坦然而去?”
  “犯上抗命,唯死一途,坦然与否又有何妨”
  “如有一线生机,且当如何”
  宗承睁眼瞪着面前这人,目光如炬,牙咬生线,看起来似如魔鬼一般。
  “幼时从军,但求一日一餐不死,年少战场杀伐,兵士身死自是胜败常事,但百姓何罪,战火肆虐,视之民众饿殍万里,冻骨荒野,食草恶疾,无人问,无人管,初登朝堂,望能以君为轴,臣为轮,福民之泽,言之确被视为异类,排挤至这荒凉之地。”
  “此番战祸本就始于积怨,病入膏肓,苍生何罪,自求生路而已”
  灰衫男子纹丝不动像个假人一般听着这番说辞,重复的问道。
  “如有一线生机,且当如何”
  宗承狂笑。
  “无知半生,如人鹰犬,为虎作伥。今日若得一击,必倾余生之力,烧透这荒唐的大地,管他帝王天庭,我要这世间人人有活下去的权利,不再畏惧官僚财绅耗尽生计,不再被那战火夺去性命”
  灰衫男子闻之一颤,缓步靠近了牢门,烛光下竟是一年约二十面容,清秀竖鬓,双眉如刀眼如月,自始至终面生寒气。
  “圣境户献,特来助都护一臂之力。”
  高楼白尺掌上霜,春风一去瓦难留
  煜帝这几日都无法入睡,香炉里的丹药翻滚,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寝宫,嫔妃都掩袖而入,当然她们最近也没有再来,因为煜帝暴怒之下已经处死了俩位侍女,就仅仅是因为步行之时扰乱了丹炉的仙气。
  “陛下,太傅求见”
  “他来干什么”
  煜帝在龙床上翻了个身,等了半响
  “让他进来吧”
  “传太傅!”
  “陛下”
  陈太傅年迈六十,确是面如冠玉,脸颊每日剃的光净,发髻盘起一丝不落,养生有道,身形步伐如青年无异。
  “陈爱卿,陉道长的丹药真的有效么”
  “陛下放心,这十年,我不无一日服用,百病不生,身如童子”
  “那为何寡人这一年来并未有仙迹上身”
  “臣下凡胎肉体,用仙药乃是枯木逢露自然功效陡现,但仅能延年益寿。而陛下龙体,仙药入体如圣物相融,自是时日加倍,但修成之日则与天同寿,位列仙班。”
  “人是你找来的,自是由得你说,反正他日寡人有异,你的一家老小也跟着去吧,如是真脱离世俗成了仙班,也封你个守南天门的职位便是”
  “谢陛下”
  陈太傅一哆嗦
  “对了,不是让你去前方督战么”
  “陛下,臣思来想去,现今的紧要之事并不是前方战事”
  “哦?那是什么”
  “东南自古便是流民乱战之地,毛贼闹事常有,都是乌合之众,且不说五万禁军破敌当不费吹灰之力,便是叛贼得知凌太守将携十万西域雄兵前来,也将使之胆寒,自行瓦解”
  “那你说什么是要紧事”
  “恕臣无礼,敢问发往西边的勤王信件已有几日”
  “大概有十日了吧,如何”
  “据臣所知,三十日前,陛下已经口谕丞相勤王之事,当日便以兵部下达文书发往西域,十五日前更是明旨百里加急再次敦促,到今日仍未有回信到宫中”
  “此事,丞相已经禀报过了,西域本就是守卫边疆之军,凌太守又因质地而异招募的全是西陲本地兵甲,此时突然要求千里奔袭,本就是件劳军动辎的事情,时间多花一点也属正常,不过也没有超过月内的旨意,你觉得有何不妥”
  “禀陛下,西域军队进帝都勤王不比在外征战,以帝都为界,叛贼东起,西边却是不受影响,沿路城池官府必通行无阻且供应粮草辎重,无需废时整合,这是其一,赤江北接外海,出海凤港常年备有战船以应战事,离西域仅数百里,如骑兵则一日可达,再乘战船顺江而下,五日之内必达帝都,步兵则缓十日也足够”
  “你想说什么”
  “臣以为,祸之,西”
  煜帝猛然坐起,死盯着陈太傅。
  “来人,传丞相”
  骤雨初谢入账饮,寒蝉凄切对长亭
  凌太守的桌上摆着三件东西,调兵虎符,朝廷旨令,以及一封书信。自收到谕旨起,便聚将调兵,粮草兵马一应备齐正欲拔寨日夜兼程赶往帝都,但昨日到的这封不起眼的书信却让他陷入了僵持,停下了一切动作,离限期仅有十日,该当如何。再次打开了信纸重复的确认,虽然只有一个字确如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等”
  虽未署名,但此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恩师倪硅,当朝丞相。
  “蔡将军求见”
  “传”
  一虎贲银盔,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军装壮士踏入帷帐。
  “太守”
  声出如钟,浑厚沉闷。
  “蔡将军,何事”
  “众将已归队,兵士夜不卸甲也有数日,不知何时拔营”
  “待我号令”
  “可朝廷给的期限仅有十日”
  “此事无须你过问,下去吧”
  蔡将军眉头一皱,但西域治军从来严苛,太守官衔高他三阶,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问下去,只能喏言退下。
  凌太守再次埋头于案沉思,耳闻有帷帐掀开之声认是蔡将军去而复返
  “蔡将军,本太守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么”
  “凌公”
  声线低沉生涩,断然不是蔡将军之声。猛然抬头只见一灰一黑俩个身影缓步前来。
  “是你,何人放你出来,宗都护你此番作为可有想过后果”
  “在下已然清醒,只是凌公仍在迷途”
  “来人”
  “帷帐之内就算天崩地裂,三尺之外也是闻不得半点声响”
  灰衫男子颔首道
  “宗都护,你居然敢与妖人为伍”
  “在我看来,妖人不在这,在那东方万恶之都”
  凌太守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此时并无惧色,斜步取下案上宝剑,直取宗都护而去,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徒劳。方寸之间,宗都护偏头错过剑锋,右躯前倾踏步抬手拍掉对方持剑,凌太守手腕吃痛,前刺之势被阻顿时握掌咬牙看着他。
  “你要造反”
  “不,是我们”
  “妄想”
  “凌公三思,我等孤身一人,而太守你家眷过百尽束帝都,今日你死,明日我便揭竿易旗一路攻进中都城,不出三日,黄泉路上怕是热闹得很”
  “你”
  凌太守并非愚钝之人,知他所说非虚,朝廷如若得知西域兵变,根本无需过问细节,即刻便会屠戮质于帝都家丁以示叛众。
  “凌公,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可好”
  “什么交易”
  “将兵符交于我,即刻起兵勤王,入城之日我保你一家性命”
  “狼子野心,我平生识人无数便是瞎了眼还妄称你是柱国之将”
  宗都护也是煎熬万分,但此法是户献提出,虽有诡计之嫌,但能避免多增杀戮,也是迫不得已。
  “凌公,今日之事百年之后当有人分说对错,但我心已决无须多言”
  凌太守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其一,虎符在外当时调兵之唯一,但入得皇城,外军不得进入,皇令直辖,五万禁军必可防而御之。其二,勤王之期将至,皇命不可违,至于恩师的吩咐,现今之情况到时如实报之也可应付一番,如此便可解了当前进退两难之境,短暂思索后决定将计就计,将虎符拿起递于宗都护。
  “希望宗都护言而有信”
  长空缺月挂疏桐,小憩漏断人初静
  倪硅,服侍三代帝王,世代在朝,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对皇室有隐秘之约,被上代帝君特指持护国印,分管兵部,可无旨无符调动天下兵马。可在外人看来,这也只是一个年迈花甲,耳背弓腰的老头而已。
  “陛下”
  “免跪赐座”
  “谢陛下”
  内监搬来了一把木椅,倪硅慢腾腾的撩官袍,看了一眼椅子,又背过去用左手扶着椅把一点点往后挪到屁股接触到坐板再慢慢靠下,俩手自然的互插进袖袍像是在自家烤炉一番。整个动作做完看得煜帝是心生烦躁,要不是急事,真不想见这个老家伙。
  “爱卿,凌太守的大军何时可达啊”
  “核桃,什么核桃,老臣今早就进了一碗小米粥,并没有吃核桃”
  倪硅呜呜做声到,嗓子像用刀锯,使劲全身力气喊出来一般。
  “凌太守何时能到,谁问你核桃了”
  煜帝不觉增大了声量
  “哦哦,大核桃,老臣年迈牙口不好,只能进点汤水,米饭都得捣碎了,咽不得硬物”
  倪硅侧耳垂眉回到,白的近乎透明的眉毛遮住了半个脸颊,看不清楚他是睁眼还是闭眼
  “算了,扶丞相回去”
  “喏”
  内监赶忙来搀扶,倪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顺着圣意,欠身后转头慢慢离开了寝宫。
  “寡人一天到晚吃药,反倒像病得是他”
  煜帝有些窝火,但对这个乖张的重臣也是无计可施。
  “来人”
  煜帝眯眼,想了半响
  “让膳房准备点斋食,不,派俩御厨到丞相家去”
  “诺”
  内监得令出去
  “哼,小米粥”
  煜帝躺下,嘴里嘟囔着。
  入夜天凉风将至,觅道归途伏野狗
  “先帝圣贤,轻赋勤政,官场吏治严明,你我老百姓过了几年好日子,现今当朝者昏庸无道,咱村十户倒有九户空,各位,谁家的孩子能每天有得一顿饱饭,你们的媳妇儿今年做了过冬的衣裳吗?!老母老父是不是还在野外捡着柴火刮着树皮啊,可就在那城东的宅子里,有着堆积发霉的粮食,满仓的锦缎,田地千倾,大家说公不公平”
  村头的坝子里站了数百人,中间用木材垒了一个高台,一农夫模样中年人正在对着这群人呐喊。
  “不公平!”
  站在前头的几个壮年,拿着锄头裸着半身跟着大吼道
  “今日苍天有眼,仙人下凡创立天枢教,入教者皆记名天庭,凡体得佑,天下财富土地均分于众”
  中年男子咬破手指用血在额头画下一个Z形
  “入教!入教!入教!”
  牵头的几个壮年转过身去对着民众举起锄头农具大喊道,随即也在额头画下符号
  数百民众仿佛受到召唤也跟着声浪完成这个简易的入教动作
  “今日,本教得天庭玉旨,这些嗜血财主本是地府鬼丁,上来祸乱人间,我等以天兵天将之威,当以卫道除魔,众将听令,随我来!”
  领头中年跳下高台,拿起了柴刀,众人自然分开一条走道并随后而行
  “除魔卫道!除魔卫道!”
  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向了城东的大宅
  落木潇潇无人问,满天红霞滚滚来
  帝都丞相府
  倪硅躺在太师椅上,双手入袖,双目似张似闭。
  身侧端坐一人,正剥着橘子,一瓣一瓣送入倪硅口中。
  “父亲,发往西边的信件已经到了,鹰卫来报驻军暂时停止了调动”
  “唔”
  “可这限期之日将近,之后该如何”
  老人嚼着橘子,微微晃动仿佛没听到一般
  “这院里的桂花快落完了”
  “入冬已有月余,再开怕是要等明年”
  “花有胜败时,四季轮回开”
  倪硅起身,动作利索,目炬如鹰,完全不似昨日朝上朽木。
  “于儿啊,天地不可期,朝代有更迭,你说咱满园草木像不像这煜朝啊”
  “帝王成树,臣为枝,民做叶”
  倪于放下了柑橘,站起来附在父亲身后。
  “不,我们倪家才是那棵树”
  六朝旧事如流水,归帆去棹挂渔家
  西域兵营
  入冬的风吹的像要割掉人的一层皮,雪地的兵士营帐已经快被积雪堵住了大门,每日值守的士兵都要拿铲子清理出一条路来。但本该十人的工作现在只有一个身影在忙活,拉着雪橇,一铲一铲的往上倒着积雪。
  宗承习惯夜巡军营,特别是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巡到半夜走到这个独自铲雪的兵丁面前,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营十人,轮流当值干活,为何就你一人”
  士兵闻听人声抬头,见到来人冷不丁一慌张失手将铲子落在地上。一抖擞,单薄的盔甲上学渣散落,确是一张十来岁冻得通红的脸。
  “见,见过宗都护”
  宗承看到此人的年龄与自己参军时相仿,此番情景已是猜到几分,走过去拍掉了士兵肩上的余渣。
  “为何不报”
  “我是新兵啥也不会,他们都是上阵杀敌的勇士,这种杂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
  少年憨憨的笑道
  “不怕冷么”
  “小人是凉州的,那儿有座大火山,从小和父亲一起就着熔浆打铁造农具习惯了酷热,倒也不怕这冷天”
  宗承知道那个地方,北边的凉州人烟稀少,就是因为那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那为何来这”
  “这些年人更少了,家里的农具卖不出去,我爹让我自己出来谋个生路,知道西部在募军就来了”
  “你叫什名字”
  “甲虎营,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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