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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位是当地写罪司的典狱长，您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他去做了。”
白江站在当关身前，拱手行礼。
当关摆摆手：“不碍事，最晚初一，怎样也能够见到他了。”
“此去归长安，恐怕圣上会大动肝火，又要清扫孤禅淫寺，大力打击天下宗门庙宇了。”白江叹口气：“待公子处理完此间之事，还望来长安一游，我定在长安设宴款待公子，希望公子勿要推脱。”
当关沉吟片刻：“若有机会，自然要去看一看大唐，长安。”
“在下恭候公子，不过，尚不知公子名姓？”
“当关。”
“当公子……”
当关想了想：“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白老哥年纪较大，叫我一声小友也好。”
“不敢不敢，公子，那我等先行告退了，若再有些尘世麻烦，此处官府，写罪司都任由公子调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在此多谢白兄。”
“我等，告退了。”
邑菡从一个屏风后走出来，抱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塔。
“谢谢师傅。”
当关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事，既然公主也不想回去，你也想和公主姐姐玩，师傅这点忙还能不帮你吗。”
琉璃塔内，一道幽魂浮现出来：“多谢公子救我，还借我钉头七箭书这种神器，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这正是李淄姝的精魂。
原来，为了躲过她体内妖魂的监视，当关没敢打草惊蛇告知她伤到妖魂的办法，只能暗中提点，暗中交给她钉头七箭书。况且，这种办法的决定只能她自己选择，自己怎能替她做决定。
“师傅，你什么时候有的那柄‘钉头七箭书的’？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邑菡问道。
“我不是与你说过，这次出来，便是要打造一柄自己的法宝，我原想打造一柄飞剑，剑刃处便是要以这柄钉头七箭书为刃。”
“现在不能用了吗？”
当关笑道：“钉头七箭书本是一种咒术，断人过去未来之因果，斩人精魂七念之根本，但是这柄钉头七箭书已经沾了凡血，不能再用作剑刃了。”
“对不起……”
身为精魂的李淄姝缓缓浮出。
“我既然答应了要救你，自然要做个了断。”
“谢谢你，公子。”
邑菡眼睛转了转：“淄姝姐姐，你现在的精魂很虚弱，还是回去休息吧，师傅也说了，只要过了七天，你的精魂才能正常行动。”
李淄姝嗯了一声，琉璃塔缓缓沉寂下去。
邑菡将琉璃塔放在一盘，跳到当关身上，贴在他耳朵上：“师傅，是不是还没解决淄姝姐姐的隐患啊？”
当关摇摇头，传音道：“那恶魂，虽然不知根源，却也是那位不知名的大圣的一层保障手段，保障他能够完整占据李淄姝的肉身。”
“占据肉身的保障？那，真正的大手段是什么？”
“那只垂钓的鱼钩，与那缝补因果的针线。”
“恶魂夺取了命元与因果，本来已经可以将李淄姝作为一个傀儡了，却没如此做，我也不知道为何。如今只能暂且将李淄姝带在身边，等什么时候回到琅环阁，或者我能够成就大圣，才有可能救了李淄姝。”
邑菡戳了戳当关：“嘻嘻，师傅，你是不是看上了淄姝姐姐，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她！”
当关揉了揉邑菡的脑袋：“还不是你，答应人家救人，结果接过了这条莫名其妙的因果，若不了结因果，势必会被大道因果所斩杀。”
邑菡有点惊讶：“我也不知道……师傅……对不起……”
当关笑了笑：“没事的，没事的，你师公在我出门时候说过，这一路必然磨难重重，就算你不提，我可能也会遇上此劫难的。”
邑菡学着当关的样子摇摇头，长叹口气，又突然似乎想起来什么：“难不成，我们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成。”
然后她愣了愣。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九九八十一难是什么？”
看着邑菡眉头紧皱，当关也微微皱眉：“好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他站起身，将那钉头七箭书递给邑菡：“今晚我去一趟万鬼塔，你带着养魂塔要小心点。”
“师傅，我能不能也去啊。”
“不可，今晚估计要和那家伙打起来，我也照应不到你。”
“是那个，灰褐色斗篷人吗？”
当关笑道：“是啊，我可找了他两天了，一时不见，万分想念啊。”
……
玉盘高挂，万鬼塔依旧鬼哭狼嚎，阴气缭绕，鬼气冲霄。
灰褐色袍子缓缓飘荡。
“你来了，当关。”
嘶哑的声音随风飘散。
当关落在他身旁：“我来的晚了些，半诚先生久等了。”
他拿出一块石牌，正是阴阳两界的界牌。
“答应你的界牌，我给你带来了，不过，半诚先生真的需要吗？”
“也是要的，我行走阴阳两界，没了这界牌，也颇为麻烦。”
灰褐色斗篷下伸出一只骷髅手掌，接过界牌。
“你费尽周章做了这一通无用功，究竟意欲何为？”
半诚先生桀桀的笑了起来。
“无用功？”
“你一路要经历无数劫难，那可都是能助你渡过难关的好宝贝啊！”
“彼岸花、三生碑、弱水砚、判官笔、万界章……还有助你证道，你却好，一点好意都不领情。”
“借因果杀我？”
“总比死在《蜉世蝣书》上好。”
当关摇摇头。
“半诚先生，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是十二道里的哪一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巳蛇，却不想，你居然是三十六位大圣之一！”
“借因果杀人的手段太明显了，易圣。”
半诚先生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骷髅面庞，正是那鬼市之上的骷髅。
他伸出手，抓住骷髅头，从肩上摘了下去，然后，一张人面露了出来。
一幅清秀的书生模样，眼中映衬着森罗万象。
灰褐色的斗篷被他丢在一旁，一身白色儒衫衬得他更添几分俊秀。
居然是万界楼上，那位劫楼的儒生。
“反正琼宇天下那小子又不是真的死了，先借用一番他的皮囊。”他笑道。
一个儒生手里托着一个骷髅头，尤其是骷髅头里还冒着幽光，颇有种诡谲的感觉，看上去就像是十足的反派模样。
“你藏在万界楼上没出手，躲在丑牛杀我的时候没出手，在仙人渡口的时候没出手，为何偏偏等到这时候？”
半诚先生闭上双眼，笑了笑，神情充满自信。
“就那么杀了你多无趣，况且，出手杀人，不是我的原则，你很有意思，当关，这几次的琅环阁传人都轻松的就粘上了我设下的因果，唯独你，这么多年，只有你你开始让我有种当年与人对弈的感觉了。这么多年，我从未失手，这次居然没能得手，也是因为，那些家伙让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了。”
他似乎在自我检讨。
“人生最好一敌手，实乃是一大乐事，当关，希望你能陪我玩的久一点。”
他大笑一声，身形化作青烟，远遁而去。
“这万佛塔，便是你赢的奖励！”
声音远去，万佛塔上的阴气开始退散，隐隐露出原本的璀璨佛光。
“不去找和你同等级的大圣下棋，找我一个天仙，说到底不还是怕死。”
当关摇摇头，走近万佛塔。
“众生皆苦誓愿度！阿弥陀佛！”一句话萦绕在耳边，生生不息。
几天前的易圣便曾经说过这句话，当时当关还以为那灰褐色斗篷人是五百年前万佛塔中的老善人之魂。
直到助李淄姝剥夺了恶魂，才想到了圣人的映照之法，又记起之前在万界楼，仙人渡时，那些有意无意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半诚先生”，方才能想到易圣。
“众生皆苦誓愿度，阿弥陀佛！”
“众生皆苦誓愿度！阿弥陀佛！”
“众！生！皆！苦！誓愿度！阿弥陀佛！”
那声音越来越大，牵动当关的灵台，灵气清扫，当关的灵台越发清明。
“众生皆苦……誓愿度……阿……”
当关眼神空灵，喃喃的跟随那声音缓缓念出口。
“阿嚏！”当关打个哈欠，揉揉鼻子。
“半诚先生还没走呢？我徒弟还等着我呢，先走一步了！”
说罢，当关打个哈欠，转身离去，再不看万佛塔一眼。
佛光涣散，万佛塔又变回那鬼气森森的模样，溃散的佛光凝聚成一道身影，正是已经离去的易圣“半诚先生”。
儒生抚摸着骷髅头，仿佛在抚摸一只宠物。
“是谁帮了他？还是说，他真的能够无视唤神佛音？”
他笑了笑：“不错，不错，好久没经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手中的骷髅头突然出现一个孔洞，如同被什么东西刺穿，然后开裂，破碎。
“钉头七箭书？”
易圣大笑道：“好一个当关啊！”
……
邑菡收回插在骷髅骨头上的钉头七箭书。
那骷髅化作一团灰，缓缓消散。
“还真是那个骷髅……”
她叹口气，又坐回到凳子上，盯着琉璃塔发呆。
“九九八十一难，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