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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刘京起的比往常都早，也没吃早饭，6点半出发，8就在朝阳门地铁站下车了。到不是说刘京这么急于去面试，而是想出来走走，散散心。
朝阳门原是北京内城九门之一，电视上常提到的九门提督，辖域就是这九座城门及其内城的安防。北京六十年代修建地铁，拆了内城城墙及各个城门，仅保留了北面的德胜门、南面的正阳门，因此朝阳门现在只是个地名了，并没有城门和城墙遗迹。
朝阳门下面是地铁2号线和6号线的换乘站，地面是拥挤的东二环，再往上是一个高架着的辅路环岛。刘京便在这辅路边上出了站口，举目四望，环岛东北是中石油总部，西北是中石化总部，东南是国家外交部，西南为凯恒中心写字楼群，每个都是楼宇重重、门第高耸。这是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是东二环。
顺着朝阳环岛向西，便是朝内大街了，走150米便来到了朝内81号。朝内81号？刘京自讨道，这个地名好生熟悉。忽然他转过念头，朝内81号不就是号称京城鬼宅第一吗？前几年还有个30集的挺吓人的电视剧，就叫做《朝内81号》呀。
之所以被称为“鬼楼”，是由于这里曾发生过一些离奇的事件。它建于十九世纪末，原是皇帝为英国人建的教堂，后被美国用来创办教会学校。有一北一东两栋西洋小楼，后来在北楼前盖了一个处南院房，在东楼东侧，又建了个两层砖混小楼，辟出一个东跨院来，自此合并为朝阳门外大街81号。后来接连不断的人在这里死去而成为凶宅。据说民国初年，一位国民党高官曾在这里居住，军官的三姨太在房间里上吊自杀，军官全家也被满门抄斩。三姨自杀的白绫一直就挂在那里，是散不去的冤魂。
抗战时期，朝内81号居住的是京城大户霍家，他们抓了一位青楼女子为死去的霍家二弟举办冥婚，这位女子在恐慌之下跳楼自杀。这件事后，霍家人相继离世，家族也就此败落。相传在那个青楼女子跳楼的窗边摆放着一个小熊和镜子，凌晨12点时照镜子会发现镜中不是自己而是一位古装小姐，旁边的小熊也会张嘴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宅需要在保留原基础上改造。但这个工程开工不久后就被叫停，因为工人们相继消失。正是这一桩桩事件使得老宅的阴气越来越重，也为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刘京想到这里，不禁后背发麻。哎，又一想，晓蓉也把维尼熊留给他了，只不过不会开口说话。能说话，即使是鬼话也好呀。
刘京又审慎地看了看这个院子，与朝阳门相隔不远，但景致却相差迥异。密布的爬山虎把整个院墙里里外外覆盖了个严严实实，并且向外伸张，爬到了路边的绿化林木上，这便在人行道上铺上了一层密绿的顶子。虽然到了秋天，别处的树木都已光秃秃的，而此处却偶有枯叶，整体还是墨绿墨绿的。那些本已茂密的爬山虎，居然还从树顶上一条一条垂下来，肆意抚摸着路过的行人，更是恐怖。
院墙很高大，留一个白铁皮裹着的大门，斑斑驳驳已经锈迹斑斑。奇怪的是，还有两个军人岗亭设在大门左右，两名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卫兵持枪站在岗亭内，纹丝不动。
岗楼前的路面上，画着黄色的警戒线，用油漆写着：“军事重地，请勿靠近”。再往铁门边上看，透过爬山虎浓密的枝叶，隐约能看到立着一个白色的木牌子，上面用黑漆写道：“中科院动物所乌鸦繁育中心”。
养个乌鸦还是军事重地了？
刘京心里道：“是不是找错了？”看看李博士给他发的短信，写的就是朝内81号。再看看这院子的门牌，也就没错，只是现在还早，才八点多。正彷徨间，嘎吱吱，那大铁门居然开了，从中走出了个中年人，不正是李博士吗？李博士也一眼看到了刘京，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有点早”刘京道：“是这里吗？”
“对呀，对呀。跟我进来吧。”李博士边说边招呼刘京。
刘京便狐疑的穿过那个大铁门，进去了。
进了大门迎面是两层楼的山墙，高处墙面嵌了两扇小小的窗户，再往上就是蓝色色斜坡的楼顶了，是个西洋建筑。整个山墙密密地也爬满了青藤，在离地两米多高的地方，用白灰刷了几个大圆，每个圆的里面写了个红字，连起来读好像是“乌鸦是人类的好朋友”。
顺着小洋楼的山墙往左拐，是一溜三间大瓦房，墙用厚厚的青方砖砌成，白灰勾了的墙缝已经苔藓斑斑，显然也有了年头。刘京自东向北，围着这瓦房走了半圈，也没看到这房子的窗户，只有一个向北向的铸铁门，门缝还新沟着水泥，好像是新装上去的。铸铁门漆着绿油漆，好像车库里常见的防火门样，显得比较厚重，大门紧紧关着，没有锁，只有一个黑黑的区域应该是密码键盘。铸铁门上还钉了一块木板，横写着“饲料仓库。”门里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刘京迟疑地停下脚步，李博士却在前面不停招呼：“就到了，就到了。”刘京抬头便看到了院子的主楼，一座三层的西洋建筑，红砖墙，罗马柱，白色的大理石台阶。但年久失修，显得比较破败，台阶的石缝里已经长出了荒草，墙缝里也有不少青苔。李博士正站在那台阶上。
主楼的左侧是一排临时搭建的鸟舍，十多米长，三米多高，一共分五层，笼子里养的都是乌鸦，都黑乎乎的有几百只吧，呜呜喳喳的。此时，一个穿着军大衣，用斗笠遮住脸的人，蹒跚着，从刘京的身边走过。
血腥味！刘京闻到了，那个穿军大衣的也是一身的血腥味。而此时，本来叽叽喳喳的乌鸦却都集体紧声，颤栗地挤到笼子的里侧。
刘京回头看了看那人，军大衣却没有理会，兀自地走到那间“饲料仓库”，啪啪啪，在门上按了几下密码，进去了。在门一开一闭的刹那间，刘京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
李博士催促的紧，刘京也没法耽搁，跟着他走入主楼。那主楼的正门是两扇绿色的对开木门，上面有个圆圆的窗子，门楣上也钉了个牌子，横写着“科研中心”。
见刘京一直狐疑，李博士忙解释：“我们这是保密单位，保密需要伪装成“乌鸦养殖场”。这些乌鸦还挺可爱的吧？”
“嗯”刘京答应了一声，又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你说刚才那个穿军大衣的？”李博士答道：“那是所里的饲养员。”
“饲养员，怎么。。。”
刘京刚要开口问，看李博士做了个手势把他打断了，道：“所里是保密单位，最好不要什么都问。跟我来，上三楼面试。”
刘京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李博士走。
这楼的内饰是纯木质结构，一个三层挑空的大厅，从楼顶垂下一个吊灯来，挂着一堆烛台似得小灯泡。迎面则是两米多宽的木质楼梯，上到山墙处楼梯分成左右两段，向上一拐，通到二楼。再往上，两条楼梯盘旋着上了三楼。
刘京进来，那楼的对开绿门便嘎吱吱自己关上了，吓得他心中一个机灵。虽然已经是早上，大厅里还是很暗，只有门上的那个小圆窗透光，还被外面的青藤挡去了不少。光斜斜地射了进来，成了一个光柱，看得清尘土和蛾子在这光柱里上下飞舞。
刘京有点想回去了，奈何那李博士站在楼梯中间不住地招呼：“来，来，就在三楼”。
刘京上至那楼梯拐弯处，就听着登登登的急促声响，地震了？还是有什么东西滚下楼？刘京本能地闪到一边，便看到一个红影“啪”地一声从二楼落下来。那木楼梯被震得乱颤，噗嗤噗嗤地从木缝里向上窜着土。
刘京定睛一看，才瞧见跳下来的是个女孩子，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鼻高眼深，有着异域风情，但却不像新疆人。此时由于惯性她已经坐了一个大屁股蹲，但不等说话就又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拍拍红球裤上的土，一边飞速的往楼下奔。
还没等刘京反应过来，登登登又是一顿促响，一个巨大物体“杜昂”地跟下来，仿佛地震一般，底板卡吃吃折断了好几根，陷出一个大洞。木屑、灰尘腾空而起，好像炸弹爆炸的现场。在那烟雾中，闯出一个巨大的身影，至少有1米9多，又十分健硕，就如同黑铁塔般。咋呼着飞也似的去追那个女孩子。
气的在一边的李博士，扯着嗓子直骂：“猴崽子奔丧呀，把楼都要拆了！”然后转头向刘京赔笑道：“别见怪，这俩都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年轻，有点闹腾。”
研究员？第一次看到这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就当研究员的，还有那个大个蛮胖子。刘京奇怪，但也不好多问。便随着李博士上了三楼。
三楼左转最顶头的办公室，门口写着“301所长”。李博士过去当当当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谁呀？”
“我，老李。前天说的那个刘京过来面试了，约的是早上9点半，他来的稍微有点早。”
“没事，让他进来吧。”
“好”李博士便推开门，对刘京说了声“请。”并介绍道：“这是我们人类未来研究所的张所长。”
刘京走进屋子，李博士没跟进去，从外面带上门走了。
房间很大，两扇朝南的大窗户也显得敞亮。正中摆着一个大办公桌，没放书，摆了好些个文件架，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打一打A4纸打印的文件。桌子后面是一个宽大气派的老板椅，椅子上端坐着个50多岁干部模样的人，西装、领带，挺直着腰板带着黑边眼镜在认真地拿份文件看，花白的头发梳着背头向后缕着一丝不苟。他后面是一堵白墙，中间挂着两个头像，左边的是毛主席的，右边的是习主席的。白墙的两侧，各树了三面红旗，红旗的旗角钉在了墙面下方，扯开红彤彤的旗面掩映着领袖的画像，显得非常郑重。
张所长说了声“坐”，用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却没抬头，继续翻阅着文件。
刘京也就欠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那桌头摆放的便是一打一打的文件，刘京打眼便看到好多都是盖着红章，写着“机密”的，也就没好意西细看。把目光转向四周，屋子的东侧是一个茶吧，一个茶几上放着茶海，边上有四个小沙发，还有一个陈列着各式茶品的架子。屋子的西侧，齐着一面墙是一个大书架，各色数目整整齐齐排着，着实不少。
刘京就这么等着，也不敢说话，甚是尴尬。张所长埋头看着文件，过了五六分钟，才又抬头看了看刘京，道：“终于把你盼来了，稀客呀。”
刘京摸不到头脑，只得应和道：“张所长好。”
“嗯”张所长答应了一声，向前欠了欠身子，又把眼镜向上巴拉巴拉，凑近了看着刘京。看他的头顶，看脑门，看左边的额头，看右边的额头，就像文物专家在鉴定文物。弄得刘京动也不敢动，就呆坐在那里任人欣赏。
“不错，不错。”张所长边看边点头，道：“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张所长撤回身子，按了按桌子上的一个小按钮，再和蔼地问道：“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刘京这才自在一点，说：“咖啡吧，可以多放点奶和糖。”
这时，李博士推开门问道：“所长，什么事？”
“让丽丽给小刘沏杯咖啡，多放些奶和糖。”
“好。”李博士关门走了。
“你叫刘京？”张所长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有我的电话？我没有在这边投过简历呀”
张所长也不答他，扫眉打眼地看了刘京一眼，拿着文件翻念道：“刘京，1998年1月21日生，男，江苏省徐州市鼓楼区夏家店人，家庭原住址为鼓楼区夏家店慧忠北里6号楼1单元501。单亲，只有一个母亲。该生2016年以总分679分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并同年来京上学，学号为161708，宿舍为清华大学24号楼4层414室三号床上铺。”
刘京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长大了嘴喘着粗气道：“这些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张所长不搭理他，却问道：“不介意抽烟吧？”
“不介意”刘京没好气地答道。
张所长便悠闲地打开抽屉，抽出一支雪茄来，点着了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个涨红了脸的刘京。再吸了两口，他弹了弹烟灰，又念道：“今年7月4日因毕业被校方劝离宿舍，目前与崔凯，括弧，男，共同租住于清华校内照澜院平房区的甲巷16号，住在北向的小屋。该生因患有严重的癫痫，毕业后被多家单位拒签，至今待业中，还未曾签订三方协议。”
“别念了，别念了。这些你怎么知道？”刘京已经愤怒地像一头咆哮的狮子。
而张所长却在那里悠然自得，身子在椅子上拧了拧，放下雪茄，翻着材料道：“这还有三份材料，你娘的，崔凯的，孔晓蓉的。”
刘京蔫了，好像小偷被抓住了把柄，小白兔被捏住了椅吧一样，在那里垂头捂耳。
“想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张所长向前探了探身子，神秘兮兮地问道。
刘京点了点头。
这时，当当，有人敲门。
“请进！”
一位少女，穿着职业裙，蓝上衫，领口系着条花格纱巾，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刘京定睛一看，颇为熟悉，不就是刚才楼梯上风跑的那个女孩吗？只不过换了套职业点的衣服。
看刘京看她，少女也偷偷冲他挤了下眼，撅撅嘴角，显得有点俏皮。刘京还能看到她脑门上渗出的几个小汗珠，定是刚才疯跑留下的。
少女把茶盘放在桌子上，把一个老式的大白瓷杯端到刘京面前，杯面上印着一个乌鸦的脑袋，下面四个红字：“鸦场专用”。杯子还配着个有尖抓手的瓷盖子，掘开一个缝，露出了里面浓浓的咖啡，冒着幽幽香气。
少女又拿开水壶，给张所长的保温杯里加满了水，这才托着茶盘离开。
张所长道：“丽丽，等一下。”
那女孩便站住不走。
“这是我们新来的研究员刘京。”所长介绍道。
刘京心讨，我这还没决定要过来呢。但却没声张，礼节性地冲着丽丽点头笑了笑。
“这马马丽，马克思的马，美丽的丽，是我们研究所的研究员。”
研究员，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这也太儿戏了吧。刘京想。丽丽右手端着茶盘，早已把左右伸了过来。刘京只得也伸出左手，和她握了握。
丽丽的手软软的，滑滑的，手掌的正中还有个硬币大小的黑记。待刘京想要仔细看瞧时，那丽丽却猛地一抽，把手抽走了，呵呵而笑。
张所长嗔怪道：“别这么没正经的，你出去吧！”
“好，你们先交流着。”马丽拿着茶盘，托着开水壶就出去了，随手也带上了门。
张所长又抽起了雪茄，翘着二郎腿仰坐在靠背椅上问：“对各国的情报部门了不了解？”
刘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的有点蒙。“了解一些，比如说，啊，那个”刘京满嘴找词，脑子在飞快地检索着：“比如说美国的CIA”
“美国中央情报局CentralIntelligenceAgency”张所长补充道，如数家珍。
“比如说俄罗斯的克格勃。”
“很对，俄罗斯对外情报局TheCommitteeofStateSecurity，接着说。”张所长道。
“比如英国的军情六处。”
“英国陆军情报六局MilitaryIntelligence6。”
“还有以色列萨摩耶”
“萨摩耶是狗，以色列的叫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TheInstituteforIntelligenceandSpecialOperations。”张所长纠正道。
“还有，还有”刘京绞尽脑汁，几乎把所有看到的电影电视剧撸了一个遍，最后道：“不知道了。”
张所长把雪茄在烟灰缸中捻灭了，向前坐正道：“还有中国的国家安全部。”
对呀，刘京想到，那天不是看到李博士的工作证了吗？怎么就给忘了。
张所长接着讲：“国家安全部最早可以追溯到1927年成立的中央特科，当时的最高领导便是总理。1983年
由中共中央调查部、公安部政治保卫局、中共中央统战部部分、国防科工委部分，共四单位合并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MinistryofStateSecurityofthePeople'sRepublicofChina。她是国务院直管部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反间谍机关和政治保卫机关。国家安全部的总部设在北京，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不设对外官方网站，不公开副部长、部务委员名单，不公开对外宣传，所以你知道的少。”
所长讲着，刘京不住地点头。
所长道：“国家安全局下设十八个局，从第一局到第十八局顺次命名，其中：第一局和第十八局，就是反恐局，隶属管理处；第二局至第四局隶属情报科；第六局至第十局隶属行动处；第十一局至第十四局隶属后勤支援处；第十五局至第十七局隶属后勤处；第五局计划单列，由部领导直管，职责是特别情报分析，并负责为其余直属机构提供情报支撑。
我们就隶属国安五局，专门从事人类未来发展研究，代号是512鸦场，或简称鸦场。”
几句话语速很快，信息量也大，刘京没算太听明白，但觉得鸦场这个代号还是挺形象的。他同时也就明白为什么张所长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了，那只是他的个人信息，其实就是要数清宿舍里有多少只蟑螂，想必张所长也是有能力的。
“那为什么叫乌鸦繁殖基地这么奇怪的名字？”刘京问。
“我们总要找个身份掩饰掩饰吧？明面上总得找点事干吧？叫乌鸦繁殖基地多好。”
“那怎么研究乌鸦？研究个鸡啊，鸭啊，猪啊，兔子也行啊”刘京又问。
“不能太常见了，早先我们就叫种兔基地来着，老有农民挑着挑子过来要买兔种，烦也烦死了。”张所长说完嘿嘿笑了起来，刘京跟着也笑了。
“我印象中，情报部门不应该在深山老林里吗？怎么落在这么繁华的地方？”刘京打破沙钢问到底。
“大隐隐于市，这多方便。”张所长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要是我们设在密云的大山沟沟里，招聘你你还来吗？”
也对哈，刘京想。就又问道：“那我要是入职了，是什么岗位呀？”
“根马丽一样，研究员，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做研究员？那就是搞情报工作了？”刘京低声道：“那我可没有经验。”
“研究员不是去研究情报，我们这儿的研究员是配合做好研究，也就是被研究的对象。”张所长说。
“被研究？也就是说这个研究员就是被人类未来研究所研究的样品了？”
张所长迟疑了一下，道：“嗯，也可以这么说。”
刘京听了有些不悦，合着自己寒窗十年，高分考上清华，毕业后的工作便是做小白鼠，整天让人研究了。
张所长看到刘京犹豫迟疑，便又道：“朝九晚五不加班，配合别人做做研究就可，清闲不累。月薪1万5，五险一金，解决北京户口。”
啪啪啪几句，说的刘京马上又心动了，这不就是传说中最好的工作吗？原来一直就想着哪天能躺着赚钱，现在能躺着赚钱了，又嫌弃床硬，人啊就是不知足。当实验器材就实验器材了，谁又知道？
“税前税后？”
“税前。”
其实也不少，刘京想着道：“行，那您开始面试吧。”
“面试完了呀。”
“什么时候？”刘京问。
“就是刚刚”
“那我也没说啥，考啥呀。”
“你已经通过了。”张所长说着按了按桌铃，把李博士叫进办公室，吩咐道：“带刘京下去找综合科办入职手续，让他们加紧和清华大学联系，本周内完成三方签订和调档。”
“你跟着李博士下楼办手续吧，还愣着干嘛？”张所长说着，已经开始读文档，不再搭理刘京了。
李博士便招呼着刘京跟他下楼。刘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么就卖身了？就这么签三方了？太突然了吧？
出了主楼，转到东配楼的一层，找到综合科。刘京侧眼看了看上二楼的楼梯，装着防盗门、密码锁。刘京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处处机关重重的。刘京综合科填了两张表，签字按了几个手印，照了张大头照，再把身份证一复印，签约流程就结束了。李博士笑道：“今天你就早点回去，明天早上9点过来上班，工资从今天计算。”
“奥”刘京含糊答应了一句，他到现在脑子还都是晕的。
“9点上班，别迟到了！”李博士提醒道，便去忙他的事情了。
刘京点头答应，背着小包出东楼，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如同茉莉般的清香，抬头一看一个翩翩美少女就在近前，不正是马丽吗？
马丽也看到刘京，两步就跑到他面前，背着手，抬起小脸来问道：“怎么样？入职了？”
“入职了。”刘京答道。
“张所真是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你搞定了。”
“你觉得我可能不来？”刘京问。
“是怕你不来。”
“为什么怕我不来？”
“你来了就能多一个人陪我呀。”马丽抬着头，对刘京做了个鬼脸道：“要不闷也闷死了。”
“这里很无聊吗？”
“无聊的要死，你看，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就这么几个人，还哪哪都锁着，还不让出大门，能不闷吗？”
刘京听了也心生疑惑，心道是不是不该这么仓促地把约签了？现在是不是还有反悔的余地。
马丽却是万分聪颖，刘京迟疑一下，她早已猜出了八九，摇着刘京的衣袖道：“来吗，来吗，来所里陪我上班。”刘京也愣住了，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生居然是自己未来的同事，报到第一天她居然就扯着自己的袖子撒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
刘京迟疑间，马丽拽出他的手来道：“拉钩！”便用小指勾住了刘京的小指。“盖章！”马丽又把那手的大拇指肚按在了刘京的大拇指肚上。“比心！”马丽将大拇指和食指岔开，刘京不知如何配合。马丽就用另一只手，把刘京的大拇指和食指也掰开来，和她的对在一起合成一个心的形状。刘京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马丽，看着她摆弄着自己的手。马丽也觉察到了，抬头看了看刘京，噗嗤一笑，说了声：讨厌。
在此时，刘京忽然看见，那穿着军大衣的饲养员正缓缓向他们走来，黑布遮着脸，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还啪嗒啪嗒滴着血。
刘京心头一惊，忙用左臂搂住马丽转了半个圈，把去东楼的路让开。军大衣也没迟疑，进了东楼，按了几下密码，笔直的上了二楼。
方迟疑间，刘京低头看看马丽，见她的脸羞的绯红，这才想到刚才为了躲避军大衣，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的，忙松开胳膊。
马丽红着脸道：“讨厌啦，这才第一天就占人家的便宜。”
刘京也不理她的茬儿，却问道：“那个军大衣是谁？”
“饲养员。”张丽答道，和李博士一样。
见刘京迟疑地看着她，又道：“我也是才来的，到所里才四个月。很多事我也不明白呢。”
“你也才来？”
“对呀，这个所今年年初才成立的，加上你研究员才一共三个。”
“你我，还有谁？”刘京问。
“霹雳，就是你刚才看到追我的那个胖子。”
刘京还要多问，但听得远处李博士冲他喊了一声“刘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吧。所里是工作场合，禁止工作外的聊天。”
马丽回答道：“李博士，我们谈工作呢，我在向刘京介绍所里的工作事项。”她又扭头对刘京道：“快走吧，免得李博士又过来骂我。”
刘京便和马丽道别离开，马上要转过院子时，他一回头马丽还在那里看着他。刘京便冲着马丽摆了摆。马丽也摆了摆手，冲着刘京喊道：“记着明天过来！”
刘京就出去了。一路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忐忑，且不管工作怎么样，也算是有工作了！刘京想和人分享一下此刻，拿起手机刚要播妈妈的电话，迟疑了一下，她疯疯癫癫的也听不明白，便播了晓蓉的电话。电话是“您拨叫的用户已停机”；他打开微信，看到“蓉儿”是灰色的；他忙把随身携带的老头机打开，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什么也没有。
刘京的眼泪噗噗而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再有快乐，再有苦恼，凡万千种种，已经无人诉说。
晚上，宿舍里，凯总发现了那个玩游戏玩的两眼通红的刘京，问道：“疯了，你。不找工作了？”
“已经找到了。”刘京回答道。
“哪儿？”
“人类未来发展研究所。”
“人类未来发展研究所？没大听说过，事业单位？”
“应该是吧？”
“入职啥岗位？”
“研究员吧。”
“研究员？”凯总说道：“事业单位的研究员可是高级职称，相当于大学里的教授的，咋一开始就这么高？”
“我也不知道。”
“那研究啥？”
“说是主要是被人研究。”刘京答道。
“当耗材呀？还有这职位？”
“要不哪天也把你介绍进去当研究员？”
“不去，我才不去呢。他们给不起我的工钱。”凯总瞥了瞥嘴道。
可能这世上，凯总是刘京唯一能做些交流的人了。
刘京一夜内心五味杂陈，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着，天一亮便爬起来匆匆走了，也没来得及与凯总一起吃早饭。
深秋的北京已经很冷，八点来钟，刘京就到了朝内81号。眼前的高墙、青藤、铁门、小路还是如昨日那般阴森，刘京犹豫半天是否过去。但想到马丽那可爱的小姑娘，便又心宽起来，硬着头皮走过去。
大门口，两个警卫面向刘京左手持枪，右手敬礼、注目，显然是被交代过了。大门开了，闪出一条门缝。
进院便看到那穿军大衣的“饲养员”在角落里，斗笠上的黒巾蒙着面，像是在注视着刘京。刘京没敢做停留，快步进了主楼。
刘京找到李博士，李博士带他到了主楼的1楼，指着一间标有“103”门牌的房间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你来了就在这里呆着，其他地方没事别老转悠。”
刘京进了103，房间里没有窗户，开着两盏日光灯管。大概30多平米，除了四张办公桌，还放了块幕布，摆了个投影仪，也就满满当当的了。刘京看拐角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袋，翻开了里面有刘京的工作证、胸牌、门卡、社保卡，都给他全部准备了一份。效率之高让刘京感到非常的意外。
刘京摸出了那张胸牌，拿在手上，红彤彤的，上面印了自己的大头照，写着：工作证三个大字，下面是中国国家安全部，盖着大红国徽。
刘京知道，这儿就是以后自己的办公地点了，简单规饬了一下。想接点水擦擦桌子，便去楼道里的洗手间，洗手盆里，血迹斑斑，身后一个蹲坑里传出唏唏嘘嘘的声音，刘京扭头看过去，蹲坑的门关着，门上的抓手上，挂着两条胳膊。。。
刘京顾不上接水，轻手轻脚地便跑回了103，插上房门，心突突直跳！
103的门锁，却吱扭一声打开了。
却原来是李博士，探出半个脑袋道：“刘京，我们有个简短的仪式需要你参加。”
“我？”刘京惊魂未定，反问了一句。
“就是你，马上！”李博士带上门走了。
刘京跟着李博士到了楼道，进到主楼的大厅。
大厅黑乎乎的，没有开灯，唯一的小圆窗也拉上了窗帘。刘京迟疑间，便见一束明光向他照来，接着就是几声炸响，一团一团似绒球的物质直袭他的面门。刘京下意识地用手可当，却被这几团绒球从头到脚裹了起来。接着，大厅里的灯光一下全部打开，明亮地让刘京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恍惚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正中，齐齐地站着一横排人，一起鼓掌道：“欢迎新研究员加入！”
边上，李博士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胸前口袋别着根钢笔走了上来，面对惊愕的刘京道：“我们搞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来再次鼓掌欢迎。”
“欢迎加入！”鼓掌。刘京看着，感觉就像洗脚城开业那般隆重，眼角不免激动地有些湿润。
李博士介绍到：“这是新来的研究员刘京，刘邦的刘，北京的京，大家欢迎！”又一阵掌声。
“这位是，研究员马丽。”李博士接着介绍到：“你们昨天已经见过了。”
站在最左侧的马丽便高高举起右手示意。今天她穿了一条窄版的牛仔裤，配了粉色的绒上衣，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HelloKitty，显得格外的青春可爱。
“下一位，霹雳!”
刘京顺着李博士看到马丽身边那健硕的身影，足足要有1米9多吧，还有一身嘎达肉，那身形就像打重量级拳击的，放在外面，也绝对是街头霸王一般的存在。霹雳冲着刘京点了点头，傻傻地在脸上挤出了笑容。挨着他站的马丽，对比下就像是个7、8岁的孩子了。
“我们所的两位医生，花大夫，刘大夫。”
刘京感到奇怪，这研究所怎么还养着大夫？不过看两位医生向他挥手，也就挥手示意了一下。
“我们所的2位后勤老师”
便是后勤科的两个人，刘京昨天也见过。
“我们所的6位项目导师”李博士说完，看了看改口道：“是5位项目导师”。
刘京定睛看那五位导师，便发掘他们其中的三个都打着绷带，一个是伤着了腿，两个伤着了胳膊。刘京心道，不会是墨者吧？感觉又不像。刘京想起一事，突然问道：“那饲养员呢？”
“你说的是贺鹏飞吧，他是所里借调过来的，不算所里的编制。”李博士答道。
贺鹏飞，贺鹏飞，刘京心中默念道。终于知道那个神秘饲养员的名字了，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样。怎么那般让人瘆得慌呀。
介绍完众人，李博士道：“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欢饮仪式了！”说罢，就撤到了门口边。
还没等刘京反应过来，两个后勤阿姨就嘻嘻哈哈过来，一人抱起了刘京的一条腿，接着便是霹雳，擒住了他的脖子，三人一使劲，就将刘京抬了起来。除了那三个伤了的导师，人就一呼而上，开始往空中抛接刘京。其实也不需要太多人，一个霹雳都够了，他的力气足够用了。
刘京便如同那浪尖上的小船般，一下子高高抛起，再一下子被众人接住。他的意识变得模糊，那种眩晕的感觉涌了上来。
抛了几下，霹雳骂道：“谁，么这么臭？”只见刘京的嘴里飞溅出一汩汩沫子，一早上的惊吓与刺激终于爆发，他，又抽了。
恍惚中，刘京看到李博士冲着马丽和霹雳骂道：“出的啥馊主意，搞欢迎仪式。。。。”后面便听不到了。
欢迎仪式草草收场，刘京也被抬进了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