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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睁开眼，看到一双大眼正贴近了看他，距离也就十来厘米吧，把他吓了一跳。再定睛，才看清原来是马丽，正在病床便陪着他。
“对不住啦，今天的欢迎仪式主意是我出的，没想到出了这个岔子。”马丽边说着，边拿着条热毛巾给他擦擦脸嘴。
“没关系，老毛病了。没吓着你就好。”刘京道。
“你这算啥？咱们这里净是怪人，比你这奇怪的事情多了。”
“怪人？”刘京自讨了一句，确实都挺奇怪的，就马丽还正常一点。
“这个所今年年初才成立的，就是为了研究各种奇怪的人类现象，听说是个国务院直属的副局级单位。”马丽幽幽道。
刘京心道，乖乖，副局级。中国的行政职级关系他是明白的，一般地方上的县、中央部委里的处，是处级。在每个处级单位内，如一个县里，也就县委书记、县长、县人大主任、部分挂职的正县级巡视员等少数4-5个人是正处级，其他都是副处、科等向下递减。处级在地方上已经是权利金字塔的塔尖了。而副局级则是非副省级城市的市长（市里的书记和大市长是正局，其他市长包括常务副市长都可能是副局），这已经是一个极高的层级了，在地方上可以呼风唤雨的。而眼前这个小小的，今年新成立只有十几人编制的研究所，居然是副局级，折让刘京倍感意外。
马丽又贴近刘京，悄悄地说：“听说张所长、李博士都是年初特地从公安口调来的，就是为了成立这个所。”
刘京坐了起来，问：“那大家日常都待在这里干什么呀？”
“研究院是被研究啊”马丽回答：“其他人是设计参与各种项目研究我们。”
马丽又道：“研究员都是有特长的，所里就针对我们每个人的特长制定了专门的研究计划”。
“特长？那你的特长是什么？”刘京问道。
“我的特长就是学习，学东西特别快。”
“嗯，不错”刘京心里话讲，说到学习，我原来也是学霸呀，还有凯总，那才是在学习上神一般的存在。然后刘京再问：“霹雳的的特长是什么？”
马丽把食指树在嘴前，靠近了嘘了一声道：“是力量！我们这里是保密单位，不能乱打听。”
“那你怎么到所里来的呢？”刘京问。
马丽拖着腮帮子在刘京病床前道：“我四个月前还在重庆上高一，期末考试我用手在抽屉里翻书看。被老师抓住了。”
“你是重庆妹子？”
“对呀，我不像吗？”马丽嘟着嘴摆出了两个剪刀手。
“不像，有点像新疆女孩，有种异域的美。”
“对，大家都这么夸我。”
刘京接着问道：“大美女，那你快说，作弊被老师抓住了后怎么了。”
马丽想了想说“被抓到之后呀，就把握带到了校教务处，教务处的老师发现我能用手看书后，就报给了警察，警察就把我送到这里来啦。”
“你能用手看书？”刘京惊异道。
“能呀！”马丽张开双手，刘京看到每只手掌的正中都有一个硬币大小的黑记。马丽又道：“就是用这两个黑色的区域看。”
刘京感到奇怪，随手从边上拿起了一本书，翻了几页盖在马丽的手掌上。
“不行不行”马丽道：“要离远一些，要有光呀，别太黑。”
刘京便把书拿远了半米，借着屋子里的灯光，马丽居然开始读起书来。刘京只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书明明是扣着的，从马丽的角度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除非，除非她真的能用手看书。
马丽看着惊奇的刘京，嘿嘿笑道：“神奇吧？这就是我的特长，我能用掌心读书、学习！”
刘京便抓着马丽的双手，在那里盯着那记看。
“讨厌啦！”马丽抽出手，便跑走了。
刘京觉得已经完全恢复，去找李博士问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李博士也对刚才的事万分抱歉，说到，我们先入职体检吧。便带他去主楼地下室体检。
主楼的地下室很是宽敞，好像比一楼还要大很多，被厚厚的混凝土隔开了一个个房间，到处都刷着大白墙，油了一米来高的绿色墙裙子。
李博士指着一个挂放射标记的房间，让刘京进去做全身核磁。刘京便照着做了。那房间很大，中间摆着一台巨大的设备，很先进的样子。花大夫和刘大夫在那里，让刘京脱去了外衣，固定在了这台机器的床架子上。然后，刘京就像坐游乐场的过山车一样，被这床架子带着上下左右的滚动，那台机器便如同独眼巨人般用一个巨大的探测头，在刘京身体四周探测、拍摄着。拍得非常仔细，从头到脚，好像每一个毛发都拍摄清楚了，然后才把刘京放开来。
接着，花大夫、刘大夫又带着刘京到了隔壁的屋子，在那里验血，B超，内科，外科。这些体检项目就比较简单了，很快便结束。
做完体检，已经是中午，李博带着刘京去东楼地下室吃完饭后，就让他会103办公室等结果。需是乏了，刘京趴在办公桌上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刘京醒了，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开了103的门，却见张所长、李博士和一花大夫站在楼道里，正拿着一打核磁片子说话。
见了刘京，李博士马上道：“正要找你，跟你说说上午的体检结果呢。”
“算了，我来说吧。”张所长道，你们别管了。说吧，拿过那打片子，便来招呼刘京。
“没事，我来说吧。”李博士抢话道：“我知道怎么说。”
“我来，你们俩各忙各的吧。”张所长又对着刘京道：“在我的办公室说吧，我这边宽敞点。”
刘京便跟着张所长进了他三楼的办公司，所长指着西边茶海那边说“咱们喝着茶聊”，拉着刘京一块坐下了。
秋日的斜阳晒得屋子里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张所长坐在茶海的主座，刘京坐他对面。
所长回身从后面的茶柜里拿出一个烙花面的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红布包包，把包包打开是一个灰草纸包着的圆饼，再打开，则是一饼喝了一半的茶。
张所边侍弄边道：“今天让你也享享福，喝口我的宝贝茶”。
他边说边指着那饼茶道：“这是生普，23年的。”
“什么叫生普？”刘京问道。
“生普就是没有发酵过的普洱茶，采下新茶来直接压饼烘干。”“变成茶饼了，但这生普还是活的，他还在不停地呼吸、发酵、氧化，过了多年，这生普如熟，生普喝出了熟普的味道，便是好茶。”
“那，这23年的茶也挺珍贵了。”刘京看着那茶饼道。
“小伙子，你听错了，不是23年的茶，是1923年的茶。”
刘京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茶快100岁了。
那张所又道：“这茶是从云南搞来的，说云南省的普洱茶博物馆1923年的茶就收藏了一饼，而我这里有两饼半，也是非常稀罕了。”“说2016年佳士得香港秋季拍卖会上，出过一次生普的拍品，是1928年的，一屉（也就是七饼），成交价是5500万港币，你说咱们这茶值多少钱？”
刘京应和着，做惊奇状。他知道的，他所接触的一些为数不多的大人物，如晓蓉的爸爸了，都是这种说话做事的风格。在说正事前，一定要说些琴棋书画、古玩、烟酒茶、杂物类的闲话做铺垫，铺垫好了才说正事。这张所长也是如此。此时，你所要做的，就是赞美加附和即可。
张所用小刀将茶壳下来一小块，放在紫砂壶里，把其余的包上草纸，包上红绸布，放到铁盒里珍藏了起来。接着，他开始烧开水，用夹子夹着洗茶具，煮茶，把头茶倒了两遍再煮。一番近似于仪式的过程后，两杯茶终于出来了。张所举杯示意，刘京也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口。感觉软软的，滑滑的，的确好喝，要确切说出为什么好喝也不一定说的出来，就是觉得贵吧。张所长还拿起那水晶茶壶在刘京面前晃悠着，说：“看这茶色，多好看，金黄金黄，一点杂质没有。”
终于，在喝下三四杯茶后，张所长终于开始说正事了：“这是你的核磁片子，没啥毛病，只是脑部有些异常。”
“脑部异常？”
“人类大脑分为左右两个半球，每个大脑半球又有四个脑叶。在大脑最前部是额叶，额叶后面的上部是顶叶，额叶后面的下部是颞叶，在脑最后部是枕叶。这样大脑就划分为八个区域，每个区域之间由脑回相互隔开，互不联通。只在大脑的底部有一个叫“胼胝体”的组织，负责将大脑各区域，以及中脑、小脑、脑物理上固定起来。”
刘京听得有些晕。
张所长便做比喻道：“吃过核桃没有？”
“吃过。”
“那核桃的形状和人类的大脑很像，也是一块一块的，中间有个小节，把大家连在一起。人类的胼胝体就和核桃中的小节一样，是起到一个固定和连接作用的。”
“人的思维，便在这大脑的8个区域里进行，各区域各司其职，互不影响。
比如额叶区域负责：人际沟通、目标力、创造力、好奇心、领导能力，组织能力、空间想象力。顶叶区域负责：本体感觉感受、肢体动作节奏、大运动的辨识、精细动作的操控、触觉辨识能力。枕叶区域负责：认知能力、视觉感受、对人事物的关联、阅读、观察能力。颞叶区域负责：感受能力，记忆力、学习语言，理解能力等。”
刘京也随着张所长的讲述，用手摸摸脑袋上对应的区域，以加深理解。
张所长道：“人类大脑这种分室分类的运作模式优点是，易于管理、易于理清思路，避免混乱，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对资源的利用率比较低下。”
“资源利用率低下？”刘京问道。
“是的，我举个例子你比较好理解。假设一个大脑里8个叶区中，每个叶区里只有两个脑细胞，也就是整个大脑共16个脑细胞。”
“才16个脑细胞？”
“我说是比如。”张所长解释道：“再假设每一个大脑反应要由两个脑细胞配合完成。”“那么，当你看到一件事务后，你最多能有多个个大脑反应？”
“8个呀，这很好理解。”刘京道：“各个脑叶互不相连，8脑叶中的两个脑细胞各反应一次，不就是8次了吗？”
“非常正确。”张所长说道：“那如果将大脑中的16个脑细胞打乱，不分左右半脑，不分叶室，那一共能有多少次大脑反应？”
“这我会算，是个排列组合吗，答案是C（16,2）=16×15÷2=120！”刘京回答到。
“是的，这只是16个脑细胞、2个脑细胞应激反应的最简单模型。每个人的大脑有约120亿个脑细胞，每次最简单的大脑活动都有数以千计的脑细胞参与，那你说这种分叶室的大脑结构降低了多少大脑效率？浪费了多少大脑资源？”
刘京若有所思，的确如此呀，本来人类是可以更聪明的。
张所长接着讲：“正因为此，人类的大脑开发度只能有5%。”他顿了顿道：“这是指普通人，不是指你，你刘京的大脑可开发的程度是100%！”
“为什么？”刘京瞪大了眼睛。
“来，看看这几张片子。”张所长把刘京的核磁片子铺在了桌子上，道：“这就是你脑部的核磁影像。看到这个圆球了没有？”
刘京顺着张所长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那大脑影像的中间，有一个圆圆的球体。
“正常人的胼胝体有一个核桃那么大，而且仅仅是做物理固定和信息基础传递用的。这是你的胼胝体，直径9.3公分，比一个人的拳头还大，而且你看，这里面密密地全是神经和组织结构。”
刘京顺着张所长手指的方向看，果然如此，的确有一个神奇的巨大胼胝体。
张所长又道：“你的胼胝体就像一个功能强大的路由器。”他边说边用手比划道：“将所有的脑球、脑室联通起来成为一个整体。所以，就像刚才计算的那样，你拥有常人完全不能比及的大脑反应和脑资源利用率！”
刘京似懂非懂。
“当然，现在这些能力你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因为你的胼胝体尚未完全发育成熟，很多链路没有打开。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你有时候会突发癫痫，就是因为大脑之间的链路混乱了！”
奥，这下刘京听明白了，他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癫痫的毛病了。
“但即便如此，你所展示出来的大脑反应力也已经很惊人了，李博士跟我说，你的大脑视觉反应时间至多是0.03秒。所以，我们把你招募进来，就是要研究清楚这种情况。我们也希望，伴随着这项研究，能解开你身上生理的、以及心理的种种谜团。”
其实，这也是刘京长久以来埋在心里的渴望，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与别人不同，想知道那些在他心头的种种疑惑。
张所长又给刘京添了点普洱茶，道：“好茶，多喝点，别浪费了。”
接着，他正色告诉刘京：“你的这些核磁片子，先放在我这里保管。今天跟你所说的话，包括以后我们之间的所有谈话，都是单线的，对任何第三人都不要讲。包括老李，包括马丽，也包括你那个叫什么凯的清华室友！”
刘京慌忙起身，答道“是！”
“来，坐下。我跟你说，小刘，我们这里是国家直属的研究机构，是保密单位，你要时刻谨记！对了，你《保密协议》签了吗？”
“签了。”
“《保密制度》学了没有？”
“还没有。”
“那就赶紧找李博士，让他找人教你。”张所长又缓缓说：“今天是你上班的第一天，你也先规饬规饬，明天就要配合做各种实验了。”
听到此，刘京便道：“所长，那您先忙，我也先去学保密规定，再去准备准备。”说罢便要离开。
张所长迟疑了一下，说到：“那好，你，你先走吧。”
在刘京就要出所长办公室时，听得后面叫了一声“小刘。”
“您说。”刘京站住回身。
所长端起普洱茶喝了一口道：“你有个女朋友叫孔晓蓉，前两天失踪了是吧？”
刘京迟疑了下，说到“是。”
“她爸爸叫孔宣，在孔晓蓉失踪前一天自杀了？”
“是。”
“她爸爸孔宣是不是有时说话神神道道的，眼睛变得幽兰幽兰的，很让人信服？”
刘京含糊回答了一句：“可能吧！”
所长端起了水杯，不经意间又问了一句：“孔晓蓉是不是最后也和她爸一样，眼睛幽兰幽兰的？”
“啊？”刘京非常错愕，那只是晓蓉在临失踪前一天才有一次那样子的，而且就是短短的几秒钟。他怎么知道。
张所长看到刘京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张所长那些话在刘京心中一直挥之不去，但该干什么还必须要做的，刘京便去找李博士学所保密制度。保密制度并不复杂，一共有十五条，刘京天资聪颖，一会儿也就背完了。问李博士还有什么工作，李博士回答明天有徐老师过来找他安排，今天没别的事情了，可以到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等着5点半打卡下班。
刘京便回到103办公室，自己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好不无聊，又不敢上班玩游戏，只能干等着下班。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也许自己以后会喜欢上这种闲的蛋疼的工作，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说的体制内？
刘京胡思乱想着，便听到“杜昂、杜昂、杜昂”的响声，很沉闷，也很有节奏，连着5声，间歇一下，接着又连着5声。刘京偷偷走出门，声音是从对面102传过来的，很响、很闷，震得底板都在颤。顺着102的门缝往里看，但看见一个个巨大的石球正从台柱上滚落，那巨响就是那石球撞地的声音。
刘京再要想看个究竟，往前一推，那门居然没有关，刘京一个跟头就滚了进去。
那巨大的声响也停了下来，刘京趴在地上抬头一瞧，却是霹雳抱着一个大石球正在傻傻的看他。霹雳嘿嘿一乐，把那大石球往地上一方，便伸出手来拉刘京。那只大手，抹了一层防滑的白色粉末，抓着刘京就像老鹰抓住了一个小鸡仔一样，一下子就拎了起来。
“你在102？”刘京掸了掸身上的土问道。
“对呀，你在哪？”霹雳也闷声闷气地问。
“我在103，就在对面。”
“太好了！”霹雳呵呵一乐到：“马丽就在101，咱们三个挨着。”
“那我去叫她过来！”刘京道。
“不用”，霹雳说道：“看我的。”说完他便抱起一个石球，在地上咣咣咣急促的砸起来。
没几下，门开了，马丽倚在门口道：“霹雳，又想找我玩是吧？”
马丽一下又看见刘京也在，咦了一声，道：“你也在！”转身把门关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上班时间禁止聊天的。”
“没事的，他们听不到的。”霹雳说着，便一下下地端起石球，又放在地上，发出杜昂、杜昂的声响，道：“反正我这活儿也不能挺，一停花大夫就来了。”
马丽用食指点着霹雳的脑门道：“行啊，霹雳，也会使诈了。”
霹雳嘿嘿笑着，手上的活计却没停。
刘京看着那大石球不解的问：“这是什么呀。”
“阿特拉斯巨石。”霹雳回答道。
马丽接着话头说：“这是所里也不知道哪个老师从世界大力士冠军赛得到的灵感，把阿特拉斯巨石搞到所里的。”马丽指着那些石球说：“一共5个石球，重量分别是100公斤、112公斤、120公斤、140公斤、160公斤，要一个一个抱到这个台子上，再一个一个滚下去！”
刘京看着那1米多高的台子，惊得下巴都掉了，又问道：“做，做这个干吗？”
“采集数据，”霹雳回答道：“一会5点来钟，花大夫过来给我测测数据，今天的工作就结束喽。”
马丽一摊手道：“您看，工作就是这么无聊。我今天的项目是蒙上眼，用手去数答题卡上的鸭子，我提前数完了，就等着下班。”说罢马丽模仿了一下闭眼、用手读图的样子，瞥了瞥嘴。
见刘京疑疑惑惑，霹雳一边颠着石球，一边道：“生活就是如此，等明天给你安排了项目，你就知道了。”
马丽拍着刘京的肩膀道：“接受命运吧，我们就是为了被研究而存在于所里的。”
“那为什么要让他们研究？”刘京问。
“发钱呀。”马丽回答到“清闲，一个月一万多，有事业编制。上周我妈来看我还一直说，让我好好工作，别分心。我没到18岁成年，工资卡在她那，每月给我两千零花钱。哎，这就是命。”
霹雳看着刘京道：“难道，你工作不是为了钱？”
刘京猝不及防，结结巴巴道：“钱，钱，可能还有其他的吧。”刘京忽然看了看霹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道：“你这身板，去搞个竞赛，当个体育明星啥的，哪个不比在这儿挣钱多呀？”
霹雳低头不语。马丽看了看他道：“他原本就是省体工队的，项目是田赛，铁饼、铅球等力量型项目都是强项，后来，后来。。。”
霹雳道：“开始小比赛不测兴奋剂也没事，后来每次大赛我都被测出体内有EPO，就是促红细胞生成素，根本没法参赛，我又没有其他手艺，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听说，你不是清华的吗？按理说工作好找呀，干嘛来这？”
刘京不说话，马丽小声说：“他有癫痫。”
“对”霹雳想起来了，上午的一幕他是见到的。
“你们住所里吗？”刘京问。
“在呀，就在主楼东边的二楼。”
“那到方便，工作和家都在一个楼里。”刘京道。
“闷呀！”马丽抱怨着：“有保密要求，我们平日又不让出去，工作又无聊，一下班就大眼瞪小眼。也就周末能出去放放风，不抵你这样天天来上下班。”
“是呀。”
正说着，霹雳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你们先回避下，给我采数的花大夫要来了。”
刘京、马丽便各回办公室回避，待了一会，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了，才又到102和霹雳汇合。
霹雳那边，也就是记录了下血压脉搏呼吸，采了采尿样和血样。霹雳把压指血的棉球往垃圾桶里一扔，道：“天天浪费老子的时间，也不知道采这些有啥用。”
刘京突然想到一事，看着马丽和霹雳道：“所里一共几个老师？”
“早上你都见到了呀，”马丽说：“12个，所长、副所长，2个医生，2个后勤，6个导师。”
“研究员就我们三个？”
“对呀，”马丽强调道：“你没来的时候是我们两个。”
“那你们说，平日里所长和老师都在忙着什么？”刘京看着两人问道。
“是呀”霹雳若有所思道：“他们肯定还有别的项目，要不忙啥？”
马丽也点了点头道：“之前我怎么就没从他们的角度考虑呢，我们闲得发慌，他们要没事更发慌呀，所以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项目。”
“所里有没有什么秘密的地方。”刘京问。
“当然有”马丽凑近二人小声说：“东楼的二楼，饲料仓库，还有东跨院，都锁着门，不让我们进，只有老师能进。”
“就是，就是”霹雳接茬道：“尤其是东跨院，我有一次看门没锁就进去了，里面到处血迹斑斑，那齐腰粗的大柿子树，被拦腰折断，五米多高的石碑，被掘成两半，都是新印子，绝对是新折的。”
“可能是推土机啥子的吧。”刘京道。
“东跨院就一个门，开在东楼的北侧，要是院子里进了什么车辆我能不知道？”
“可是”，马丽道：“我却有两次看见，有个白头发的小孩子进到东跨院里，都是晚上，好像八点多钟吧，白天及又看不见了。”
刘京道：“那饲料仓库你们熟悉吗？还有那个叫什么贺鹏飞的饲养员？”
马丽摇摇头道：“饲料仓库那个屋没进去过，一直锁着门。那个饲养员我倒是常常见到，就是没看到过正脸，一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他的名字，也就是“贺鹏飞”，也是我今天第一次才从李博士嘴里听到的。”
霹雳道：“那个饲养员比马丽早来了两个月，那时正是夏天，我见过两面，好像是个军人。不过后来不知道怎的，就天天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起来了。”
“那我明白了”刘京道：“所里有三处地方，隐藏着秘密，1、东跨院，2、东楼的二楼，3、饲料仓库和饲养员。”刘京接着道：“这三处，都是所里故意背着我们三个的，其他人应该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秘密，只是不对我们讲。”
霹雳和马丽一起点头道：“有道理，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故意憋着不给我们讲，就一定没有好事，可能哪天我们也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牺牲品。我们是研究员，是被研究的对象，是耗材，是研究完了就要被扔掉的，甚至被消灭掉的。”刘京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让三个人同时都后背发凉。不是有这个可能，是很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马丽问道。
“必须要调查清楚！为了我们还能有未来。”刘京道。
“是的，必须查清楚！”马丽也明白了，你若不做选择，那么等待着你的就是最差的选择，而这种选择，也许比你想象中来的还要残酷。
刘京握紧右拳伸了出来，马丽的小手拍在他拳背上，接着是霹雳的大手紧紧往下一握，三个人齐声道：“齐心协力，查清真相！”这便是一起约定的誓言。
那从哪里入手？马丽和霹雳一起看着刘京，刘京道：“饲料仓库！”
“为什么？”
“因为，我昨天记下了饲料仓库的密码！”原来刘京昨日早晨来面试时，在回头一瞥中已经暗自心记。这就是刘京，电光火石间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只有他能做到，也许这就是那硕大的胼胝体除了给予他癫痫，还给予的一些好处吧。
“可以！”马丽说“其实现在就可以去。我观察过饲养员的作息时间，他不住在所里，早上来的很早，晚上也走的早，一般三点多就不在了。现在，饲料仓库里应该没人。”
“好”刘京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探探密。”
“要做什么准备？”霹雳问道。
“要两个手电筒，带上手套，待会我和马丽进去，你目标太大，正好在外面放风。”刘京说道：“我们6点去，那时已经下班了，人少。”
“好！”
三人便去分头准备，5点半所里下班打卡，眼见着张所、李博士等或开车，或步行，鱼贯而出，到了6点，院子里已经悄无声息了，三人这才走出主楼。
霹雳拿着一个馒头，在那里休闲地喂着乌鸦，而刘京则带着马丽绕道他身后，去开那饲料仓库的门。刘京按照记忆输入了门的密码，记得没错，门开了！
刘京和马丽冲着霹雳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进了屋子。他们反手带上门，屋子里漆黑一片，马丽害怕地贴紧刘京的后背，双手搂着他的腰。两人但觉得脚下像踩到乒乓球一样，卡巴卡巴直响，还有点黏坨坨的。
赶紧打开手电，接着光亮看到，地上，铺满了一层死去的乌鸦，都血肉模糊，刘京和马丽正踩在它们的尸体上！
马丽想吐，但用手捂着嘴，忍住了。刘京用手电筒看了看这房间的结构，是个三间的瓦房套间，他们正在这中间的房里，向西有一间，向东还有一间。东边的房间门开着，西边的则用一把大锁锁着。刘京又用手电筒扫视了一下四周，好像没有什么动静，这才示意马丽一起做好防护。两人便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来，分别套在手上，和脚上。
刘京从地上捡起一只乌鸦的尸体，看到肚膛处像是被什么怪物一口咬掉了，只剩下了脑袋、翅膀以及后背上连着的一点皮。刘京搁着塑料袋摸了摸，还比较柔软，像是死去没多久。他压着低低地声音对马丽说：“看到没，这饲料仓库不是拿饲料来喂乌鸦的，而是拿乌鸦来喂怪物的！”
马丽也在捡着地上的乌鸦尸体查看，低声道：“不错，是这样。而且你看这牙印，这怪物还挺大个的，这嘴基本上是一口一个。”
“嗯”刘京回答着，他继续往前摸索，不断捡起地上的乌鸦查看，轻声道：“你看，靠近门那些，尸体都是新鲜的，可能是今天吃的，这儿的就比较硬了，可能死了有些日子了吧。”
“对”马丽简单数了数道：“它一天能吃掉三五十只乌鸦，胃口不小。”
再往里面走，靠近墙边便能看到堆着的一堆尸体，有死猫，死狗，死去的鸡鸭家禽。都是吃去了腿、肚子等柔软的肉，把头颈留了下来。可能放的时间有点久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尸臭，马丽干呕了好几声，刘京也觉得极为不舒服。刘京坚持着拿起一条死狗，那狗只剩下头颅、脖颈和一个血淋漓的脊椎骨留在后面。刘京让马丽的手电筒和他一起都瞄着这死狗的头，仔细观察。“看到没，这狗是被利爪抓破喉咙而死，你看它的脖颈这一道痕，显然是致命的伤。这可不像一般的猛兽，猛兽都是直接咬断脖子的。”
马丽想了想道：“那有没有可能是饲养员用刀杀死以后再喂那怪物的？”
“有可能，不过怪物一般都喜欢吃活物的，先杀了再喂，未免有些奇怪。”
“也是。”
二人说着，踩着尸体来到了东屋门口，门开着，刘京刚要进被马丽拦着了。原来那东屋收拾的比较干净，一踏进去便有血脚印，就留下痕了。马丽道：“站在这里往里看即可。”
两人手电筒扫过，看到是一张床，应该是饲养员休息的地方。边上还放着婴儿床和手推车。刘京和马丽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道不会拿孩子也来喂怪物吧！想到这里，不免后背发麻。刘京低声问马丽：“所里这几个月有没有见到过婴儿，尤其是看到饲养员带着婴儿？”
“没有”马丽摇摇头。刘京的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东屋的地上，还躺着几段绷带，都渗着血迹。刘京轻声道：“饲养员受伤了，还不止一处。”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些绑带，除了血迹还很干净，没有在地上磨蹭、滚爬的痕迹，那就一定不是怪物在用，是饲养员在用！绷带渗血的位置不同，显然是绑在不同的伤口处的。”
刘京的手电筒划过墙角，看到竖着一摞碗，是那种大海碗。他便伸手拿过来瞧了瞧：没什么特别的，碗很新，但碗沿处却磕碰出了很多小豁口。刘京又拿起一个碗，是同样的款式，也是碗沿处有很多磕碰。
不对！
刘京意识到了什么，他从那摞碗中一个一个抽出来看，全是崭新的碗沿磕了一堆豁口，这些豁口的深浅、位置都一样！应该是在传递着什么信号。刘京让马丽拿着碗，他用手机对着碗口拍了张照片。
这时，手机突然在呼呼呼地震动！有情况，快走。这是霹雳发来的撤退信号。
刘京和马丽慌忙把手中的东西一放，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出。
门外，霹雳正在那里瑟瑟发抖。见两人来了就赶紧一起退回主楼。
“啥情况？”刘京问道。
霹雳回答：“我蹲在门口，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刚才，拍了一下我的左肩，我回头看，没人。过了会又拍了下我的右肩，我再回头看，还没人。今天太邪气了。”
“我们在屋里也看的差不多了，还拍照留了证据。”说罢，刘京一边把手机中血淋淋的照片翻给霹雳看，一边讲。马丽也不住补充。通过脑补，一幅幅画面展现在面前：东楼的二楼养着怪物，饲养员天天给怪物喂食，就是乌鸦、猫狗这些活物，有可能还有婴儿。怪物很凶残，都是用利爪杀死活物后一口咬掉肚膛，剩余的残渣便由饲养员带到饲料仓库中堆放。从猎食的数量来看，怪物的体型应该不小。饲养员在喂食过程中应该也经常受伤，所以他缠着绷带，故意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他要掩盖伤口。还有一堆碗，碗口有人故意磕破了做了记号。。。
三人面面相觑，很多发生在饲养员身上的怪事也就解开。为什么乌鸦都怕他，为什么他经常蹒跚着，为什么他遮着脸和身子。
马丽突然想到了什么，怔怔地问刘京：“你说，我们作为所里的研究对象，哪天会不会也成了怪物的食物？或者哪天也被关进去，成为怪物？”
“不会的，呵呵。”
“不会吗？”
低头，刘京看到了凯总的微信，让他赶紧回来。刘京问什么事，凯总也不说。刘京便赶紧往清华照澜院赶，马丽和霹雳则都回到宿舍，紧紧地插上各自的房门。
等刘京到了照澜院，已经是晚上9点多，看巷子口还停着辆警车。宿舍里有凯总，还有两位警察。凯总道“两位警官等你半天了。”
两位警察也很客气，见了刘京敬了个礼道：“你是刘京？看看你的身份证。”
很多人这辈子最怕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领导的电话，一个是警察的敬礼，一般都没好事。
刘京心里直打鼓，但又不敢多问，只得掏出身份证核验配合。
核验完毕，警察又一个敬礼道：“经查，犯罪嫌疑人孔晓蓉涉嫌有组织犯罪，刘京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密切接触者，请配合警方办案！”
听到晓蓉的名字，刘京满是担心，楞柯柯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另一位警察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法》，协助警察办案公民的基本权利和义务。这是重大案件市民协助办案申请书，请刘京同志跟我们去下分局，协助调查。”
刘京只得点头同意，便跟着上了警车，来到分局。
在分局的调查室，一面坐着多位警官，一面坐着刘京。警官们拿着卷宗，在墙上投影，说道：“近期，非法组织“墨者会”宣传极端思想，强迫民众入会，并以暴力威胁为手段，对部分教众实施断手、断脚等残害行为，性质特别恶劣，危害极其巨大。”
接着，投影中播放的便是一起起教众被残肢的影像。
刘京的脑子蒙蒙的。
讲述后基本案情后，一位警官问询，一位警官做笔录，主要是关于孔晓蓉、孔宣的事情。
刘京大部分是实说的，但是晓蓉离别信的内容，还包括人类的黄昏、800年的劫数、sim卡、维尼熊这些他没有讲。刘京相信晓蓉，绝对的相信，她一定是清白的，即使有些过失那一定也是有原因的，刘京坚信。晓蓉，你在哪里？好想见你。
问询了一会，外面一个警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着为首的警官耳语了几句。那警官立刻变得和颜悦色，道：“刘京同志，我们问询完了，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便安排警车把刘京送回宿舍。
到了宿舍，已经快12点了，凯总还没睡。刘京突然想起在饲料仓库中发现的那些碗来，就拿着照片找凯总看。
还在码着字的凯总斜着看了一眼便道“明显的莫尔斯密码呀，没什么复杂的。”
“那写的是什么？”
“发给我。”凯总道。
刘京从微信里转了图，凯总找了个图形工具变换了下，便转化成了一条直线的密码序列。再看他把这个序列向编译器中一粘贴，出来几个字“放我出去”！
凯总指着电脑屏幕对刘京道：“小孩子的把戏呗，就是传递“放我出去”这四个字，学侦探小说里的。”
“奥”刘京看凯总忙，就不再打扰他，洗洗睡了。刘京躺在床上，摸着床头的维尼熊，又想，今天张所长问，警察也来查，是不是就是在找这个维尼熊？他想想晓蓉在离别信里说的话，也觉得好像有些暗示。但刘京拿起小熊翻来翻去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就是一个毛绒玩具。可能更多的，是我和晓蓉的情义吧，再看了看老头机，也没有晓蓉的短信，刘京又有些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