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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水尽粮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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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儿俩在密室里又呆了几日。钟承倒是快活的很,除了练剑,没事拿着那些暗器研究琢磨,虽然发挥不了这些暗器的威力,却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原来人若要拼个你死我活,力量虽然十分重要,但是遇到身手上乘的敌人,武功和武器就是人的左膀右臂,但凡有一点缺失,是极易遭受攻击的,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除此之外,钟承也领悟到,在正面厮杀中,防具也必不可少。就密室里陈列的那些防具,从头到脚,都有防护,也都尽拣着要害部位防护。只是和军中将士的重甲不同,密室里的防具都显得十分轻便。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关键时刻,防具可以起到保命的作用。试想着如果头部、胸口中伤,那都是顷刻丧命的风险,即便是关节部位受伤,别说是防御,只怕是连行动能力都尽皆丧失,动弹不得了。
  看着钟承除了爱惜手里的助君剑,还经常伸手抚摸那些钟毅保存完整对的防具,钟氏看出了钟承的心思,于是告诉钟承,密室里的防具切不可随意穿戴,平民百姓看见了倒是无妨,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恐怕要生出事端。因为锦衣卫的身份特殊,衣服制式都与众不同。若是被安插在市井的锦衣卫眼线看到,那他们的行踪会随时暴露。十年隐匿,一朝事发,后果无法想象。
  钟承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处境的危险。就眼前来说,爹爹钟毅还在外面和追杀他们的锦衣卫周旋,生死未卜,自己和钟氏的安危虽然一时无虞,但这样一直不是长久的安排。娘儿俩终归要出去和钟毅团聚。
  想到以后仍然避免不了追杀,钟承乖巧地拉住钟氏的胳膊,一脸好奇的问道:“娘,你说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接我们?他再不回来,我就要发霉啦。”
  钟承故意抬起胳膊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然后拿右手扇了扇,眉头一皱,一脸嫌弃自己的样子。殊不知,他这故意的举动,还真触动了钟氏的内心。
  钟氏听完钟承说的话,真就有模有样的靠近了钟承,举起他的胳膊,拎着他的袖子一闻,果然有一些汗酸味儿。钟承见状,也煞有介事地闻了闻钟氏的衣裳,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一头埋进钟氏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揽住她,仰头对钟氏说:“娘,你身上真香,娘就是仙女下凡,永远都香。”
  钟氏听完,脸上竟起了红晕。这样的话,怕是许久都没有听过了。自从南京逃出来,一路上东躲西藏,最后隐居在这伏龙坡上。就算她和钟毅夫妻之间,睡觉都是七分是睡三分是醒,说不上提心吊胆,也是紧张着神经,哪里还有这些情愫。
  就算是从钟承嘴里说出,她心里也是十分欢喜。毕竟女人无论貌若天仙还是长相一般,都是喜欢听这些夸赞自己的话的,这和年龄无关,天性而已。
  钟氏也明白,钟承这番话,是他对自己的依赖。尤其是此时此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虽说钟承的脑子里并没有那些人情世故,但本能会感觉出外面的危险,这也会让他心里有些害怕。自己在他身边,他多少会放松一些。于是钟氏就这样任由钟承揽着自己,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更舒服一些。这些日子钟承虽然无人指点,但依旧勤奋,有模有样的比划着。晚上做梦,甚至也会有些比划拳脚的动作,他的刻苦,钟氏自是有所体会。
  “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想他了...”钟承搂紧了钟氏,鼻子一酸,眼里竟然流出泪来,刚开始还能憋住,可是思念涌出,连成人都不能抑住,何况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越想越悲伤,后背不禁抽搐起来。
  “等他甩开那些锦衣卫的人,他自然会来找我们,承儿听话,你爹不会丢下我们娘儿俩不管的。”钟氏赶忙俯下身子,勉强做个笑脸,看着钟承安慰着他说道。
  “可是...可是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娘。我爹留给我们的东西不多了,您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水缸里的水也快喝没了。”钟承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水缸边,拿起一旁的水瓢,踮起脚尖吧手伸到水缸里,只见他憋足了力气在那里扑腾了半天,也没舀上水来。他回头看着钟氏,脸憋得通红,钟氏看见一阵心疼。
  “我不是个小孩儿了,娘,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钟承看着手里的水瓢,里面竟然只有小半瓢水,随后生气地质问钟氏。
  钟氏竟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的钟承,突然间感到有点陌生,可回过神来,他还是自己辛苦拉扯大的承儿。可是听他说话的语气,竟透着凌厉的质疑。
  钟承的质问不无道理,一共就两间屋子大的空间,二人又困在这里无事,自然彼此的一举一动双方都看在眼里。前几日吃饭的时候钟承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近几日,每次吃饭钟氏都催着钟承先吃,然后催他去练剑。次数多了,钟承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轻悄悄地走近,才发现钟氏只把包裹里的残渣碎饼给吃掉,喝水也是只喝几口,导致钟氏的嘴角竟然起了一层干皮。他才明白,留给娘儿俩的口粮和饮水已经不多了。如果这几天钟毅不来接二人,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子,娘儿俩就要活活的困死在这密室中,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钟氏无奈,回头坐在椅子上,招招手,把钟承叫道一边坐下,把实情告诉给钟承。她也不甘心,自己和眼前这个赌上性命才抚养长大的孩子,就活生生的困死在这密室中。眼看着钟毅回来就他们出去遥遥无期,而密室里的水和食物也都消耗殆尽,自己只能忍饥挨饿的让钟承先吃饱喝足,毕竟他这个年龄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能照顾自己,硬撑着等着钟毅回来,自己也算是对他、对章宗华一家有个交代。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孩子,继承了他的生身母亲沈景星的冰雪聪明,思维十分机敏,看什么都能有所见地,自己本以为谨小慎微的周全他,他反倒看破了自己做的这一切。
  “嘿嘿,我是谁嘛,有其母,必有其子,娘这么苦心周转,承儿怎么能负了娘?”钟承冲钟氏挤了挤眼睛,撒娇地冲钟氏说道,这一句话,一下子打破了密室中的沉沉死气,娘儿俩的笑声回荡在这密室中。
  娘儿俩把眼前的困局说透,钟承也没心思再研究那本《御剑二十四诀》了,开始仔细的搜索密室的各个角落,看有没有能够出去的开关,可是兜兜转转寻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钟氏心里生疑,虽然说密室里只有母子二人,如果说这间密室是封闭状态,经过这么多天,二人也会多少感到一些憋闷,可非但没有这种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如果储备足够,这里倒是冬暖夏凉的好去处。而且桌子上的煤油灯,灯芯挑过之后,点燃后火苗十分旺盛,这就说明密室里是不缺少空气的。
  抱定了这个心思,钟氏心里宽慰很多,接下来如果能找到出路,自己和钟承也就能重见天日,即便钟毅不回来接娘儿俩,二人也能出去打听钟毅和其他人的下落。
  
  不觉,又过了两天,粮食已经一粒不剩,包裹里连个饼的渣渣也看不到了,水也喝的见了底。水瓢放到水缸中,已经舀不出水来。钟氏挽起袖口,使劲拉了水缸,勉强能够拉动。只是如果力气大了,水缸倒了无妨,里面剩下的水恐怕也要洒了出来,那可真就是白费力气了。
  “承儿,你过来。娘拉着水缸,你拿着水瓢把缸里的水舀出来。”钟氏想了想,还是要借着钟承小巧的身子,拿着水瓢探着身子,把缸里的水盛出来,于是回过头来冲钟承说道。
  钟承闻声凑近前来,看明白了钟氏的意思,于是只等钟氏把水缸拉到一定角度,自己就俯下身子探到缸里去盛水。钟承想伸手去帮着钟氏拉倒水缸,钟氏怕砸到他,就让他在一边站着,防止一旦水缸倾倒砸伤钟承。
  钟氏抓着水缸的两边,铆足了力气,顾不得水缸外围的灰尘,身子靠在水缸上,才勉强拉倒到一个角度,但凡再多用一分力气,水缸就有栽倒的可能,若力气再小一分,自己也就白费力气了,还要重新再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钟承,只想喊他,却发现由于提着气息,竟然说不出话来,倒是钟承眼疾手快,拿着水瓢就探着身子钻到缸里,准备把水盛出来。可是这水缸里边一面沾了些水,钟承左手拿着水瓢,右手一滑,整个身子都钻到缸里。他一紧张,空着的右手便想抓住水缸的边缘。他这一抓,身子失去了平衡,身子一下子来了个本末倒置,直接滑到了缸里。钟氏手上承受不了这么大力气,把持不住,水缸便倒了,里面的水也洒了出来。
  顾不上接水,她扶起钟承,赶忙看看他有没有被砸伤刮伤。看到钟承无碍,钟氏长舒了一口气,才看还有多少水能收集起来。只是哪里还有水,洒出来的早就渗到的地上,只留下个水印子。
  钟氏没了主意,只得心里叫苦。只是钟承喊了一声:“娘,你快看!”钟氏顺着钟承手指的方向,看到水缸的底座下面,竟然放着一个油布包裹。她走过去拾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钟毅遗留,吾妻亲启”的字样。字迹工整,力道雄劲,显然书写时是用尽了心思的。钟氏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熟悉的字迹,果然是钟毅亲笔写的。只不过时间有点久,信纸开始泛黄,纸面也开始有些潮湿,字迹倒是清晰可见。
  “吾妻依洢,粮绝水断,方见此信。当年患难,土地庙中,亦有此景。为保承儿,生死有命,勿再念我。床下暗格,箭矢一枚,大理崇华,一通大师,知人识物,性命无忧。桌下地砖,三排九个,六排六个,一起按下,自有出路,夫钟毅书。”
  钟氏读完,放声大哭。原来,钟毅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追杀到这里,为了以防万一,才修建了这个密室。若是都能逃到这里,自然不会费什么功夫便能轻松出去,一旦出了意外,钟毅自然是要护住二人,保证他们的安全不受威胁。
  钟承见状,从手里接过钟毅留给二人的信,细声细语地读了起来。大致的意思他读明白了,就是说二人是有出路的。但是“土地庙中,亦有此景”他不是很明白,于是问钟氏:“娘,你和爹原来也经历过这些事情么?”
  钟氏忙不迭的擦着眼泪,“嗯”了一声,哽咽着说道:“承儿,这些都是爹和娘年轻时的故事,等我们出去,安顿好了,娘在讲给你听。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出去打听你爹的下落。”
  “嗯,承儿明白,那我们按照信上说的,尽快找到出路,去找爹吧。”看见信上说是有出路,钟承心里自然是高兴,想到又能见到钟毅,还能跟他学习剑术,心里更加高兴了。孩子毕竟是孩子,他此刻没有看到,钟氏眼里,流露出来的,既是对生的期待,也是对死的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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