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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邱实似乎无事可做了，自从全球达成一致的生存计划之后，他这个资深记者职业完全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工作。
电视台的播报倾向也从以往的时事新闻转为以文艺为主的取乐大众性节目，这点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不过好在电视台的大门始终是开放的，这让他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虽然仍然无所事事，不过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总好过无聊的呆在家里。
他忽然想起了上次老汤留在他这里的东西，于是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纸条和那个石头，仔细的端详起来。
关于那张纸条上的密码——他是这么认为的——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有些懊悔如果当时大学里读的理科而不是文科的话，可能就有些头绪了，最起码因为稍微懂些理论上的基础而不至于如此无聊。
至于那块石头，他把拿起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观察，除了从半透明处看到的一些色彩斑斓的折射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他把两样东西又重新放回桌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邱主任，您果然在这儿。”老汤不知什么时候闯了进来，脚步迅速，看样子有些焦急。
“老汤师傅，您怎么来了？快，请坐。”邱实诧异的站了起来，随即又恢复镇定，请他坐下。
“现在电视台没人守卫了，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我没打招呼就进来了，没打扰到您吧。”老汤气喘吁吁的边坐下边说。
“没有，”邱实从旁边的饮水机上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说：“现在大家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所以台里基本没什么人，看您的样子，有什么急事吗？”
老汤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等呼吸稍微平复下来才说：“我儿子出事了，我不知道有谁能帮我出出主意，我只想到了您。”
“您儿子？”邱实忙问：“他不是在A国吗？出什么事了？”
老汤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溜光的脑袋反射着办公室的灯光，显得有些滑稽，“A国那边在昨天夜里来了电话，很突然，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果然出事了，他们说我儿子杀了人！”
“杀人？”邱实皱了一下眉头，在物质与生活资源完全平均的末日纪元，他实在找不到做这种事的理由，“有说什么原因吗？据您上次的描述，我不认为您儿子有什么动机做这种事。”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A国方面并没有给出详细的说法，只说让我去一趟。”
邱实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么您来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帮您找一个律师吗？这个得让我想一想，我好像是认识一个在A国的律师，需要我…”
“不是的邱主任，”老汤打断了他，然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握着水杯的手捏的很紧，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麻烦您陪我去一趟，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陪你去A国？”邱实愣住了。
老汤的表情却很坚定，并且以一种略带恳求的口吻说：“是的，您知道，我没什么文化，不会英文、不懂法律，也没什么经历，我怕我无法让这件事往好的方面发展，甚至担心因为我的愚钝而让整个事情走向更坏的地步，您，明白我说的吗？”
邱实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汤又说：“我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无理，可是我确实是没办法了，您是个好人，我信任您，也只能请求您来帮助我。”
“好人。”这是邱实第二次被他用这个词评价，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您放心，所有的花费全部都由我来承担，”老汤指了指手腕上带的计币器，“我知道这点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我真的需要您的帮助。”
邱实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矛盾，实际上他本身并没有什么事情，甚至在当下的无工作状态下还有些无聊，只是陪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就去处理谋杀案这样的大事情，却让他犹豫。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老汤师傅，您先别急，我要回去和我爱人先商量下，稍后才能给您答复，您先回去，我今天晚一点给您答复。”
“好吧。”老汤似乎有些丧气，没精打采的说：“不过邱主任，我还是希望您能帮帮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希望您能看在我们之间有这个缘分的基础上，慎重的考虑考虑。”
邱实点了点头。
支走老汤，邱实觉得有些犯难，按理说如果把这次A国之行当做一次末日旅行也未尝不可，只是连玉华那边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本来在末日期限（政府公布的时间，而真正的末日时间他并没有告诉她）被公布之后她的情绪就不太好，再加上如果自己独自一人前往A国，她是一定不乐意的。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眼睛忽然扫到办公桌上的老汤儿子上次寄过来的纸条和石头，立即萌发起了一丝好奇心，也许这次见面能解开这两样东西的谜底呢？
于是他下定决心，帮老汤这个忙。
2
和妻子的沟通过程并不顺利，这是邱实一开始就预见到的，不过在他的一再争取并保证会以最快的时间返回的基础上，连玉华还是妥协了。
于是他立即联系了老汤并且定下了第二天飞往A国旧金山的机票。
在飞行途中的12个小时内，邱实详细问询了老汤一些关于他儿子的情况，包括他的工作内容、生活喜好、好友、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情况，不过除了得到他酷爱旅行和冒险之类的回复，其他的一无所获，看样子老汤这个所谓的父亲当的确实不太称职。
飞机落地后，根据A国来电留下的地址，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位于旧金山的佛利蒙警察局。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叫史宾杜·萨里的胖警官，面对着两位亚裔的到来，他表现出了过份的殷勤——甚至还破天荒的泡了两杯拿铁咖啡——这在一向标榜白人为上的观念中还是比较奇怪的。
“那么，二位尊贵的先生，你们是来处理布莱克的案子的吗？”他扫视了他们一眼，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陌生的表情，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不无尴尬的吸了下鼻子，接着说：“哦，对，他的中文名字叫汤家宝。”
“没错，他是我的儿子，我接到了你们的电话，所以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老汤有些激动，语速也加快了起来，“你们说他杀了人，这是真的吗？他杀了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萨里警官捣鼓了一下耳中的翻译器，似乎对老汤的语速有些延迟，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的，他确实是杀了人，并且是一枪击中那人的头部，我的同事亲眼所见。”
老汤刚想说话，却被邱实制止了，他冷静的问道：“警官先生，您说您的同事亲眼所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开枪的时候你们在场？”
“没错，他在还没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就报了警，他在报警讯息里称他即将要杀人，让我们赶紧派人来。”萨里警官半昂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
“他主动报的警？”邱实皱着眉，又问：“那么他在报警电话里说了做这件事的理由了吗？”
“没有，他只是焦急的让我们赶快过来。”
“这可太奇怪了，我无法想象他做这件事的动机，这和一般的谋杀案完全不同。”邱实动作夸张的摊开双手，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注视着那位胖警官。
后者也表现出相同的神情，说：“确实如此，并且在我的同事当场逮捕他之后，他居然微笑着非常配合，根据现场抓捕警官的描述，他当时的行为不像个罪犯反倒像一个受勋的英雄。”
邱实沉默了下来，这种反常的举动确实令人毫无思绪，老汤也因为不知如何应对而没有说话。
萨里警官望了他们一眼，接着说：“不仅如此，他当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并且毫无连贯性的词语。”
“我儿子当时说了什么？”老汤问。
“嗯…雕像…智慧…罪恶…扼杀…”萨里警官似乎又花费了很多力气进行思考，昂着头想了好长时间才又摆正视线，说：“嗯，好像就说了这些。”
邱实看了老汤一眼，完全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又问：“他现在被关在哪里，监狱里吗？”
“没有，鉴于他的精神状况，我们把他送进了图顿精神病院，等待最后的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决定是否对他进行刑事审判。”
“精神病院？”老汤似乎难以接受，惊讶的叫了起来。
萨里警官安抚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您别激动先生，我们这样安排绝对是有理由的，这不仅是因为您儿子反常的举动，更因为他的谋杀对象是一个叫维拉·尤菲米娅的年轻女孩，要知道，这位小姐可是您儿子的未婚妻呢！”
“什么！”老汤的情绪似乎到了顶点，浑身颤抖起来。
邱实伸手握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要冷静下来，然后又问警官：“是不是他们之间出现了矛盾，又或者有第三者出现才发生这样的不幸的？你们走访了熟悉他们的人了吗？”
“当然，”萨里警官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可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不过从所有人的视角看来，他们一直都很恩爱。”
“有调查过发生这件事之前他们的反常举动吗？比如说争吵一类的？”
“争吵？从来没有，”萨里警官很肯定的说：“他们在那所公寓里已经住了2年了，周围的邻居从来没有听过他们有什么不愉快的时候。不过，如果说在这之前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那么就是不久之前，也就是末日信息发布的半个月前他们曾经一起旅行过。”
“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我们问过，他不肯说。”
邱实心里似乎有了一些苗头，却像黑暗中的烛火一样并不分明，他想了一会儿问：“我们可以去图顿精神病院探视他吗？”
“当然可以。”萨里警官干脆的回答，并且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介绍信，递给他说：“你们只要拿着这个，他们就会安排你们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