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精神病人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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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顿精神病院位于旧金山西北部一个荒凉的小镇上，由于地处偏僻，邱实和老汤花费了不少的E币才从市区找到一辆勉强愿意载他们的的士。
　　那位大鼻子的印第安人（从他仍旧保留的长发和棕色的皮肤可以看出）一路抱怨，似乎在阴雨的天气去那种地方令他很不高兴。
　　“真倒霉，碰到这么个鬼天气，可是你们要知道，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没有碰到你们。”他嘟囔着，语气极其不礼貌。
　　邱实实在无法忍受继续被数落，大声的回应说：“我说先生，我可听够你的抱怨了，如果不乐意你可以拒绝载我们，可是现在，你是一定要负责把我们送到的，否则…”他指了指行车牌的位置，“我一定会去的士公司投诉你。”
　　印第安司机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言语上可丝毫没有让步，“我可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同意的，不过…”他嘿嘿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们竟然要去那种地方，我实在佩服你们的胆量。”
　　邱实和老汤都没有搭理他，他见讥讽的话语未见成效，又咧着嘴嘲讽道：“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你们的勇气让我咋舌，不过也许，你们是一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汤发火了，本来因为儿子的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再加上现在遇到的这个不安分者，就更让他难以忍受。
　　“嘿，别激动，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那家伙竟然开始得意起来，“图顿精神病院，正常人谁愿意去那里，要知道那儿关押的全是被世界遗弃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们也会偶尔呆在某个阴暗的房间里，利用一些滑稽的道具去诅咒这个世界，或者…”
　　“你闭嘴吧，只管开好你的车！”邱实用力击打了一下他的座椅，以一种恐吓的语气说：“我可不想因为乘车这件小事而引发出国际纠纷。”
　　印第安司机从倒视镜往后看了一眼，从两位异国人士的表情上没看出开玩笑的成分，于是坐直身体，不再言语。
　　从这点看，他还算是个聪明人。
　　不过当车开到精神病院门口，并且等他们刚走下车的时候，那个满脸戾气的印第安人又冲着他们大喊道：“祝你们好运，即将被诅咒的人！”接着驾车扬长而去。
　　邱实和老汤相视一眼，摇了摇头，大踏步走了进去。
　　2
　　探视的程序办理的很顺利，这多亏了萨里警官的那封介绍信，看样子除了那个自己才应该好好去看看脑袋的印第安司机，其他人都算友善。
　　他们被安排进了一间不大的探视室里，一块巨大的钢化玻璃将这个房间一分为二，老汤显得有些紧张，来回踱着步，时不时还会望着玻璃后的电吸门处呆立一会儿。
　　没过多久，门自动打开，一位警官先走了进来，随后一副背带着手铐的颓废身影缓慢的跟着走出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多天没有洗过头，蜡黄的脸上毫无生气，深陷的眼窝里也看不出来任何感情，让人觉得面对的似乎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老汤激动的站起身，拍了一下玻璃轻声喊道：“家宝，是我，是爸爸，你还好吗？”
　　汤家宝看了他一眼，又扫了邱实一眼，面无表情的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老汤把脸凑近了些，又说：“家宝，你到底怎么了？回应一下爸爸好吗？”
　　那个颓废的孩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芒闪过，然后又黯淡下来，重新低了下去。
　　老汤老泪纵横，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邱实说话了：“你好，汤家宝先生，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叫邱实，他委托我来弄清楚一些事情，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汤家宝重新抬起头，从他的眼神里邱实根本看不出有精神混乱的痕迹，不过那种目光确实奇怪，除了些许的哀伤之外，隐藏着的竟然还有一些坚定。
　　邱实继续发问：“你真的杀人了吗？那些警官说亲眼所见，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没有回应。
　　“他们还说你在动手之前主动报警，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没有回应。
　　“你说的那些毫无逻辑，毫无关联的词语有什么含义吗？”
　　没有回应。
　　“好吧，”邱实无奈的看了老汤一眼，又望着他继续提问：“维拉·尤菲米娅，是你的未婚妻吧，你为什么要杀死她？根据警方的走访记录，你们的关系可是一直很融洽的。”
　　他的这个问题看来颇见成效，因为汤家宝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原本苍白的脸庞开始涨红，站起身胡乱挥舞着手臂，像是要从空中抓到些什么，嘴里也在大喊大叫：“对，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要杀死她，她不是维拉，她是魔鬼，闯进她身体里的东西…”
　　看守的警卫行动迅速，似乎曾经见识过这样的举动，他迅速抓住他的双手，反扣着把他压迫住，并立即给他带上了固定皮带，不过即使这样也未能完全阻止他狮子般疯狂的行为——他依然用他全身唯一能动的部分作出让人感到恐惧的行为——他开始用脑袋重重的的撞向玻璃。
　　“闯进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控制了她，不仅如此，它想要控制全世界，我要毁了它，我在解救你们！”他咬牙切齿的继续喊叫，像是陷入了深渊的邪教崇拜者一样祷念着魔鬼的祝词。
　　老汤似乎被这个场景吓的呆住了，他瑟瑟发抖，望着陌生的儿子不知所措。
　　邱实却不打算停止这样的审讯方式，他贴近他的脸庞，紧盯着他圆睁凸出的眼睛，大声喝道：“说谎，你根本就不爱她，你少用救世主的说辞来掩盖你谋杀的目的，在我看来，你是蓄谋已久的，你在谋杀之前带她去旅行过不是吗？可能在旅途中你就想动手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你没得逞，于是在回来之后你第一时间做了这件事，你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邱实说完之后，整个探视室的气氛立刻凝固起来，在场的警卫和身为当事人父亲的老汤都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他们弄不明白他这样说的目的不是更刺激他发狂吗？
　　出人意料的是，汤家宝竟然安静了下来，他停止了疯狂的行为，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笑容，他盯着邱实，头一次语速正常的缓缓说：“你个自大的家伙，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其实你只是个糊涂虫，你…”他又指了指他的父亲，“还有你，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老汤这时似乎才又恢复了意识，他试图以一种父亲对孩子的温柔的声音说：“加宝，你能和爸爸说说吗？我们都是来帮你的，我们知道整件事发生的过程，警官们把这件事的始末都和我们说了，大家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案子，你也绝对不是一个能做出这种事的孩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是不是旅行途中出了什么事情，毕竟按照警官的说法，在这之前你们一直都是很融洽的，可是…”
　　“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东西了吧？”汤家宝忽然打断了他父亲，冷静的像是个和此事无关的人。
　　邱实立刻警觉起来，他抢先说：“是的，一件衣服，一张写了两排数字的纸条和一个黑色的石头，这有什么意义吗？难道和你的案子有关？”
　　“这很好，”汤家宝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无力，和刚才疯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能解释的更清楚些吗？”邱实焦急的问：“是不是和你们旅行的地点有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汤的疑问与他相同，他们一同望着他，期待能从此时清醒的他的口中说出原因。
　　只是汤家宝却一句话也不愿意在说了，他的状态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在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邱实和老汤知道只能以这种情况作为结果，于是无奈的终止了这次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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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图顿精神病院，邱实对老汤说：“很抱歉，看来这趟行程的收获并不大。”
　　老汤摇了摇头，然后说：“别这样说，邱主任，您愿意陪我前来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最起码因为有您的存在，让整个过程变得顺利的多，如果加宝…”
　　他欲言又止，邱实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提前发话：“您是想说罪有应得是吧。”
　　老汤有些无奈的嗯了一声。
　　“我不这么看。”邱实笃定的说。
　　老汤望着他，似乎难以理解他的理由，问道：“这还会有什么隐情吗？警察亲眼所见，他自己刚刚也承认了。”
　　“动机呢？”
　　“我不知道，也许他真的疯了吧。”老汤有些无力的低垂着头。
　　邱实望着远处掩藏在朦胧雨雾中的山脉，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些光，他缓缓的说：“也许他是疯了，不过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我认为并不在于他自身，有很大的可能性出在旅行地点上。”
　　老汤也表示赞同，随后又叹了口气说：“不过他不肯说，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
　　邱实摇了摇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了起来，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说：“你给我的东西就是线索。”
　　“您是说那张纸条和那块石头？”
　　“是的，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最后提到的就是那两样东西。”
　　“有办法弄清楚吗，邱主任？”老汤似乎又燃起了希望，期待的望着他。
　　“我来想办法。”邱实说。
　　于是二人立即定了回国的机票，并且在第二天的夜里到达。落地之后，邱实电话联系了A国的律师朋友，尽量帮汤家宝争取宽松的量刑标准，并安慰老汤返回家中。
　　而他自己则返回了电视台，从办公室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两样奇怪的东西，并决定在第二天找萨恩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