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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沙瀑关 玄天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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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初晓,旭日将升,万道朝霞将半座伏兽山照耀得猩红似血。
  蜿蜒的山脊之上,十几匹青骢骏马沿着巨石铺就的山道,向西北方的沙瀑关狂奔疾驰。
  伏兽山两侧,百丈之下,便是巨大的沙漠漩涡,浩荡的黄沙自上游奔流至此,急速盘旋着灌入无底的地下洞穴之中。
  但见流沙汹涌,黄尘漫天,其势浩大,其声轰鸣,看得人惊心动魄,唯恐这雄峻的伏兽山抵受不住沙浪的冲击,訇然倒塌,也被那沙漠漩涡吞入地底。
  奔行半个时辰,“大漠黑鹰”古尔寒一马当先,同“大漠雪仙”阿依慕率领避风堂一干弟兄来到沙瀑关前,勒马道央。
  大漠西域,始北终南共有八道关隘:飞魂、飞魄、沙海、沙瀑、走马、走水、石碣、石桥,合称“飞沙走石,八大雄关”。
  其中,尤以这沙瀑关最为雄奇壮阔,高大的城关拦路而建,两侧高崖壁立千仞,门楼便夹在不足百步宽的山隙之间。
  其时,此关内外已尽属帝国疆域,孤关独立,守卫仅十余人,已然形同虚设。但关外之地多蛮人兽类,有此关隘,倒也保得关内百姓免受异族侵扰。
  那高崖绝顶,百丈黄沙如瀑布般飞泻而下,形成一道雄壮无比的绝美胜景,蔚为奇观。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众人未及观赏黄沙飞瀑,便听城头一名守卫遥声呼问。
  “大漠黑鹰。”古尔寒自恃盛名在外,遂只报上一个绰号。
  “原来是避风堂的大当家,敢问鹰爷,何事出关?”那守卫语气中自带了几分敬意。
  “可有通关符牌?”另一名守卫问道。
  “你这新来的,真不懂事,鹰爷出关,何时用过符牌?”先一名守卫训斥道。
  “到骷髅山办事,快开城门!”言下之意,便无符牌在身。
  “好,鹰爷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开门。快,打开城门……”那守卫刚下令,忽又急声高叫起来:“慢,慢着!你们快看,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翘首远眺,但见数里开外,在那沙涛激荡的沙海之上,两股强劲的沙暴如伏地龙卷也似迅猛冲来。初时只见飞腾而起的黄色沙浪,眨眼间,已然冲至近前。
  这时看得清楚,原来是两头纯以沙粒凝聚成的猛兽,一头带着黑色烟气的形如枯骨魔龙,另一头泛着金色光芒的状似金毛巨猿。
  两头黄沙巨兽发狂一般并肩疾奔,你追我赶,似乎在比拼速度。
  眼看两头巨兽便要撞上沙瀑崖壁,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岂料在这一瞬间,竟而掉头转向,朝着城关奔上来。
  这沙兽来势迅猛无比,古尔寒待要躲避,却哪里来得及。饶是他们未受正面冲击,也给沙尘卷来的气浪吹得人仰马翻,险些滚落山脊。
  两头沙兽冲上山道,劲势未衰,又径向城门撞去。
  但闻一阵轰隆咔啦的乱响,那铜铸铁打的厚重门板,连同半个城门楼,竟都被冲撞成了碎屑,与那两团黄沙一起散落在地。
  那些守卫也惨遭池鱼之殃,无一幸免。
  古尔寒等人虽显狼狈,却未受伤,纷纷跃起,退在路边观望。
  只见那片沙尘上,居然立着两个怪异老翁,左一个面黑如炭,灰发黑衫,右一个蜡黄面皮,金发黄袍,左手中提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孩童,却不知是死是活。
  这二人虽是金黑有别,却是同样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污秽邋遢,臭味熏天。两人向前伸着脖子,四目对峙,犹似两只蓄势待发的斗鸡。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那两头沙兽竟是这两人以雄厚真力凝聚而成的。
  马队之中,那秃鹫和小隼二人不甘吃这一跤,提着钢刀便要上前找两个老翁算账。
  古尔寒急伸双臂挡住,低声道:“不可!”二人均吃一惊,各退两步。古尔寒向他们递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不可妄动。
  两个老翁对视片刻,那金发翁首先开口道:“喂!老魔头,这好端端的城门,你撞坏干什么?”
  那黑衫翁啐了一口:“呸!谁教这门当了老子的路!”
  金发翁皱眉道:“无路可跑,认输就好,又何必撞坏大门?”
  黑衫翁怨道:“哼!臭金刚,你要乖乖认输,把那小娃子给我,我也不会撞门。”
  金发翁怒道:“老魔头,你休想!这孩子就剩半条命啦,交到你手上,保准活不过半个时辰。”
  黑衫翁疑道:“什么?我不信!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就剩半条命啦,你快拿来给我瞧瞧。”
  金发翁道:“不信你看。”正要将孩童递交过去,忽地醒悟,赶忙收手道:“好你个老魔头,想诓我把孩子给你,险些上了你的当!你要这孩子做什么?”
  黑衫翁顿足道:“老子要收他做徒弟,将这一身本事都传给他,你管得着么?”
  金发翁仰天打个哈哈,笑道:“给你当徒弟,还不如拜我为师。你那邪门武功,人练人死,鬼练鬼亡,神仙练了都哭爹喊娘,你快死了这条心吧!”
  黑衫翁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臭金刚,放你的狗臭屁!老子的神功天下无敌,比你的下流功夫强上百倍,不,强上千倍、万倍!”
  金发翁闻言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叫道:“你说什么!那你敢不敢再比三百里,看谁跑得快?”
  黑衫翁道:“好啊,比就比,谁怕谁!我要是赢了,这小娃子就归我了。”说完,便欲朝城门外拔步。
  金发翁也待发足,不意间瞥见山道两侧的沙瀑高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提议道:“且慢,老魔头,今天咱们就比穿山挖洞如何?”
  黑衫翁一怔,奇道:“我又不是穿山兽,穿山挖洞做什么?”
  金发翁道:“一人一座山,看谁先打穿,你敢不敢比?”话音一落,左手抱紧孩童,向左一纵,身子直跃入沙瀑之后,右手握起金光拳,正对崖壁,隔空击出,那坚硬的崖岩便如烂泥一般裂开一个深邃巨洞。随即他飞身入洞,单拳连击,岩洞愈深,很快便没了踪影。
  那黑衫翁见状,纵向山道右侧,依样葫芦,一对黑色手掌交互翻飞,将右侧山崖也打出一个漆黑的洞穴,跟着窜入洞中。
  古尔寒一行人默然旁观,无不瞠目结舌。心想,这两个老翁衣履破烂,满身污浊,武功却高得出奇,言行举止更如儿戏,倒像是两个嬉戏人间的玩童,山河无阻,悠游自在,真不知是何方高人。
  阿依慕心绪稍宁,拍着身上沙尘,没好气道:“这两个疯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什么来历?”
  古尔寒表情严肃,命令似的道:“你们切记,以后再遇到这两人,尽量避开,千万不可出手。”
  阿依慕道:“这是为何?”
  古尔寒道:“这两人的功夫,已臻‘玄天之境’,便是当今的六界之主也未必能胜,何况我们几个。”
  适才准备动手的秃鹫和小隼听到“玄天之境”四字,浑身一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大当家及时阻止,他们两个今天必死无疑。
  小隼问道:“大哥,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古尔寒慨然道:“不知道,也许是两位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老人吧。十三年前,我便在大漠中见过他们的身影,五年前也见过一回,今天又见一次,每次见时,都是这般竞逐恶斗,真不知他们两个在这沧溟大漠中已斗了多少年。”
  阿依慕叹息道:“唉,他们再这么打下去,那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古尔寒翻身上马,令道:“无论如何,眼下也顾不得了,我们还是快赶路吧!”
  众人纷纷上马,穿过残破的城门,径往骷髅山疾蹄飞奔。
  一行人沿着山道,跨过沙河天桥,又翻过两座山岗,骷髅山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骷髅山,其名为山,却不是山,而是一个有数百丈高的狼头骷髅,巨大如山,目孔如穴,半掩于沙土之中,隔着十多里远,便能望见那恐怖阴森之貌。
  传说,这是千万年前一头巨型魔狼死后,其头骨历经漫长岁月的侵蚀,逐渐岩化而形成的。
  起初,百兽汇聚于此,将这骷髅作为栖息藏身之所,后来,人们狩猎而至,便鸠占鹊巢,据为己有,并在骷髅内外建房筑屋,逐步形成一座城镇。如今,已是“大漠天狼”三伏狼的地盘。
  古尔寒一干人纵马飞驰,距离骷髅山尚有二三里时,周遭生满红菱草和仙人掌的荒野上便零星可见一些异兽,诸如沙漠巨蜥、三尾魔蝎、蛇首黑鸵之类,有的小如蝼蚁,有的大如巨象,或伏地静卧,或奔跑追逐,却并不来攻袭他们。
  待临近骷髅山,在一湾水潭旁的一座草庐前,一位头戴黑色蒙纱斗笠、身裹灰袍的矮小老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站住,这里不是你们普通人该来的地方,都回去吧。”一面说一面挥手,像是在驱赶他们。
  古尔寒冷眼睥睨,不作理会,翻身下鞍,只管牵了马来潭边饮水,其余人等也都仿他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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