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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辞诀两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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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呼祁大寨时,音宿八巫中已有七人陷入昏迷之中,只祁格一人尚存一念意识。
  他借着游龙翔空之势向下望去,但见寨中石宇坍塌,木舍破败,到处烟火缭绕,整个大寨已然被毁。
  再细看时,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可谓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景象惨不忍睹。
  龙莽驱使藤蛛,一路来到大寨偏北部的一个大院子里。
  院子内外挤满了人,持刀挺立的是龙莽手下的幻士,跪倒被缚的则是呼祁大寨的居民,约摸有七八千人。
  院内正中的空地上,一位散发赤膊的中年壮汉正跟另外两人对阵。
  那两个人,皆是五短身材的老者,一个白发白袍,一个黑发黑袍,像极了幽冥地府的黑白无常,只是他们手中所拿并非缚魂索和哭丧棒。
  那白发老者左手捏着一根极细的白色丝线,前面好长一截已被鲜血染成红色,黑发老者双手各持一把轻薄如纸、形若蜂翼的奇门兵刃。
  这二人正是常伴龙莽左右的两大护法,白者为“阳护法”一缐天,乃是一只千年蚕精,手中白线名“天涎丝”;黑者为“阴护法”霹雳闪,乃是一只千年蜂精,手中兵刃名“幻翼刀”。
  远观三人一动不动,三股青光自胸前发出,撞在一起,像是在比拼灵力。
  那中年壮汉脚尖撑地,身体前倾,显然已用尽全力,脸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滚落,而阴阳二老神色自然,显是游刃有余,再斗片刻,胜负便见分晓。
  正当紧要关头,陡闻“嗖”的一声,一支飞羽镖划破长空,突袭而来,眼看便要刺入中年壮汉的侧肋。
  “父亲小心!”惊呼声中,站在一旁的“巫美人”伊可儿拔步抢上,伸展双臂挡在中年壮汉身侧,那飞羽镖直插伊可儿肩头。
  中年壮汉受此一惊,立时分神,被阴阳二老两股灵力同时击中,直被震飞出去,撞在院墙之上,重重摔落在地,登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显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阴阳二老见状,非但不喜,反而大怒,霹雳闪回头向羽落远远喝道:“你个臭丫头,谁要你多管闲事!”
  一缐天更是暴跳如雷:“小妖女,我们二人合力对阵,胜券在握,哪轮得到你来插手,暗施偷袭,卑鄙无耻!”
  霹雳闪接口道:“卑鄙无耻,阴险下流!我老黑蜂的脸都给你丢尽啦!”
  一缐天又跟着道:“下流阴险,无耻卑鄙,我老白蚕的脸也给你丢尽啦!……咦,大王来了,这里的事我们也不用管啦,我们这就回去!”
  二人骂骂咧咧地跃上“藤蛛宝座”,分左右侍立在龙莽背后。
  远处羽落好意帮忙反倒挨了这顿臭骂,心生怨气,却也不敢顶撞半句。
  伊可儿顾不得肩头中镖之痛,连忙奔到墙边,惊呼道:“父亲,父亲,你怎么样?”
  这中年壮汉正是呼祁部落的酋长奥森。他缓缓爬起,将第二口即将呕出的鲜血硬咽回去,强颜笑道:“我……我没事,可儿,你……你……”
  伊可儿道:“父亲,我不要紧,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这时,一位身着紫色衣衫的中年妇人也奔了过去,向伊可儿道:“可儿,你忍着点。”
  伊可儿微微点头,双眸含泪,叫了声:“母亲。”
  这妇人正是伊可儿的母亲“紫罗巫女”罗依。她伸左手抓住伊可儿肩头的飞羽镖,猛地拔了出来,又迅速将右手指尖凝结出的青色灵液注入伤口,转瞬之间,那镖伤便愈合了。
  罗依又待给奥森治伤,奥森摆手道:“阿罗,不必啦,一时间治不好了,你所剩灵力不多,不可再多消耗。”看她衣发凌乱,脸上有多处血迹,显是也经历了一番苦战。
  “可……可是……”罗依想说什么,突觉喉间哽咽,不禁落下泪来,于是紧紧抱住伊可儿,依在奥森膀臂上。
  奥森伸手揽住妻儿,苦笑道:“想不到我们呼祁部落,终究难逃龙莽这恶魔的毒手。”
  罗依抚着女儿的头发,悲声道:“今日我们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伊可儿见此情形,悲痛欲绝,目光瞥向那些被捆在地的部众,老弱妇孺,眼神里无不充满恐惧,又似乎都在望着她,哀求着什么。
  接着,她又望向那条盘旋在半空的游龙,见音宿八巫也已然被擒,她心爱的休斯兰特也在其中。
  突然间,她心念一动,已暗自下定一个决心。
  藤蛛之上,龙莽漠视着这一切,脸上波澜不惊地道:“瞅瞅你们,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真是难看。本王只是来迎亲的,并没想摧毁你们整个部落,只要把伊可儿献出来,本王立刻就放了你们,其它几个村寨也能平安无事。日后伊可儿成了森林女王,你们呼祁就是王族部落,在森林里呼风唤雨,风光无限,难道不好吗?”
  众人听他这般一说,仔细想来,对整个部落而言,确是有利无害,只是苦了伊可儿一人罢了。但呼祁部落向来精诚团结,万众齐心,莫说是尊贵无比的哈纳,就是任何一个身份卑微之人受此胁迫,大家也都不会坐视不理,势必拼命相救。
  奥森疼爱女儿更是胜过自己的性命,这等无理要求,岂肯答允,断然道:“纵然一死,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恶魔……”
  话没说完,只见伊可儿轻轻挣脱他的臂弯,竟缓缓向龙莽走去。
  奥森惊道:“可儿,你做甚么,快回来!”罗依叫道:“可儿,别做傻事!”待要伸手去拉,蓦地里一团黑影如风而至,“幻影骑士”摩虏已亮出利爪横在她面前,恫吓道:“再往前一步,撕裂你的喉咙。”
  那“甲骨魔人”奎祭虽遭伊可儿全力重击,却仍保得性命,只是身上盾甲已见残损,此时也闪将出来,挡在奥森酋长跟前。
  龙莽见状,竟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起身从藤蛛宝座一跃而下,落在伊可儿身边,牵起她的玉手,得意道:“嗯,这就对了。”
  “可儿……可儿……你快回来!”奥森和罗依连声呼唤。
  伊可儿恍若未闻,望着龙莽丑陋的面孔,道:“我同意跟你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龙莽面色一怔,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伊可儿道:“一,你要放了我的父母和族人,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他们。”
  龙莽道:“这是当然。”
  伊可儿接着道:“二,你要放过音宿八巫。”
  “放过?”龙莽稍作犹豫,说道,“那可不行,不过,本王保证不杀他们就是。”
  伊可儿心想,要求龙莽就此放了八巫已无可能,今天暂且留住性命,日后当有一线生机。但她又担忧龙莽会出尔反尔,决然道:“你若反悔,我随时会死在你面前。”
  龙莽沉着脸道:“我堂堂幻圣,林界之主,言出如山,岂有反悔的道理?好啦,这两件事本王都答应你了,这就跟我走吧。”拉起伊可儿,正要返回“藤蛛宝座”,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呼祁部众问道:“千代长老,还不出来?”
  话音落处,只见一名身着玄青衣袍的枯瘦老者,拄一根蛇首曲藤杖慢吞吞地从人群后转将出来,那满布皱纹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本王听说你有一件宝物,还不快拿出来?”龙莽满面期待。
  却说这“千代长老”犹伦眼见龙莽大军到来,料想呼祁部落定会惨遭覆灭,才想到进献私藏多年的至宝以求保命,然而此刻龙莽已答应放过他们,事态向好,便无须多此一举。怎奈龙莽竟亲口问起,当下不敢推辞,只得将宝物拿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交到龙莽手上。
  龙莽单手接过,定睛一看,居然是音宿部落流传千年的族中至宝——“天音宝盒”,更是音宿一族的致命克星,不禁微微一惊,奇道:“十年前,我遍寻不到这盒子,原来给你偷藏起来了。怎么,你们呼祁部落救了音宿八巫,难道还要用这盒子防着他们吗?”
  那犹伦当众献出这盒子,无异于公然反叛,脸上已十分难看,又听龙莽将他这隐藏多年的丑恶行径抖露出来,呼祁众人无不向他投来憎恶的目光。
  院子一隅,被人擒住的“天问长老”狄伦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箭,似要将他刺穿一般。左近的“枯木长老”狂伦与犹伦素来不和,此时更是啐了一口,骂道:“无耻叛徒,阴险小人!”
  犹伦颜面扫地,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龙莽“哈哈”大笑两声,说道:“好,很好!今天本王擒获音宿八巫,又得了天音宝盒,真是天助我也。”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身,朝着“幻兽游龙”的方向,将天音宝盒缓缓打开,只听盒子里传出一阵天籁般的美妙乐曲。
  这曲声飘然而上,送入音宿八巫的耳朵里,眨眼间,八巫竟化作八道白光,闪入宝盒之中。
  龙莽合上宝盒,赞叹道:“音宿一族,生于宝盒,归于宝盒,在天音幻界之中,可得长生不死,永世不灭,真是绝妙。”说罢,拉着伊可儿跃上宝座,向众部下道:“放了他们,回森之谷。”
  那藤蛛掉头转身,迅驰而去,远远可闻伊可儿的呼喊声:“父亲,母亲,你们好自珍重……”
  随之,龙莽诸多部下和数千名幻士也纷纷退出呼祁大寨,列队而归。
  大院内外,只剩下一众劫后余生的呼祁族人,一对悲伤垂泪的父母,还有一个尊严丧尽的老者,看他那副黯然落魄的神情,其下场已无需赘述。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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