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风从洛海来 / 第五章 廷议

第五章 廷议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今日的早朝格外肃穆,宰相乔玄自从宫外到明德殿后一直板着脸,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些官员为此忐忑不安,直到商君元天穆宣布了凌安城破的消息。
  仿佛一滴水掉进了满锅的沸油,整个大殿都开始炸开了。有家属亲朋在凌安城的,开始痛哭流涕。有和凌安城守朱石集交往过密的,全身开始震颤,手抖的仿佛长了七八只。有的开始在后排数落乔玄的不是,见到应和的人多,反对的人少,声音开始慢慢变大。而乔玄还有海温侯,以及几大世家的家主,都仿佛是明德殿内的柱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显然另外几大世家的家主已经收到了乔、齐二人深夜入宫,一夜未回的消息,眼下纷纷做壁上观,静看局势发展。
  元天穆端坐不语,看着台下吵成一团的一众官僚,感觉一阵无力,又感觉一阵好笑,脸色却逐渐的越来越难看。
  “诸位!”元天穆突然站立,大声喝到:“大敌当前,国事颓废,众爱卿不思如何退敌,却在这里如女子般惙然泣泪,又如泼妇般扯着嗓子学骂街,成何体统?难道你们就只会在这争功诿过,一点真本事都没有吗!”
  众人这才静了下来,这时一人出列说道:“君上,请追究乔相爷荐人不当之罪。”听的此言,又站出了一批人,嚷着要治乔玄的罪。有的说要治乔玄贪污的罪,有的说要治他渎职的罪,甚至还有的说要治他扒灰的罪......总之,在他们嘴里乔玄已然是一个十恶不赦、贪婪成性、道德败坏,甚至连老太婆上厕所都要偷窥的死变态。
  齐秦天偷偷看去,约莫三分之一的人站了出来,大部分都是海商派的官员,小部分是中间派或者有亲朋好友在凌安城遇难的。这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只是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说话的分量也不够。齐秦天有些失落,这次自己还是输在了情报上,加上昨晚自己一直在宫中,使得海商派群龙无首。虽然说元天穆要保乔玄的决心,他昨晚已经明了,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今天这个仗打的不漂亮。也许乔玄开科取士是对的,这些庸才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于是就暗中对几个心腹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虎不成反被啮,毕竟他昨晚再一次近距离见识到了乔玄那颠倒黑白,祸水东引的手段。现在的重心应该是如何将李承峰从乔玄的打击中保全下来,一旦自己和李承峰形成了攻守同盟,未来无论如何变化,自保都已有余。
  这时朝堂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竟无一人站出来替乔玄说句好话,乔玄自己也不自辩,仿佛那些人指责的乔玄另有其人。齐秦天看到这一幕,大致也明白了,乔玄这是要在元天穆面前装孤臣啊!狠狠地骂了一声老狐狸。随即心中一阵抽搐,乔玄昨晚明明是和自己一起呆在宫中,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他是如何指做到挥他的派系整齐划一的行动呢?难道宫中已经尽是他的眼线?随即,齐秦天摇了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元天穆虽然为人自负,但也不是那么好欺瞒的。而且将手伸到宫中并大肆收买、安插间谍,这种风险远大于收益的事情,乔玄肯定是不会去做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乔玄早已知道了凌安城的陷落,甚至比元天穆都早,难道他跟周人早已勾结?齐秦天看向乔玄的眼神又多了分忌惮。
  这时,中丞王维志站了出来,向他们喝道:“君上在问退敌之计?你们却在这对宰相横加指责,罗织罪名!是想先自乱阵脚,将朝歌城拱手让出吗?宰相若有罪,自有君上会集有司定夺,岂容你们这些小臣在此置喙?如果没有退敌之策,就都闭嘴吧!否则,不妨到我台谏这里喝喝茶!”
  朝堂上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都沉默不语,没人再敢指责乔玄误国,但也没人提出如何退敌,一片鸦雀无声。齐秦天心中一阵惆怅,群愚政治啊,大商国运如此不济了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元天穆觉得一阵不耐烦,说道:“乔玄、齐秦天、侯君集、王维志,你们几个跟我去书房,其他人都回去吧。”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走了。
  乔、齐、侯、王这四人走后,众人四下散开,虽说可以走,但又怕到时候徒生变故,自己若不能第一时间在场,万一被仇敌抢了先机,恐怕免不了吃亏,也不得不在殿里干耗着,干脆找各自的小圈子,消化一下消息和看法。
  “海温侯这次会重新得势吗?毕竟乔玄当年可是力排众议,一定要推荐他的门生朱石集当上了凌安城城守啊。这次按理肯定会被重重责罚,被罢相也并非不可能。”
  “我看未必,乔玄还是圣眷在身啊。遥想十几年前老海温侯贵为宰相又身兼海军大都督,诸多战功加身,仅因撒丁岛海战失利,主力战败,回国后竟被判处极刑。相比之下,刚才商君可有一句苛责落在乔玄身上?”
  “老海温候的境遇真是令人唏嘘啊!”
  “可不是吗,就连现在海温侯的弟弟也因战败后怕牵连家人,干脆自戕。反观宰相,真的是深得圣心啊。”
  “君上这样的做法,未免有失公平。先圣曾云,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君上应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
  “哼,思源啊,你接替你家老爷子上朝才几年呀,这其中隐秘可是要追溯前朝呢。老海温侯曾向先王建议要学周国推举制,商君自然万世一表,然宰相一职须经众官僚推举,即使商君也不得私相授受。结果却被乔、王、侯为首的农业派指责为以国器而收买人心,甚至私下散播谣言,说什么推举出来的宰相到底是感谢商君呢还是感谢海温侯呢?这才是老海温候致死的源头呀。”
  “侯爷,我去夏启学宫学过一年,夏人一直崇尚选举,就连君上也是选举出来的。只是这个法子有利有弊,不好说。再者,当今商君励精图治,和宰相乔玄实施了多项改革,特别是兴科举取天下士,不限国籍,不限身份,只要有才就能通过科举考试,就能来我大商为做官,这不是天下人才尽入我大商吗?我常听民间传颂说:朝歌城内殷墟殿,天下英豪入我彀。而且宰相要重农抑商,实行均富,增加商税,减少农税,以此来补贴底层百姓的生活,这个法子深得民心,老百姓们都念着商君的好呢。”
  对面之人连连摇头:“进士无用,进士无用啊!越多的人到了朝堂之上,政争就越厉害,内耗也越厉害。而且年年取士,用不了多久,就会形成一个士人阶层,那么请问他们的财富从何处而来?还不是向上问我们世家要,向下问平民拿。不能形成新的财富增长点,却硬要在内部划分出一个新的食利阶层,我看那乔玄以后必定被钉在耻辱架上。再者,为何我们商人喜欢经商,每次出海远扬,或与洛海争存活,或与海盗拼性命,还不是因为经商利润要大于农业。重农抑商说的容易,不知道造成了多少商人破产,这些人本是当地小富,现在却连孩子都养不起,你说这叫均富?是均贫吧!”名叫思源的年轻人听得脸红心跳,在一旁若有所思。
  乔玄、齐秦天、侯君集、王维志四人一路无话,随着接引人来到了书房,拱手施礼后,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元天穆叫人把地图挂了出来,问道:“君集,如果要调你们北府军来朝歌,你觉得走哪条线好?”
  侯君集走上前去,指着地图说:“君上,因为凌安城已经攻破,北府军南来朝歌城就要避开凌安城方圆100公里的地界,当然水路更不可能走了。最安全的办法是取道昌邑国,再从广元城那折回朝歌,只是比较花时间。”
  “大约需要几天?”元天穆问道。
  “至少30天。”侯君集肯定的说,随后解释道:“兵法有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军,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军队阵列向前,每日最多只可行进20公里。这30天,还没有计算前期集结军队,筹备粮草的时间。”
  元天穆看着地图,默然无语。
  乔玄、齐秦天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射向了侯君集,侯君集似有感触,回过身来,冲他们莞尔一笑,说道:“相爷和两位侯爷,有何高见?”三人都摇了摇头。
  实际上,元天穆这是吃了不懂军事的亏,侯君集说的没错,一般军队每日行军确实不能超过20公里,但那是在战区,是为了保持战斗力,随时准备接战。但现在侯君集说了要绕道昌邑国,避开周军,那就完全可以提速。但这点乔玄、齐秦天都不会明说,而王维志却也是不懂。现在看来,大家都是存了和谈的心思。
  侯君集继续说道:“君上,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确认周军的作战意图,否则周军就会利用自己的机动性让我们疲于应付。”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无非就是要等周军先行动,再联系上句话,基本就是告诉元天穆别指望北府军来朝歌了。
  元天穆好像觉得一股倦意袭卷了全身。其实他并没有别人想的那样不知兵。自从两年前那个后来迅速崛起为大商战神的男人去了崇吾岛,他就在一直搜集他的战报。每次忙完公事,一到晚上,他就私下里同几个小太监将战报在地图上进行复盘。两年下来,如果只论纸上谈兵,在坐的未必有人能强过他。这件事,可能也就乔玄知道。
  乔玄啊,你说的对,掌兵权的世家绝对不允许存在。西陵李家,北府军侯家,你们等着吧!元天穆的指甲狠狠的掐在了肉里。
  “看来是打不了。”半天之后,元天穆缓缓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在场的气氛似乎也没有那么压抑了,小太监们也都敢稍微喘下气了。
  “谈谈吧,怎么个和谈法?”元天穆转过身来,对他们说道:“我们的底线是什么?”
  “君上,崇吾岛驻军和云雀军孤悬海外,现在海路被堵,我们在和谈时必须加上一条,务必让周国保证他们能平安回来。这些将士为国尽忠,都是我们大商的宝贵财富啊!都是君上你手中之利剑!”齐秦天率先一步抛出观点,打算先声夺人,让在场的人不得不先入为主。
  元天穆不置可否,问道:“宰相的意思呢?”
  “割让崇吾岛及其附属岛屿。”乔玄不紧不慢地说道,“在加上不超过3000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
  “不超过3000万两白银?!哈哈哈,这就能谈下来?”元天穆一阵冷笑,“打了23年,双方死伤近百万。这就能谈下来!乔玄你晕了头吧!”
  “确实不能!”乔玄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家都愣了。
  王维志拉了拉乔玄的衣袖,怕他连夜操劳,一直精神不振,晕了头。
  齐秦天忽然觉得眼皮子一阵跳个不停,似有什么不好之事即将发生。
  乔玄甩开了抓住他袖子的手,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需要把一个人送去搞京城。”说着便走上前去,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鸟的图案。
  西陵云雀!全场惊呼。
  然后,全场寂静。元天穆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心头,脑子里想到乔玄啊,你真敢赌!你就不怕玩火自焚,使你乔家几百年基业瞬间倾覆吗?齐秦天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不好的预感竟然成真,只觉得脑子里也如装了千万只蜜蜂嗡嗡的在响,只能强装镇定。王维志则眉头紧锁,面沉似水,心中暗叹:行之啊,这该叫你如何自处呢?而侯君集嘴角上扬,挂着一丝冷笑,犹如偷吃了一只老母鸡的狐狸。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