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要咬死你

　　
　　“乔玄，你这是什么意思！”齐秦天指着乔玄的鼻子狠狠骂道，如果不是一丝理智尚存，他估计要去撕裂乔玄这张老脸，“你要将君上置于何地？！你要将西陵置于何地？！你这是要逼反西陵吗？！都什么时候了，你仍要将你和李承峰的私人恩怨置于国本之上吗？外有敌国扣门，你却仍要先杀忠臣良将，这岂不是亲者恨，仇者快！！”
　　王维志也悠悠的开口说道：“乔相，此举恐怕要让天下人寒心呀。以后还谁敢为国奋勇杀敌，谁还敢为报君恩马上死？！”
　　侯君集则阴阴地说道：“君上，相爷，李承峰在民间的口碑可好着呢。整个朝歌城的街头巷肆都在谈论他战神的威名，有些戏班子甚至将他的事迹谱成戏曲四处传颂，就连我在北府的那些儿童都能如数家珍呀。每次回去硬问我要些李承峰用过的器物，据说就连他曾经穿烂了的破衣服，都有人不惜重金抢购，说是能辟邪呢。相爷，你若这样对李承峰，就不怕那些平民们揭竿而起吗？”
　　元天穆听后脸色一紧，但瞬间又恢复正常。齐秦天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叫苦，父亲早已说过，元天穆这人表面上礼贤下士，但实际上为人自负，嫉妒心极强。侯君集正是借他的这种心理要置李承峰于死地啊。哼哼，侯君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李承峰一死，你就能跨过西洛海峡，尽收西陵这块你早已垂涎的土地了吗？一旦李承峰被处死，恐怕就要轮到我齐家了吧！你们这些阴险小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既然退无可退，那就赌上我齐家所有吧！！
　　于是，齐秦天排众而出，走到元天穆面前，诚恳地说道：“君上，李承峰忠君爱国，天日可见！我齐家愿以满门性命为其作保！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没有什么小错误，毕竟有点小错也是人之常情嘛。为了祈求君上能够宽恕他，我齐家愿意出一半的家财当作他的赎罪金。”
　　元天穆一愣，齐家可是商国首富、富可敌国啊，他一半的财富是多少呢？自家先祖曾有次想和齐家比比谁更富有，齐家就在朝歌城里用贵重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又搬来了几十株珊瑚树至于其中供人参观。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株株条干挺秀，光彩夺目。事后，齐家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将这些珊瑚全部送进王宫中，现在书房里摆放的那几株就是那时送进宫里来的，齐家的财富可见一斑。即使他有所隐藏，所捐仅仅是一小半，那也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笔钱是他元天穆私人所有的，并不属于国库。这才是最具吸引力的！
　　正在元天穆在盘算齐家家产的时候，乔玄也上前大声说道：“我之前之所以坚决反对让李承峰去崇吾岛，是想到了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而并不是市井相传的嫉贤妒能。”
　　说到这，乔玄停顿了一下，反问道：“诸公，你们有谁还记得百年前李家先祖去往西陵时，当时商君跟他是怎么约定的吗？”见众人茫然，他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商君，“这是当时双方约定的誊抄版，原版在宫内档案室，君上可派人去取。现在，先请诸公看这里。”乔玄指着其中的一段文字，念道：“李家忠勇体国，欲以全族之力远征不毛，扬国威于蛮族，义无旋踵，不以国库缺乏而阻……今吾与李家誓约：凡李家新辟之疆土，皆为其后人所有，凡元氏儿孙不得异议。”
　　随后他解释道：“当时，因为国库不足，商君只给了李家十万两白银作为军费，心生愧疚之下，才有了以上的盟约。现在李家在西陵控疆近千里，良田几十万亩，还开埠做生意，但每年上缴的税收却一直不多不少恰是十万两。”
　　“看来李家那时就对商君心有怨怼了，否则何至于只上交区区十万两白银。我北府行省虽然地狭人少每年上缴的税赋也有百万两。”侯君集插嘴说道。
　　齐秦天赶紧说道：“李家与你侯家可不同，你侯家的北府军可是国家养着。况且西陵战事偏多，蛮族又没有多少油水，李家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好，这是世人皆知的。否则，李承峰干嘛要千里迢迢跑去崇吾岛打仗呢？”
　　“海温候，按你这么说，李家的西陵军岂不是私军了！”侯君集说道。
　　齐秦天刚想反驳，就被乔玄打断。“呵呵，海温侯是觉得李家仅仅是为了筹集军费而去崇吾岛打仗的呢？呵呵，你也未免太小看他李承峰了！”乔玄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冲锋已经开始了。
　　“请问海温侯，如果李承峰打下了崇吾岛，按照这份盟约——李家新打下的土地自动成为李家的封地，那么崇吾岛中部和东部是不是都是李家的了？
　　请问海温侯，李家若是有了崇吾岛这块飞地，是不是就可以利用它优越的地理位置设置商埠，并以此为中心，让西陵越过朝歌城直接和镐京、於阳两城相勾连，一改西陵偏僻的货物贸易位置了？
　　凭心而论，李家云雀军的战斗力远在我们之上，所缺的只是钱和人，而这些都会在获得崇吾岛之后得到补全。请问海温侯，那时洛海双雄争霸的局面会不会演变成三国鼎立呢？！”
　　乔玄这三问的气势如同扬起了万丈巨浪，随时都可能落下将对手砸的尸骨无存。但齐秦天知道这时自己绝对不能后退，他正色说道：“你这是诛心之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果君上如你这般猜忌，以后谁还敢任事？再者现在凌安城新败，李承峰只能退回西陵，你说的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不错，正是因为凌安城新败，我们已经无力再组建海军。那么试问，如果李承峰回西陵后，一旦有不臣之心，率军来袭朝歌城，请问在座诸公，谁人能挡？”
　　“你放屁！”齐秦天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骂道：“你说的这些全是捏造，你可有证据？李承峰对君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呵呵，200多年前的八王之乱，你可还曾记得？那时姜氏诸侯互相攻伐，流血漂橹，伏尸百万，致使王室血脉几近断绝。幸得元氏相助干戈乃止，只可惜战后竟然找不到血脉纯正的姜氏男子承席王位，这才有了元氏代姜。请问海温侯，元氏那时是不是忠臣？！”
　　齐秦天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乔玄忽然连这种犯忌讳的话都说了出来I，看来已是图穷匕见，与李家不死不休了。
　　元天穆听后，面色有些不善，双手在衣袖里死死地抓住椅子的手架。
　　这时，久不说话的王维志开口说道：“乔相，如果交出了李承峰，周军还是不肯退兵怎么办？这岂不是自毁长城了吗？”
　　“王中丞，我之所以确信周军在得到赔款、崇吾岛和李承峰后就会退兵，是基于以下三个理由。
　　一，周人重信誉，自有文字记录开始，周人就从来没有背弃过誓言和盟约。两年前，尤武平的事件，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二，周人以解放者身份得到了崇吾岛，但我相信一旦我们退出后，崇吾岛原住民必定会和以征服者自居的周人爆发矛盾冲突。周人要想同化岛民，至少得几十年开外。任何理智的人都不会主动选择在这期间再次发动高强度的国战。
　　三，周人的选举制度以及公民兵制度，制约了他们发动对外战争的能力。选举产生的两位摄政官任期仅仅一年，充其量是元老院政策的具体执行者而已。而元老院作为一个贵族民主决策机构，拥有300名议席，要在这当中通过一项极具风险的提案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再者，公民兵制度固然提供了勇敢、忠诚以及极低组建成本的军队，但这些士兵本身就是有投票权的公民。他们可以投票反对那些将他们拖入无限战争泥沼的摄政候选者。这次持续了20多年的崇吾岛战争，已经使很多平民因参战而破产。如果还不能见好就收，元老院也不得不考虑引起平民普遍愤怒的可怕后果。”
　　在听到尤武平这几个字后，齐秦天心下一沉，想到：这是在对我最后的警告吗？果然，乔玄你又想借机开始政治清洗了吗？
　　乔玄刚一说完，侯君集接过话茬：“相爷，你的意思是反正仗打完了，与其留着李承峰当个祸害，不如送给周人，是吧？但你可能忘了，李承峰他是西陵之虎，是大商战神，可不是你家的小猫小狗，说送就送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都能打定主意，擒下这只老虎。”
　　在旁的王维志开口说道：“乔相，你这不是要把西陵逼反吗？西陵军的战力你之前也提到过了，就不怕他们报复？！”
　　“怕，如何肯不怕！所以，要擒拿李承峰，必须要将那三万西陵军一起抹除。”
　　“哈哈哈哈！就凭你！乔玄啊，你是老糊涂了，要是朝歌还能有轻松灭掉三万西陵军的战力，我们还在这谈什么跟周人的和谈！直接打上搞京城，不好吗？！”齐秦天大声笑道。
　　“哈哈哈，乔相爷好计策啊！”侯君集也在旁笑道，只是这笑声与齐秦天的意味截然相反。
　　“一石二鸟之计啊，哦不，是一石三鸟啊！”侯君集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君上，相爷此计绝对可行，而且对我大商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此话怎讲？”元天穆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是利用周军之力彻底消灭掉西陵军，西陵军的俘虏也尽可以卖给周军做奴隶，可以抵的上不少的赔款。这些西陵的士兵可都是奴隶场的抢手货呀，就算便宜点卖去挖煤，也能卖300两银子一个呢。
　　二是还可以借此机会削弱周军的战力，减弱他们对崇吾岛的控制力，为我们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
　　三是可以用西陵来补偿我们在崇吾岛的损失，重新将西陵纳入我大商的版图。”
　　侯君集话音刚落，齐秦天突然状若疯狗，冲到他面前，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侯君集直接两眼一黑，鼻子一酸，便昏倒在地。
　　乔玄见状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卫士何在？！速将海温侯拿下！”
　　齐秦天一见乔玄跑掉，扔下侯君集就追：“乔玄，你这奸相，我要生吃了你！”
　　元天穆看见这一幕肺也气炸了，大声喝止：“齐秦天，你这是疯了吗？还不快给我住手。”
　　齐秦天也不管，直奔着乔玄追去，眼看殿门打开，两位金甲武士就要进来了，他干脆抽出玉带，当头向乔玄打去。乔玄听得脑后一阵风起，不明所以，忽然只觉后脑勺一阵剧痛，一股热流流到了脖子处。
　　幸好这时，两名金甲武士一人一边已经制住了齐秦天，否则乔玄要是在挨一击，恐怕命不久矣。乔玄倚在殿门口，大口喘着粗气，头上的血流的满脸都是，好像化掉了的妆，既滑稽又恐怖。
　　齐秦天被按在了地上，他先是叫骂着要生吃了乔玄，而后就真的开始用牙齿奋力地撕咬起自己的衣服，就像一头疯狂失控且一心求死的野兽，甚至将撕咬下来的布片和着满嘴的血水，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咧嘴向乔玄嘿嘿直笑。乔玄见状血往上涌，竟晕了过去。
　　“齐秦天，你这是得了失心疯吗？！”元天穆怒不可遏，走下来不断用脚奋力地踢着他的身子，直踢得他全身弯曲起来像一只煮熟了的虾。
　　“来人，将他关入偏殿，24小时严加看管，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见他！”说完这些，他又让人马上去喊御医，赶紧救治晕倒的乔玄和侯君集。
　　而王维志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了齐秦天身上，直到他被拖出了视线。他若有所思，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