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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烹 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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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荥阳广武山,山势沿黄河陡起,由北向南绵亘不断峭拔数十丈,滚滚黄河由山北面贴山脚东去。此山西据成皋之险,北握敖仓之粟。山中一巨壑自南向东北将广武山一分为二。这条深涧史称“广武涧”,也就是楚汉相争时著名的“鸿沟”。刘邦自彭城兵败以来,采纳张良之计,在鸿沟以西建城拒守成皋荥阳一线,与项羽隔沟相持已有半年之久。双方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互有胜败。皆已精疲力尽,有厌战之意。这一日,项羽在军中与手下商议军情。项羽拿着一纸帛书,环视各位将领语气沉重地说道:“刚接到齐相田横来信,说是齐国被汉军韩信偷袭,都城临淄眼看不保,切盼我军发兵救齐,共击汉军。诸位看如何应对,是救还是不救?”
  大将钟离昧答道:“大王,眼前刘邦尚未解决,如何发兵救齐,还是先解决刘邦老儿之后,再考虑救齐之事。”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钟离昧意见。
  项羽沉思半晌摇头道:“钟离将军此言不妥。我看还是救齐要紧。眼下我与汉王已在此缠斗数月之久,双方都已无心再战。齐国乃我楚国后院,一旦被汉军所夺,韩信引军西来,我们在此就成腹背受敌之势,所以齐国决不能落入汉军之手。因此目前我军当与汉王议和,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鸿沟以西归汉,以东归楚,尔后迅速脱离此地,回师救齐,只要打败韩信,解除后顾之忧,再回头收拾汉王,才是上策。”
  诸将闻言,皆点头称是。
  公元前203年八月,刘邦与项羽签订和议,项羽归还刘邦父亲及妻子,双方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刘邦西退关中,项羽引军东还。成皋荥阳之战暂时告一段落。
  临淄相府内,田横与手下门客正在商议军情。一张牛皮鞣制的齐国地图悬挂在大堂屏风之上。田横神情冷峻地站在地图前用木棍指着地图开口道:“汉军十日前偷渡济水野人渡,破击俺历城守军,进入齐国境内。当下从历城至临淄已无险可守,韩信派人传话,让俺齐国放弃王位,投降汉王。诸君看当如何应付?”
  计叟抚髯沉思道:“汉王背信弃义毁盟弃约,偷袭我齐国,今又要俺去王号而降汉,俺齐国乃千年大国,头可断血可流,屈身事敌之道断不可取。自当举全国之力与汉军誓死周旋。然汉军远道而来,地理不熟,焉知济水野人渡口而偷渡之,一定是俺内部出了奸细。为今之计,要立刻查明内奸,免除后患。”
  傅义狠狠地:“对,一定要把这个兔崽子揪出来,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给烹了。”
  司杰在旁默然不语。脸上神色纹丝不动。
  智伯掐指算道:“从历城到临淄不过三百余里,汉军至此慢则十日,快则七日可达。眼下我军已无法与之正面相抗,只有暂时撤离此地,退往东部,再召集人马与之周旋。”
  田横点头道:“两位先生说的极是。俺齐国从此与汉王誓不两立。眼下要紧的有四件事。其一,我已派人与霸王求助,请他发兵救齐,他已派龙且将军领兵二十万前来,估计半月之内可入齐境高密。到时齐楚联手足可与韩信一战;其二,放弃临淄,坚壁清野,疏散全城百姓,留一座空城给汉军。同时要派出小股人马沿途袭扰汉军,延缓他进军步伐,为俺军撤离临淄争取时间;其三,我和大王兵分两路,大王领人退往高密与楚军会合,我带入退往博阳,重整兵马然后去高密与大王、龙且相会共击汉军;其四,一定要尽快找出内奸,免除心腹大患……”
  田横看了计叟与司杰一眼:“计先生、司杰君,有一重任委托与你二位,不知你二人可愿意承担?”
  计叟与司杰闻言凛然一惊,计叟答道:“主公有事尽管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田横:“你二人保护我的家人与城中百姓先行退往高密、博阳等处在彼处等我到来。”
  司杰挺身答道:“主公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田横满意地点点头:“好,现在诸事已定,就剩一件事未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田横将几案重重一拍咬牙切齿地迸发出几个字:“该让郦食其那个老儿兑现他自己的承诺了……”
  雪夜…狂风卷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如鹅毛般从天而降,将齐都临淄笼罩在一片寒冷彻骨的肃杀之中。
  齐王宫大殿内外甲士罗列,殿内烛火通明,殿内一隅置一巨大青铜人面方鼎,方鼎下火光熊熊,鼎身四面錾刻的青铜人面在火光中咧开大嘴待人而噬,显得分外狰狞猛恶。方鼎内满满一腔沸油在起伏鼓荡……
  鼎旁大柱上正绑着一赤膊年迈之人,此人须发皆白,面无血色,惟独一只硕大无朋的酒糟鼻子,红通通地傲立在平板的脸上,在灯火辉煌中分外醒目。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汉王派到齐国的说客广野君郦食其。
  殿内面南背北处,一大海龟甲拼制的屏风之下,齐王田广和齐相田横皆身着紫袍凭几危坐,二人怒视着被绑之人,一言未发。大殿内外人数虽众,但极静,惟闻殿内计时滴漏之声,叮一当、叮一当地砸在接漏盘上,在静夜中显得分外响亮。
  忽然,一武士满身雪花急奔进殿。
  武士向齐王叩首禀道:“启禀大王,汉军前锋已离此不足50里。”
  田广闻言一震,焦灼地回望田横。
  田横眉心黑痣微耸,神色不变,朝武士挥挥手,牙缝中低沉地迸出:“再探。”
  武士行礼起身,转身向殿外飞步而去。
  田横掉转目光,盯着郦食其猛地开口喝道:“广野君,听见了吗?你不是亲口承诺汉军不会踏入我齐境一步吗?为何如今只离我临淄三十里?你还有何话可说?”
  郦食其面若死灰,长叹一声,瞑目低头,一言不发。
  田横冷笑一声:“饶你老匹夫满身利口,此刻却也无话可讲。当日你曾经夸口如汉军入境,可将你油烹,今日让你兑付前言,教你死而无怨。”
  田横反手一挥,一柄利刃从手中激射而出,直奔郦生胸前而去,殿中诸人见此无不变色,那利刃飞至郦生胸前切绳断索,及肉而止掉落在地,却连郦生身上毫发也未伤半根。田横一拍案几:“来人,将这老匹夫给俺扔进油锅。”
  武士们一拥而上,郦生大叫:“且慢,老夫还有话说。”
  众人一怔,田横微微点头道“讲!”
  郦食其把头一扬傲然道:“今日之祸,非我之罪,乃韩信妒我说齐之功害我。事已自此我亦无言,烹煮杀剐由你等自便。然临死之前,我有一事相求,还望田相允诺?
  田横:“何事?”
  郦食其把酒糟鼻子一摸惨笑道:“我要喝酒……。”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殿中一片静寂,武士等回望田横、田广。
  田横望了郦生片刻,将手一挥沉声道:“给他。”
  武士取爵置酒递与郦食其,郦生翻眼不接,傲然道:“老夫生平从不用此三岁孩童的饮具喝酒。”
  傅义大喝道:“老东西,俺齐国被你卖了,你还想喝俺齐国美酒,俺让你喝尿去死!
  傅义说罢,就要上前去揪郦食其。田横一摆手:“傅义君,且慢。将死之人,不必与之计较,好,给他喝,取大觥与他。”
  武士取一酒觥递与郦食其,郦食其接过大觥一饮而尽。把觥一扔,双手一拍,朝田横等一拱手,大笑道:“兰陵美酒天下无双,我高阳酒徒今夕得饮此佳酿而去,却也不负一世美名”。
  郦食其朝田横一拱手:“多谢田相美酒,”
  郦食其转身向油鼎大踏步走去,只听扑通一声,郦生自行跃入鼎中,几声惨呼自鼎内传出,田广闭目塞耳不忍视听。田横似对田广又似自言自语道:“这广野君倒也算条汉子,不愧人称高阳酒徒。”
  田横转头对田广说道:“大王,此事已了,该走了,龙且将军已经领二十万大军援齐,现已到达高密,你带部分人马去与龙且将军会合,我到博阳招兵买马,再去高密与你会合,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田广点头,起身拉着田横的手,二人走出大殿。
  雪花漫天而舞,寒意逼人,田广往田横身上靠靠,伸手去接雪花:“叔叔,好大雪啊。”
  田横爱抚地摸摸他的头低声说:“雪大点好,来年俺齐国能多打些庄稼。”二人继续向宫外走去。
  齐王出行的车辇和护卫人马早已备好,田横拉着田广的手来到辇前,田横仔细检查一番车辇的准备情况,满意地点点头。
  田横从怀中拿出一密信交与田广:“大王,你与龙且将军会合时,可将此信交与龙将军,只要他依照此信中所言去做,定可大破汉军。”
  田广高兴地将密信放入怀中:“好,叔叔放心,我一定将此信交与龙且将军,让他依计而行。”
  田横对田广施君臣辞别之礼:“大王,请上辇吧,为臣也要出城阻击汉军,大王多多保重。”
  田广见要和叔叔田横分离,眼角噙泪,依依不舍地拉住田横的衣袖不肯放松。
  田横心头一酸,一时忘却君臣之仪,他弯腰抱起田广抚着他的头叫他的小名道:“走吧,麟儿,俺们后会有期。”
  田广用袖子擦察眼睛,一挺胸大声说道:“叔叔,俺走了,您自个儿多保重了。”
  田横点头,将田广送入辇中,关好门,田横朝护卫们一挥手,护卫簇拥着车辇前行。田广从辇中后窗中伸头,泪眼模糊地向田横挥手道别。田横似座雕像般地在风雪中屹立不动,望着田广远去,只有眉心黑痣在火光中微微耸动。
  田横见田广等已走,翻身跨上一匹白鬃烈马,率领众人径往相府驰去。
  临淄城八门大开,无数男女老少顶风冒雪携家带口举着火把向城外走去。一辆辎车中,田横之妻姜氏与司杰正在秘商与汉军联络之事。
  姜懿:“妹妹,我们离开临淄此去博阳,城中留下与韩信接头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司杰:“姐姐放心,已留下二叔等人与韩信联系。只要韩信一进城,二叔就会派人前去找他,详细商量立二叔为齐王之事。”
  姜懿点头道:“好,我齐姜氏等了二百年,这回总算熬出头,复国在望了。”
  司杰:“倘若姜氏复齐后,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姜懿叹口气道:“我既然已经嫁入田家,就是生为田家人,死为田家鬼,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也只有跟着你姐夫走,不可能再回姜家了。”
  司杰焦急道:“姐姐,汉军入齐,姜氏复国,齐国已经没有姐夫的容身之处了,姐姐如跟姐夫,还能往哪里去?还是回归姜门为是。”
  姜懿闻言低头不语。须臾抬起头来,脸现刚毅之色:“妹妹,这一节,姐姐早就想好了。姐姐身负姜氏祖先复齐遗命,一日不敢忘却。决不能背弃俺姜氏复国大业。然姐姐我嫁入田家十五年,你姐夫待我恩深义重,照理俺不能做出对不起你姐夫之事,但为了祖宗江山社稷,我只好忍心背弃你姐夫,做出对你姐夫不仁不义之事。这已经违背了夫妻人伦之道。如真有姜氏复齐那一天。我心愿已了,然违伦之罪终不可赦,到时姐姐只有一死以上报祖宗,下偿背伦之罪,哪有面目面对你姐夫!”
  司杰闻言大惊道:“姐姐决不可如此,姜氏复齐,姐姐是有大功之人,应该庆贺才是,怎能轻生。”
  姜懿决绝地:“俺意已决,妹妹再不必多言,赶快去与二叔联系,准备与韩信接头事宜。”
  司杰无语,她素知姐姐性格刚毅,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含泪退出辎车。
  相府门前,一支由五百人马列成的方阵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风雪中,除了偶尔马匹喷鼻之声外,队列仿佛钢铁铸似的,静静地候在那儿。这正是田横门下著名五百剑士。
  方阵四周燃有火堆,火光中映出剑士们一张张刚毅的脸,身上的皮甲落满雪花。
  远处传来马蹄声,数匹骏马从风雪中急奔而来,当先的正是齐相田横。
  田横飞骑来至阵前,勒马,白鬃烈马扬蹄奋鬃,长嘶不已。
  田横勒住马,默默地看了队伍片刻,队伍中人人也都望着田横,火把的光照中,双方眼里都充满着信赖和期待。田横抿了抿嘴唇,显是受了感动,仿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他猛地拔出佩剑,朝空中一举,大吼一声:“随我来。”一马当先向城外驰去,五百名剑士纷纷拔出长剑,策马跟上,火光中长剑如林,剑光纵横,雪地上雪泥飞溅、蹄声如雷,马队在漫天风雪中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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