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狩猎

　　只见姬无名来到那棵黄杨树下，迅速挖出昨夜藏在这儿的断矛剑背在背上，找准少年狩猎队进山的方向，一路寻迹追踪而去。
　　也许是昨夜下了点小雨，踩着松软的泥泞小路，有些湿滑；也许是为了尽快赶上，前头的少年狩猎队成员，穿过山道时，姬无名走得太急，脚下踩着滚石，他一路摔了好几跤。
　　可是他毫不在意，爬起来整了整行装，扎好裤腿，重新绑好背上的断矛剑，又继续前行，一路远远地吊在少年狩猎队身后。
　　这次进山的少年狩猎队成员，尽管出发前，他们信誓坦坦，愿意听从三名守护者的嘱咐，跟随大队，注意危险。
　　可除去留守猎头沐云峰，武技教习独臂大叔，女魔头沐云英三名守护者外，其实他们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比姬无名还小，只有十二三岁。
　　进山后，他们早就把三名守护者的嘱咐扔到了九宵云外，哪里知道什么危险。
　　初次狩猎，他们只当好玩，背着长弓，提着刀枪剑叉，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一会儿就把队伍拉成了长龙。
　　猎头沐云峰与独臂大叔见势不妙，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队员最多的一群居中策应。大声呼喊，叮嘱前队放慢脚步，小心慢行，注意四周情况。
　　沐云英跟着几个体力欠佳的男生与听话的女孩在后队。一边给他们讲，进山后如何驱吉避凶，寻找猎物踪迹，以及临场应变等注意事项，一边手扶腰刀，暗暗注意周围的动静，以防不测。
　　
　　吱吱，沙沙沙……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与脚板踩着泥土、沙石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是谁？”沐云英停下脚步，扶着腰刀，转过身来，看着后面就是一声冷喝。
　　“莫非我听错了？”沐云英瞟了身边的几个少年男女，心里一阵怀疑。可她为了安全，还是让他们加快脚步，自己带二个胆大点儿的队员留在后面警戒。
　　“云英姐，现在还在山道上！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把我吓一大跳呢！”有女生嗔怪道。
　　“别闹！”
　　那女生脖子一缩，扮了个鬼脸，拉了拉同伴的手，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竖起耳朵来听。
　　谁知他们一动，身后又响起了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由心里一紧，差点大叫出声，却见沐云英向他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两人拔出腰刀，迅速藏到一块路边的大石后，猫着腰，屏声静气，等待那人冒头。
　　谁知他们不动，后面那人也不动。他们一走，后面那人又跟着走。
　　“这是谁啊，这么讨厌，真是吓死人！”
　　“别闹，装作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沐云英低声交代他们几句，佯装不知道，带着他们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到一处地势开阔处，突然一个急转身，只见一个人影躲避不及，快速窜到路边的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后蹲下来。
　　只是那灌木丛实在矮小，不好藏人。那人弯腰曲背，卷曲着双腿，一动不动也蹲在那里，透过灌木丛的枝丫向前张望。
　　沐云英瞧了那灌木丛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弯腰捡起两颗石子，向着那边扔去，喝道：“我看见你了，你还不出来？”
　　只见石子落入灌木丛，打得上面的嫩枝晃动，片片嫩叶落下来，那人把头压得更低了。却脚跟发麻，身体失衡，一个趔趄，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脚，慌忙挪动着脚步，慢慢向后退去。
　　沐云英看着他刚藏好了脚，又露出了后背，一个转身，弯弓搭箭，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厉声喝道：“再不出来，可别怪我的利箭不认人！”
　　“云英姐，云英姐，别射！我是啊！”姬无名慌忙叫了两声，缓缓从灌木丛后直起腰来。
　　“怎么是你？谁让你跟来的？”
　　“云英姐，我……我想跟着你们一起上山玩。”
　　“不行！”
　　“怎么不行啊？他们比我矮比我小的都可以！”姬无名望着沐云英，一脸委屈。
　　“他们是战士，是守护我们金鸡寨生存与发展的勇士！现在山寨缺衣少食，族长和二大猎头，领着山寨的狩猎大队外出狩猎，迟迟未归，生死未卜，他们不出来谁出来？”
　　“守护山寨，我也可以啊！”
　　“这不是你该干的事！你可以跟在祭司身边，好好的学习炼药，画符，制作法牌！”
　　“云英姐，求你了！”姬无名心里一急，一下抱住沐云英的腿，跪倒在地。
　　“臭小子，你这是干什么？”沐云英身体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不由又羞又急，粉面生寒，一声大喝，扬起一脚，把姬无名踢得翻滚出去。
　　猎头沐云峰，正与独臂大叔领着十几个人赶路，商量着如何带好这群孩子，打一个漂亮的胜仗，好回山寨给他们举行初猎仪式，以壮声威。
　　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尖叫，回头一看，见几个少年狩猎队员，嬉笑怒骂，围着一个人说个不停。连忙叫住前队，让他们原地休息。自己回过头，向沐云英等人走来。
　　沐云峰走近一看，只见沐云英臭着一张脸，看着远处生闷气，姬无名背着断矛剑，倔强地站在路中间，身上满是泥土，胸前一个大大的脚印。顿时明白了几分。默默地走向前去，拍了拍沐云英的肩膀，让她带着人先走。
　　
　　“无名，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上山打猎的吗？怎么又来了？”沐云峰穿过围观的少年狩猎队员，走到姬无名身边，帮他拿掉头上的杂草，拍掉身上的泥沙，温和地问。
　　“三叔，我没说过！”姬无名委屈的望着沐云峰，直接了当地回答！
　　沐云峰听到这话一愣，顿时脸色转冷，看着他不悦地说：“小孩子，说话要诚实！”
　　“三叔，我真的没说过！”
　　“那我帮你想想，早上……你送黄符法牌来给我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没说过！三叔，你一定是记错了。”
　　沐云峰停下来，直直地盯着姬无名的脸看。见他一本正经，不似信口开河之人。当即转过脸去，仔细一想。
　　突然，沐云峰记起了姬无名早上的原话，当时自己问他不会是想上山打猎吧，他说当然啦，只是我爸和祭司爷爷他们不会答应的。不由头上直冒黑线。
　　姬无名见他脸色一阵难看，却不再有刚才那种冷漠，猜他记起了自己早上的话，当即露出高兴的样子，给他来个实锤：“三叔，你记起了？”
　　“记起了，也不让你去！”沐云峰一想到自己，不知如何向他父亲与白袍祭司交代就头痛。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反正我是不会自己回去的！”
　　“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扛回去！”
　　沐云峰与姬无名两人旁边，还围一群着看热闹的人，他们一听猎头要叫人把姬无名扛回去，看着姬无名就像看见了瘟神一样，一个个连忙跳开。生怕自己初次进山狩猎，却抬着一个大活人回去，被人讥笑不中用。
　　姬无名看着他们一个个急忙逃开的样子，很是欣慰，强忍着笑声不说话，只是用眼来瞧猎头沐云峰的脸。
　　“你信不信，我把你绑到树上！”
　　“三叔，来都来了。你就带上我吧！”
　　看着姬无名倔强执拗的样子，沐云峰叹了口气，想着这次组织少年狩猎队进山，主要是为了给山寨培养后备力量，顺便打些猎物回去救急，解决眼下山寨的肉食补给问题，不会进山太远。最终，他同意了姬无名的请求，让他参加这一次的少年狩猎队。
　　因为他知道，派人押他回去不可能，让他自己回去，到时候他像个尾巴一样偷偷跟着更危险。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好吧！那你就跟在我们身边，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好嘞！”
　　姬无名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背着断矛剑就向前面的少年狩猎队员追去。可断矛剑沉重，姬无名身上又有病，前进的速度与耐力，终究有所欠缺，追了几十米就胸口发疼，喘不过气来。
　　姬无名追不上前头的少年狩猎队员，猎头沐云峰又带着一帮人在后面。反正跑了一段，闲着也是无聊，他就挥舞着断矛剑，向着路边的立石大树，茅草灌木劈去。
　　只见他越劈越来劲，不一会儿就双目赤红，嘴里喊着呔呔呔，开山裂石，狂劈乱斩，带着几个追不上前队的少年狩猎队员，向着路边的立石大树、茅草灌木就是一顿猛攻。
　　瞧得少年狩猎队的三名守护者一顿恶寒，冲着他笑：“无名，你上山打猎，难道是要打一堆石头回去吃吗？”
　　“真是坑啊！我看这废神，以后改名叫坑神得了。”
　　“这家伙，八成是疯魔了！”
　　姬无名也不介意他们冷嘲热讽，嘿嘿一笑说“你们懂个屁，我这是心随剑走，一剑挥出，斩天斩地斩今生，斩尽天下邪魔歪道！”
　　“还斩尽山间花草树木，路边大石！”
　　“哈哈哈……”
　　
　　只见沐云峰指挥着少年狩猎队成员，西出三十里，直奔这次狩猎的目的地——峣山。
　　只见沐云峰带着少年狩猎队的人，来到峣山河谷，选好一处开阔的平缓地带，做临时营地，插好香，约定以铜锣为号，不论收获如何，一柱香的时间一到，必须回营地报到一次。
　　他们三人一队，拔枪提刀，放轻脚步，弯弓搭箭，猫着腰，向着草木丰盛之地急扑而去。
　　姬无名身体欠佳，耐力欠缺，又不能离开三名守护者的视线范围，勉强提着断矛剑跟去，哪里还能见得着猎物，连前出狩猎的少年也见不到一个。
　　只见他提着断矛剑转了一圈，又继续他的开山裂石，斩草伐木大业。
　　但见丛林深处，鸟飞鹰惊，狡兔悲鸣！
　　一柱香的时间一到，铜锣一响，就陆续有人返回。
　　“三叔，这是我猎的，一只麻兔。”
　　“三叔，我也猎到一只兔子，不过是花的。”
　　“三叔，一只獾。”
　　“三叔，我的也是兔子，二只”
　　“三叔，我一箭射了一只秃鹫”
　　“我也射了一只，不过是山鸡”
　　“三叔，我只掏到了一窝鸟蛋”
　　……
　　只见营地三迁，铜锣三响已过。
　　沐云峰看着场地上的猎物，见少年狩猎队初次进山，就猎获了二只岩羊，几十只山兔，几十只山鸡，十几只獾，连秃鹫，山雕等大型猛禽也有好几只。
　　如果按照每家每户的临时用度分配，整个山寨应该能勉强维持二天的肉食供应，也算基本完成了自己带队进山的狩猎任务。
　　唯一让他感觉美中不足的是，自己带队初猎，却没有一只拿得出手的猎物，来做今晚初猎仪式上的亮点。
　　只见沐云峰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还早，就和独臂大叔、沐云英两人商量了一下，命令少年狩猎队成员，全体原地休息，等待自己归来，他自己独自提着长枪，飞身入山。
　　谁知沐云峰一走，沐云英取过钢叉，背着长弓，挎着腰刀就跟了过去。
　　姬无名看着猎头与沐云英进山，少年狩猎队的人都留在营地休息。眼珠一转，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扛着断矛剑也跟了过去：“我就不相信，这次没有你们这些家伙在前面扫荡，我会连一只兔子也抓不着！”
　　“这坑神，不会是去捡漏吧？”有人眼尖，发现了姬无名在偷偷溜走。
　　“走，去看看！”
　　谁知姬无名一走，几个少年狩猎队的男生，无事闲得慌，也跟了过来。
　　他们一脸坏笑地出现在姬无名前面捣乱，依样画葫芦，学着他开山裂石的样子，手握刀枪剑叉，朝着前方的草木乱石就是一阵狂劈。一边狂劈乱斩，一边嬉笑大喝：“呵呵，坑神，我们来搭把手，和你一起巡山打猎！”
　　哈哈哈……
　　嘎嘎嘎……
　　“哈哈，我也学了一招，猎石搬山，伐木摇林。”
　　“奇才啊！真是奇才！”
　　气得姬无名满头黑线，掉头就走：“我想要自己打一只猎物，咋就这么难呢？”
　　只见姬无名到东边，他们就跟到东边，姬无名到西边，他们就跟到西边，他们总是仗着自己的身体与速度优势冲在姬无名前面捣蛋恶搞。
　　“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不要跟来，不要来捣乱……把我的猎物都赶跑了！”
　　“我们是来帮忙，帮你维持高大威猛的光辉形象！”
　　“我要你们帮个屁！我要……拐弯了！”
　　姬无名被搞得晕头转向，也不问东南西北，突然一收断矛剑，看着前面一片坡地，杂草丛生，林深茂密，草长鹰飞，是个打猎的好地方。扛着断矛剑就狂奔，一口气奔出二三百米，拄着断矛剑直喘粗气。
　　却被那几个讨厌的捣蛋鬼跟了上来，冲到他前面又是一顿狂劈乱斩。
　　也不知道是谁向前闯去，抽刀往草丛里一劈，惹出一头正在林地睡大觉的黑瞎子熊，伸着脑袋嗅了嗅，向着他们就奔了过来。
　　只吓得他们哭爹喊娘，连滚带爬，恨不得多长一只腿来逃跑！
　　这时的姬无名，正拄着断矛剑在原地喘粗气。忽见前面几个捣蛋鬼哭爹喊娘，落荒而逃，一只二米多长的大家伙，追着他们就跑过来，越跑越快，像黑色的闪电一样向自己冲来。
　　吓得他双腿发软，双目赤红，向前跨出一小步，哆嗦着双手，举起断矛剑，做势欲劈。
　　“快闪开！”
　　但听身后一声大吼，姬无名后脚根一抖，泥湿路滑，仰天就摔倒在地。
　　但见远处飞出一只长枪，还没刺中黑熊，它就噗的一声，扒在姬无名身上不动了！
　　“这就死了？”
　　猎头沐云峰走上前来，拔出插在黑熊身上的长枪，看着它脑门上的断矛剑，不禁嘴角一阵抽搐。原来这黑熊在扑击时，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剑从口入，一头撞在姬无名的断矛剑上，被刺了个透心凉。
　　“他死了吗？”
　　“应该还没死！我看见这黑瞎子扑上来就吃剑，把剑柄撞脱那小子的手，撞到地上，剑尖就从它脑门上出来了。”
　　旁边的大树后探出一个头来。那几个捣蛋鬼，也陆续冒头围上来。
　　沐云峰推开扒在姬无名身上的黑熊，一探他的鼻息，果然没死，只是吓晕了过去。便回头狠狠地瞪了那几个捣蛋鬼一眼，让他们抬着黑熊，背着姬无名回营地。他自己提着长枪，走到二十几米开外，抓起一只上百斤的獾猪扛在肩上，跟在后面。
　　他实在想不明白，在这峣山的边沿地带，怎么会出现黑瞎子熊这样的大家伙。
　　
　　一会儿，沐云峰带着几个捣蛋鬼，抬着黑熊，扛着獾猪，背着姬无名回到了营地。他发现沐云英还没有回来，便让人伐木扎杠，绑好黑熊獾猪，绑扎好所有的猎物，准备回去。
　　大约过了一柱香，沐云英提着二只山雕与一只秃鹫回来了。她正为自己出师不利，没有猎到一只大的猎物而郁郁不乐。
　　忽见路边的草地上躺着一只二米多长，七八百斤的黑熊，顿时两眼放光，围着这黑熊转了一圈，大夸猎头沐云峰厉害。
　　把沐云峰闹了个大花脸，沐云英尴尬不己。一瞧马上就要启程回去，姬无名还躺在草地上，枕着布袋晕睡不醒，便骂了一句狗屎运，走上去就是一脚！
　　呔呔呔……
　　却见姬无名腿上吃痛，身体一阵抽搐，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黑，又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爬起来，双目赤红，状似疯魔，似挥剑劈山，挥起一记老拳就向沐云英打来，被沐云英侧身一步让开，一腿掀翻在地。
　　姬无名揉了揉眼睛，盯着远处一个朦胧的人影，喃喃自问：“怎么是个漂亮女人，难道这黑熊成精了”
　　“无名，这是云英姐！”
　　“哈哈，云英姐是黑熊精变的！”
　　姬无名甩了甩头，仔细来看，却被一拳打了一个熊猫眼，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就是山寨的女猎手沐云英。
　　“难道是她救了我？”
　　姬无名正要问，却被猎头叫过去一顿狠批，连带着把那几个捣蛋鬼，也批得抬不起头。他这才明白，是自己的好运救了自己。他连忙找到自己的断矛剑，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傻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