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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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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当然不知道身后北邙山上发生的小插曲,兀自走在青石小巷里。
  整个南山村其实就只有这一条巷子,长不过两百余步,两旁都是低矮的院落,长年荒废无人打理的缘故,入眼都是一片萧条破落的景象。
  荒草从残破不堪的土墙边、无人问津的门窗里、陈旧腐朽的屋檐上冒出来,爬满了整个村落。屋檐下筑满大大小小的燕巢,这个时节,大部分还是去年的旧巢,新巢在更靠外面一些的地方。
  十九知道,要是他愿意,朝阳那些檐角下,他应该还能找出几个蜂窝来。
  纵然十年前的涨潮没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任何活物,不过区区十年,自然还是以其不可抗拒的伟力抹平了几乎所有的痕迹。
  十九走到小巷尽头一个没有草的院子前站住,这院子显然有人打理,低矮的土墙虽然粗糙但也还算完整,甚至土墙上还爬了几株干巴巴的葡萄,院口是两根一人多高的柱子夹着两扇低矮的篱笆,权且就算做门了。
  推开门后的院子不大,入眼处是座一进一出的茅草小屋,左右不过十几步宽,左边屋前左右都摆满了木架,左边晾满了风干的猎获,右边晒着一垛柴火和一些大概是貂或者狐之类的皮草。十九把黄羊往地上一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卷袖子,开始处理起这只在雪地里躺了两天才等到的猎获。
  南山村原本物产丰饶,这十年来山上的猎物虽然越来越少,但是这一片就十九一个猎人,养活他自然绰绰有余。
  不过猎物终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比打猎更好的事情,当然是北邙山上的灵药。
  可惜的是,十九找到的最后一株灵药是三年前他在火猴林摘下的一颗快要长成的火云果,那之后灵药似乎就在偌大的北邙山中绝迹了——至少十九再也没见过它们。
  所以十九现在很有危机感,天知道万一哪天北邙山里连猎都没得打了呢?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的未来在哪里,十九还是决定趁现在努力攒下每一分银子。
  把弄回来的黄羊处理好,十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时已近暮,夕阳斜斜的挂在北邙上山上一尺来高的地方,阳光暗晦,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他擦了擦手,肚子咕咕作响,这才想起自己这两天粒米未进,腾出手来准备弄点吃的。
  初春的落日不比盛夏,只是在先吃后腿还是前腿的问题上稍微纠结了一下,大半个太阳已近掉进北邙山里,模模糊糊的雾气从山林间升了起来,本就厚重的北邙山显得更加迟缓老迈。
  十九带着半只羊腿推开茅草屋的房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具之外几乎别无他物,房间主人显然不是个太有生活情趣的人。
  房间正中是一个黑色的浅坑,上面架着一个沾满油灰的铁架子,十九把火升起来,变魔术般的掏出一堆香料,专心烤起羊腿来。
  专注或者说执着是十九的一大特点,十九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强大的本能所驭使,他做的事情,一旦开始,似乎眼里就只剩下那件事情,完成之前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也说不上来这就一定是个好品质。
  他确实可以在雪地里蹲上几天几夜等待一只猎物,但也曾在十四岁的时候因为追一只雪兔一头扎进了豺狗的地盘,那次执着留下的记号至今还留在左手臂上。
  但是怎么说呢,就像人们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世界上总有些蠢货要撞了南墙才会回头。
  当然,还有更蠢的,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他们会一直撞,要么头破血流的撞过去,要么头破血流的撞死在墙上。
  十九显然属于后面那种更蠢的,这点从他十五岁为了一只不足五斤的兔子就和山北六个老猎手死杠也能看得出来。
  那些人本来以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儿,随便吓唬一下,就会把手里的猎物拱手相让——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孩子自然也很清楚打起来没有胜算。却没想到不管是恐吓还是殴打,那孩子只是团成一团,抱紧那只兔子死不松手,不过不管那些人怎么拳打脚踢,那孩子在地上翻来覆去都只重复一句话:“这是我先打到的兔子。”
  后来可能是那群人觉得为了一只不足五斤的兔子打这么久实在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力气,丢下他扬长而去。十九一瘸一拐的从山上下来,在邙山城的正阳斋里躺了半个月,花了七两二钱四分银子——差不多是当时他的的全部积蓄,让他肉痛了一整年。
  七两二钱四分——兔子保卫战的代价。
  这种二笔品质是好是坏暂且撇开不论。
  有一点十九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至少用专心烤出来的黄羊腿味道绝不会差。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烤好的羊腿,金灿灿,油汪汪,猛的吸了一下鼻子,嗯哼,色香味俱全,完美。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十九用刀把羊腿骨缝里的肉一点点挑出来吃掉,这是多年来在邙山生活下来的习惯,每一分食物都应该得到充分利用。
  最后十九把十个手指全都啜了一遍,往兽皮衣上一抹,在火堆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始思考白天的事情。
  这也是十九的习惯,杀羊的时候他想的都是杀羊,但是一旦停下来,他就会想些别的事情。
  他坚持相信,不忙的时候多思考可以让他少忙些。
  比如他兽皮衣服里面的《狩猎宝典》——他自己编的,上面精确的记录了从他打猎到现在遇见每一种猎物的位置和时间,他把它们都按季节,种类,标在了北邙山的地图上。
  所以不过区区两年,他现在已经是北邙山最出色的猎人。
  十九自认对脚下的这片土地了如指掌,他知道北邙山上寒冷的冬天里机敏的黄羊会去哪里觅食,也知道下山路上什么样的岩缝里住着狡猾的豺狗;他知道哪片崖璧上长着珍稀的云根石,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从白水河边几百种草木中分辨出哪种是能活筋生血的红花草、哪种是一小片就能要了人命的飞燕草。
  但是关于会飞,还能拼成字的树叶。
  十九一无所知。
  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让他不大舒服,那树叶拼成的“是”字”时不时闯入他的脑海,十九隐约间觉得这大概是某种预示?
  某种——会有更多的未知闯入他生活的预示?
  他自己也并不确定,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海。
  说不定这就是老水井憋太久了,随便开口应付他一句呢?
  给自己下了这个安慰性质远大于实际意义的结论,十九暂时轻松了些,他拾起一块柴火,朝火堆里丢去,又拱了拱柴火,让火烧的更旺些。
  十九环抱膝盖,在火堆前坐下来,把下巴放到膝盖上,眼底映射出眼前跳跃的火焰,偶尔一声清脆的爆裂声溅起一团飞舞的火星,他的目光就追着那些火星游移,那些会写字的树叶逐渐淡出他的脑海。
  火越烧越旺,寒冷逐渐离他远去,温暖将他包围,十九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他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完全黑了,正下着雪,映着屋里的火,纷纷扬扬的。
  十九叹了口气。
  北邙山的春天就这样,说变就变,他推开门,准备去把晾在院子里的东西都收回来。
  雪不大,但是地上也已经有浅浅的一层。
  十九先把皮草抱进屋子,转过身准备去收腌好的腊味时候,他突然停住了,看向院子口。
  漆黑的夜里,虽然只是屋里的一炉火光,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但是毫无疑问的——门口有一个人。
  那或许是个访客?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是十年来这个院子唯一的一个访客。
  十九从火堆里抽出一块烧的正旺的柴火,拔出腰间的短剑,朝院子口的小柴门走去。
  走的近了些,十九已经能看清那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斗笠遮住了他小半张脸,依旧露出了下半张胡子拉碴的坚毅脸庞,穿着一身蓑衣,看起来像白水河上的垂钓人。
  十九站在三步开外把火把朝前伸了伸:“你是?”
  来人抖了抖蓑衣上的雪花,把斗笠抬得高了些,露出他那张刀削斧凿的脸庞,好让十九看清楚他的脸,眼里如有星辰流转,声音低沉略带嘶哑:“我能进来么,外面也挺冷的。”
  十九看见那张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绝对是他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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