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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孟婆酒 / 平安扣3

平安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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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斗型的浅口酒杯,从上往下俯瞰,那层次分明的液体由浅至深一圈一圈收缩,竟然组成了一个平安扣!
  中空的圆洞中,有一点翡翠绿安静平和地躺在杯底,透过水面的放大效果,张岁平看到那点翡翠绿上刻着一个日期——1.21——他女儿的生日。
  张岁平把手摸进了上衣口袋,惊讶地张开了嘴。
  他把口袋中的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个通透圆润的平安扣。
  挂绳是精致的梅花结编制而成,因为女儿生于冬日,他们夫妻俩特意选了这一条平安扣。
  圆环的上方还编着一颗小珠子,正是翡翠珠。
  张岁平轻轻抚摸着那颗小圆珠,感受着表面那细微的刻痕。那里刻着他女儿的生日——1.21。
  “你怎么……”知道……
  话不用问完,他转念一想便知,这里是望乡台,这杯是孟婆酒,调这杯酒的人是孟婆的后代。孟婆汤是用此人一生的眼泪熬制而成,既然如此,又怎会不知道此人的牵挂呢?
  张岁平微微扬起了唇角,把手心中的平安扣压在胸口,如同呵护这一辈子最珍惜的事物一般。
  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仿佛在与平安扣进行了千万句的交流之后,张岁平终于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
  他把平安扣轻轻置于吧台上,往曲琪那儿推了下,请求道:“能否替我保管此物?待彼时我女儿来到此处,替我转交给她……或者,给她看一眼也好。”
  曲琪看了孟周一眼,后者也正看着他,却没有给出任何表示,似乎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曲琪犹豫了下,还是把这一块平安扣小心地收入了怀中的口袋。
  “谢谢。”张岁平说道,声音是放下了所有的豁然。
  “您后悔吗?”曲琪问。
  张岁平思考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摇了下头:“人生总是要你做出无数次选择。选择了其中一样就等于放弃了另一样。而这些选择并不会像是买青菜还是买黄瓜那么简单,可能这两个选择对于你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但为了获得其中一个,不得不放弃另外一个。这就是所谓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吧。”
  “之前您稍微提到过,做这个研究经常出差?”
  张岁平:“嗯。我从研究生开始就在做实地考察。一年中大半年都会在云南、青海、西藏,或者印度、柬埔寨等地方。我的研究题目和人的‘信仰’有关,到当地体验当地人民的宗教生活,参加他们的宗教活动,以及通过聊天询问他们对于‘信仰’‘人生’的看法,这是我研究的基本方法。在和这些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的相处中,我看到了很多种活法,更有些让人感动的故事,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个个体是多么的无所谓。”
  “您的人生一定很丰富。”
  张岁平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丰富吧。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很亲切、很友善,他们有问必答,他们热情好客。不知道你去过那些山沟沟里的小村子吗?那儿的人真的很淳朴,即使是陌生人,他们家的大门都会永远向你敞开。我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特别大的感触就是,城里人真的太小气了。信仰是什么?是‘神的力量’,神的力量就是自然,只有亲近自然,才能够真正了解‘信仰’。平日里城市人去这个庙那个寺祈福什么的,距离‘信仰’可差远了。”
  说到这儿,张岁平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我还是十分幸运的,死后还能够在这儿,喝一杯,与你说说话。”
  他端起酒杯,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
  酒味并没有那么强烈,冰冰凉凉,爽口中还带着一丝丝甘甜。
  张岁平不由露出了暖心的笑容,这一杯是充满回忆的味道。
  “孟婆汤不愧是孟婆汤,这位先生好手艺。”张岁平冲着孟周比了个拇指。
  然而孟周只给了他轻轻的一瞥,又发自己的呆去了。
  倒是曲琪热情地承着他的话:“那自然,怎么说我们也是做酒吧生意的嘛。”
  张岁平端着酒杯轻轻摇晃,那一圈一圈颜色分明的液体也跟着悠悠晃动,沉底的翡翠绿却依然安静地躺着。
  张岁平好奇地盯着那一点绿色,忽的想到什么,问道:“那最后一滴,是我的泪吗?”
  曲琪静静看着他,微笑、点头。
  张岁平从鼻腔中哼出了一声笑,随即放声笑开了。
  “好,好。确实是。”他连连感叹,继而仰头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喂,老婆?你身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好好听医生的话,千万不要自己逞强乱动。”
  迪拜机场候机室内,张岁平捏着电话,对着另一头叮咛嘱咐。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你就别担心了,我特别好。医生都说没见过我那么精神的产妇呢。还有,女儿也很好,特别是胃口很大,我都有点担心我不够她喝了。那啥,你的研究怎么样了?我这儿没事的,不用特地赶回来。这个项目很重要吧?年终奖就靠它了。”
  张岁平听到妻子精神的声音,松了口气,靠在VIP室的小沙发上,终于喝上了他从早上到现在的第一口水。
  “我在等飞机呢。没事,该做的都做好了,剩下的交给那帮小朋友,我相信他们。等会我得和我妈说,让她每天熬点鸡汤给你补补,还有别老在你耳边唠叨说女儿怎么怎么样的。孩子是我们的,我们自己决定怎么带。”
  “噗,行啦,你妈现在看着女儿就乐开花儿了,没时间想那么远的事儿。不过我说,女儿这名字你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都琢磨了半年了,再不给取,我就叫她阿花啦。”
  “别,什么阿花阿草的,我有好好想。我们的女儿叫张芝安,芝兰的芝,平安的安。”张岁平沉着气,怀着忐忑的心情,把他想了好久好久的名字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
  这一会可把张岁平给磨得,那叫心急,好像蚂蚁爬在心窝子上似的。
  他刚想开口问,对面突然大声唤道:“哎哟,小芝安来啦。小芝安真乖,快来跟爸爸说几句话。”
  张岁平捏紧了手机,使劲地把听筒贴着耳朵,恨不得能把那听筒塞进耳朵里去。
  听筒里面传来了十分微小的“哼哼”的声音,如果不用力去听根本就不会听到。
  但是张岁平听到了,在这个VIP候机室中,在周围全都是乘客的环境下,他的眼眶湿了,眼泪就那么直淌淌地沿着他的脸颊落下来,鼻息中微微抽泣。
  “哎呀,爸爸哭了!小芝安赶紧叫爸爸别哭,马上可以见到芝安啦。”
  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
  妻子那儿都笑得前仰后合了,连说话都接不上气来。
  “哈哈哈哈,你们爷儿两真是够了。合着我还得哄你们两个是不?赶紧给我飞回来,小芝安想见爸爸了。”
  “……嗯。”张岁平哽咽着应了声,破涕为笑。
  曲琪洗着杯子,叹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不知道他在学术和家庭间会作何选择。”
  孟周却冷冷来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曲琪却驳道:“人做选择,往往是因时因地。假设A和B都有50%的可能,在C时D地,可能会给A加1%的力,而在E时F地可能又会偏向于B,因此在C时D地和在E时F地的选择会是截然相反。正由于这个截然相反的选择,这个人的人生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孟周都被绕晕了,直接关了他的话:“停,不知道你在绕什么。”
  “我不过是在想,这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个东西吗?”
  这次孟周答得十分肯定:“有。”
  曲琪不以为然:“不,有的只是可能性。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那你以为这里要生死簿来做什么?”
  曲琪:“我们不能选择什么时候死,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活,不是吗?”
  孟周沉默了,他躲开了曲琪清澈而坚定的视线,看向了酒架上那一瓶瓶他外婆留给他的酒。
  吧台上属于张岁平的蜡烛慢慢熄灭,唯有另一盏油灯散发着柔弱的黄光,照着不说话的二人。一种微妙错开的气氛笼罩这一间小小的酒吧,曲琪已经很熟悉这种气氛,当“命运”二字被提起时,结局永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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