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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孟婆酒 / 无常3

无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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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纷纷回头,一直坐在最里边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后,继续看起了眼前的屏幕,露出温暖的笑容。
  曲琪先发声问道:“这位朋友信佛?”
  孟周却替他答了:“佛家人不会来这里。”
  曲琪两手一拍,点头道:“对,佛家人有自家的冥界,就像基督教徒也不会被送来这里一个道理。所以……”
  男人没有看他们,只是动了动唇:“我是做这类研究的。”
  好不容易等到男人说话,曲琪对他的故事十分好奇。他的屏幕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可以让他连看三天都不厌倦?
  可是还没等他深入提问,孙杰就耐不住冲他吼道:“你刚刚什么意思?”
  “此为佛理所言之‘无常’本意,世间万物皆由盛及衰、变化不定。现代人经常拿来感叹时运不济、事不如愿,那是对这个词的丑化。它本是一个中性词。”
  学者?曲琪内心暗自揣度着这人的身份。
  然而文化水平不高的孙杰显然受不了男人这副故作高深的模样,怒道:“就是讨厌文化人,说话都弯弯绕绕的,你是瞧不起咱吗?”
  男人谦恭有礼地侧头微笑,慢悠悠说道:“绝无此意。只是纠正下这位朋友的用词罢了。一切有为法,循的便是这个‘法’。所有的变化必然先有因、再有果。因缘而生、因缘而灭,这是自然之道。这并非佛家一家之理,因缘果报乃是世界的通用之理。”
  曲琪听着这话,看到孙杰愈发抓狂的样子,赶紧出声在两人间搭了个桥:“这位先生的意思是,每一个结果都必然有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个意思。”
  “你是说我该死?!”孙杰立马跳了起来,挥起拳头、赫赫生风。
  曲琪按下孟周的手,示意他别乱动,自己则昂起头正面迎视着眼前这头暴怒的狮子。
  彬彬有礼的笑容早已经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从容,以及一种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势。
  “孙先生,我们望乡台做的不过是一些酒水生意,您的善恶因果我当然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不过,”曲琪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深深拽住孙杰的眼睛,有一种能够把人拖入深渊的魔力,“阎罗殿上,您的一切将被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而那时候的你恐怕连这一生的记忆都没有,更无法为自己辩驳。与其做一个糊涂鬼,不如趁现在想一想自己真正的死因,去好好的直面它,也算是为来世投胎积一份德,您觉得呢?”
  孙杰还心有不甘,瞪着曲琪一言不发。
  用他拙劣的语言反驳的话,只能是重复那两句“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上天不会这样抛弃我”云云。但此时的他也感觉到这些语句的无力,就连说出口的意思都没有。更何况,在曲琪身边的男人正目露寒光盯着他,那藏于背后的手中似乎随时能够像变酒壶一样变出一把利刃,干净利索地原地结束他的未来。
  孙杰屈服了。
  以他的凡人之躯,在这一片非人的区域里根本就形同蝼蚁。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桌上是一口都没有动过的“无常”。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酸、苦、一言难尽。
  这难道就是他人生的味道?
  空气中紧绷的弦卸了力,气氛缓和不少。角落的先生依旧把注意力移回了他的平板屏幕上,回到了时而微笑时而落泪的神经病状态。
  曲琪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坚果,加满了孙杰桌上的空碟子,又恢复了柔和谦逊的模样。
  唯一的变化,是孙杰。
  他再也不唾沫横飞滔滔不绝,也不愤世记仇大发雷霆,只是安静地一口又一口品着那杯“无常”,好像那里面藏着情人的低语,让他依恋不已。
  喝了大半杯的时候,孙杰忽然说话了。
  “我踢过假球。”
  他用眼角瞄着曲琪,想要从青年脸上捕捉到意外,却很失望地发现没有。青年很淡定,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亲切祥和地注视着他。
  孙杰接着说道:“在身边人的催促下,我没办法像他那么坚持,我妥协了。当我用分到的第一笔钱跟着大家伙逍遥快活的时候,讲实话,根本没空想这钱是怎么来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就彻底麻木了。这就是人呵,只有在跨出一线的时候会犹豫、会纠结,一旦跨出了这条线就一往无前,甚至连‘回头’这个想法都不会有。”
  他又抿了一小口浊色的液体,那阵酸楚让他的眉头打了个结,他继续道:“昨天我们打进决赛,大家伙超级开心。半决赛和决赛之间隔着一天,所以晚上大家就说去哪个小酒馆庆祝一下。中国队打入世界杯,这个意义太大了,看大家高兴,我也就同意一起去喝一杯。不过一开始是说就喝到十二点,准时散场回家,第二天还要训练。可是男人啊,一沾了酒精那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二十来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撞在一起,一瓶又一瓶的啤酒、黄酒、白酒,谁都制止不了这个节奏。我也喝多了,现在想想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所有人都上头了,然后以往的恶习全都回来了。开赌桌、抽烟、最后有人提议去找女人。我就那么被他们哄着一起去了红灯街。其实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们找了家馆子,然后我被一个香得冲鼻的女人领进了房间,之后便是云里雾里一通快活。我很少出去找女人,这天晚上真是着了魔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那两个黑白家伙押着我走在外头那一条大路上。”
  曲琪确认道:“你,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死,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求了黑白两位大哥好久,跟他们确认是不是勾错魂了,但他们的回答永远都是‘没有’。现在想想,世事无常、因果报应,果然没错。用那些不义之财逍遥快活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然而,老天还是和我开了个那么大的玩笑。明天就是决赛了啊……”
  孙杰略显无力地瘫坐在高脚椅上,把杯中剩下的“无常”一饮而尽。
  “这金色的是什么?为什么有点咸?”孙杰咂了下嘴,回味着口腔内的味道,疑惑道。
  “您可知道,孟婆汤是用什么熬制而成的?”曲琪指了指酒杯,问道。
  孙杰脸色一变,惊呼:“这杯是孟婆汤?!”
  “孟婆汤以八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八味伤心泪。加以忘川河水,酿制一生,便是此人专属的孟婆汤。”
  “等等,不是说喝了孟婆汤会忘了所有的事情吗?可是我还记得啊!”
  曲琪拿起他的酒杯,在手中晃了晃:“还有最后一滴泪。”
  他把杯口朝向孙杰,底部一条金色的细线环成了一个小圈圈,安静地躺在那儿,何以孤独、何以寂寥。
  孙杰看着杯底晌久,抬头好奇地问曲琪:“你到底是谁?”
  曲琪笑了笑:“我说过,我就是在这里打工的,区区小名不足挂齿。”
  孙杰做了个抱拳的姿势,把最后一滴泪吞入口中。
  同时,望乡台的门被推开,一个小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用手中的锁链拴住了已经失去神智的孙杰,朝深处的孟周点了个头。
  小鬼最后冲曲琪做了个调皮的鬼脸,便带人离开了望乡台。
  “你刚刚说的不对。”孟周来到曲琪身旁,挨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孟婆汤以死者的泪为引,第八滴却是孟婆的伤心泪。”
  曲琪驳道:“那叫恰当省略懂吗?况且,你也没眼泪,这酒里岂不是少一滴泪?”
  孟周不服气地蹲下身,从后面的柜子里搬了一大坛东西出来,拍了拍这坛罐子,嘚瑟地冲曲琪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
  孟周:“孟婆泪啊。我外婆临走时给我留下的,一大坛呢,一次一滴,够用好几百年了。”
  曲琪:“……”
  曲琪又问:“汤怎么变成酒了?”
  孟周答得理所当然:“你说要开酒吧,那不做酒做什么?”
  曲琪无言以对,尽管他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根本没想到这人会真的给他开了一个酒吧。
  “哦,对,你还有一点说漏了。”
  曲琪回头看着他,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喜悦,他特别喜欢孟周面对他时的样子,因为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生动有趣,让人心情愉悦。
  为什么对其他人却要如此冷若冰霜呢?曲琪很费解。
  孟周从曲琪手中拿走了刚才给孙杰做酒的杯子,端起来又细细看了一遍,皱起眉头叹道:“除了忘川河水,我还让小鬼特地搞了五片因果树上的叶子回来,这杯可是用了我两片呢。不值……”
  “因果树?”曲琪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树。
  孟周给他解释道:“投胎池边上的一棵大树,酆都城一级保护植物。它没有生老病死,常年都是枝叶繁茂、花果并存的状态。那果子就叫‘因果’,也是个滋补的好物,可惜只有城里那些高官们才有资格吃。阎罗规定谁都不能碰它一根枝叶,违令者魂飞魄散。这叶子还是小鬼冒着生命危险在投胎池边上捡回来的落叶,可珍贵了。”
  孟周露出了嫌弃的态度,似乎给了孙杰那俩叶子就是暴殄天物。
  “对了,因果树在每年中元那一天会散发出神奇的柔光,届时投胎池边所有的死灵都会像过节一样欢呼跳舞,也只有这一天,酆都城的普通民众也能够尝到因果的味道。下次中元我带你去看看,带上你的琴,你一定会喜欢。”
  孟周的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说到节日,竟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表情。
  两人相视而笑时,一旁十分突兀地插入一声干咳。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吧台深处的男人,心里不约而同叫道,糟糕,把这家伙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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