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王八蛋，差一点就被你当傻子耍了！”
周晔又是一脚踹在林平的肚子上，林平吃痛，发出一声闷哼，像瓮中蛙鸣。
林平似乎也因为疼痛，从昏迷中醒过来。
他躺着，周晔站着。
但他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周晔则是一脸怒容。
“笑？我马上让你连哭都哭不出！”
周晔走近一步，穿着皮靴的脚踏在林平肚子上，林平瞬间弯成一只大虾，脑袋和两只脚高高抬起，又重重砸到地上。
有水从他嘴里冲出来，让他脑后的鲜血变淡了不少。
林平依然在笑。
周晔的拳头在颤抖，眼珠子是红通通的，跟掉进了红色染缸里一样，他大吼一声，一只手抓住林平的脑袋，用力朝墙壁撞去，一下又一下。
林平额头上多了一个伤口，流出猩红血液，因为动作，顺着一头黑发往脑后流去，落进后领，整个后背都变得血淋淋，把衣服染成红色。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
周晔暴跳如雷！
你凭什么笑？
该笑的应该是即将坐在电脑前替你录笔录的我，而不是等待审判的你！
“人不能总停留在一种情绪中，时常笑笑，对自己好，对别人也好。”林平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周晔莫名惊悚，他一只脚踩在林平身上，怒哼道：“我看不出你这丑陋的笑容里有任何对人好的地方！”
“就算是笑，笑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我的笑像一面镜子，心地善良的人看见的是热情，心理阴暗的人看见的就是丑陋。”
“混蛋！你说什么？”周晔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林平的脖子，吼道，“你是说我内心阴暗丑陋吗！”
林平轻声道：“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你在想什么，我的笑就是什么。”
“我想的是怎么让你认罪，我看见的只有你那狂妄自大，明知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丑陋面孔！”
周晔用力拍打林平的脸，表情狰狞道：“你现在之所能够好好坐着，是因为我想让你坐着，你懂吗？如果我想让你跪下，现在的你已经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求我不要再打你。”
“暴力往往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是吗？”
周晔完全癫狂了，他抓住林平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林平的脸色涨红，然后发青，之后变成了白色，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你来告诉我，事情怎么样才会变得不可收拾！”
周晔将林平抓过来，鼻尖相对，他的眼球内充斥满血红色泽，狰狞可怖。
“住手吧！”
忽然，有一只手伸来，放在周晔手臂上。
王军平走了过来，还有随行的其他人。
他叹了口气，道：“小周，法律没有赋予我们肆意妄为的权力，你住手吧。”
“那有法律赋予了他随意杀人的权力以及你们包庇他的权力吗！”周晔甩开王军平的手，眼睛红红的，吼道，“你当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你又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周晔额头上青筋条条绽起，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
“我在所里其实早就看过了，跟这人有关的命案至少有五起！那是什么？那是至少五条人命！可你干了什么？你非但对他的恶行不管不顾，居然还想包庇他！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衣服，对得起当初你发过的誓言吗！”
王军平沉声道：“小周，你刚来不久，还不……”
“对，我是新来的！”
周晔打断王军平的话，他的表情扭曲，喊道：“但是正好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才看得清楚，才能发现自己与你们格格不入，才能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一群顶着伪善面孔招摇撞骗的王八蛋！”
王军平默然，淡淡道：“小周，你冷静一点。”
周晔吼道：“我现在比谁都冷静！”
王军平动怒道：“周晔，你要服从指挥！”
“去你吗的指挥！”
周晔摘下代表身份的蓝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吼道：“王军平，这个王八蛋我抓定了！谁来说都没用！”
王军平也吼道：“周晔，你是不想干了吗！”
“如果是跟着你这样虚伪的小人，我干和不干有什么区别！”
周晔背脊挺得笔直，合身警服藏不住他精壮的身材，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中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
他一双眼眸血红可怖，俯视着王军平，身高一米七五的王军平在他视线中犹如孩童般瘦弱！
王军平彻底愤怒了，看着气息已经几乎消失的林平，他立即喊道：“你再不住手，我就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那你来啊！”
周晔伸出另一只手，竟握拳向王军平打了去，一边喊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你个老王八！”
“周晔！你快住手！”
“你想干什么？居然对头动手！”
“快停下！”
一名名身穿制服的男子冲向周晔，几人合力将周晔抱住，硬生生将他制服住，两只手都箍到身后。
王军平轻叹道：“周晔，你太冲动了，有些时候，事情并不像你看见的那样简……”
“放开，都放开我！”
忽然，被几人联手困住的周晔疯狂扭动着，他动用一切手段，用手、脚、头、牙齿、指甲……他挣开了几人联手下的束缚，疯了一样冲向周晔，他的双目鲜红似要滴下血液，嘴里发出不似人的嘶吼。
“啊——”
砰！
有一只手拿一根甩棍砸上周晔后脑勺，周晔两眼翻白，迎面砸地，瞬间晕了过去。
他的头落在一个人脚边，这个人是林平，而林平正在笑着。
林平笑很久了，大概是从周晔被人从他身边拉过去时就已经开始笑。
他的笑容浅浅的，淡红色的嘴唇只有嘴角两边向上，眼睛微微眯起，却是一条直线，如同审视，又似无意识地发笑，下巴稍稍抬起，对着人。
就是这副笑容，让周晔在最后陷入完全癫狂之中。
“你，你没事吧？”抓着甩棍的制服男子脸色吓得煞白，颤声问道。
方才那一棍，正是他打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有事？”王军平脸色阴沉像要滴下水来，走到林平面前，与林平面对面，四目相视。
“你毁了他！”王军平竭力压制心中怒气，依然无法稳定自己的语气，“你只知道他叫周晔，但你知道他多么喜欢如今这个工作吗？他是五年退伍，有大把的好工作等着他，任何一个都比做这个工作好上千倍万倍！”
“但他依然选择了做这个工作吗？”
林平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毁掉任何一个人……坚强的意志像金刚石，不会被言语毁灭，能毁掉他们的，从来都只有他们自己。”
“那你以为他还能继续干下去吗？！”王军平愤怒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林平；又当着同事的面不服管教，甚至想对他动手……
林平低下了头，不肯回答。
王军平死死盯着林平，也不说话。
两人似陷入某种僵持之中，气氛变得奇妙。
砰！
许久，王军平一拳砸墙上，沉声道：“我早知道，在三个多月前，因为一次小小的意外，导致你的妻子丧生火海，你也因此精神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里面——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那场火灾吗？”
话音落下，林平动了。
他就像一具操线木偶，先从脖子开始，然后才是脑袋、四肢。
他缓缓抬起了头。
王军平瞳孔一缩。
他看见，林平哭了。
晶莹泪水顺着林平苍白的脸颊两旁，不断向下滑落。
他听见从林平嘴里发出的声音：“割开即将愈合的伤疤，比重新在身上划出一道口子，更能让人感觉到疼痛……这是你们惯用的审问手法，我能够理解，但是，我不喜欢。”
“没人会喜欢被这么多穿着警服的人围着，像犯人一样被别人审问，我也不喜欢审问犯人，那事情一般不是我干。”
王军平深吸两口气，紧盯着林平，沉声道：“现在只要你老实认罪、交代杀人动机并告诉我尸体跑到哪里去了，我就让你舒服；不然我只能选择让我舒服，让你更加难受的方式来获得答案。”
林平轻声道：“肉体上的折磨远比不上精神上的痛苦，你努力伪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拉长了嘴角，呲出牙齿，却还是在无意间暴露出你思想上的幼稚。”
王军平笑了，他一字字道：“伤口真的已经愈合了吗？”
啪！
王军平从怀中掏出一张便签，拍在林平胸口上。
“如果你的伤已经愈合了，那么你告诉我，这八个人是怎么死的？”
“卖菜小贩、煤气站点老板、当时路过的学生、你隔壁商铺老板……”王军平一个个数着，冷漠的语气像在辨认一座座墓碑。
“如果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那么他们不会死！”
林平沉默。
砰！
王军平伸手指着林平，愤怒道：“你老婆的死是意外，而且还是你造成的意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听清楚了吗？”
王军平喘着粗气，指头快指到林平鼻子上，大声道：“你老婆是因为你而死的，跟他们无关！他们不该死！”
“别说了……”
林平双目无神，声音颤抖。
“求求你，不要说了……”林平表情哀求，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我——”
王军平目光一颤，莫名心酸。
“对，对不起。”他向林平道歉。
顿了顿，王军平的语气不再那么严厉，温声道：“这样吧，你现在说出你把尸体藏在哪里，我就给你时间，让你冷静一会儿。”
“尸体——”
林平轻声喃喃，似在回忆。
“尸体啊——”
林平嘴角上翘，逐渐的，变成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在问我，尸体吗？那个矮个子的？”林平流着泪，肆意的大笑声却回荡在这四周。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嗯？”
王军平悚然失色，他怔怔看着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处，眼中却仍在流泪的林平。
他感觉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要发生。
林平凑到王军平耳边，小心翼翼道：“我偷偷告诉你啊，你可别告诉别人——那家伙，其实一直在这里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宛如癫狂般的大笑声再一次从林平口中冒出。
咔咔！
有开门的声音。
王军平猛地扭头——
街角小店外，所有人都怔怔看着，一个子很矮，一身肌肉却显得结实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小锤，面带微笑地从小店里推门而出。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举起小锤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砰！
砰！
砰！
一下、两下、三下……
十几秒钟后，他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双眼却一直是明亮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手中的动作不曾停顿片刻，始终坚定而固有频率地举锤，砸着自己的脑袋。
砰！
锤头砸碎了头骨，鲜血瞬间飙了出来，透过碎裂的头骨能看见里面黄浊的脑浆，掺杂着丝丝血丝，在头骨里微微晃荡着。
但是，他依然笑着。
直到手臂终于无力地垂落下去，他睁着眼睛，脑袋砸在地上，脑子里白的黄的红的淌了一地。
王军平怔怔地看着林平。
他的表情好像看见了死神的罪人，涣散的瞳孔中夹杂着疑惑与恐惧，干燥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林——平——”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那两个字，牙龈咬出了鲜血，拳头紧握着，不管指甲是否刺进了肉里面。
“林平。”
“林平！”
他拳头高高举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宛如魔鬼，快速起伏的胸膛好像一架小型风箱，鼻腔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个王八蛋！！！”
王军平暴怒的吼声响彻在这一条长街上。
拳头，同时用力地朝林平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