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白玉京

　　把曱甴系在腰间，想了想，这名字起的也是够难听的，说白了也就是蟑螂。
　　是说这剑硬的像蟑螂吗？
　　模样得倒是挺丑的。
　　......(我不明说，但是你知道作用）
　　把王大业安置好了后，客栈里早已有了位说书先生在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话说三千年前妖界与人间界曾是互通的，那妖魔鬼怪纷纷来到人间，无恶不作，最喜杀人饮血，特别喜欢小孩儿的血肉和哭声。”
　　说书人话说一半，还特意冲身边小孩做鬼脸。
　　“就在人间遭逢大难时，仙人出世，一剑荡平寰宇，杀尽妖邪，将通道击碎重新把妖魔囚禁在了炼狱。”
　　这个故事说的是玉剑仙曾一剑封俩界，于危难之中拯救世界。
　　步平小的时候也为此着迷不已，只是长大后才发现连个练武的高手都见不到，哪里来的神仙？
　　也就小孩喜欢听罢了。
　　摇摇头，不屑的哼了声。
　　随即扔下几个铜板，一口喝光碗里的茶水，便大步走出客栈。
　　王大业已经是死活爬不下床，索性就自己一人四处溜达。
　　回想昨儿的酒肆，也许就是高人喜爱之地，今日也去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捡到个师傅。
　　路上路过了那座石像，这就是说书人口中的玉剑仙，曾经拯救苍生的家伙。
　　看着岁月与人们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步平不忿的将石像附近的破瓦烂布条收拾干净。
　　口里喃喃“怎么说也是个仙人，怎么没人尊重呢？”
　　虽说武道高手难找，可是天底下的武林圣地还是广为人知的。
　　首屈一指的是北秦平江之上的将军府，北人好武，张氏一统北地后，广招天下英豪聚于一府，意为天下将军齐聚一府。
　　南华地界则是书生祠最具盛名，就在上京之中，但是少有人知道这书生祠到底位于上京何处。
　　不过步平年少时曾经在这书生祠中做过几年学生，学的都是些之乎者也，根本没有什么绝世武功。
　　那里的所谓高人都是些没事爱念叨的家伙，喝了酒能吹得天下地上唯吾独尊，没喝酒能被酒肆老板掐着脖子问酒钱。
　　简而言之没一个能打的。
　　当然，还有其他地方也是盛名在外。
　　比如东海绝地，传闻天下第一的王一二就在此地。
　　但凡有人进入此地绝无生还可能，说书人是这么说的，但是听去过的人说，除了冬天更湿冷些没什么致命的危险。
　　步平本来想的是直接去东海碰碰运气看能否遇上这位天下第一，但是后来被王大业忽悠上了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寄存在王大业这里的耐心快要花光了，便又想起这茬。
　　只是昨日那间客栈着实有些门道，还想再去一趟，不然今早就该启程去东海了。
　　昨日没有仔细看过这酒肆门口题字，今日一看果然是好字，只是有些眼熟？
　　哦哟，这次的门口有个老头正在睡觉，与该有的剧情一摸一样了。
　　想来这老头应该就是王大业口中所说的秦老头了，步平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老先生，请问现在营业吗？”
　　老头侧躺在门口的竹椅上，右脚脚趾用力抓了一下，”营业是不可能的，今天都不可能了，里面正在吵的乱七八糟的，老头我就是受不了了才出来找点清净。”
　　老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努力的艰难的从竹椅上支撑起上半身，扒开惺忪的双眼，盯着步平上下看了又看。
　　小声细语的说着“长相倒是不错，就是瘦弱了些，多喂点应该会壮实起来。”
　　“老先生，麻烦大点声，我听不真切。”步平被老头盯的有些发栗。
　　“哦，没什么，就是你要是想要喝俩口酒的话，不如就我俩在这喝吧，我进去抬一桶？”
　　“还是不劳烦老先生了，晚辈去取吧。”说完向老头示意了一下，便走进内里。
　　一进天井后，果然里面正在吵的不可开交，只是步平踏入天井之后便如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迎来放晴，一瞬间便没了声响，安静得像是等待检验的军队。
　　所有人一下子全都盯着步平，步平尴尬的挠挠头，拱手作揖，快速取了酒桶后就麻溜的溜了出去，依稀记得有个左边眼角有刀疤的男人拿着一把和王大业差不多的刀，另一个是嘴角右下有颗大大的痦子。
　　回到玄关，老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俩个竹杯，递了一个给步平，步平打开酒桶，诱人的味道四散在房间里，俩人席地而坐，步平给酒杯满上便随口问“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看起来眼神都挺凶的。”
　　老头品了一口杯里的酒，看着步平说“怎么？吓到你了？”
　　“没有，我没有，虽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胆量我还是有些的。”
　　“啧，还行，男人就是要有些胆子才好，就算没有也要装着有才行。不过里面的家伙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坏事干净，好事不做的主，要是你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保不齐就要杀你灭口。”说完，老头还装作凶恶的样子吓唬步平。
　　步平可不吃这套，“老先生，你就别戏弄我了，一进天井，他们就停下争吵，所以我什么都没听见，不至于要杀我灭口。”
　　“哈哈，他们那些家伙啊，也是可怜虫，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吧，可是也不会干这样的恶事，你就放心吧，还有你也别叫我老先生了，听着别扭，不如叫我秦老，活了大把年纪，也就老这件事能拿来让人说到。”
　　“好的”
　　一下子俩人不在言语，步平不知该如何接话，老头却是不想浪费酒的香气。
　　俩人静静的品尝着竹香四溢的清酒。
　　突然，内里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听声音是毁了好几件了。
　　“秦老，这不用去看看吗？”
　　“不用，他们会照价赔偿的。我们喝我们的他们打他们的，井水怎么会掺和酒水。”
　　“你这的酒不就是用的井水吗？这股子清凉劲不是老井的水吗？”
　　“也对，那就河水不掺和酒水。”
　　“那若娘姑娘怎么办？里面的人打斗起来会不会伤了若娘姑娘。”
　　“哟，你小子，还真挺上心啊，我家姑娘可还不是你的。”
　　“秦老，别瞎说，我就是担心若娘姑娘。”步平这样的小子哪里受得起开这样的玩笑，一下子就脸红声微。
　　“放心好了，她出门了。”
　　“秦老，问个不该问的，里面这些个人这是在吵些个什么，非要弄得这么激烈。”
　　“没什么，就是想去送死而已。”说完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又盯着步平的眼睛“你明知道不该问，干嘛还要问？”
　　步平怪异的回“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那么多。”
　　“算了，他们啊，都是被这个世界害苦了的人。”老头似是深有感触。
　　突然俩人又不说话了。
　　听着院子里的声响，看着门外清风扫落叶，缓缓喝着掌中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敬，生不逢时的人。”步平这么说到。
　　老头看了一眼，跟着也抬起杯子。
　　“敬，不甘如此的人。”步平又抬起杯子轻轻说。
　　老头也跟着又喝了一杯。
　　“敬，无辜受难的人。”这次是老头说的。
　　步平却没有跟着喝这一口，而是开口“生而在世无人幸免。”说完自顾的喝了一杯。
　　之后又安静了许久，直到另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正是昨日混了步平一顿酒水的老叟。
　　老叟笑呵呵的，也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一个陶杯，自顾的倒起酒来加入了老少二人组，如此三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喝着酒，直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清风渐寒。
　　老叟喝的舒舒服服，爬起身来眼看就要走了。
　　“老人家，等我同行如何？”
　　老叟没回话，只是晃晃悠悠又有些拘束的站在门口轻轻倚着门框。
　　步平向秦老告辞，秦老拍拍屁股随脚将地上的东西扫到边上，爬上竹椅接着躺下。
　　步平没在意秦老的无礼，缓缓随着老叟走出门口。
　　因为是一路随着老叟走的，步平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路上有的没的聊了好一会，天上地下什么的吹的让人听了脸红，果然自己也是被那些个书生传染了，这酒一喝的够劲了，都是老子天下第一。
　　“何问天仙不眷吾，拔剑荡平世间恶。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味道，有老子曾经几分模样，求人不若求己，就是比老子豪气不少。哈哈”老叟说的话让步平脸红不已，毕竟酒气散去不少，加上本来酒量也还不错，也就清醒了不少。
　　“老人家，随口一言不必当真。”步平这么说，却又觉得不舒服，又说“我啊，没有本事，大话大道理都懂一些，可是谁会听手上提不起刀的人说话呢？”
　　原来俩人已经走到了石像面前，曾经的玉剑仙，应该多么的豪气呢。
　　“老子觉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嘛要老子憋着？听不听你的事，说不说我的事。你说呢？”老叟摸了摸石像，背对着步平。
　　“也对，说不说我的事，听不听我哪里管的了，但是我不说不舒服，我舒服了就行了，后边的事谁又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步平笑着说，眼角却都是苦涩，面朝着上京的中央，曾经的皇城，如今的监天院。
　　一时间，俩人思绪百千，各自翱翔却又重新汇聚在一起。
　　“要看看上京吗？”老叟没头脑的说。
　　“一直都想看，舍不得不看呐。”
　　听见得到肯定回答后，老叟突然抓住步平拔地而起，一瞬千丈。
　　俯瞰上京会是个什么模样步平一直都有想象，然而想象永远不及事实来的更加猛烈。
　　“原来真的这么美。”
　　“是吧，很美。你的胆子也像你说的那样，不错。”老叟也随着步平看向脚下的上京城。
　　步平差异的看了一眼老叟，偷听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上京城啊，真的很美。
　　就如同诗中所说的那样。
　　灯火人声不绝断，
　　白瓦星辉胜佳人。
　　绵延万里近天边，
　　月下京城美如是。
　　可叹美人犹遮面，
　　难教世人与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