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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流浪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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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那天晚上,他遇见了一个男人,后来成了他的师父。
  风雪中化出一个蹒跚的人影。他耸起双肩,脑袋低垂。
  一副蓬乱的胡须透出灰色,不是因为年龄而是风霜的啃噬。
  他戴着兜帽,形容枯槁,眼睛里闪烁着不自然的虹彩。
  然而最古怪的还要属他的皮肤,斑驳杂间、布满刺青不说,在闪电照亮风暴的瞬间,他的肤色似乎反衬出暗蓝。
  之后在火光下就清楚多了,其实是介乎蓝紫之间的一种颜色。
  两人在命运安排之下的相遇场面,远远不能和任何一个吟游诗人的故事或是古老的传奇相提并论。没有晦涩高深的布道,也没有立誓遵守的契约。
  来人只是站在洞口,疑虑重重地盯着地上一个破烂的人形。
  “这是,”
  法师喃喃地说,“什么玩意儿?”
  斯特的意识时有时无,知觉也是一样,等他终于能组织起语言时,他认定老人不是精灵就是幻觉。
  法师没有理会,而是在他身边蹲下,伸出一只手作为回答。
  法师的触碰让基根感到一股暖意传来,带着灼人的……生命力。虽然不是火焰的刺痛,但这种宽慰竟汹涌得几乎将他挤碎。
  “我既不是幽灵也不是幻象,”
  来人说道,“我是瑞兹。而你,悲惨的家伙……你是谁?”
  日出后不久斯特便醒了。他搓着眼屎,毫不意外地看见老人闭目趺坐。年轻人知道老人正在冥想,虽然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每天一动不动地坐上一个钟头。这是为了干什么?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来回犹豫,到底要睡还是要起……
  “早安,”
  法师没睁眼,“你睡得不好。”
  斯特朝着营火的残灰中擤了把鼻涕,咕噜着说:
  “为什么你就算闭着眼睛,我都觉得你在看我?”
  “因为你不习惯身边有人。你总会怀疑他们有所企图。”
  又咕噜了一声:“有点戒心没什么不好的。”
  瑞兹笑了一下,仍然保持着冥想的静姿。
  斯特有些恼:“有什么好笑的?”
  “有时候吧,我听你说话像是听见了我自己,明明对人不信任,偏要说成是一种品德,这点尤其像我,但我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受过那么些苦。”
  斯特盯着他。他会读心?他看见了我的梦?法师毫无反应。动也不动一下。
  年轻人爬起身,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直到腰背欢快地发出嘎巴声。
  “唔。我把剩下的油汤给热了,早起一餐怎么样?”
  “善莫大焉,你打算去拾柴火,还是用自己的火?”
  这个问题问得挑衅无比,斯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上钩。
  “柴火吧。我下次再试着用魔法。”
  又是一声笑。令人发狂的笑。
  “如你所愿。”瑞兹说。
  斯特不紧不慢地拾着枯木,脑壳里回旋着过去几周里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话似乎一直梗在他心底,让他脸上已经愈合的烧伤发痒。直到他回到扎营的地方,扔下了满怀的断枝,才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话。
  “师父。”
  法师没动弹,但他们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异样——略略有些刺鼻。似乎是冷了点,带着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嗯?”
  斯特清清嗓子,努力想找个得体的说法。
  “昨天你讲魔法的时候,你说到……什么造物。”
  瑞兹依然纹丝不动,除了他被法术侵蚀变暗的嘴唇。
  “我是说过。你继续。”
  斯特吸了口气,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唔。水来自雨、冰还有大海。火来自火星和火绒,或者是闪电打中了森林。森林是树组成的,树又来自种子。”
  “没错,大体上是。一大早竟有如此诗意,我很意外。那么,你的论述的结论是什么?”
  “我的什么?”
  老人笑了,但不带恶意。
  “你想要说什么,斯特?”
  “就是,所有东西都是有来历的,所有东西都有……出身,有个源头,魔法也是这样吗?它在世界上有源头吗?”
  瑞兹没有立刻回答。在斯特看来,他的平静不再是一种安然,而是在克制什么东西。
  “小朋友,这个问题很聪明,在你野蛮人式的思考中有着一种纯粹,我为你的想法表示赞赏。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讨论这个话题。”
  野蛮人咬紧牙关,努力吞咽着怒火。最终他还是问出了一个值得回答的问题,而师父仍然没有让他如愿。
  “可我在想……如果你掌握了雨,你就能造出新的河流。如果你有一千颗种子,就能种出一片新的森林。如果你有铁,你可以造一把斧头。那要是你掌握了魔法的源头呢?你就不用引导或者推动魔法了。你命令它就行了嘛。”
  瑞兹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比弗雷尔卓德的所有劲风都更冰冷。其中含着慈悲和欣赏,但还有一丝彻人骨髓的、病态般的恐惧。
  你害怕了,这个想法一冒头,斯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想不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东西会刺激到师父,搅起他灵魂中冰冷又坚硬的恐惧。
  但是基根知道恐惧是什么样的,他在别人眼中见过。一生之中见过无数次。
  “不行,”
  瑞兹呐呐地说。
  “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说。现在还不行。”
  斯特点点头,懵懂地同意了。他很好奇师父不安的眼神。恐惧是一种弱点。是弱点,就要面对,就要战胜。
  “斯特,用你的魔法把身上的冰融化掉”
  瑞兹说到
  “我做不到。”
  说这话时斯特觉得舌头僵硬,几乎是撞在了牙齿上。但他仍然把这几个字挤出了口。
  “师父,我做不到。”
  失败让他有机会喘了口气,谁能预料到挫折竟会如此磨人呢?他望向老人眼中,看看是否有一丝同情,让他嫌恶的是他确实看见了,清晰得如同无云的晴空。
  师父说话时掺有一种来自远方的轻快调子,这种口音在北风呼啸的地方很少听到。
  “这和你做不做得到没有半点关系,”
  他说“是你不得不做。”
  老人打了个响指。紫光一闪,枯柴堆活了过来——意念力刹那间便生起了一堆营火。
  斯特把头转向一边,往雪里啐了一口。这些话他早就听过,一如既往全是废话。
  “你弄得好像很容易似的。”
  师父耸耸肩,仿佛需要想一阵子才能回应基根漫不经心的控诉。
  “应该说是简单,不是容易。这是两个概念。”
  “但肯定有别的方法……”
  斯特喃喃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烧伤的疤痕,他一边说,一边愈发地坚信,肯定有。不会总是这样,不可能总是这样的。
  “为什么?”
  师父看着他,眼光中满是藏不住的好奇。
  “为什么肯定会有别的方法?就因为你不断地败在这个方法上吗?”
  斯特低声说:
  “只有懦夫才会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师父挑起一边眉毛:
  “嗯,一个野蛮人,大字不识,十以上的数就不会数了,倒也会说些聪明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坏笑,气氛缓和下来。他们热了汤,装在象牙杯里小口地啜饮,营火给他们披上闪动的琥珀色。在他们头顶——苔原上空大约上百英里的高空泛起了涟漪般的光芒。
  斯特望着天空中熟悉的奇景。薄纱似的辉光轻柔地爱抚着月亮还有周围摇篮般的星辰。虽然他对这片土地满怀鄙夷,但是只要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瞧,照样能发现无穷的美景。
  有时候只要简单地抬头看就行了。
  “今晚的精灵跳得很欢。”他说。
  师父将古怪的凝视抛向天际。
  “你说极光?这不是精灵干的,只不过是太阳风作用于高空的……”
  斯特盯着他。
  师父话音渐弱,生硬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二人重新陷入了沉默。斯特从腰带上取下一柄小刀,在一块没有烧着的木片上刻划。他的刻工很轻巧。曾经引燃火焰夺人性命的双手,此刻的目的就平和了许多。
  从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老法师正望着他。
  “我要你吸口气。”老人说。
  小刀仍在划着木片。
  “我现在不在呼吸么,我一直在呼吸。”
  “请你,”师父的耐心快要到头了,“不要这么愚钝。”
  “什么?”
  “愚钝。意思是……唉算了,当我没说,我想你吸口气,然后尽可能憋住,越久越好。”
  “为什么?”
  师父似乎叹了口气。
  “行吧。”
  斯特把木片扔进火堆,又把骨柄小刀塞回鞘内。
  “行,行,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胸膛和肩膀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他憋着气安静地看着师父,弄不明白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吸进去的空气并不是你在身体里创造出来的,”
  法师说,“你将空气迎进去,让它维持你的生命。你的身体需要时它就能派上用场,呼气时就又会将它释放出来。空气从来都不属于你。你只是它的容器。你吸气,呼气,你就是空气流动的通道。”
  斯特想要松气,但师父对他摇了摇头。
  “不行。还不够。斯特,感受空气在你的肺里,感受它要冲破你身体的樊笼,感受它挣扎着要脱逃的欲望。”
  年轻的野蛮人脸憋得通红。他说不了话,眼睛里满是疑问。
  “不行。”
  法师回答。他举起一只褪色的手指着基根。“继续憋。”
  斯特的耐力耗光之后,好胜心涌了上来,让他又挺了一阵子。等到他好胜心随着胸口的疼痛开始动摇,剩下的就完全是纯粹的固执。他全身发抖,眼光像刀子似的盯着师父。他知道这肯定是在考验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证明一些东西,哪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的视野边缘变成了雾蒙蒙的灰色。脉搏有节奏地擂着他的耳朵。师父一直观察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终于,吸进去的空气爆发出来,回归了清冷的夜风。
  斯特瘫倒在地,喘着粗气。这一刻他就像一头狼,朝周围龇出了獠牙,提防着任何趁他虚弱时来犯的危机。
  师父依旧看着。
  “我刚才还在好奇你会不会把自己憋昏过去。”师父嘟囔着说。
  斯特咧嘴一笑,握拳撞了一下自己胸口,显然很骄傲自己能憋这么久。
  “问题就在这里,”
  师父打量着他的姿势。
  “我说过空气不属于你,可是你却觉得能把空气憋在身体里越久越值得骄傲,魔法也是同样的道理。你渴望得到魔法,认为它是可以据为己有的一件东西,你固执不放,却忘记了你只是魔法流经的通道而已,你将它堵在自己心里,扼在手中,魔法也就窒息了,因为你把魔法当成可以听候你调遣的某样物品,而你错了,大错特错。魔法就像空气,你要把身边的魔法迎进来,借用一下,再归还出去。”
  一个徒弟一个师父,一个蛮族一个法师又沉默了。
  风呼啸着穿过南边的峡谷,仿佛是哀恸的哭声。
  斯特狐疑地看向老人。
  “那……这些话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我憋气?”
  “我说过……用了几十种方式,说过几十次,我希望加上一点实践能有助于你理解。”
  哼了一下,转头盯着营火。
  “师父。最近老是有件事让我放不下。”
  法师暗自窃笑,拍了拍捆在自己背上的卷轴。
  “不行,斯特。我不能让你看。”
  年轻人笑了笑,虽然眼光中全无笑意。
  “我要问的不是那个。”他说。
  “有没有可能,我其实不是个糟糕的徒弟,而你却是个糟糕的老师呢?”
  师父盯着火焰,疲惫的瞳仁映出跃动的火光。
  “我有时也会这么怀疑。”他说。
  第二天,他们启程向北,再往西去。没过多久,他们脚下稀疏的苔原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冻土。两人的靴子踩在石化的废土上嘎吱作响,大地上只有零星的地衣。
  法师的心情和周围的环境一样黯淡荒凉,可是基根还是老样子,坚忍,毫无怨言,但也毫无喜悦。
  “你那天说了件什么事,”
  野蛮人跟在法师身边拖着步子。
  “听起来好像是在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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