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卖药

　　“娘，娘，你看到我的竹篓里昨天采的何首乌了么？”
　　清早一醒来，少年就跑到了竹篓那去检查药材去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做的那个梦很奇怪。于是一起床就跑去查看昨天的竹篓，结果发现昨天好不容易采到的何首乌不见了，那可是好大两块的呢。何首乌是年份越高的药效越好，当然也就越值钱。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采到的药材比以前多，年份好像也比以前的要好。少年还想着今天去镇里集市上把这阵子采的药材都卖掉，好多开几副药，给娘亲好好补补身体，他也知道，娘亲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没有啊，娘今天早上去了田里一趟，没有碰过竹篓。是不是路上漏掉了？”
　　“娘，不是和您说了地里的活交给我就行了嘛，您就别下地了。我今天去镇上药铺把最近采的药材卖掉，再给您开几幅药。”少年嘴里一边说，一边在整理药材，心里越发怀疑起昨晚做的梦来。怎么做个梦也会真的丢东西么？百思不得其解。
　　药材采回来后并不是直接卖给药铺，大部分药材都是需要凉晒干后药铺才会收。很快少年把家里晾晒好的药材整理好，塞满、压实了整整一个竹篓。他把竹篓背在身上，和娘亲说了一声，就出发去镇上了。从村子到镇上要走半天的时间，不快点的话就要走夜路回来了。
　　“石头，先吃点东西。”说完，林张氏拿了一个早上蒸好的窝头从屋里出来递给石头，手头拿着窝头就啃。
　　“你这孩子，手都不洗洗，你看还都是泥”林张氏说着进屋端了盆水出来，石头用嘴巴咬着窝头，快速的洗了洗手，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整个窝头。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上不吃点东西的话坚持不到晚上。他想卖了药材后尽量帮母亲多开几副药，不舍得买吃的。
　　山里的早晨有点微凉，少年背着药篓，沿路和村里遇到的叔叔伯伯婶婶姨娘打招呼，很快走出了村庄。
　　秋天的天气清凉，早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然有种暖暖和感觉。去镇上的路要经过昨天回家时的小河后，再沿着一条土路向西。大约走上半日时光，就能到清河镇。清河镇虽地处偏远，但因云台山周遭山林茂盛，药材出产丰富，所以往来商贾众多，大多是做些药材买卖生意。
　　临近午时，林佑就到了清河镇。一进镇子，就感觉与以前不太一样，人好像多了很多，贞子本就不大，一条南北街，一条东西街就是镇子的全部，没错，街名就是东西街，南北街。林佑是从镇子东侧过来的，东西街东侧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有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迎客楼。酒楼两层高，也是镇子上最高的建筑，说是方圆百里最高的建筑也不为过。这个时辰，酒铺上下两层坐满了客人，喧闹的声音在大街上都能听到。闻着酒楼里飘出来的酒菜香气，林佑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林佑加快了脚步，走向十字路口中央朝南的一间古色古香的药铺：药石斋。
　　药石斋是清河镇上最大的一家药材商铺，门口是一座古朴的门楼，门楼正中央牌匾上有暗金色的药石斋三个大字，门楼右侧有几张凭案，凭案旁的桌腿上绑着一块招牌：收购药材。药石斋既买卖药材，又是悬壶济世的医馆。因收购药材价格还算公道，所以林佑和村上大多数人都是来这里卖药材。
　　“小石头，又来卖药材了么？来，给张伯伯看看，小石头这次采了多少好药材。”说话的是一位面容慈祥，胡子有些花白的中年人。
　　“张伯伯好。”说着，林佑走进凭案，把药篓交给了张伯，边问：“张伯伯，今天镇子上怎么这么多人？”
　　“这段时间你没来，已经有段时间了，最近也是人越来越多。听说是外面越来越乱了，所以来我们这里买卖药材的人也越来越多。”
　　“越来越乱了？张伯伯，外面是怎么了？”
　　“听说外面到处妖魔横行，民不聊生。”
　　“官府不管么？张伯伯，真的有妖魔么？”
　　“官府哪有能力管这些。当然有啊，不光有妖魔，还有鬼怪，都是吃人的呢。”张伯一边清点药材，一边和林佑唠叨着。
　　“啊？！”十三岁的少年，咋一听闻这些，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石头，这次的药材看上去不错啊，质量也普遍比较好。你这是在哪里采的？”张伯发现药材里有几棵比较稀少的品类，马上开口问道。
　　“张伯伯，最近我都是去深山里采的，山外围药材也越来越少了。”林佑回复说。其实不只是去深山里采药，悬崖峭壁，只要他能上去的，他都会去找。毕竟，多采一些药材，才有钱帮他母亲治养身体。
　　“深山？小石头，不是我说你，不要一个人到深山里去，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一个人还是要注意安全，不然你要是出了事，谁照顾你母亲呢？”张伯听林佑说去深山采药，那可不是一般采药人能去的地方，加上这么多年的接触，他也知道林佑家的情况，不放心的又多叮嘱了林佑几句。
　　“嗯，我知道的张伯伯吧，村里叔伯们也是这么叮嘱我。您放心吧，我会很注意安全的。”林佑认真的说。
　　“你这个孩子啊，唉！好了，单子你拿着，去内堂领药材钱。”
　　“好嘞，谢谢张伯伯吧！”林佑接过张伯递过来的药材清单，将凭案旁的药篓重新背在身上，去往内堂。
　　所谓的内堂，是经过门楼后，就是几间门口挂着各式牌子的屋子。其中有一间是药堂，一间是库房，还有一间是诊堂。林佑要去的是药堂，那里领取卖药材钱的地方，也是抓药的地方。林佑领了药材钱，心里有些高兴，因为这次卖药钱比之前要多出差不多三分之一。这样就可以帮母亲一次多开几副药了。
　　林佑来到诊堂坐诊的一位胡子眉毛都花白的老者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王爷爷，我来请王爷爷帮我母亲再开几副药调理身体。”
　　“噢，是小石头啊，过来坐。你母亲应该是生你的时候受了湿寒，一直没有得到治疗，后又辛苦劳作，病根深入，导致体内积弊，生机微弱。这药，也只是缓解一些她身体所受的痛苦，治标不治本啊。”王老一边说，一边拿了张方笺，提笔在上面快速的写着药方。
　　“王爷爷，没有办法治本么？如果有，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愿意。”林佑紧紧地盯着王老。
　　“唉，小石头，也不是没有，比如千年何首乌，百年朱果等这些罕见灵药，都可生死人肉白骨。但这些可遇而不可求啊”王老一声叹息，说完，把药方递给了林佑。
　　林佑接过药方，给王老鞠了一躬，“谢谢王爷爷了！王爷爷，那找到了灵药直接吃就可以了么？”
　　“当然不是，普通人最容易虚不受补，如果直接吃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药力反伤，重则致死”说完，又详细和林佑说了都有哪些药材搭配，又是怎么一个熬制法。林佑认真听着，仔细的记在了脑海中，万一自己真的能遇到灵药呢。
　　听着王老说完，林佑又向王老鞠了一躬，“谢谢王爷爷了！那我去抓药了”说完转身就去往药堂抓药。
　　王老看着林佑瘦小的背影，叹息一声，“多好的孩子啊，唉！时也命也！”
　　林佑从药堂出来，背后的药篓里，多了大大小小十几包药，他转头看了看药篓，这次够母亲一个多月的药量了，回去后还要抓紧采药。何首乌，朱果么？
　　一边想着，一边快速的经过东西街，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等回到村子里，天已经黑了。“娘，我回来了。”
　　“石头，回来了啊？快来吃饭，饿了一天了吧？”林张氏知道林佑中午肯定没有吃饭，所以晚饭做好后就一直等着他回来吃。
　　“娘，不是说过不用等我么，您身体不好，您先吃了就行。”林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整齐的放到物理唯一的一个碗柜上。
　　“石头，这次怎么开了这么多药？”
　　“娘，药石斋说我这次采的药材质量好，所以多给了些银子。”
　　“你这孩子，唉，都是娘拖累了你”林张氏哪里会不知道林佑去深山采药？她以前也跟随家里人去采过药，药材年岁品质好坏，她比林佑还熟悉。
　　“娘，您说什么话呢。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林佑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您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林张氏没有再说什么。很快林佑就吃完了晚饭，他烧水，给林张氏洗过脚，服侍她睡下后，自己来到院子外的一块坡地上。那里是一块茂盛的草地，杂草很长，有的都能没过膝盖，林张氏知道林佑闲来喜欢躺在这块杂草地上，就没有清理。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人晚上躺在草地上数星星。人往草地上一趟，就像陷入到里面一样，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听着身边风吹草丛的沙沙响声，看着天上无数的星星闪烁，少年的眼中慢慢的沉寂下来。很快入梦而去。
　　这时，草墙边的阴影里，像是有什么活了过来，凝成一团黑雾，黑雾中有两点亮光，凝视着在草地上熟睡的少年。它好像想要靠近少年，又好像害怕什么。就这样凝视良久之后，黑影消散。
　　很快，一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