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冬至

　　果不其然，丁离紧接着就说道：“我想给你们改名字，又不知道如何改，现在知道了，玉梅喜欢吃素，以后就叫素素吧，素素，素素，嗯，还不错吧？”
　　改叫素素的少女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面上倒是一直散发着欣喜。她的母亲出生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原本也是生活在富贵之家，可惜战火连天，人心惶惶，富商带着家眷在逃难的路上遇上了山贼，一家老小全部被杀，最后只留下一个双十年华的富家女，原因嘛只是因为那山贼头子贪恋女子美色。劫持上山后，这富家女就成了山贼头子的压寨夫人。上山后不久，全国统一战火熄灭，高祖皇帝开始重整山河。山贼的日子也艰难了起来，富家女也跟这这伙山贼东躲西藏，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富家女有了身孕，诞下一女就是玉梅，山贼头子见不是带把的，富家女也已青春不再，加上又有了新欢，便对这母女二人再也没有了好脸色。富家女为了女儿能活下去，只能忍辱负重，每晚出去找那些山贼用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换一些残羹冷炙。玉梅三岁多的时候，这伙山贼也终于逃无可逃，被官府灭掉。富家女在见到官兵的那一刻大哭无声，自己的女儿终于不用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在将女儿交给官兵后，这个凄苦十数年的女子合身撞向了一杆斜插在地的断矛之上，结束了生命。后来玉梅辗转到了童贯麾下的绣衣郎手里，再后来就有了如今的素素。
　　“玉兰的话喜欢吃羊肉，胸脯又这么沉甸甸的，平日里想必也是极辛苦的，是不是很像咩咩叫的羊羔啊？名字的话就改做咩咩！”讲着荤话的丁离完全忽略了几女的嗤笑，尤其是新名字唤做咩咩的女子嘟起的红唇和眼角嗔骄。咩咩是勾栏女子所生，想当年那勾栏女子也是京城数得上号的花魁娘子，只是后来错付真心，被人骗走了所有积蓄，还有了身孕，生产完以后心力交瘁，不久便去世了。襁褓中的女婴被扔在了路边，最后被绣衣郎所救，那女婴现如今的名字叫咩咩，咩咩羊的咩咩。
　　轮到了玉竹，丁离略微沉吟了一会，“喜食茴香，身体本身也有淡淡幽香，那就叫香香好了。”香香的身世神秘。丁离心中自然清楚，但是恐怕连香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香香是当时还没有离世的皇帝姜智，也就是丁离的父亲，和丁离的母亲微服私访的时候带回京城的。四人中最早见过丁离的就是香香，当时的丁离也才五六岁，因为顽皮惹恼了父亲，被父亲训斥。性格倔强不肯认错的丁离被母亲带出皇宫散心，顺便说教，丁离被带到了一个一座偏僻的宅院，见到了当时年仅四岁便独自生活的玉竹。只是当时干扁瘦弱垫脚卖力从水缸中取水的小女孩，而今已经亭亭玉立，唯一没变的就是这十几年一直不曾离身的小巧荷包里一直装着一张早已褪色的糖纸。
　　“玉菊的喜欢吃萝卜啊，那就叫萝卜好了。”丁离刚刚说完，咩咩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一对玉兔险些就要挣脱了衣衫的束缚。
　　“庄主不要！几位姐姐的名字都那么好听，我才不要叫萝卜呢。庄主偏心，哼！”被唤做萝卜的少女此时已经急得开始跺脚。
　　“啊？萝卜不好听吗？那我再想想啊，我弟弟叫狗蛋，接地气的名字还有啥来着？狗剩？铁柱？丫蛋？……”某个腹黑的家伙完全不顾及早已满头黑线的邻家少女，在那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的念叨的。
　　“庄主，打住！萝卜就萝卜，萝卜好听，好听！我就要叫萝卜，谁不让我叫萝卜我跟谁急！”败下阵来的少女只能认命，咬着嘴唇，攥着粉拳。本名玉菊的少女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卖，绣衣郎在抓捕人贩子的时候发现了被关在地窖里的小女孩，人贩子已经伏法，关于小女孩的身世却交代不清楚，因为他们偷的，拐的，抢的小孩太多了，因为女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出手很慢，所以关在地窖已经很久，所以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那个又黑又脏，头发打结的小女孩是从哪里偷来的，也就没有办法把她送回到家人身边。现在有了新名字的小女孩其实很容易满足，也许是见识过了真正的黑暗，所以尤其珍惜当下所拥有的美好。嗯，萝卜其实也没有那么差了，叫做萝卜的少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直到中午吃饺子的时候，少女吃下了心心念念的萝卜馅饺子，却总感觉以前那么好吃的萝卜馅的饺子没有那么香了。
　　“好了，我先洗漱，你们去准备一下，然后大家一起包饺子，我要吃牛肉馅的，嗯，再加点葱花，葱花牛肉！”丁离大手一挥，让几位女子先去准备食材，自己则去洗漱。
　　一刻钟后，一柳苑房间里那张花梨木上镶着大理石面的巨大书桌成了案板，和面的，擀皮的，调馅的，择菜的，还要加上一个捣乱的。当然捣乱的那个自己没有丝毫觉悟，一会帮素素和面，手上的面粉怎么就帮到了素素可人的俏脸上？不消停的家伙转头瞧见擀皮的咩咩，“咩咩累不累啊？要不要本庄主帮你托着点，瞧这累的腰都压弯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丁某人擀饺子皮是站直了擀的？“那庄主可得出些力气呢，这本钱可不小哦。”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被调戏了，反正两人脸上都挂着点红晕。调馅的香香也没能逃过这个牲口的魔爪，非要拉着人家的柔荑教人家怎么把调料往匀了拌，脸色清冷的香香好像也没有生气。择菜的萝卜被某个无良的家伙以蹲着太累，非要让坐在棉墩子上为由，搂着人家的小蛮腰摁在了棉墩子上。
　　等到真正包饺子的时候，丁离才被赶走。原来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包饺子，就包了一个，已经不成叫饺子了，叫包子也不合适，毕竟包子也没有那种惨不忍睹的形状，最关键的是皮还破了，馅也漏了。总算清净下来的四人，效率明显快了一大截。
　　包是不会包，吃倒是比谁都会吃，酱油、醋、盐、香油、辣椒油、蒜泥、香菜末一样不少的给自己调了一碗蘸汁，再让素素上了一壶柳林美酒。毕竟俗话说得好，“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一壶酒，一盘饺子，四个气质各异却都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作陪，这年的冬至过的很是暖心。
　　酒足饭饱之后，丁离让几位女子先下去休息。自己则独自登上了一柳苑的二楼，二楼很空旷，只有几根柱子，边角位置摆放的架子上悬挂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色武器。丁离走到武器架前，伸手摸摸，拿起一杆长枪，耍了几个蹩脚的把式，就又放回了原位。当初父亲告诉他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才七岁，也许是生在帝王家的关系，早慧的丁离没有经过太多的纠结，就同意了父亲的要求。此后父亲离世，母亲悲伤成疾，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留下十岁的小皇帝独自背负起了所有。
　　所幸华夏帝国在经过高祖皇帝一十三年文治武功的统治下，已经逐渐稳定，文宗皇帝姜智在位十一载，更是将华夏帝国推到了空前繁盛的地步。姜离十三岁亲政之后，一系列举措，相当于查缺补漏，使得华夏江山更加稳固。
　　然后便到了盘锦之变的金蝉脱壳，阵前被杀的是个死囚犯，跟姜离有几分相似。姜离自登基开始就用上了母亲传授给他的易容术，并不是彻底大变样，而是如女子化妆，加上那个时候的姜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容貌上的逐渐变化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姜离及冠，姜离将那个满脸麻子的形象彻底留在世间。只有弟弟姜震偶尔会说皇兄长大以后变丑了，额头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如今脱去龙袍，衣冠胜雪的丁离已经卸去了所有伪装，脸上哪里还有一点麻子的踪影，光洁的额头上不见了被弟弟念叨的抬头纹，长眉若柳，双眼狭长，俊美绝伦，身材修长匀称，可以说是继承了了父母所有的优点。
　　玩了一招金蝉脱壳之后，为了让这个世界熟悉自己的人确认他真正的“死了”，只能去到吉州西部的荒山之中，那里有一座事先就秘密修建的底下洞窟。洞窟之中有暗河，也有屯粮，虽然都是些肉干，干粮和咸菜之类的，但也足够果腹。丁离在那里一个人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不久之间，童贯才抽出时间去将他接了出来，然后一路跋山涉水的重返中原，绕过了长安城，直接来到了凤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