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霸王三式

　　从进入地窟开始，丁离就开始练武，神洲大陆尚武成风，江湖之中高手辈出。所谓武字有很多中解释，一说为武力，如江湖武夫大多修力，以力证道，以求飞升；另外一说为武术，如三教之中道家的很多练气士大多养气练术，以此求长生；再者就是武功，佛家子弟大多修功业，以求超脱；最后一说是为武学，儒家君子们讲究学究天人，积攒功德，以求能够成圣入圣庙。
　　丁离虽然才练武一年，也没练出什么大名堂，但是丁离的见识可以算是相当广博，原因就在于皇宫之中有座武库。武库中有数之不尽的武功秘笈，都是高祖皇帝从那些扎根各国并和当时的各国军伍一起反抗的那些江湖门派里搜罗而来，江湖武人或许可以以一敌百，顶尖的一小撮，或许也可以做到万人敌的程度，但是军队征伐冲锋，可不是一两个万人敌可以阻挡的。当然那些江湖门派很多对谁坐龙椅其实并没有太多执念，所谓反抗大多数都只是为了宗门不受战火侵袭，俗世中的家人不致颠沛流离。即便如此，大小十余国，江湖宗门多如牛毛，即便高祖皇帝也没有刻意针对，只是顺手而为之下，还是有很多的江湖宗门都差点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覆灭在了高祖率领的铁蹄之下，所幸高祖皇帝志不在江湖，而是整座江山，没有深究，也没有赶尽杀绝，才不至于让那些江湖宗门断了传承，只不过江湖宗门元气大伤是实实在在的。
　　丁离的父亲姜智以史为鉴，从小就教育丁离。百多年前第一个统一人族的大秦帝国始皇帝何等惊艳才绝，晚年却想逆天改命，无视天地规则，妄想以帝王之身证道长生，一边命身边谋士余富出海访仙，寻那长生不老药，一边命江湖宗门诸子百家进献长生之法，举国之力研究出了适合他的长生之道。但此举有违天道，天地规则、三教圣人怎会允许本就是人间天子的皇帝修得长生之道？最终的结局，世人皆知，大秦始皇帝在选定的证道之地邢州沙丘，功成之际被天地规则抹杀，三教圣人出手斩断了大秦帝国的国运之柱，导致秦二世而亡。为了不让丁离重蹈覆辙，丁离从记事起，姜智就三令五申不厌其烦的同自己的两个儿子讲述这些，并且私下叮嘱丁离在退位之前不可擅自学武，直到姜智临终之际才将那座硕大武库的钥匙交给了丁离。
　　得到武库钥匙之后，丁离最终还能没能忍住好奇，在一个黄昏之中独自走进了武库之中，武库之中已经有专人将所有的武功秘笈分门别类的整理过了。谨记父亲教诲的小皇帝并没有忘记自己对父亲的承诺，但是不练不等于不可以看，所以从那日之后，小皇帝只要有闲暇就会泡在武库之中，阅读那些秘笈。说是秘笈其实也不尽然，其中有很多有趣的江湖游记，上面记载了著书之人或者亲眼所见，或是道听途书，或是杜撰而来的一些江湖趣事。另外还有一些江湖宗门、三教道统用于给门人弟子讲述练武修行的常识性的书籍，里面有对人体自身经脉窍穴的介绍，有先辈们修行练武的的经验总结，还有对于境界的划分讲述等等。所有这些也让昔日的小皇帝对于那座精彩纷呈的江湖有了一些神往。
　　放下长枪后，丁离脱了外头的长衫扔在武器架子上，走到了二楼中间，开始练拳，继续锤炼自己的身体。丁离所练之拳是从皇宫武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部拳谱，拳谱是书写在一张不知名的兽皮之上，兽皮显然是经过处理的，这么多年，上面的字迹也不曾褪色，并且始终柔软，卷首上写着《霸王》，按世俗规矩这部拳谱可以叫做“霸王拳谱”。传闻是秦末乱世之中的西楚霸王所创，霸王拳舍弃了诸多华而不实的招式，总计只有三式，分别是霸王拒鼎式，主防；霸王卸甲式，主攻；和霸王夜行式，主速。
　　这部拳谱到底是不是令人敬佩的西楚霸王所作，暂且不说，口气之大倒是前所未见，开卷写到的几句话更是嚣张无匹。“大道至简，我的霸王拳法遵循此理，故只有三式。习武先挨打，我理解的挨打就是防御，故而我所创的第一式，拒鼎式防御第一；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要将自己修炼的足够坚硬，那么其他所有就可以靠着这份坚硬去摧毁，另外只要我的速度够快，那么就可以破掉所有的招式，所以我所创卸甲式杀力第一，夜行式速度第一。”
　　当初丁离就是被这么作者的这段口气大破天的话所折服，选择了这部“霸王拳谱”作为自己武道修行的开始。当然毫无武术根底的丁离肯定没有直接就练成了这三式拳法，练武也是水磨工夫，讲究循序渐进，最开始练得是所有拳法招式的老祖宗地盆桩，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扎马步，练得就是腰力和腿力，然后是倒桩，练得是臂力，最后是走桩，练得是协调。俗话说业精于勤荒于嬉，丁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窟勤勤恳恳练了这些基础桩式一年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习这些，有时甚至连睡觉都会用上两式静桩。此时闭上眼睛，开始练习，地盆桩和倒桩是静若处子，走桩的动若脱兔，虽然只是基础桩式，但是由丁离摆出的架势仍然给人一种力与美完美结合的感觉。
　　不知疲倦的练了一个多时辰，连汗都没出的丁离的气息仍然稳定，而今总算是将将达到了修炼霸王三式的基础条件。已经将拳谱烂熟于心的丁离，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控制身体力量的流转，霸王拒鼎式主防，讲究的是极限的鼓胀自身肌肉，而后在对方攻击临身的瞬间，根据对方攻击的角度和速度收缩肌肉，当然收缩的速度和力度就得靠经验和判断了。丁离练习拒鼎式的方式就是攻击这二楼中的巨型柱子，也可以说是自己攻击自己。第一次练习好像并不是特别顺利，身上的几块淤青足以说明一切，好在丁离身上早就具备了坚毅的良好品质，这点小伤小痛的都不算什么。就这样跌跌撞撞的一直练习到了傍晚，丁离才慢慢的掌握了一点窍门和技巧。
　　快到饭点的时候，丁离才停了下来，又练了一圈走桩，缓和了一下练拳导致的肌肉紧张，这才下楼而去。
　　脸色清冷的香香站在楼梯口，看着下楼而来的丁离，伸手接过了被丁离随意搭在肩上的白色长袍，开口问道“庄主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餐？”
　　“当然是先吃饭了，以前在京城忙里忙外的，没空练功夫，这一下午给我练得，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没瞧见本庄主都练瘦了么？”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丁庄主又出现了，笑容玩味到。
　　四姐妹中最清冷也最不怕丁离的当然就是香香了，香香算是已经可以做到自动过滤掉丁某人嘴里那些毫无营养的话语。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庄主稍等，都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喊人上菜。”
　　说完先是将手里的的白色长衫抖平，然后挂在了榆木制成的龙门架上，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一盏茶的功夫，鸡鸭鱼肉俱有的一大桌子菜就端上了桌，在丁离再三要求下，四姐妹也都坐在了桌上。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窟生活了一年，每日只能吃些肉干咸菜和干粮的丁离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了。确实已是饥肠辘辘的丁离开始下筷如飞，大口朵颐，一整只烧鸡只有萝卜在刚开始的时候撕了一支鸡翅，剩下的全都进了丁离肚中。除了年纪最小且有点没心没肺的萝卜偶尔会跟丁离抢肉吃，其他三姐妹都吃的不多，偶尔才夹那么一筷子，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的看着仿若饿鬼投胎的丁离，温柔可人的素素还会帮丁离夹菜，巧笑嫣然的咩咩会用手绢帮丁离擦去嘴角的油点和饭粒，并且时不时的会用软软糯糯的语气说一句“庄主，慢点吃，别噎着了。”安静的香香看着眼前的场景，起身给丁离倒了一杯茶水，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内疚，“看来他刚才没有胡言，是真的饿坏了，刚才我就应该再快一点才对。”只是面上依旧清冷。
　　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一大桌子的酒菜，最后舒服的躺在软塌之上，大丫鬟素素跪坐在一旁，一边检查着丁离身体上的伤势，一边轻轻的给年轻的庄主做着按摩以缓解练拳带来的疲累。一刻钟不到的功夫，素素的耳边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给年轻的庄主盖上一层毯子，然后轻轻提起裙角，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不弄出一丝声响的走出一柳苑。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以她的修为身手，根本不用做那些动作，就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其他三女也都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就在一柳苑对面湖边的亭子里坐着闲聊些生活中的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