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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精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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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知梅被抓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枪是他开的但没找到枪,要说枪不是他开的当时就他一个人,所以够不够拉到东校场吃排子枪的待遇,则全凭上官们当时当日的心情。
  而我们的上官大人,此时正从监视户的门口出来。
  这些监视户全部都集中在花街,成都人又叫心花街,是清末民初开始兴办的,当初由劝业道道尹周孝怀下了一条命令,把成都公开的娼妓集中到这条街来,按门牌编号,每个门牌上写的是“监视户”,以后这个“监视户”就成为娼妓的同义语了,且为成都人后来一直沿用着这样喊了下去,当然,也有达官贵人们不爱与这种倚门卖笑的低贱女子往来,则另有其他的地方,比如秦麻雀儿的三姨太,就是从书院街的重译楼赎身出来的,此处就不一一说明了。
  心花街的两头有卫兵荷枪站岗,花街范围内不准点电灯,据说最初是点的电灯,陆续发现好几桩被迫出卖的少女触电自杀后,从此就在黑暗的世界里更加黑暗了。
  这位上官在清晨黎明的时分,从黑黢黢的煤油灯所笼罩的街道里钻了出来,立马就有副官上前来打报告,说昨天晚上抓了个开枪的疑犯。
  上官回望着黢黑的街道,在那里有一盏昏花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门前站着一个擦鹅蛋粉,打了红嘴皮,头上用白布帕子缠成一个包头圈还插上一朵桃红纸花的丰腴女性,也正在含情脉脉地回望着他。
  这使他感到浑身酥麻了,一夜的风流都还在脑海里不住地盘旋,而使副官所说的话全没听见,唯独一个“枪”字使他警醒了起来。
  “刘司令的规矩大家都是晓得的”上官发表意见了:“成都城内严禁枪火,如今还有人胆敢顶风作案,可见不罚不足以服众,‘军中无戏言’这句话,也总该让成都人看一看了。”这就等于判定了鹤知梅的死亡。
  鹤知梅被抓这件事就像一片纸飘落在水面上连波纹都没有带起,但一听到有某某人要被枪决了,整座成都就立马沸腾了起来。
  “你说这个人是犯了啥子事?”成都的茶馆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场所。
  “我听说是个老头子,半晚上箍到墙角边边上,怕不是爬灰遭逮了哟。”
  “扒的啥子灰要吃黑果果,你不懂就莫乱说哟。”
  “那你说又是啥子事?”
  那人集中了周围的注意,端起茶碗得意起来了:“我三大舅的老表就是巡捕房的人,说那老头子是半晚上放枪遭逮起来的。”
  “放~屁,他哪里来的枪,老东西有这么大本事嗦?有本事还能被邱棒逮到起了?”,一个人表示不信,故意把一个“放”字拖得老长,就像是含糊间省略了“你妈”两个字而又必须使对方察觉一般,当对方生气,说:“你骂啥子?”时,他就能快乐地回一句:“诶,我骂啥子了嘛?”
  不过那人并不上当:“龟儿就你娃岔肠子多,老子说一句你要顶三句,你那们聪明啷个不直接去问刘司令,跑到我这里来吹啥子壳子?”
  最后一场谈话往往在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了更加素不相识的一件事的争论中结束,而这个消息也就逐渐地传开了。
  正当鹤知梅感到一切都无望的时候,这个消息的传播速度就刚好使秦家的刀疤眼出现在了巡捕房的门口。
  他给了看牢房的每人几块“厂板”打法他们出去,又端出一提食盒来放到了鹤知梅的面前,才笑道:“道长别来无恙啊。”
  鹤知梅打开盒子来,里面是牛肉豆腐,爆炒腰花儿等几样下饭的小菜,以及一壶上好的“倒门香”,摇一摇酒香四溢,鹤知梅胃口大开了,一边摸筷子一边回道:“要看咋个说,病倒是没病,不过哪怕有病过几天也就不用担心了。”
  刀疤眼大拇指一竖:“好!道长不愧是世外高人”,又靠近鹤知梅悄悄说道:“你老人家放宽心,这个事情,秦大爷是拍了胸脯的,我老李正在想办法,只是要委屈你老人家多困几天了。”
  鹤知梅夹起一撮油菜姜又刨了口饭:“哦?秦大爷已经好了?”
  刀疤眼笑道:“倒还没全好,不过秦大爷晓得是你老人家救了他一命,那总不能让人家说恩人你坐在牢里头,我们袍哥还在外面胀干饭嘛!”
  鹤知梅点点头道:“有劳,有劳了。”
  刀疤眼又悄悄问道:“那把枪呢?”
  “没了。”
  刀疤眼嗯了一声,又如此这般客气了几句,就领着几个袍哥出门去了,他们坐上自家的黄包车,从西御街转至九龙巷,再过鼓楼南二街,最后在写着“四川省会军警团联合办事处”字样的老提督军门前停了下来。
  还没等刀疤眼第二只脚踩在地上,站岗的已经转起腿过来了:“站住!”
  刀疤眼立马不动了,两只手下意识地贴在腿两边。
  “你们干啥子的?”
  “长官,我们是秦麻雀儿家的人,前几日已经约过,今天特来拜会刘司令。”刀疤眼堆起满面的笑容,随手摸出一包“品海牌”香烟递了过去。
  站岗的军警拿香烟在自己手上拍了几拍,皱起眉头好像在一个一个地认那包装上的字。
  刀疤眼又变戏法一般摸出两包,军警收了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等到起。”就到岗亭那边摇起了电话。
  刀疤眼几个抻长了脖子,只见军警在岗亭里点了一阵头,再出来时看他们的眼神就有所不同,敬个礼道:“司令请几位上三楼的总监室会面。”
  刀疤眼谢过了,一行人埋起脑壳谨慎地来到三楼上,在还没摸到“总监室”火门的时候,走廊尽头处已经传来了一阵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
  刀疤眼敲敲门,里面道:“进来!”
  留下几个袍哥在外面,刀疤眼推开门,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看见麻将桌边坐着四位大仙,除去水精猴子刘司令之外,分别是巡警所所长、总监以及军政部部长三位,而在沙发上还有几位抱膀子的看客却认不出来。
  刘司令此时口含雪茄两眼望天,正在全神贯注地摸盲牌,刀疤眼不敢打扰,只能站在衣服架子旁边等着,这衣架上挂着一件日本黑呢子的大氅,那是刘司令的行头,大氅外面还挂了一把德国造的“虼蚤笼”冲锋枪,刀疤眼只能再退两步,缩到墙角去站起了。
  “格老子,八筒!”,一翻开是个三条,刘司令气得把桌子一拍,骂一声“仙人板板”,引得众人都发笑起来。
  刘司令问刀疤眼道:“老秦现在怎么样?他龟儿子啷个自己不来,不然这里又可以凑一副桌子。”
  刀疤眼鞠躬道:“托司令的福,他老人家一向安好,只是最近风湿病发了走不动路,还请司令包涵,这里有他备上的一些薄礼专门送来给司令赔罪。”
  刘司令摆摆手:“莫搞那些虚的,有啥子直说。”
  刀疤眼堆笑道:“其实都是误会,前几天我们秦家三太公酒喝多了走夜路,结果被巡警所的当犯人抓了起来,秦大爷这几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特意又专程备了不少礼物给几位上官赔罪,回去之后一定不让三太公再出门了。”
  刘司令听了问隔壁道:“前几天抓了个人?”
  巡警所的所长在他耳边小声咕哝几句,刘司令又问刀疤眼:“你家三太公手上还有枪?”
  刀疤眼立即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都是每天带孙儿的人了,咋个可能有枪?”
  说实话,刀疤眼的这一番鬼吹他刘从镜一句都不信,要不然外号也就不叫“水精猴子”了,他以一种奇特的思路抓到了这件事的关键:“三太公还有个孙儿?”
  刀疤眼愣道:“是啊。”
  “好大了?”
  刀疤眼想了想花清的大概样子:“十四岁。”
  刘司令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老秦啊老秦,你龟儿打的啥子主意老子未必不晓得?”
  这句话一出口,刀疤眼的冷汗立马下来了,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司令一边重新点起一根雪茄,一边问道:“他这孙儿是哪家台子上的?”
  刀疤眼又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刘司令想到那岔子上面去了。
  刀疤眼尴尬道:“就··就是群英茶园那边的···”
  刘司令靠在椅背上,得意地说道:“这个嘛,我也有套理论,你想不想听?”
  众人都竖起耳朵了。
  “兵不搞兵,队伍要冰,生不搞旦,班子要散。打仗要避秽气,不能近女色,带家眷也不方便,只有到处抓野兔子了,你们说是不是,瞒我么,我都是老贼了。”
  在沉默中猛地爆发出一阵下流的笑声,众人还连带挤出了几滴眼泪,拍几下巴巴掌,以示对这套高明理论的敬佩之情。
  “他秦麻雀儿想当好人骗别个沟子,我刘从镜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又对巡警所所长道:“放了!”
  所长从麻将桌子边站起来立个军礼,大声回道:“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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