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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杨父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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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转烛用石块和木板给魏衫简单搭了个墓,郑重地在墓碑下鞠了三个躬,心里尚有些疑惑。
  电视剧里演的人背后被射中一箭基本就死透了,究竟是什么让一个被腰斩了的男人撑了这么久还能张口谈笑风生,是那瓶离得不远的矿泉水,再或是对人间的留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琢磨不透。
  站上一块大理石板四下看了看,白转烛没有发现怪物的身影,说来也怪,明明有这么多尸体,却非宁可放在这不吃也要去别处撒野。
  天已经黑透,也该找个隐蔽的地方补充睡眠了。
  杨窈伶还没有从魏衫的离去中回过神来,她蹲坐在原地,不停地把弄手上的矿泉水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别担心,我陪着你。”白转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说出这种话,也许是末日里突生的责任感,还是有自己对杨窈伶不清不楚的情愫在,这些理由都不重要,他想保护的东西多了去了,多个杨窈伶也无妨。
  “谢了。”杨窈伶闭上失神的眼眸,席地而卧,躺在白转烛的外套上很快就睡着了,白转烛欲言又止,反正到哪里都是睡,就在这也不会影响太大。
  他找到一个离杨窈伶不远的残破沙发,就干脆横躺在了上面,萧瑟的夜风吹来,白转烛一个哆嗦,看着身下的粗布沙发,心生一计,他拿出指甲刀废了些力气剪开了布料,在撕成两个人宽的长方形,再把布料对半分,可惜撕的也不是很准确,一半长一半短,他想也没想就把长的那半盖在了熟睡的杨窈伶身上,犹豫了一会把短的也盖了上去,自己则钻进开了膛的沙发,虽然里面的棉花还是有一定透气性,但用来防风还是绰绰有余了,在柔和的月光下,白转烛渐渐撑不住困意,恍惚中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度过,慢慢陷入了沉睡。
  梦里没有怪物,也没有巨兽,只有两颗在遥远的黑暗深处散发着微弱光晕的星星,扑闪着好像随时都会化为乌有的白芒,倔强地与黑暗厮杀,尽管孱弱得微不足道。
  如果梦能做一辈子就好了。
  白转烛不止一次这么想,如果能做一辈子的梦该多好,不用做这人间的惆怅客,不用在病态的人生里无语凝噎,以前总听那村头酗酒的单眼瞎老头说醉后不知天在水,一醉消了半生愁,明明两句就不是一个诗人说的还偏要拗文艺。白转烛好奇想和他要酒喝,老头却常以一句“小孩不能碰酒”断了他的念想。后来直到老头某天在一棵歪脖树上上吊仙去了,白转烛也没能有机会尝过他的一滴酒,即使是后来上了学出了村门有机会喝到了,他也不相信这辣舌头的水能助人消愁,反而觉得老头手里的酒一定是哪处桃花源的仙酿,和这凡间的糟糠之物相去甚远,可惜随着老头去了,人间又少了件稀罕宝物。
  十年路上踉踉跄跄,白转烛也渐渐明白,瞎老头不是仙人,他的酒也只是酒,让他消愁的也只是一时的醉意罢了,逃脱了现实的捆绑自然消了愁,可他七十年春梦繁华又岂是一杯酒能消得了的,酒醉易醒人不易醒,借酒浇愁愁更愁,这是大部分人荒诞一生中都会经历的谋杀,杀了瞎老头的是他不愿面对的惨淡人生。
  人生难得的道理谁都懂,都懂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轻生,哦,十五岁的白转烛恍然大悟,懂和有能力做到是两码事,生不由己,身也不由己,多惹人发笑。他不能学那老头,他要又懂,又能做到,才不算枉来了这人间一趟。
  年少轻狂而已,生活原谅了白转烛的无知无畏,很快用最直白的现实把他的斗志打入了谷底,同学的嘲笑和欺凌一次次叩响了他心里的死门,他却一次次拉回了想要开门的手,从开始的低迷悲观到现在的强颜欢笑,最终现实还是没能让他食言,少年时期的谋杀宣告失败。以后的路怎么走,白转烛不确定,但至少不会轻易放弃生的希望,只要活着有想保护的东西,一切就都还有希望,生活就有意义,这是他不变的人生观。
  他想保护很多东西,哪怕是一只快饿死的猫,所以他得活着。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球,相同的国家,因为绝望而自绝生路的人不计其数,有的是绝望于突如其来的灾难毁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舒适圈,有的是失去了挚爱至亲而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能说他们软弱无能吗,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而已,但不是英雄该有的反应,白转烛不奢望做个英雄,他只希望能比曾经冷嘲热讽他的人更坚强一些,他就很满足了。
  东边傲江江面上逐渐泛起了粼粼波光,经历了一天一夜折磨的城市已经满目疮痍。
  火熄灭了,倒塌依然在继续,这座冰面上的的千年古都终是毁于一旦,覆灭了这座城市的凶手已经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留给幸存者的只剩数不尽的尸骨和望不到头的绝望。
  杨窈伶醒后睁眼看着蔚蓝的天空,耳边不时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她突然间烦躁,在心里埋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在自己正年轻,本该自由快乐的年纪降下灾难,一夜无梦的她一睁眼看到的不是家里的天花板而是废墟,这一瞬间的绝望最难捱。
  “你醒了,”白转烛从沙发里挣扎出来,鼻音厚重,一看就是昨晚着了凉,“你先喝点水,我去找点吃的。”
  杨窈伶没有说话,目光仍然盯着天空。
  这个白痴,明明身边死了那么多人还这么干劲十足,到底还要装多久的坚强。
  “啊,啊......”白转烛走远了,原地只剩下杨窈伶和一个潦草简单的坟墓,头顶传来的乌鸦哭丧般的沙哑叫声,它们盘旋在废墟上空,应该是被漫天的血腥味吸引来的,只有在确认下面不会有威胁之后,这群饥饿的匪徒们才会俯冲下去大快朵颐,那时候魏衫不堪一击的坟墓只怕是挡不住它们的尖喙。
  “滚!都滚!”杨窈伶猛地起身,抓起身上的长布对着天空奋力挥舞着,“到其他地方找死人去!”
  半空中的乌鸦根本听不懂她在嚎叫什么,只是盘旋的队形乱了一会儿,没过几秒又组成了整整齐齐的圈中圈接着觊觎下面的美餐。
  “畜生!”
  杨窈伶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正赶上白转烛拎着一袋满满当当的食物迎面走来,白转烛以为她是在骂自己,一时间愣住不知所措。
  杨窈伶刚刚还怒火攻心,可一看见白转烛这痴傻的表情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刚刚和你说了我去找吃的了...”白转烛解释道。
  “我没说你,”杨窈伶忍笑指了指天空,乌鸦们好像能通人意似的配合着疯叫起来,“不能让它们下来,不然魏伯的遗体会被吃掉的。”
  “遗体被乌鸦吃掉,在某些国家还是天葬呢。”白转烛一边打开手里的塑料袋,翻出一袋火腿肠撕开递给了杨窈伶两个,自己又剥了两根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说得好听,”杨窈伶接过火腿肠并不着急吃,她有些好奇,“你哪来的这些?”
  白转烛卖力地往嘴里塞下第二根火腿,口齿不清地说:“你别看这楼塌得这么多...再往东走一点点就有一家小超市,没塌,里面也没人...可能被怪物拖走了。”
  白转烛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喷出来几小块火腿,迅速从地上捡起来吹口气又塞进嘴里,
  “我们现在去哪?”他咽下最后一块火腿,抹了抹嘴上的油光问向杨窈伶。
  “我想去找老杨。”杨窈伶语气中也有些犹豫,她想要真相,又害怕这种寻找真相的过程,害怕自己付出千辛万苦之后得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不能接受那种结果。
  “那咱们就去找。”白转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着杨伶坚定一笑。
  “话说...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家人?”杨窈伶这个问题憋了好久,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家人的情况,终于还是被她问出了口。
  “不是说了在军区么,杨窈伶同学记忆力不好啊,你爸有没有可能在家里啊,我们去你家找找吧?”白转烛把眼中的落寞掩饰的很好,并且很快转移了话题。
  “家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昨天星期五他应该在上班啊。”杨窈伶仔细分析了起来,显然白转烛话题转移得很成功。
  “说不定是回家拿东西呢,走,去了就知道了,”白转烛把吃剩的火腿打包进袋子,“你家在哪条街?”
  “离人古街。”
  “那地方我认识,是荆王府那条路的吗?”
  “对。”
  “不远,走路半个小时就到了。”
  “可魏伯的遗体...”
  杨窈伶不忍地回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坟墓,天空中的匪徒仍在叫嚣。白转烛叹了口气,走到昨晚睡的沙发旁,两只手托住沙发的一端,看向一脸疑惑的杨窈伶。
  “过来搬啊,我一个人哪搬得动?”
  杨窈伶恍然大悟,赶忙跑过去托住沙发的另一端,和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沙发歪歪扭扭地压在了魏衫的坟墓上。白转烛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和灰尘,望着眼前的杰作很是满意,虽然样子不太美观,但肯定不是几只乌鸦能挪得动的。
  两个孩子朝着魏衫的方向拜了又拜,才离开了废墟。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也顾不上看街边的风景,各自似乎都有不能透露的心事,不过互相也没觉得别扭,末日当头,任谁都会犯愁的。
  “到了,是这吗,你不开口我就顺着我印象里的路走了,也不知道对不对。”白转烛指着不远处的胡同口问道。
  “没走错。”杨窈伶点点头。
  所幸路上没有遇到怪物,即使是有些动静他们也会立刻警觉寻找掩体躲起来,等动静完全消失了再继续赶路,一路上可以说是比较顺利的。
  走进胡同,熟悉的感觉一下子缠绕住了杨窈伶,胡同里建筑很还算完好都没有什么严重的损坏,看这个样子应该有不少街坊邻居都躲在家里大气不敢出才躲过一劫,但杨窈伶没有兴趣管他们,她直奔自己家的别墅大院,可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不在家,”杨窈伶柳眉微皱,“他出门从来不带钥匙,都是放门口那盆花下面,他回家会移开那个花拿钥匙的,你看。”
  白转烛顺着杨窈伶手指指的方向看去,花盆倒在地上,露出一把银晃晃的钥匙。
  “说不定你爸爸警觉性高,开了门又把钥匙丢回去呢?”这缺心眼一开口就后悔了,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智商的问题,那花盆和大门之间怎么说也隔着条院子,谁能不偏不倚还要考虑惯性把钥匙丢到篮球大小的花盆里,自己这不是添乱吗...
  果不其然,杨窈伶用怪异的眼光看向他:“你认真的?”
  “怎么会,开玩笑开玩笑。”白转烛话一出口又后悔了,什么情况还开玩笑,完了,这一下直接把自己的形象拉到最低谷了。
  “伶伶!”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急促而小声的呼喊,杨窈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谢天谢地,白转烛心里已经把这个声音的主人谢了八百遍,真是救命稻草,挽救了一场即将难以收场的尴尬局面。
  “李爷爷?”杨窈伶快步走向隔壁大院,一个年迈的老头伏在半掩着的门缝上对着杨窈伶招手,见她稍微走进些后才紧张地打开大门。
  老李是杨窈伶在胡同里最喜欢的老人,小时候总给她买糖吃,平时被邻里欺负了老李也会站出来护着,对她简直像亲孙女一样。他问杨窈伶以后要不要对李爷爷好啊,杨窈伶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还说要去找爸爸学做菜,以后学会了天天做给李爷爷吃,把他乐呵得白胡子乱颤。
  这说归说,杨窈伶跟老杨学个做菜学了十八年也没学到点皮毛,老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尝到她的手艺了。
  “我的丫头啊...”李大爷跟见了孙女似的泣不成声,杨窈伶只好一边安慰李大爷一边示意白转烛进来带上门,她轻拍着李大爷的佝偻的背,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想想还是先让李大爷发泄一下过激的情绪再说。
  “你爸他...你爸他遭罪啊...”李大爷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我爸他怎么了?”杨窈伶听到父亲神色一紧。
  “他刚进胡同口...被一帮拿枪的畜生绑到了一挂面包车上...咳咳,我一身老骨头哪敢拦啊...”李大爷越说越激动,止不住地咳嗽,“临走前还对着街坊们喊...还喊如果你回来一定让你放宽心,别去找他...”
  “一群...人?”杨窈伶还以为是怪物,但李大爷口中的畜生似乎是一群人类。
  “穿着黄袍子的...西装的,军装的,都有,那一车好几个人,都是生面孔...”李大爷咳嗽渐渐好转了些,杨窈伶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心里不由得奇怪,老杨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么一群人,还让自己放宽心,难不成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儿?
  “丫头你千万别出去了,要是回不去家就在爷爷家待着,外面现在乱,街坊们没的不知道还剩几个了。”李大爷攥着杨窈伶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心和恐慌。
  “谢谢您啊,我有家里钥匙的,您和我一起去我家吧,我家里大些,也有空房间,平时我爸也喜欢在家里屯粮,家里东西够我们吃好几个月的了。”杨窈伶望着眼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旧房子,这是李大爷的儿子修的,就是死撑些面子修了屋外面,不肯装修里面,于是就提议让李大爷去她家住。
  “好孩子,爷爷不去了,”李大爷指了指堂屋里的一张黑白照,“你李奶奶怕黑,我去了就没人陪她了。”
  “要不把李奶奶也一起带过去吧。”
  杨窈伶实在不忍心让李大爷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住在这种看着下雨天都会漏水的屋子里,可李大爷依旧固执的摇了摇头。
  “她住不惯的,你李奶奶这辈子就一个认床的毛病,想当年她嫁到我老李家,可是睡了十几个晚上才睡习惯,那么多些晚上我看她睡不着,我心里疼啊,不能让她走了还遭这个罪,你和你朋友回去吧,李大爷这不愁吃喝的。”李大爷谈起自己老伴,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知不觉出现了笑容,那可是自己宠了一辈子也长不大的小姑娘,他舍不得。
  一旁的白转烛眼睛有些湿润,在这种末世里存在的爱情才尤为美好,而且还是远隔阴阳的两个人,真是难以想象李奶奶走的时候李大爷该有多伤心。后来听杨窈伶聊起这件事,她说李奶奶走的时候李大爷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很隆重地筹办了葬礼,逢人就送些烟酒,甚是随和。但心细的杨窈伶发现,李奶奶走之前李大爷的麻将技术可是一流,几乎是把把都胡,可李奶奶这一走,李大爷的麻将就再也没有赢过。
  告别了李大爷,杨窈伶带着白转烛走回了别墅,拿了地上的钥匙开了门,一股真正的归属感才涌上她的心头。
  “这就是你家啊,好大啊...”白转烛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瞠目结舌地望着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欧式巴洛克风格客厅,嘴巴和脱了臼似的合不上。
  “随便坐,我先去洗个澡。”杨窈伶随手把外套丢在沙发上,事情太多她一时间整理不过来,她需要好好泡个热水澡让她头脑舒缓舒缓。
  “这个情况供水局应该会停水的。”白转烛连忙提醒。
  “谁跟你讲我家是自来水,”杨窈伶瞟了一眼白转烛,指了指自己脚下,“深井水过滤加温,听老杨说杨家先人就是看中这房子下面的地下河才修的这大院。”
  “那,那这个也要耗电吧,供电局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去。”白转烛不信这房子下面还能藏着供电局。
  “家里有应急电源,”杨窈伶走进客厅西面的仓库,打开门里面的东西着实让白转烛眼睛一亮。
  仓库里面的变压器,逆变器,备用蓄电池,柴油发电机等电力机器以极其复杂的顺序组装在一起,并以微弱的声响源源不断地为房子的各个角落输送着电力,杨窈伶轻描淡写地拎起一桶柴油倒进一个管道中,盖上盖子后指着角落里的一桶桶柴油说;“停电了你就来这往里面倒一桶。”
  “噢,噢!”白转烛愣愣地点点头,专业,实在太专业了,完全是一套自给自足的独立别墅,正常人家里怎么会有这么专业的应急设备,水费电费也不贵,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折腾。而且这些显然也维持不了多久,这种房子,在怪物面前还不是和纸糊的一样。
  白转烛细细品着杨窈伶说的话,刚刚她说让自己停电了就来倒一桶,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住下来了?她就这么放心自己?
  一系列的感官冲击让他有些缓不过神来,他坐到客厅沙发上,越想越觉得像在做梦。
  听着楼上传来的放水声,白转烛脸上不禁微微泛红,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女生家里过夜,还是孤男寡女那种,万一到时候真共处一室...想到这他立马打住了自己的思绪,自己是学文科的,换在古代就是正统读书人,读书人以礼为尊,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浸泡在热水中的杨窈伶长舒了一口气,眼前缭绕的热气是那么温暖,以至于她没功夫思考任何事情,更没时间猜想楼下那个呆子在想什么,如果被她知道,呆子就要变瘸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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