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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厚的惨叫震晃车身,常去禁一个翻身,卡在后座位与前座位靠背的那道小缝里。他睁开眼睛,不对劲的攒动身子,活生生一条脱水蹦跶的大鱼,解放浑身解数找好角度腾空翻,两腿夹凹陷了后椅,双手别扭的撑着地起到辅助作用,好吃劲才蹬到后椅上。
  他心疼的摸摸被卡疼的左肩,撸起袖子仔细看,还红了一小块。常去禁咬牙按下车窗,往外探头,一阵风刮过他的发梢,骚弄着他的脑门发痒痒。他头杵着窗户玻璃口来回摩擦脑门,没注意到面前多了个人,正手持一捆子收据单,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醒了?”面前瘦黑的老奶奶带有口音,颇为亲切的含笑,露出他残缺不全的牙齿,黝黑的脸蛋上把憨厚和阴谋混合的淋漓尽致。
  老奶奶用食指抿了一口口水,开始扒拉起自己的数据单:“小伙子啊,你看……”
  常去禁并不想理睬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窗户,三两下踩踩油门,一溜烟没影了。论车后的老奶奶如何喊叫,全当乌鸦经过,都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躲开收车费的人可比冷水毛巾搓脸让人爽多了,天气也很凉爽。入秋的那一刹那简直是为人类打造的完美气候,雾也退散的差不多,大早上长长呼走一口晦气,神清气爽。
  常去禁闲云野鹤的往常旭淳那里驾去,他快准的瞟扫过屏幕,才七点不到,心想那个老头指定还没起床。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常去禁不悦的大力踹门,难得老人家睡的死死的,如此响遏行云的撞击声都全当没有。
  “有钱人的作息真帅气。”常去禁气喘如老牛,他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恨不得把把手给掰坏,干脆里面出不来外面进不去。
  他气到头顶,重新筹好力量,换一条腿开始蓄力,心里默念:一,二,三。
  脚跟着飞射,快速贴合到门的下方,剧烈一击,门牌都松了一角,不太挂得住了。随后跟着巨响起伏的就是叭儿狗的叫唤,还有冲撞笼子的声音。
  这一轰炸倒是把常旭淳梦中惊醒,他的腾坐在床上,弹起身子磕磕绊绊走到笼子旁安抚大金。后时,才走向门外查看。
  “老头老头,开门!”常去禁知道常旭淳醒了,在门外大嘴嚷嚷。
  常旭淳撑好眼睛,哈了口气对准常去禁的额头出其不意送他个大脑嘣:“你是嫌我走的不够早,大孝子?”
  常去禁也没什么好和气,指着自己的腿忿忿说辞:“我看你是睡觉的时候把眼镜跟耳朵一块放在盒子里了,走得早的耳朵都没你背。”他跟着关门,扭头看见大金虎视眈眈的冲着他,好似也在责怪常去禁耽误了他的黄梁秋梦。
  常旭淳抽着雪茄轻颦浅笑,饱览常去禁囧着黑如酱油的脸,和大金暗暗较劲,大眼瞪突眼,明明互看互不爽,却又打不起来,他是忍俊不禁。太诙谐了,常旭淳一定要找机会在自己的文章里加一段文字,专门描写人与动物之间的不爽,就像痒却又挠不到,一定很滑稽。
  “别盯着狗看了,你还能把它的眼珠子摁到眼皮子里去吗,它就这长相,”其实若要看,常旭淳能看戏一整天,“大早上闹我一个老家伙,是缺钱还是缺德?”
  常去禁打了个哈欠,随手拉了一摞子书,放在裆下当凳子垫:“缺个伴,找你聊聊天。”
  “缺个伴?不是要结婚吗,”常旭淳挤眉弄眼,指派右手两根手指夹起桌面上的今日报,“这事黄了吗?”
  常去禁“嘶”的从牙缝里倒吸气回去,脸上写着对常旭淳的不满:“你黄了,我这婚都不会黄,傻老头不盼着你儿子一点好。”
  他从常旭淳的嘴上拽下雪茄往自己嘴里一塞,吸进去的烟下肚了,该呼出来的全往常旭淳脸上扑,呛的常旭淳干咳不止。
  “离我远点,这烟质量好,冲!”常旭淳咯咯敦朴的笑,故意重拍着常去禁的肩膀。
  常去禁闷哼:“你也知道。”他丢开雪茄,用袖子掸落在身上的烟灰,踢踢脚。他其实不会吸烟,刚来一口浑身难受,嗓子被熏卡痰了似的,有意无意伸伸脖子。
  常旭淳日常的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等常去禁主动找话茬。你看人与人之间怪的,两方都希望并且等待对方的主动,谁都不说,谁都尴尬。是因为喜欢尴尬吗?不,他们只是觉得那个微妙的劲很有趣,难堪并享受着。
  “你还在看上次那个模特啊?”常去禁挨着常旭淳,脖子伸缩性不差乌龟,灵活的查找报纸上缭乱的文字。
  “什么东西,”常去禁眯起眼,仔细甚微一个字一个字往下排,“城南区巷路口隐藏多年妓交易场所被查,一窝端出几百号陪客名单,现已被封?”
  常去禁玩味诩笑,转眼间就见常旭淳老耳根子一红,还没红的极顶便开始捧腹大笑,人仰马翻差点支棱过去。
  他嫌弃的去扶常旭淳的脸:“你看你那幸灾乐祸样,是庆幸自己没去过是吧?”
  “小子,讨厌。”常旭淳笑色还未全褪。卷起报纸敲敲常去禁的头顶,故作姿态的搓挲着脸,实际上是想按摩按摩自己笑僵硬的脸盘。
  常去禁横眼调侃:“现在不看模特看夜总会了?进化的够快啊。”
  与其说是爱看报纸,不如说是又八卦又好色。什么正经事都漠不关心高高挂起,一到桃色新闻,看的那叫个起劲。
  “我是恰好看到了,”常旭淳狡辩,“谁知道这个破报纸整天不搞点有用的,偏偏弄哗众取宠的东西,质量越来越不行!”
  常去禁惟妙惟肖的学着教育家的口吻诠说:“质量从来都是说的,这种内容有几个不爱看,指不定有多少人在那等着看笑话,等着看有没有熟人出丑呢。”
  “行啊你,给老子上课,”常旭淳不停点头,老领导行为立刻显现出来。常去禁小有心酸别过头目视笼子里不知不觉睡香的大金。
  关注别人的事比关注自己有趣,特别是能逗乐众人,能肆意取笑的,再喜欢不过。而后借讥笑别人来给予自己快乐,分享与众,众人因我而快乐,何乐而不为。
  最怕你的形象来源于你身边每一张会说话的嘴,酒肉饭后,推向每一个渴望的耳朵。
  “行了,”常旭淳端正身型,“今天又什么大事情劳驾你跑一趟?”
  常去禁被吵醒,不紧不慢的回答:“下周我们去外地结婚,蜜月也省了,彩礼钱也不用给,前几次都问你要了。”
  常旭淳张嘴瞪愕:“你还真有出息,不动声色按部就班的把该掳走的掳走了,真行,不让我操心。”
  常去禁手握拳状,对着自己的心窝敲两下,拇指食指婉转一捻呈现了一个“心”形递进常旭淳面前。
  “反正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个,”常去禁拎起茶壶,往一旁的瓷杯里倒满水,“怕我出去你孤单寂寞冷,找儿子陪你聊天儿子不在,我可不想背不孝的骂名。”
  “那不请我去婚礼?”
  常旭淳真不愧老作家,一语中的。他用下巴一掂量就知道,常去禁被他的话打乱喝茶的兴致,正考虑怎么说才能既不得罪,又能名正言顺的推辞自己这个老家伙。
  “请的都是狐朋狗友。再说,我亲爹都没机会去,你在这起什么劲?”常去禁吹了一口腾腾上升的热气,端起茶来仔细斟酌着茶的色度。
  常旭淳被他这一番话弄的一激灵:“哎哟哟哟,小混蛋。难不成你还想把你坟里的爹挖出来带着跟你旅游一趟?”
  常去禁抿了口,咧开嘴角,迷离的看着他,不搭边的夸赞:“这茶真好。”
  常旭淳也意在言外的跟着应和:“嗯,这茬真是好。”
  常去禁是“喜爱”极了这茶,才会毫无察觉的坐到中午。崔得黄电话联系说,所有请柬都送到货了,通知常去禁去店里拿。
  “真快,”常去禁打着方向盘自言自语,“真不错,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他华丽的将车横打在“小黄打印”门口,刚好挡住入口。刚推开门一只腿蹬地下车,旁边一只大手五指摊开抵着玻璃死死摁着,摁得常去禁嗷嗷叫停:“诶诶诶!腿!腿腿!疼!”
  常去禁一手捂着腿一手撑着门,破口大骂:“黄崽子你嫉妒我腿长啊!”
  “把车停到你该停的地方,不然我砸了,”崔得黄松手,俯视着常去禁负疼苦相,“呵,你活该。”
  常去禁吃焖子,不情愿的关上门:“还不是昨天差点摸不着车。还不如直接停你门口,反正没多少人来,也不耽误你赚钱。”
  “谁说没人来?”崔得黄被激着急了,他矢口反驳,“我这天天都是大单子!你这个拦路虎,不是我谁帮你制作请柬,狼心狗肺。”
  常去禁只看见外头崔得黄嘴巴动弹,嘴里嚷嚷的什么一字未知。
  崔得黄敲敲他后座的门,示意常去禁给后座解个锁。
  “干嘛?”常去禁转过身,瞧见崔得黄搬了一大纸箱子塞进车里,“这么大箱子里全是请柬?”
  “不是请柬那还能是我的份子钱啊?”崔得黄安置好纸箱子后拍拍手,“等着,还有一箱。”
  常去禁伸手摸摸纸箱,寻思也不过就三百来张请柬,厚度了不得了也就那么多,两大箱子?未免太夸大了。他坐在前面都感到后座起码有几十斤了,压迫感从背后灌溉上来。
  “嘿!”第二个箱子让崔得黄不可受重,连箱带人都绊倒在车上,整个车身都向下沉了几分。
  常去禁连忙下车,打开后座:“你确定这是请柬不是枪支弹药吧,我还以为我要去驰骋疆场带兵打仗了。”
  崔得黄撑腰,胸口起伏不定,气都不稳的逃窜出口。
  常去禁强忍着他那股汗味,帮他打掉脸上的水珠:“三百多张请柬,这两箱子起码一张一斤半?”
  结婚的地点敲定在另外一个国度,万事俱备,只等徐太牵的签证办理出来,即可出发。常去禁把该缩短的流程全部剔除,在最迅速的时间内完成了最潇洒的准备,在崔得黄看来,看似无懈可击的婚礼唯一不足的就是缺少了自己。
  他抑制不多想都不行,不是自己干这一行,再往外牵扯点,连常去禁孩子出生了自己还蒙在鼓里的可能都不好说。
  视觉效果里头什么环肥燕瘦海阔天空尽在你眼前,导致你产生他们已经被你包围的假象。
  这件事后崔得黄才头脑清楚,三百多张请柬里没有一个你,你得到的失落,气愤都忽而赶不上他对你的警告。
  “嗯。”
  挂断电话,崔得黄打开水龙头向左转到底,冰冷的水刺痛了他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将整个头仰起,脸部发青色,直对不留情面的冷水冲击,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歪歪曲曲的线形痕迹直到地面。
  太阳轮次六天,与月亮交替时为一个结束,待月亮下岗时,就是一个开始。
  这一周内,常去禁都没有再去过常旭淳和崔得黄那里,而是一心赖在徐太牵那,她去哪常去禁就去哪,狗皮膏药一般粘在徐太牵屁股后面,恨不得把屁股割了。
  徐太牵踱步门口,原本插着口袋的手还是决定拿出来:“欢宝?”
  她蹑手蹑脚打开门,除了病床上鼓着大包的被坨,无一吸引她。来到床前,轻轻抚摸隐隐抖动的被单。
  付欢平接受治疗一个星期了,徐太牵作为主治,没日没夜的上网搜寻付欢平。除了百度的第一层个人简介以外,以下的内容皆是惨不忍睹。舆论风向条条针对付欢平,为了了解具体事件,徐太牵特地下载了付欢平所在入驻的个人社交平台,清一色的评论内容大致都是咒骂诋毁,别说付欢平,搁徐太牵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讲也心疼。
  她可抗不住这“视觉污染”,尝试劝说理智,效果不但不乐观,反而还被“群殴”了一顿。
  所以徐太牵当机立断偷摸收走了付欢平的手机,让他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别再受形形色色张牙舞爪的外界所干扰,惹得心智紊乱。
  大水冲垮堤坝,理由是你的森林不茂密不繁盛不足以取悦我们,那就是一场自然灾害,被吞噬也是你该受的。
  “欢宝。”徐太牵想都不用想,这一周内,付欢平的镇定剂次数已经超负荷使用,时而激愤,火山爆发,时而崩溃,雪山崩塌。次数一只手都扒不过来。
  付欢平扯紧了被子,努力压下呜咽回答徐太牵:“拉不要,听有,不看。”
  大意是:不要拉被子,我听得见,我不想被你看到。
  徐太牵蹲下安抚他,欲言又止。付欢平有一定的语言障碍,如若不是婚期将至,对象又是常去禁,她真放心不下付欢平该交给谁。尽管和小迈沟通好说可以踏实去,但心里总会打井一般七上八下的。
  徐太牵抬起一角紧贴床面的被窝,给付欢平一个通风口。即然被窝可以馈赠他安全感,他需要自我调节,她自然要避免打扰。
  她看过。一布之隔,倦在被窝里的付欢平被掀开的那一刻,面貌不堪,体态狼狈。涌动的回忆正大量消耗他的意志,暗黑中,他的眼球布满红血丝,十分狰狞,嘴角的纵横交错的牙印是他疯狂遏抑的象征,口水眼泪混淆,床单上逃不了也全全踪迹。
  与寻命鬼找不出半点模样上的差别。
  想想都灵异后怕,却是病人的正常状态。
  她直到退病房的那一刻,也未停止忧心。她不由得加速带着自己的行李,交代好人情,打车去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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