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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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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清罡宗,天下群生可都颇为倾慕和赞美,清罡宗位于和州正中的御和山上,自古以来被认为是天下道门正统,世间道法无出其右,清罡宗的弟子下山游历,被百姓见到,认作天人下凡也是常有的事,好在清罡宗的门生都平易近人,遇到这种事,也不烦和大家解释,如此几百年过境,清罡宗可算是清誉满天下,香火鼎盛。
  李村长微笑着扶起来易今生,易今生抖了抖身上的灰烬,露出了锦衣本该有的蓝色镶边清白底,村长这才看清易今生的面貌,心中只感叹这个年轻人,原来冠清如玉,一双飞眉入鬓,刚好压住丹凤眸子,身材竟是青松挺拔,如此修长,好一个仙人之姿,村长微笑道:“若不是老朽见过你遭受雷击过的样子,就现在这模样,还真就把你当成神仙了。”
  易今生抿嘴一下,紧接着道:“多谢老先生抬举,我师父他的遗体……”
  李村长点了点头,心下明白了易今生想说却没说完的话,道:“他的遗体被我们葬在渡山的墓地里了,那里都是大疆村的先人,小伙子,我看你叫我大爷也不舒服,叫先生老朽也别扭,不如也和其他人一样,喊我李村长吧。”
  易今生抬起下摆坐到李村长旁边,犹豫了一下,道:“李村长大爷,我可否去看一看我师父?如此不会惊扰到村里的先人吧?”
  村长抬手一挥,笑道:“哪有的事,你尽管去看吧,你这个小娃娃还挺有意思。去吧,赶在天黑之前回来,非石桥太黑,到了黑夜不容易看清路。”
  易今生点了点头,向村长暂别,这就走出了房门。李村长方才想起来要去给石榴树浇浇水,一捋白髯,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出色的孙子,拄着拐棍儿笑呵呵的走向了后院。
  易今生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自己的服饰和大疆村格格不入,一路上大家都投来惊异的目光,加上村民们都知道了他昨日的遭遇,这下他越走越觉得身上不舒服,如同走在荆棘上面。好在这会儿侯大能打算进山去采一些药材,看到易今生已经醒了,他拎着小药锄跑了过来,带着好奇,问道:“小兄弟你可算醒了,嚯,昨天一身黑真看不出来还是个俊哥儿!对了,我叫侯大能,昨天是我最先发现你们的,你们……怎么会在那里坐着?”
  村民们一看侯大能凑了上去,都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这里。有人陪易今生说说话,他感觉好一些了,易今生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把和李村长讲过的事情又讲给侯大能,易今生微笑道:“侯大哥,可不可以带我进山一趟?我不知道村里的墓地在哪。”
  侯大能作为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当下必是有求必应,爽快道:“没问题啊今生,正巧大哥我也要进山采药回来卖卖,这个季节药材多,能卖不少钱呢。”
  非石桥面,黑夜里不容易与那黢黑分辨出来,但是在白日,就和周围的青白分出一二,突出的很。易今生和侯大能走在上面,仔细看看脚底,竟能看出桥面些许的金刚之质,让人不得不叹服五百年前那位高人的道术。易今生在江面上,不觉无聊,只觉江风拂面,难得凉快,他下意识的步量了一下非石桥的长度,自开头直至渡山那头的末尾,有两个千步有余,可见峻江之宽,这让易今生更加感叹,是何神匠才可以搭出这惊世的非石桥?
  进山途中,侯大能一路上把大疆村的传说都念叨了一遍,易今生听得悠哉悠哉,不禁发问:“侯大哥,你说贰三寺的僧人曾有奔身渡江的壮举,徒步踏过江面就横渡而过,他那么着急是要干啥?”
  侯大能端的是被易今生问的哈哈大笑,笑道:“小兄弟你是真有意思!对胃口,和尚们哪有着急的时候,每日每夜都畅然的很,他们使能渡江肯定是有事发生,当时大疆村被一伙强盗包了饺子,正巧被下山化缘的和尚看到,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江面嗡的一声,高僧已身至大疆村,强盗看此神通,连屁都没放就把手里的家伙们都扔了,扭头就跑。”
  侯大能讲的起劲,又继续说道:“后来听说,那位高僧就是贰三寺的长老,法号化劫。虽然已退隐多年,不问世事,但是那日正赶上他老人家下山云游。说起来,化劫僧人一去不返也有个几十年了,可能已经圆寂了。”
  易今生边听边悠悠点头,二人过了一道树林,一座座小土包映入眼帘,侯大能带着易今生去到了最后面那个新土坟包。
  松林清冷,有风吹过,嗦嗦作响,天上几只布谷鸟惊起,当空飞去。
  像极了易今生多年前被师父从家里带回御和山上那天,那日晌午,易今生的父母送他与师父到古道口,在山脚,师父问易今生:“小娃娃,你真的愿意随我回去吗?老夫且问最后一次。”
  易今生的父亲是和州有名的铁匠,和州剑客刀客,铁器客,一概都知道易庐的大名,还有不少外地慕名而来的侠客,只求易家能开炉铸剑一柄,易家剑削铁如泥,脍炙人口,不过易庐其人脾气古怪,不轻易许诺,要说有谁挎着易家剑走在大街上,那真是风光,易父前半生都埋头在剑炉旁,熟稔天下有名武器,巨剑、软剑、锯齿剑、柳叶剑,砍刀、马刀、连环刀、环首刀样样拿得出手,还落了个易剑炉的名号。并大受官府器重,每年都会从易家铺定制军械,有和州小军备之称,因此易家还是吃喝不愁的。易父盼望着儿子一改匠籍,到更广阔的地方闯一闯,一心希望儿子明事理,懂大道。
  易庐一脸严肃的抚摸着今生的脑袋,却不改心中慈爱,沉声道:“今儿,你不是从小就喜欢拿着家里的剑模到处跑,这次有名师看上你了,你要抓住机会。”
  易今生还留恋和州市井,他回头看了看古道那头的丛丛烟火,那打小就在耳边响着的叫卖声,那在隔壁洗澡的姐姐,从小和玩伴没少在这里捣蛋,长大以后更是纨绔。如今……
  “你小子想好没?”黑衣道人突如其来的给了易今生屁股一脚,打断了他长篇思绪。易今生的爹娘自是目瞪口呆,敢情儿出家人也暴脾气?不过下一刻两位也就释怀了:出家人也是人,嗯。
  易今生揉了揉屁股,心想这师父肯定道行深,这么疼。他龇牙咧嘴的说道:“想好了想好了,这就走。”
  “好娃娃。”
  易今生回头深望一眼,古道旁,那棵拴着老马的歪脖柳树,与树下渐渐年迈的爹娘。爹娘也同样深望着一老一少渐渐远去的背影。
  “我就知道,我儿争气。”
  那年,易今生年方十七。铁汉易庐转过身去,留下那只被清风发现的微红眼眶。
  易今生抚摸着“无名”牌,缓缓地将头贴上去,道:“老头儿,你说渡山风景独好,要带我在这练成神行,然后好好看看天下风流。我看你这个老头才是风流,站那么高被雷劈很厉害啊?”
  两滴泪静悄悄的落在新土之上。
  侯大能叹了一声气,轻轻拍拍易今生的肩膀,随后拎着药锄向深山走去,留下易今生和他师父独处。只是侯大能转身之前却发现无名牌左上似乎缺了一角,不知是不是夜里有野兽经过碰掉的。
  易今生靠着木牌坐下来,几番哽咽,终于说出来话:“老头儿,你那一脚,踹的我真疼,要不是你那一脚,我还真不跟你上山,在和州当个公子哥多好,每天听听曲儿,喝喝酒,岂不痛快。可是你踹了我,除了我爹,没人打过我,大家都是捧着我,可是谁真心对我,我心里清楚,你是真想收我当徒弟。我心里想什么,你和我爹娘都知道,我贪玩,你们也知道,我不正经,你们照样知道。”
  “可是这次,怎么换你贪玩了?”
  易今生起身退后三步,端端正正的对着无名墓碑跪了下去,头伏地面,道:“师父,事已至此,我就不念叨那些了。今生这就起程回御和山,以前没好好修的行,我补回来。”
  话罢,易今生用小石头在木牌上补到:尊师无字真人。
  人总是如此,直到永远的失去了什么,才意识到他还存在时的重要。
  远处树林中,一位僧人双手合十,望着易今生离去的身影,呼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缘来缘去,皆有定数,人这一生不妨看做是一条从生到死的直线,这条直线已是既定,而我们经历的事情,就会让这条直线变得曲折不堪,修行,修的就是这一桩桩变数,让人生好再变得圆满。小施主,希望你今后懂得无字真人的良苦用心。”
  不过又有谁听到呢,说给山鬼听?
  僧人走上前来,在这墓地道口打吉祥坐,口中开始念诵《地藏经》,为亡魂解脱,超出升天。直到过去一个时辰,僧人才整整颂完一部,他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最末尾的无字真人木牌,转身离去了。
  又是夕阳,大疆村的土道上跑着几个被爹娘喊回家吃饭的孩子。易今生和李村长辞行之后,不忘买上几张酱子饼,随后就往南去,和州在仁州南面,从大疆村到和州不过五十里路程。易今生走在仁和古道上,与凉风为伴,身旁商人牵着瘦马向北走去,兴许是带着和州特产到别处碰碰运气,留下了一路车辙。易今生踩到车辙上,走起了师父教过的轻功步伐。
  修行七年,易今生虽然没有什么修出什么名头,但也一改曾经瘦弱的样子,脚力更胜从前,用他师父的话讲,就是:你小子虽然根骨罕见,但也懒得出奇。无字真人还真就说的实实在在的实话,易今生今年二十四岁,可还是十七八的面相,像极了道家追求的“小长生”,易今生脑袋聪明,在山上修行的时候往往极快的就领悟到其中意味,但是就因为如此,他自以为看透其中真意,很多时候懒于钻研精进,无字真人对此也很无奈,这个小子真就能,一刻悟道二三年,旁生尽去不及我。易今生更是因为这个经常挨踹,不过遇到自己喜欢的法门,易今生倒是甘于当个钉子,使劲往里钻。他喜欢啥法门?无非是修了以后看起来像仙人的。无字真人见这也是摇摇头,谁无少年时,再加上清罡宗的法门均是正统,随他去吧。着相而起,无相以灭。
  一过三日整,易今生此时已到和州正中的御和山脚。
  和州紧邻北面的仁州,因此气候相仿,此时也颇为炎热。易今生抬头看了一眼巨石雕琢而成的大牌坊“清罡宗”,字体一眼看去苍劲有力,力道十足,笔画间牵丝自如,刚柔并济,可谓是大气磅礴。一路上易今生总是在想如何向师叔师伯开口,这到了门口,他便铁了心,叙述一遍便是!
  相传,御和山在八百年前还是一片平地,百年后,时维天地大动,平地突起一座山,又三十年,草木不长,廖无人烟。不占天时,不合地利。如此荒芜了半个百年后,有一做道家打扮的人自北向南行路至此,说来也怪,他脚上穿的竟是一双草鞋。他手捏法诀,凭空铺出山图,走入了山中。仅十年,此山就遍满生气,颜色喜人,高人来此调气御和,故而称此山为御和山。高人又见御和山不可远离人气,加以人和就能地利,成为难得的风水宝地,他在此定住脚,开门立派,取名天地清罡中清罡二字。清罡宗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而那对御和山有再生之德的高人,就是清罡宗祖师爷,天上仙人下生人间的道德天尊。人间叫他黄老,身至一百七十四岁,匆匆而过,使命已毕竟,仙逝回天了。
  据说,黄老回天那日,他倒骑青牛,自函谷西出,从那群山中消失不见,当晚星汉灿烂,只见一位白发老者从山巅一步一层,凭空踏出白玉台阶,足足踏了三十九级,白玉台阶与天相连,黄老身影就随着那三十九级台阶自下而上隐隐遁去,告别人间,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清罡宗一宗自开门立派起始,就分设三堂,即玉清堂,上清堂,太清堂。清罡宗到现在经历了开山的黄老祖师,平稳的长木真人和历劫墨术道人,直到现在盛景空前的无字真人,说来无字真人,今年应该也有一百八十岁高龄了,可是造化弄人,诶。
  御和山上,清罡宗门口,两棵探头出到悬崖外,仿佛悬于天上的迎客松依旧随风飒飒。
  满山苍翠,云气渺渺。上有仙鹤盘桓,搅得那白浪翻涌,有飞流瀑布垂天而落,不知深处是何方。有冒出浮云的林尖,如同支支春笋破土而出,偶有钟声涤荡,沁人心脾。身在此处,不似人间。
  易今生每次看到两棵大树都会感叹:怎么能长得这么高大,像一座生于御和山巅的小山。他还给两棵巨松取了名字,左边叫大山,右边叫小山。
  易今生一如既往的走进清罡宗大门,只见青石道直通大殿,道路两旁均是典籍中的神兽铜像,三丈一座,一字排开。而易今生心中装着事,路上打招呼的师兄师弟,都过眼云烟,忘了回应那么一句。到了清罡殿,他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道,
  下一刻,他迈步而入。
  道教三座三清祖师的白玉石像端坐在清罡殿深处,案台上香火不断,贡品日日新鲜。而其正下便是一座千年铁木太师椅,是平日里无字真人的座位,殿中,左右手皆是上座,三个堂主座,余下宾客座。静谧无比,好不威严!
  此时,玉清堂主谢清徽正坐在殿中闭目养神。
  谢清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放下,道:“今儿,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掌门师兄呢。”
  易今生心头紧绷的弦,又紧了一分,行抱拳礼,道:“回师叔,师父这次带我修炼神行,我们遭遇了天象变动,都被雷击到了,师父他为了保住我,不幸去了。”
  谢清徽猛然睁眼,身子前倾,惊道:“师兄他!”
  易今生依旧抱拳站立。
  谢清徽站起身来,眉头紧皱,面向铁木太师椅自顾自说着:“师兄啊!我知道你特别喜爱今儿这个徒弟,我们何尝不是呢,可是这次,怎么这么荒唐!你明知道今儿的修为不够,还要强行拉他修炼什么神行!”
  易今生低下了头,口中念道:“是我修行不勤勉,害了师父,请师叔责罚!”
  玉清堂主谢清徽虽始终掌管内政大事,此时也叹气一声,道:“行了行了,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再说,这事师兄考虑不周,不怪你。神行?这等神通非要白玉阶下层廿一的修为才可接触,你才哪到哪!”
  易今生听到白玉阶,一头雾水,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道:“是弟子犯懒了,师叔教训的是!”
  谢清徽,抬手打断易今生,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次遭受雷击,虽然没让你丢了小命,估计身上也有内伤,记得吃一些丹药。”
  易今生点了点头,就退出大殿。随后,谢清徽敲响了一座小玉钟,召集清罡宗全体长辈,通知无字真人之事。
  “今儿啊今儿,掌门师兄厚爱于你,希望你可以珍惜这份情。”谢清徽负手叹道,掌管内政的谢清徽在江湖上早有清罡宗二掌门的称号,如此一来,他突然扛上了打理清罡宗所有事宜的责任,不由得紧闭嘴唇,心有中一份悲痛,还藏着一份隐隐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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