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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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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胡安玄慢慢适应了清湖山上的生活。
  修行是枯燥事,起码胡安玄是这样认为的。每个入门弟子唯一的功课就是吐纳,让灵气熟练地遍走周天,等体内灵气积攒到足够稳固,便是初学者的第一境,灵台境。
  灵台境也是大部分人的“止步”境。每个人启灵后都能靠时间去堆,但是一只脚跨进一境后,那些“无修道之缘”的人会发现要想稳固好不容易构建的灵台实在太难太难,在岁月消磨中,终究变得半点灵气也无。
  不过,其实也还有另一种不同的登顶路。
  那便是武道。武修讲究打磨体魄,炼体和练气合一。这里的气不同于天地中滋养生灵的灵气,而是武夫自己提炼的一口纯粹真气。真气的纯粹程度和体魄境界也决定了武夫的武道高度。不过修行看天资,要想走武夫路,也看个人根骨。山上修士流传一种“斤两”的道法,轻提手腕便能够称量出一个人的根骨几何。
  胡安玄每天早上也开始和邻居张初宝一样练习吐纳。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能掌握《灵引》中的要领,还是天资太差,要想让灵气游走周天总是耗费许久。张初宝三次循环的时间,胡安玄才勉强能完成一遍。
  张初宝一脸迷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安玄,是不是有灵脉的人练起来更慢啊?我记得我刚学的时候也没那么困难啊。”
  胡安玄也有点纳闷,“不清楚,那天严长老就说我资质很一般,也许我连丹院也去不了……”
  张初宝也叹了口气。自己虽然勉勉强强,但炼丹上也没有天赋,平常还要挨长老的骂。想起来就发愁。一想到长老们,就想起来又要开学了,唉。
  张初宝没来由感慨道:“我们这样的待在山上,其实也是蛮受罪。修道修道,修个鸟道。你还没上过课,你不知道。那些个所谓的修道苗子,一个个头抬得比谁都高。站在那好像鹤立鸡群一样,也不知道优越什么。”
  胡安玄问道:“有吗?我好像没看见过。”
  张初宝一拍桌子,大声道:“有啊,这个月山院都放假了。不然你看,这一片和那一片……”张初宝指了一圈外边,“平时可都是人,闹哄哄跟赶集似的。”
  胡安玄恍然大悟,还以为师兄师姐们平日里都深居简出。难怪自己出门时很少碰见人。想到这,胡安玄又问道:“初宝,那你怎么没回家去。”
  张初宝答道:“我小时候就在山上,这儿就算我家了。”
  怕胡安玄没听懂,他又补了一句,“副山主是我爹。”
  胡安玄内心一惊,难怪你小子敢管顾院长叫顾阿姨……“那你还说什么受罪,你爹这么厉害,岂不是在山上舒舒服服。”
  张初宝摇摇头,停下吐纳,开始讲述他的“富家子秘辛”。“我爹一直就没这么管我,他总是要出门,一出门就去很久。最久的一次我隔了半年才看到他。去年我可以启灵的时候他才回来,启灵完我就看出来了,他肯定很失望,觉得我没前途。安排我进丹院都是顾阿姨带我去。我和他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
  张初宝坐在板凳上,嗑着他的瓜子。“要是我们都有天分就好了。你能帮你掌柜报仇,我也能不看我爹脸色。”
  两个人变得有些沉默。
  但是第二天两个人还是会起个大早,在院子练习吐纳的必修课。
  就像生活里有些事情不能如何改变,但每个人还是会愿意努力一下。
  好像除了继续走下去,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
  如往年一般,今年清湖山的招生大典还是受到诸多邻国瞩目。与清湖山地界接壤的明昭、千榆、离阳都有大家族前来观礼,慕名而来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清湖山那些授课的长老今日差不多都露面了,副山主张臻在泰清殿负责接待那些皇朝名贵。另一位副山主则在湖心殿主持招生的大小事宜。而真正的大山主出门远游已久,近几年里音讯寥寥,颇有点甩手掌柜的意思。
  张初宝和胡安玄找了处视野开阔的阁楼,两人趴在栏杆上,往下望着拥挤的人潮。本来张初宝被他爹安排在山门处接待客人,不过他偷了个懒,拉着胡安玄躲在阁楼上。按他的话说就是“哪儿站岗不是站”。
  胡安玄第一次看见在天上漂浮的云舟,就是不晓得上面的风大不大。这些造价不菲的云舟多是那些大家子弟的专享,寻常人家能租佣辆马车赶路就已经不错了。只有在京都有头有脸的家族才会舍得花大价钱,用云舟渡山又渡水。好像在他们眼里,烂大街的车马只会降了自己的身价。
  天远处传来清鸣,定睛看去,原来是一队红丹鹤缓缓飞来。鹤翼舒展足有数丈长,引得人群惊呼。等丹鹤落地,骑在其上的一帮人才显露身形,全是华衣锦服,不用说,也是一个大家族带后人来清湖山参加招生大典。
  又见山门外,偶有气旋,紧接着空间扭曲,一道道虚影凝实。几名少年率先走出,最后一道虚影显化出一名黑袍男子。黑袍男子轻推兜帽,露出一张相当俊秀的脸庞,丰神如玉。许多女子一眼看去,便移不开眼,心里分外艳羡那位山上神仙。
  胡安玄也注意到山门那的动静,见到如此气质的俊俏男子,也不由得惊呼一句。张初宝则嗑着瓜子,一脸不屑道:“这些阵师,故弄玄虚,也就骗骗那些花痴。”
  张初宝拍拍胡安玄肩头,示意他多看看底下的那一大片“秀美山河”。连连叹道:“安玄啊,今年物价又贵了。”
  胡安玄听得云里雾里,不过隐隐能意会到张初宝在说底下人群。
  有家境显贵者,亦有千灯万户寻常百姓家。大多数进山的人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要想来到清湖山还是费了一番车马劳顿的功夫。有少年启灵后,资质过差,无道缘,只得下山归家,父母下山路上,不发一言。有少女资质上佳,得入道院,一家人喜笑颜开,临别千叮咛。
  每年的招生大会都像是一幅人生百景图。清湖山如此,别处的沁云宗之类也是如此。实在让人感慨良多。
  胡安玄心里想着,若是掌柜还在,他今天也会带自己来这吧。
  张初宝还在一边赏着他的“花景”,瓜子都不磕了,两眼直放光。
  突然有三两人在后面将他一把抱起,嘴里闹着要把张初宝丢下去,哪个姑娘接到这大“绣球”不嫁也得嫁。张初宝乐呵呵,从三人怀里挣出来,笑骂道:“要造反啊你们三,老子差点被你们整驾崩。”
  三人里的高个笑道:“又在看妹子,我要告诉小敏你就完了。”
  小敏是张初宝的女友,胡安玄听他提过一嘴。不过假期里,两人都见不着面。刚刚搞背后突袭的三个人也是张初宝在山上的朋友,在今天才回到山上。
  张初宝一个劲傻笑着,不相信他们会跑去告状,他指着三人介绍道:“这个,何以言,老废物了,宗门杂役。这个,吴涛,也是个老废物了,宗门杂役。”他又指向三人中的小个子,“这个,柴小宝,小废物了,宗门小杂役。”
  三人又把张初宝抱起,饱以一顿老拳。打得张初宝终于开口求饶,“众仙师高抬贵手,是小的有眼无珠。”
  一阵玩闹后,张初宝又将胡安玄介绍给自己的三个朋友。
  三人在听到胡安玄分配到丹院的时候,心里都对这个新朋友有了大致的定位。不过不是看不起,反倒有种亲近。因为何以言和吴涛也是丹院弟子,只有柴小宝是术院的,说起来五个人之间都不会有太大的隔阂。
  清湖山五大院中,道院地位最高,而研究阵法、药学之类的其他院有点像旁支末流,不自觉地地位要低上许多。毕竟道院学生都是那些具有修道天赋的好苗子,破境速度和境界高低都不是其他院能比的。入院一年便能看见彼此差距的拉大,往后更是。
  身材最为高大的吴涛悄咪咪说道:“今年我们清湖好像捞到宝了,有天生道种的弟子入学,还是两个!”
  张初宝:“牛批。”
  何以言:“牛批。”
  柴小宝:“牛批。”
  胡安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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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湖山,湖心殿
  严掌律今天笑口就没合上过,早早就和几位长老商量着晚上大饮一场。天生道种,还是两位,绝对够往后的清湖山真正扬眉吐气一回。要知道,当时的道院供奉何晓都不是那天生道种,但她破境之快却足以力压那一届的所有人。而被誉为“天生道种”的人天赋还要远在她之上。
  那部流传颇广的《闻道经》便记载着:“天生道种者,得天独厚,上境揽手而已。”
  其中一人碰巧还是一位修仙世家的独家子。注定会有许多资源向他倾斜。几年里再造一位丹源境完全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到时候,邻近的沁云宗气势必然要被压下许多。也许往后几十年里,气运被清湖山独揽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前提是两位天生道种,陆炜和许紫依,能有人破开丹源境,跻身天人。
  严掌律和一众长老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为了宗门,他们都舍得倾尽毕生所学。
  顾娴灵一样满怀期待,只觉得山主今年不在山上,算是小小的可惜。
  陆炜此刻正站在大殿里,侍从和长老们热切的嘘寒问暖让他觉得有些乏味。他环顾四周,都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感兴趣。他在十六岁那年便知道自己是天生道种,今年再来这大殿里不过是应验一遍。
  他对自己的修道天赋毫不惊讶,正如他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做真正的山上人,而且还是最有份量的一小撮人。他打量着身边的同龄人,觉得他们甚是好笑,能够修行居然也能高兴成那样。
  搞不懂。
  能让陆炜稍稍有点惊讶的也就是后脚到来的许紫依,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竟也是天生道种。难免让人不那么开心,毕竟自己的风头被无端分走一半。至于那些长老,自己也都是假意奉承一番,区区四境而已,也不是没见过。
  陆炜父亲早年便跻身了丹源境,在离阳有不小的名气。能独自撑起一个家族,手段也定然有过人处。
  张初宝几个也从外边挤进了大殿,他们都想看看这“天生道种”到底怎么个道种法,是不是脑袋长了犄角啥的。
  柴小宝个儿不够高,还要吴涛帮忙提起身子。他努力看清大殿中央陆炜的长相后,不屑道:“切,也就那样嘛,我还以为有多高呢。”
  何以言摸着下巴,琢磨道:“看上去还算个人模狗样的。”
  胡安玄也凑了个热闹,使足了劲往里瞧。胡安玄心里倒是有些钦佩,那个叫陆炜的小少爷居然也不慌乱,安安静静站在那等待长老问询。要是自己肯定心跳得不行,就像那天顾院长带自己熟悉宗门的时候,路上的一双双眼睛让自己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只有张初宝没来由地冒出句:“她好白啊。”
  其他四人突然间无语凝噎。
  ——————
  招生大典整整持续了三天,考虑到有些地方路途遥远,所以实际情况还会增加一些时日。
  等到一切大小事宜落定,旭暮峰上又钟鸣完八十九声,大典才算完满完成。
  钟鸣声随开山年份增加,到今日已近九十声,也就是说清湖山开山立派已有凡人一世之久。但山主从未变动过,许多长老也是一路跟随宗门开山立派,站稳根基。正因此,严掌律那一辈修士才对清湖山如此看重,宗门事视如己出。
  胡安玄终于领到入门弟子的一身道袍。往后在山上也一律是按此着装,除非一些假期里弟子们才可以自由更换服饰。每个院的道袍样式大体相同,武院弟子因为日常修行缘故,所以更为贴身。颜色上,各院差异较大,如道院一律采用纯白,丹院用素灰,武院用橘红……根据弟子入院年数不同,还有一道道彩线加饰。张初宝他们都是双线勾边,刚入山的张初宝则是单线勾勒。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学院长老们讲课竟然是合讲,张初宝、胡安玄、吴涛、何以言四个还能坐一起听学。不过合讲的课时极少,都是一些道法解析。
  开篇先长篇大论一段介绍,然后中间念书照搬,析出几句“道理”、“玄学”,末尾长老们还要自我发挥几句。什么“依我看此篇不过尔尔,真正的大道丹学还得看潇渺洲妙如先生的那篇《曲舟闻道赋》”
  胡安玄如听天书;张初宝说虚无缥缈;吴涛和何以言两人经常是自己拿出本丹经研究起来。
  胡安玄他们所在的道场里,齐齐整整坐着百来号人,都由一位头发鹤白的老妪执教。老妪姓林,总是不苟言笑,脸色古板严肃。让人在课上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胡安玄心里有些害怕这位林长老,单独指导的时候,周围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老妪话不多,第一天也只是交给胡安玄几页入门集选,要他回去尽力背熟。老人深深打量胡安玄几眼,勉励道:“你身上的那丝木灵脉很是珍贵,虽然品阶太低不能用在战场厮杀,不过利用好,也能让丹药效力增加。回去要多练,尝试用灵气在丹炉里交汇,能不能炼好丹要看你的个人造化。”
  胡安玄认真收下那几页书纸,“我会的,长老。”
  老妪点点头,算是认可胡安玄的求学态度,背着手去别处指点。丹阁里每人都配置有一个小型炉鼎,功课说起来也简单,除了炼丹就是炼丹。从开始的一两味药材,慢慢增加难度,炼丹师的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
  不过胡安玄显然没有丹道上的天赋,修行上按部就班,无出彩处。道院的陆炜和许紫依就不同了,哪怕在其他院都能听见他们的事迹。两人修行速度之快,超乎以往的学院记录,便是许多老资历的长老们都要惊叹一番。而且据柴小宝私底下闲聊,许紫依在三院同修,好像也只是件很轻松的事。吴涛他们几个听了,都莫名伤感起来。人比人,有时候真就比不过。
  时间一过飞快,秋凉转寒。清湖山上先是下了一场初雪,此后就几乎天天都是雪景了。
  张初宝几人都见惯了冬雪,一个个窝在楼里,把丹炉当取暖炉,不愿意出门。胡安玄却莫名喜欢下雪天,伸出手掌,接住一小片一小片的落雪,感受手掌间的冰雪消融。
  他独自一人散步到湖心殿附近。
  栏外的广阔湖面都凝成一整块冰镜,倒映灰白云色。
  “呼——”
  胡安玄轻轻呼气,身前便有一小团雾气散开。他想借此抒发苦闷,打消不开心的情绪。白天林长老课上挑了他单独演示,自己错漏太多,都不敢抬头看林长老的神色。只记得老人淡漠道:“我下次不想再看见你还这样。”
  还是很不开心。
  冥冥之中,胡安玄走到那棵极其高大的榕树边上,像那天想去触碰那只奇角兽一样,他缓缓伸出手。
  贴上。
  突然间,胡安玄眸光亮起,纯莹萃绿,体内灵力涌动,而后马上归于平静。
  树下少年环顾湖面四周。茫茫雪与天地间,唯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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