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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便是他的兄长--左贤王沙摩娿,曾经戎国的第一勇士,人称“”。在上一次四蛮入侵中,年仅十五岁的沙摩娿便率领着一只亲卫队,冲破层层阻扰,长驱直入,直捣空虚的轲昇城下。若非夜鹞军及时回防,沙摩娿极有可能为戎国立下不世之功。
其人虽力能扛鼎,武艺高强,但却生的一副俊秀面孔,且精通音律,风流倜傥,在戎国一时风头无二,被视为天赐的继承人。但事与愿违,不知为何他最终只受封左贤王,与汗位无缘。
此时沙摩提耶的脑海中涌出了一些不堪的画面:满面鲜血的沙摩娿被押解至大帐内,怒瞪着眼,死死的盯着端坐于汗位之上的父亲。
“跪下,逆子!”
父亲冲他大喝,但他不为所动,依然坚挺的站着,且死死的盯着。
“把他给我按下!”
沙摩娿虽然力大,但奈何有伤在身,况且护卫们人多势众,一番挣扎后,他终还是极其不甘的跪下了。但他的面容却变得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年少的沙摩提耶从账外跑了进来,跪在父亲面前,声泪俱下的乞求道:
“父亲!兄长只是一时糊涂,求你念在他昔日的功绩上,网开一面,放了他吧!”
小儿子的哭求使父亲满是怒火的心中荡起了一丝涟漪,他略带欣慰的看着沙摩提耶,这个一直以来十分懂事的孩子。
“沙摩娿,你可知错?”
父亲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他举不起屠刀,此子只要肯认错,他定会就坡下驴,从轻惩治。
但沙摩娿似乎没领悟父亲的用心,他放声狂笑,笑得令人心颤。
“我无错,错的是你!”
父亲心中的火焰再度窜起,他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凝视半晌。
“给我把这个畜生丢到羊圈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嗨!”
护卫们将沙摩娿押走了,父亲瘫坐回汗位上,以手掩面,十分苦恼。而沙摩提耶则从地上爬起,泪眼婆娑的来到父亲身边,言语轻柔的说道:
“事已至此,父亲不要难过了,要保重身体啊!”
父亲抬起手,转过头冲沙摩提耶哑然一笑,然后欣慰而宠溺的摸着他的头......
从思绪中脱出,此时的沙摩提耶已立于马背之上,一对人马正往左贤王处行进。他扫视着四周的风景,这一切似乎暌违已久,他已有些记不清上一次来是何时了,一路只顾感慨,竟让沙摩提耶没注意到他已临近目的地。
那是一座巨大的,孤零零的营帐。与其说是左贤王的大帐,不如说是他的囚牢。上任大汗临终之际将沙摩娿赦免,但却贬为了庶人。而沙摩提耶继位后,力排众议,将他封为左贤王,座山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但只有待遇,并无实权。
将一干人马留在了帐外,沙摩提耶只身走入帐中,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寒酸甚至是凄楚的场景:偌大的帐内空空荡荡,而仅有的一些摆设也凌乱不堪,兽角骨皮被随意丢弃,衣物兵器也是满地零落,更有一股浊气升腾。
唯一孑然而立的,是正对帐门口的一张琴,摆放在一张古朴的长桌上,左侧有一香炉,正有青烟袅袅而起。这琴台处仿佛另一个空间,遗世而独立。
沙摩提耶有些纳闷,上次来时可不是这个样,莫非兄长......
就在沙摩提耶疑惑徘徊之际,一股浓烈的恶臭味从身后袭来,沙摩提耶撅起鼻子转头看去,只见一衣着褴褛,披头散发之人正向这大帐缓步走来,再细看之,其人步履轻浮,身形摇晃,似乎喝了不少酒,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中有似有一些酒气。
那人走至沙摩提耶身边,打了一个寒颤,似感到身前有人,遂撩开了遮挡于眼前的散发。
“兄长!”
沙摩提耶大惊,想不到这邋遢不堪之人竟就是左贤王沙摩娿。
“大王!”
沙摩娿也是一愣,随后跪地而拜。
沙摩提耶将他扶起,随后搀入了帐中,可谁知这沙摩娿一靠了床便倒头呼呼睡去了。沙摩提耶呆呆的楞在一边,随后无奈摇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侍卫跑进了帐中,对沙摩提耶跪地而拜。
“我且问你,左贤王这是怎么了?”
沙摩提耶怒瞪着侍卫。
“启禀大王,左贤王这样已经很久了。”
听闻侍卫此话,沙摩提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后正熟睡的兄长。随即又问道: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如此?”
“回大王的话,左贤王这般模样已有两三年了,且越来越疯癫,近些时日,他更是每日与羊马嬉戏,属下们也是苦劝无果...”
“那为何不向我禀报?”
沙摩提耶语气越发的凶戾,令侍卫惊恐的埋下了头,战战巍巍的答道:
“左贤王虽然疯癫,但每日抚琴之时却清醒如常,他严令我们不准向您禀报,否则严惩。”
“哦?竟有这等奇事?”
沙摩提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后正熟睡的兄长。
“只是这清醒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大王如若有令,属下可以转告。”
沙摩提耶长叹一声,令侍卫起身,随后摆了摆手,喃喃道:
“罢了,都这样了,还打个什么打仗!”
沙摩提耶又欲走,刚迈出一步,那本在熟睡中的沙摩娿却突然起身,跪地说道:
“大王,这是又要开战了吗?我愿为先锋,替大王杀敌。”
“兄长!”
沙摩提耶拉着左贤王的双手,将他扶起,两人对望,一时竟泪眼婆娑。
“兄长,你...你清醒了吗?”
沙摩娿重重的点头,深情的说道:
“我日思夜想,时时刻刻无不期盼再上沙场,可大王总是弃我不用,我煎熬难耐啊!不得已才去于羊马为伍,以求慰藉。”
沙摩娿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令得沙摩提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兄长如此这般。而在他心中兄长一直如铁一般的坚强,即使被父亲那般折辱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但眼下......
沙摩提耶将左贤王扶到床边坐下,自己也坐到一侧,而后握着兄长的手说道:
“看来是我错了,我原本只想保护兄长不受战火侵扰,却不曾想......”
沙摩提耶拈起兄长的一缕白发,竟有些哽咽。
“此次请大王一定要派我前去,否则我死不瞑目。”
左贤王抓起沙摩提耶的手,紧紧的握着。但见他似乎有些犹豫,左贤王神经质般的突然起身,厉声道:
“是否还是打昊国?我只需五万兵马,定直捣轲昇!”
沙摩提耶摇摇头,讪笑道:
“非也,这次是他们主动来打我们。”
“什么!”
左贤王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随后他一脚踢翻了琴台之上的香炉,大喝道:
“岂有此理,这帮蝼蚁之徒竟敢来犯我戎国?请大王下令,我即刻就带兵去灭了他们!”
“兄长且慢!”
沙摩提耶目不转睛的盯着左贤王,心中似有所虑,然最终还是妥协了。
“此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绝非善类,故还请兄长与我返回王庭,从长计议。”
左贤王般跪地而泣,其状令人动容。
“谢大王!谢大王!”
这声音直飞天际,似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与不甘与天述说。当年叱咤风云的“”沙摩娿竟沦落至此,不禁让人唏嘘。
在回程途中,沙摩提耶与沙摩娿并驾齐驱于阵前,两人却无话,都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想来心中皆是五味杂陈吧。
“兄长,可还记得少年时我俩也曾并驾驰于这条道上吗?”
沙摩提耶开口打破了沉默。
“记得啊,怎生不记得,那时的光景多好啊。”
左贤王感慨道。
“是啊,可一转眼我俩皆是已上了春秋,迟暮垂老,如今我真是越发的怀念小时候啊!”
说了没几句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他们皆是陷入了脑中的回忆。沙摩提耶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正纵马驰骋的少年,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器宇轩昂。他们说笑着,憧憬着,比试着,帮扶着。而沙摩娿的眼前却是另一幅景象,一个满面鲜血的骑士正在狼狈的逃窜,而他身后是喊杀震天的追兵,他回头望去,狰狞一笑,血红的眼里却全无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