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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决战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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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列塔尼掷弹兵的殊死一搏,让原本高歌猛进的东帝国军队不免有些震慑,但稍微平复过后,克莱门特便下令诸军保持队形,大炮对准教堂——这一次不再是虚张声势,他要把这些负隅顽抗的布列塔尼人埋进瓦砾之下。
  “开火!”
  “轰!轰!轰!”
  那原本带给苍生以慰藉的彩色玻璃,在一阵阵巨响中飞舞散落。十字架的阴影下,没有信徒虔诚的跪拜,只有用尽一切杂物胡乱垒成的掩体,来构成这一小只队伍的最后挣扎。布列塔尼人集中到教堂中央,散兵们拆下讲坛、长凳,扯下幕布与窗帘,在教堂正中央构建了一些简易公式,把伤员放在最中间,其余人马以小队形式分散到走道和偏厅,匍匐身姿,只待炮声的间隙便从角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冷枪。然而很快,古老的教堂便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者,又禁不住枪火的熏燎,在一阵可怕的战栗里,开始一点点崩塌。不过多时,教堂西北面的墙上便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勇士们!冲啊!端了敌人的指挥部!”
  克莱门特话音未落,帝国阵地上便窜出一片鲜红的烈焰。东方骠骑兵挥舞着马刀,任战马四蹄生风,照着教堂的口子便冲了过去。那些步兵也争先恐后地排出纵队冲锋阵型,挺起刺刀,高举着双头鹰旗帜嗷嗷叫着直扑过去。很快,第一个骑兵纵马跃过瓦砾,在一片惊骇声中落入人群,抬手便是一长条寒影飞掠,一名布列塔尼散兵的上半身顿时是狰狞的红蛇狂舞。尽管骑手很快被围上来的人拽倒,三两下结果性命,但紧随其后的骠骑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跳进缺口,一时乱窜的马匹竟然超过了战场上站着的士兵,凌厉的刀锋所及之处尽是破碎的军装与血肉,布列塔尼士兵不得不一再收缩阵线,向着教堂内部退去。
  突然,就在东帝国的步兵们摸到教堂边上的时候,惨淡的夜色冷不丁绽放出一长串橙红焰火,便听子弹刺破薄霭,整齐的纵队立马成了东倒西歪的虚线。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轮盛放的烈焰接踵而至,把这些紧密排列的士兵像擀面一样打成一摊糊糊。见状不妙,克莱门特立即命令作为预备队的一支骠骑兵向火力发出处冲击,后队步兵则迅速转向,准备与敌军展开对射。然而,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调整阵型之时,第三轮子弹的风暴席卷而来,不少骑兵中弹落马,无主的马儿哀鸣着冲进人群,那些还在转向的线列步兵简直是挨了当头一棍,在马群与子弹的双重锤击中不战自乱。
  “立刻装弹!给我狠狠地打!”爱德华挥舞着指挥刀,振臂高呼。他的山地猎兵部队经过强行军已经第一时间赶到战场,眼见激战正酣,浓密刺鼻的硝烟遮掩了视线,更兼雾霭稀薄,爱德华便令部队从南面迂回到东帝国部队的侧翼,再用这突如其然的一击震慑住敌军。百发百中的山地猎兵部队很快就射散了东帝国的线列步兵,当少数几名骑兵突破火线,正准备冲进人群屠杀的时候——他们绝望地发现敌人早就插好了尖木桩,只等骑兵一头撞上来。饶是克莱门特扯着嗓子让他们退下来,手忙脚乱的部队哪里还能服从指令?无可奈何,克莱门特只得下令调转一半火炮,向教堂南面覆盖式射击。除了飞溅的尘土弄脏了军装,山地猎兵部队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很快,克莱门特便意识到爱德华的部队撑死也不过是一只起牵制作用的轻装部队。他命令大军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教堂上,准备以优势兵力一举夺下战略要地,再对这些烦人的散兵进行包夹。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教堂诸军又一次被隆隆炮火压低了脑袋,迸溅的砖石落入人群,便是一片血肉飞溅。缺胳膊断腿的士兵瞪大了眼睛抱着自己空荡荡的残躯,片刻之后才因惊恐而不是疼痛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一些人顶着硝烟,高唱着爱国歌曲冲进人群,再也没有回来。现在,连营连一级的指挥官都损失惨重,而先前那位掷弹兵大尉已然成了教堂内的最高指挥官,而他的全部兵力,只剩下不到三个连的伤残。东帝国士兵冲进废墟,踏着同胞的鲜血把刺刀送进布列塔尼人的血肉。子弹打光了,刺刀拼折了,双方士兵就扑上去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或者随手抄起砖块,或者干脆一口咬上去,扭打着,搏杀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冲锋!”
  不是犹豫的时刻,教堂失守的后果难以想象!回头望了一眼这些巴登的同胞,一咬牙,爱德华命令所有人上刺刀,不惜一切代价支援教堂,哪怕他们是根本不擅长白刃战的轻步兵,哪怕他们是自己的骨肉同胞。这一小汪墨绿色的泉水立刻汇聚成小溪,刺刀闪烁着寒光冷冷,在黑白蓝三色旗帜的守望下冲上了山头。看见敌方把轻步兵都投入了战斗,克莱门特知道,敌方已经用尽了预备队,他也命令剩下的所有人,除了一支掷弹兵部队留守阵地保卫炮兵,全部投入到教堂争夺战之中。
  小小的汇流之地已然是人间地狱,火炮的钢铁暴雨竟然让气温都升高了不少,远望战局的指挥官们都只觉汗流浃背。从东帝国阵地再到山脚,再到教堂内外,难以凑齐的残躯几乎覆盖了每一寸土地,后排的士兵根本难以小跑冲锋,甚至于迈开脚步,因为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支离破碎的人体,每次落脚都是高低不平和血肉模糊,更悲惨的莫过于踩中还没咽气的人,听着他们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哀嚎亦或是呜咽,然后便消逝在茫茫黑夜之中。刺刀与刺刀相撞,马刀与佩剑相拼,喷涌而出的鲜血让教堂白色的石墙因之尽染殷红。此时贝洛的元勋团也顺利赶到,顾不上任何战术的施展,这些老兵低吼着,步履坚定地冲上了山头,拦腰截断了东帝国的部队,三两下便把挡路的人扎个透心凉。布列塔尼士兵也因此士气大振,三部军队配合着,把东帝国人一点点赶到了缺口处。
  “……”
  “将军,这……”
  参谋部莫衷一是,但克莱门特叹了口气,命令全军火速撤退。于是,那些乌泱泱冲过去的东帝国大军,又不得不在无数残躯中蹒跚着退了下来。望着教堂顶上高高飘扬的布列塔尼鸢尾三色旗,每个人既是恼火,又是沮丧。东帝国的战损约莫是三分之一,克莱门特命令军们稳住士气,同时转变了策略。他要把这块硬骨头活活围死在这方寸山头。
  另一边,尽管打退了敌军的冲锋,但布列塔尼人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先前留守的散兵部队近乎全灭,现在已经难以凑出像样的编制,爱德华的山地猎兵团伤亡近半,贝洛的元勋团也损失了近四分之一。那些伤员因缺乏药品只能用破布包扎几圈就被抬到墙角,很多人根本活不到明天,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溃烂的伤口中一点点流逝。很快,便有腐烂的恶臭味替代了刺鼻硝烟,伴随着蚊蝇次第的叨扰,活着的每一个人都近乎崩溃,可他们甚至难以穿过炮火给那些死去或即将死去的战友们挖一个坑。
  尽管在回援的时候,爱德华已经向北方的莫兰部和南方的莱昂部主力求救,但从传令兵抵达他们的营地,再到部队返回,再怎么算都至少得花一天时间——更何况他们可能已经在与敌人交战。爱德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整整一个上午,教堂的上层建筑已经完全被夷平,只剩下直射火炮难以处理的地基还在苟延残喘,布列塔尼士兵们就借着这些断垣残壁勉强支撑。此情此景让先前受挫的东帝国军队重新找回了信心,各部都是士气高涨,克莱门特不由心中暗喜。他一方面向首都派去使者宣告大捷,一方面命令各部军团暂且原地驻扎修整,待下午四点天气阴凉后再发动总攻。
  却说布列塔尼传令兵星夜兼程,活活跑死了爱德华的战马,终于在上午九时赶上了莫兰的军团。听闻情况,莫兰略一沉吟,令信使稍加等待打,自己却立刻召集了参谋们开展作战会议。
  “依我看,爱德华元帅那边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此大劣势作战,只怕在我们赶到之前……”有人直言说道。
  “更糟糕的是,我们从开战至今便毫无功绩,现在好不容易追到东帝国边境,士兵们正想着打下一两座城好出点名声,如果让他们就此打道回府……另外,照这个路途来看,我军急行军回援的唯一结果就是被以逸待劳的敌军击破。”
  “不如全力进攻,把战火烧到东帝国人头上,逼他们自己回防!”
  意料之内,显然,大伙已经统一了意见,另外还有一点小小的原因,莫兰把他们压在心底。作为布列塔尼的功勋之一,原本受他赏识的外国人爱德华和穷小子贝洛,才得以火速晋升,并傍着莱昂的大腿一屁股坐在自己头上,近来屡立奇功,自己却愈发在将帅圈中被淡化,这本来就让他颇有微词,再联想到自己的挚友老克莱芒将军之死,总有一种拧巴感氤氲在心头。再者,作为一个坚定的革命支持者和共和派,他隐隐觉得,莱昂正走向另一个独裁的极端,让这场战争的性质一点点变了味。
  “告诉爱德华阁下,我们尽力了,现在唯有全力进攻,围魏救赵,才能逼克莱门特撤军,祝诸位武运隆昌。”
  “元帅!我愿率本部掷弹兵强攻敌军火炮!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端了!”借着炮火的间隙,那个掷弹兵大尉,尼可拉,扯着早已沙哑的嗓子朝贝洛喊道。“去你娘的!能上老子早上了!现在给我把屁股缩好别死得太早!”贝洛一把拽开一个掷弹兵——话音未落,灼热的气浪便把一把碎石甩在脸上,带来割裂般的痛感,伴随着温润的鲜血自额角淌落。不暇抹去遮住视野的鲜红,一个东帝国士兵已经闪到面前。侧身抓住枪管猛地拽开刺刀,右手翻转一送,便用指挥刀把敌人摇晃的躯体扎了个透心凉。这时耳畔响起无数劲风,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叫喊,无数早已全身鲜血淋漓的战友歪倒下去,山脚下又一批白色的惊涛骇浪踩出地动山摇的脚步。在阵线左翼,不善肉搏的散兵部队逐渐架不住攻势向正中央溃散,即使投入了山地猎兵也无济于事。想必爱德华也在那儿凭死拼活吧,也许今天真得交待在这儿!想到这,不知为何又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贝洛咆哮着,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尽力拋了出去,激烈的战斗早已让胳膊酸痛不已,但那小小的铁球扔在人群中绽放出一片死亡的火花。“来啊!上啊!和我决一死战啊!我乃布列塔尼元帅!我乃蒙特·贝洛!”砍倒又一个敌兵,却发现酥麻无比的双臂再也无法把指挥刀从血肉中拔出,只得一脚踹开那个士兵,拔出匕首护在胸前,面对着拥集的人流。
  布列塔尼人的抵抗意志大大超出了克莱门特的预料,但当望远镜里清晰地出现贝洛的身影时,他不由大喜过望,命令所有士兵集中火力打散敌军,然后生擒敌将。
  “嘿,贝洛。”
  身后传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嘿,爱德华!”
  一声轻笑,原本分别指挥防守的两位元帅,现在已经背靠背站在了一起。爱德华一手握着一把从步枪上拆下来的刺刀,一手扶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军团旗手:一颗子弹打进了那人的膝盖,以至于半条腿空麻袋一样耷拉在地上拖动,他已然失去知觉,却死死抱着旗杆,没有一丝松懈。爱德华的三角帽早已不见踪影,华丽的元帅外套也被火焰烧出无数焦黑的破洞。无暇揩去豆大的汗珠,纵使视野早已模糊。
  “你还有法子吗。”
  “……”沉默片刻,三色旗的边角在劲风吹拂下拂过他的面庞,“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彼此彼此。”
  就在这时,连绵的炮火突然停止,东帝国士兵也没有发动下一轮冲锋,倒是一个打着停战旗帜的信使手脚并用,抓着山坡上、废墟中无数堆叠杂乱的残肢断躯来到山头。残余的布列塔尼士兵则列成空心方阵,把两位元帅围在中央。
  “勇敢的布列塔尼人!可敬的爱德华元帅和贝洛元帅!你们已经光荣完成了军人的使命,你们已经是家喻户晓的英雄!现在,我们尊敬的陛下希望拯救大家的生命,不要再让无谓的牺牲继续,你们是否愿意投…”
  “滚!”
  话音未落,一片碎石、断步枪、砖头和破玻璃的雨便泼到信使跟前,吓得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一骨碌就滚下山去。在周边无穷无尽的白色笼罩之下,一面三色旗冉冉升起,那只鸢尾雄鹰亦是招摇不已,似在对天长鸣一曲挽歌。渐渐地,一而再,再而三,山头上逐渐传唱着嘹亮的《出征曲》,所有能动一动的士兵,都握紧了手边一切能找到的武器,异口同声地呐喊起来:
  “革命万岁!布列塔尼万岁!”
  颇为遗憾地叹一口气,克莱门特挥挥手,示意部队准备进攻。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帝国军队的侧后方先是出现了一小团尘埃,可不过多时,山间每一个能透过光的口子,都被弥天的烟尘覆盖。一匹马,一个人,待闯至跟前,大家才看清那是一个血流满面的帝国侦察兵。这时,他的坐骑一声哀鸣,便侧倒下去,口吐白沫。骑手不及站起来,只得用最后一口气,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单词。
  “LaufenSieschnell!(您快润啊!)”
  残阳如血,亦把颠簸起伏的胸甲,映射成一条口吐烈焰的巨龙。地震了,无论是脚下的大地,亦或是难以安稳的心灵,早已疲惫不堪的东帝国人,痴狂般盯着咆哮的火龙,片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声急呼。
  “胸甲骑兵!”
  乱了,全乱了,无尽的烟尘遮天蔽日,谁晓得隐匿着多少吃人的暴君!半山腰上的部队逡巡不已,后方压阵的预备队魂飞魄散,所有人丢下武器,人挤人照着能钻的空当鸟兽散,克莱门特再是呼号也根本无法维持秩序。东帝国士兵们自相践踏无数,又被骑兵赶上,一剑刺倒在地,或是被高头大马活活踩成肉酱。克莱门特的营帐被战马一下冲翻,几个骑兵随手一挥,就把试图骑马逃跑的克莱门特打倒在地。
  望着山脚下急转直下的战况,如释重负,然而很快爱德华便发现,这支胸甲骑兵部队的规模并不庞大,倒是不少马匹拖着一截枝杈丛生的树木断枝,在地上划拉出遮天蔽日的尘埃。许久,才有一名骑马信使走上山头,让大伙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莱昂大元帅的部队就在不远处,由于俘虏的佛罗兰军团数量过于庞大,元帅只能派骑兵部队先行,一举冲散敌军。诸君莫要恐慌,这场战争,我们已是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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