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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一夜间的殊死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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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午夜,暗星几点。
  “呜咕—呜咕—刷刷刷—”
  脚步惊起林间的怪鸟,战栗着双翅没入树影婆娑。“天杀的参谋……”东帝国的后勤部队借助补给车遮掩住不住颤抖的身影,一路尽是小声咕哝。
  “小子们!打起精神来!他娘的走个路而——啊!”
  飞鸟扑棱着翅膀,战马扬蹄长嘶,差点被羽毛扇到脸上的指挥官紧紧勒住缰绳,任心口前后乱撞。
  “这不把你也吓着了?”
  士兵们暗自指指点点,声音小到让指挥官听不见。
  在这深邃的长夜里,一支从头至尾打着马灯,补给车老旧的木轮子不堪重负,不时吱呀作响的队伍,就是一个行走的肉卷。贝洛兴奋地搓着手,看着这块肥肉一点点进入布列塔尼军队的包围圈。
  “等不及了?”爱德华笑道。
  “那是自然,兄弟,咱们可赚大了!”贝洛把军刀抽出来耍了一圈,“弟兄们听好!山地猎兵部队在高处掩护,掷弹兵看见信号就跟我冲!”
  小路两旁树林里的布列塔尼士兵擦亮了刺刀,年轻的脸庞闪过兴奋与紧张,于是,就在补给车队的中段正好通过路口的时候。
  “啊哈!”
  但见贝洛起身一个箭步扑上去,银色刀锋跟着人影刺破夜幕,径直把一个东帝国士兵钉在马车木板上,反手抽出军刀,转身横劈又轻轻一抹,身畔便是又一具脖颈鲜血淋漓的躯壳。于是布列塔尼的冲锋号自四面八方传来,三色鸢尾旗帜次第冲出树林,身穿蓝白色军装的掷弹兵们顿时挤满了小小的山径,挺着刺刀饿虎扑食般冲向了车队。勉强维持阵线的东帝国军队仿佛暴雨中东倒西歪的芦苇,不多时便烟消云散,双手抱头哭嚎着鸟兽散,又被埋伏在高处的山地猎兵一一点射倒地。
  现在只剩下后勤部队的指挥官了,他腮帮子上刚刚挨了一枪托,一口碎牙龇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脸,杀猪般嚎叫着冲向人群,却被贝洛一脚点在肚子上,上前一刀直刺结果了性命,不多时清点战果,布列塔尼以两人受伤的代价缴获枪支粮草不计其数。
  “利落的胜利!”听闻捷报,莱昂点了点头,微微颔首。失去补给对东帝国大军的打击是毋庸置疑的,他们不可能在圣鲁诺盘踞到冬季降临,如果克莱门特在乎他部下的生死,或者对大局有一个清晰的把握的话,他要么向北冲出勃朗山脉,以最快速度回国,要么就一路向南转进佛罗兰,在那儿东山再起——放兵力尚且雄厚的东帝国军与佛罗兰军会合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思虑再三,莱昂已然心里有数,现在他只需等到最后的侦查报告。
  4时,斥候部队成功获取了情报:东帝国军队似乎正准备从圣鲁诺撤离,他们的工兵正在破坏道路以及沙佐河流经城镇部分之上的桥梁;与此同时,南方的佛罗兰军团正在迅速集合,大有进犯之意。当机立断,莱昂将主力部队迅速分成两部,一部由自己亲率向南进军,彻底斩断佛罗兰人和东帝国人会合的企图;另一路由莫兰带领向北翻过山脉,阻止敌军撤退回国——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把战线推进到东帝国境内,而爱德华和贝洛将统帅少数精锐部队和主要的散兵维持汇流之地的驻防。临行前,莱昂再三叮嘱诸部将务以战局为重,不得贪功冒进,违者军法处置。
  整个白日,偌大的山间河漫滩平原都是一片死寂,若不是河流边来回奔走埋葬尸体的勤务兵,昨日的激战仿佛根本未曾存在。尽管对莱昂的命令颇有微词,但在爱德华的劝说下,贝洛未敢怠慢,散兵部队不时于周围地区巡逻,只待发现敌军的踪影。傍晚5时,按耐不住的贝洛向圣鲁诺方向又派遣了一支侦查部队,而这一次,他们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东帝国只在小镇留下了勉强用于维持治安的部队,而且军纪涣散,士气低落。贝洛不由大喜过望,马不停蹄地跑去总指挥部。
  “夜袭圣鲁诺?老实和你讲,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守这处交通枢纽,待主力部队完成追击再合围小镇。现在驻防的部队本身就数量不足,万一发生不测,只怕整个战局都会倾覆。”
  “嗐!就知道你会这么婆婆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圣鲁诺是东帝国进犯的咽喉要道,现在克莱门特虽说被赶跑了,但万一他们又组建一支集团军,毫无阻拦地通过山口重新占据小镇,或连夜猛攻,或坐地打消耗战,我们拿头去和他们碰?再者,我们夺下小镇,既能断绝克莱门特的后路,又相当于就地建立一个哨站,一方面监视敌军,一方面又能增强我们的补给,这不天上掉馅饼?更何况这几天侦察兵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你又担心什么呢?”
  见爱德华无言,贝洛耸了耸肩,“我知道莱昂有话在先,可我们又不是要坐地被动防御。再者,”他加重了语气,“老克莱芒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唉,”轻叹一声,反复思忖,贝洛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一步险棋,喜忧参半,“好吧,但首先派山地猎兵部队打头阵,去探个虚实,如果敌人果真羸弱不堪,就趁势夺下圣鲁诺。另外,”他严肃地对贝洛说道,“一旦情况有变立即回防。”
  “好嘞!兄弟!”
  确实,还有一个心腹之患——爱德华可不知道洛伦佐大公已经被皇帝撤了职,对于他而言,这支几个月来毫无动静的生力军,很可能会是布列塔尼最大的挑战。于是晚饭后刚到七点,贝洛和爱德华便点齐元勋团、掷弹兵、山地猎兵和轻步兵诸团共两千人,悄悄地渡了河,向圣鲁诺进攻。
  行军约一个小时,暮色已然尽染苍穹,愁云掩体住细碎寒星。轻装简从的山地猎兵分开眼前的杂草,在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枝干干里缓慢前进。由于毫无照明,士兵们只能勉强看清身边人的羽饰帽檐在昏黑中上下晃动。纪律相对松散的轻步兵们不由小声交谈起来,倒是后方压阵的元勋团一言不发,昂首挺胸,活像一堵黑黝黝的血肉长城支撑起队伍的根基。环视四周,除了高低错落的疏林,便是齐腰的灌木密密丛丛,不时被人体剐蹭发出稀碎的噪音。随着军队一点点接近,每个人都放轻了脚步,紧绷神经。约莫二十分钟过后,圣鲁诺兀然透过树林间的空隙,进入大伙视野。
  部队立刻停止行军,各级军官也举起望远镜。小镇笼罩在一片寂静中,除了两队举着火把来回巡逻的东方骠骑兵,并没有任何其他敌军的踪迹。但奇怪的是,东帝国人并没有破坏小镇的道路和桥梁,倒是不少外围建筑遭到了拆毁,与情报相左。思虑片刻,爱德华亲自带领山地猎兵部队,猫着腰,朝小镇前进,贝洛则带领主力突袭部队迂回到右侧,准备接应。
  “预报!开火!”
  “砰!”
  清脆的枪声透过一缕硝烟,敲碎了夜的沉寂。战马悲鸣,但见领头的骑手翻身落地,被失控的战马一路拖出一片尘土飞扬。东帝国骑兵大惊失色,周围的黑暗里顿时一片炒豆般的劈啪作响,闪耀的火星迷乱了双眼,高草丛里飘起一片白蒙蒙的硝烟。紧随其后,布列塔尼的《出征曲》不亚于横飞的子弹,炸出一片人仰马翻,挺着步枪的元勋团拉开阵线,娴熟地分为左右两队开始行进射击,黑色的长城喷出炽热的火苗,飞速贴近濒临死亡而惊慌失措的双眼。剩余的东帝国骑兵哀嚎着,徒劳地举着马刀在枪火中迷乱,不多时便蒸发殆尽。不出半个小时,三色旗便在圣鲁诺的市政厅上高高飘扬。
  “哈,轻而易举。”贝洛笑道,士兵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搜寻起东帝国人留下的营地,可惜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利品。这座小镇已然是一座鬼城,无论是敌军还是镇民全然了无踪迹,只有小路上凌乱的足迹默默昭示着一切。爱德华连忙止住四处翻箱倒柜的士兵们,观察这些痕迹。
  “这儿有些不对劲!他们行色匆匆,但足迹依然整齐新鲜,依我看敌军撤出圣鲁诺不过一两个小时——几乎是我们进军的时间!”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弥漫,倘若是撤退倒好,可这已经完全与早晨的情报相悖,万一……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时,就听见贝洛的呼喊从附近传来,刚一转身,就见着他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神情严肃。
  “出大事了!营地灶底的柴火还带着火星!他们不久前才刚撤出小镇!”
  更不幸的是,稍一侦查,就发现那凌乱的痕迹根本没有一路向东,而是消逝在西北方向的树林与小溪之间。爱德华与贝洛对视一眼,很快,就像应验了他们的预感似的,远远的天边绽放出一片黯淡的橙红色,伴随着低沉的隆隆声响。
  “敌袭!”
  留守的散兵部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片米白色的大海冲出丛林挤满了山间小道,皇冠双头鹰旗帜与《天佑皇帝》交相辉映,正前方背满了沙袋或者柴堆的工兵匍匐着身躯,顶着飕飕飞过的子弹不要命一样嘶吼着冲到浅滩边,把各式各样大捆小捆的障碍物掷入溪涧中,不一会儿就把浅滩活活堵塞成数座浮桥。
  “帝国的勇士们!自由开火!”
  黑夜中刮起一阵硝烟的风暴,火药迸发出炽热的红光,紧接着便是墙一般的子弹当面直拍过来,宛如一只无形的拳头带着劲风捶到鼻梁骨上,顿时打散了布列塔尼的队伍。几乎如出一辙的惨叫,阵线正中央一片横七竖八歪倒的身躯,在汩汩血泊中蠕动。眼见布列塔尼军队陷入混乱,排头的线列步兵立即让出通道,下辖于各个连的东方掷弹兵队呈纵队小跑着冲过浅滩立定,“手榴弹!手榴弹!”布列塔尼士兵高呼着,可被子弹和炮火的咆哮压得抬不起头,转身推搡践踏无数,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飞旋的小钢球落入人群,逐渐缩短的引线成了眸子里最后的映照。
  一片死亡的扬尘,东帝国掷弹兵又打出一轮排射,便在响彻云霄的冲锋号中跃进了布列塔尼人的防线,踏着满地粘稠酱状的暗紫红色高歌猛进,后方的线列步兵、轻步兵也次第翻过围栏拒马,不到十五分钟便将布列塔尼散兵部队彻底赶了出去。惊慌失措的士兵逃亡奔命,伤着茫然地从昏黑中徘徊在生死的边界,却又被四处掠夺的敌军随手砍倒。不到一个小时,布列塔尼军的浅滩防线便彻底崩溃,更为致命的是——部署在这儿的大炮也全部落入东帝国手中。
  “将军,侦察兵发现布列塔尼的溃军正在向高地处的教堂逃离,那儿一定是敌军的指挥部,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举端掉它!”
  “说的有理!传令兵!去通知各部军官勿要放松,大伙一鼓作气,攻克敌军的指挥部!”战局让克莱门特喜出望外,判断失误导致的正面兵力严重不足将是莱昂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说不定,反败为胜便在此一举。
  “遵命!”
  暂且不表士气高涨的东帝国军队,放眼布列塔尼诸部,本来就纪律松散的散兵部队全然不顾军官号令,有些部队甚至是军官带头,散入山间森林和无数蜿蜒盘曲的小道就此了无踪迹。待残兵败将溃退至教堂,勉强重振旗鼓,原先的人马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且多有重伤者嚎叫不已,一时人心惶惶。负责山间防线总指挥的勒夫上校当场阵亡,其副官胸膛中弹,又被榴弹破片击中,彻底失去指挥能力,其余各部上至校官下至各级军士死伤不计其数。
  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炮火的轰鸣便又一次击碎寂静,教堂在隆隆声中瑟瑟发抖,横梁上不时落下缕缕积灰。这可怕的炮声引起振动的波峰浪谷席卷而来,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捂着耳朵,全然不顾指尖嵌入了皮肉,有人当即呕吐了出来,随即便在地上不省人事,而更多人,只是徒劳地举着步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有人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对着墙上斑驳的圣象划十字。
  “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东帝国军中会布列塔尼语的散兵冲过火线,在教堂的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地喊叫着,每一次叫唤过后的空隙,炮火便故意在教堂周围炸出灰黑色的莲花,把半层楼高的尘土直溅过来,打在教堂上。他们一唱一和,简直是舞台剧上尽展风姿的演员,要让这幕名唤胜利的剧本华丽谢幕。
  教堂内的布列塔尼军官们在崩溃边缘维持着秩序,直到有两个士兵抛下枪,紧紧抱着彼此号啕大哭,更多的士兵或是跪下,或是发疯一般撕扯着衣衫大喊大叫,而军旗手,则面色凝重地来到指挥官面前,双手捧上军团旗。
  “长官,放条活路吧……”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
  沮丧的情绪蔓延开来,这些散兵以前大多是各地的猎人、偷猎者以及护林员,只是因为射术精准、善于隐蔽就在这紧要关头被征募进轻步兵部队,更不用提散兵战术让这些人平日军纪散漫,且饱受同行冷眼,何来士气之谈。用莱昂自己的话来讲,“这些家伙只能打顺风仗!”
  就在这莫衷一是的功夫,又一轮炮火袭来,把一截带着血滴的残躯扔到教堂的石墙上,留下一团黑糊糊的印迹,顿时军中一片哗然,军官们只得拔出佩刀与手枪维持秩序,眼见就要发生营啸。谁想这时,山脚下的东帝国军队忽然打乱,嘹亮的《出征曲》不由令人为之一振,远远望去,在山脚下白色海洋的边缘,一支炮火中若隐若现的布列塔尼掷弹兵队,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又是一把暗蓝色的匕首,直勾勾刺进了白色巨兽的身躯。刺刀见红,撕裂阵线,许多人被这突如其然的冲锋吓得目瞪口呆,直到手榴弹爆炸的劲风打在脸上,亦或是刺刀洞穿血肉带来的痛感与冰冷,才让他们勉强回过神。
  然而,东帝国人并没被轻易击溃,压倒性的数量优势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各部之间立刻靠拢,密集的子弹穿过血肉之躯,一点点撕咬着蓝色小舟。无畏的掷弹兵们又组织了几次冲锋,直到站着的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个身影,才不得不后撤回山上。
  推开大门,为首一个面色被炮火熏的漆黑、嘴角鲜血滴落的掷弹兵背着他们的大尉——那人的军装已经被烧的斑斑驳驳,胸膛处挂勋章的地方只剩下几个凌乱的线头,通红的臂膀上满是刺刀割开的口子,用几缕破布草草缠住了事。这个军官的腰部、大腿上各有一滩渗出纱布的鲜红色,在一点点进行着触目惊心的扩张,更别提他满是烟尘与鲜血的脸,一如地狱爬出的狰狞恶鬼,甚至没有具体的模样可以描述。
  尽管如此,大尉已然保持着清醒,痛斥着缩在教堂里的散兵部队坚守阵地,众人见状无不惭愧。于是,刚才还哭丧着脸的士兵们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抓着枪爬了起来,誓要和东帝国人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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