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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时候出兵了吧？”
这是李傕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他目睹郭氾在战场上大显神威，手中大刀已经饥渴难耐，恨不得即刻策马杀入战场，与其携手破敌。
若非贾诩一再阻拦，他早已经挥师掩杀过去，哪管什么时机未到。
此时的他还不是未来权倾朝野的大司马，那份兄弟情还未被权力侵染，郭氾于他而言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自家兄弟在前面浴血奋战，自己却冷眼旁观，他算什么英雄豪杰？
贾诩点点头：“如今正是最佳时机！”
他们所处的位置虽无法窥取战场全貌，但己方士气如虹的场景历历在目，再加上探报传回徐荣军后方已乱作一团的消息，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更何况，贾诩的谋划何止于此？
善谋者，必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考虑在内。虽然如此用兵过于求稳，难以速胜，却能让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即使胡珍出尔反尔，他也有把握打赢这一仗。
李傕早已经迫不及待，闻言再无半分犹豫，手中大刀高高举起。
“将士们，随我杀！”
说完一马当先杀出，与郭氾如出一辙。
如今他们潜意识里仍将自身定位于冲锋陷阵的“猛将”，自当身先士卒。
郭氾与胡珍两军前后夹击之下，徐荣军本就节节败退，军阵已临近崩溃边缘，李傕军的加入更是使得本就不利的战局雪上加霜。
然而，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战场东面，一支“樊”字大旗从远处冒出，迎着烈日滚滚而来，掀起满天尘土。
威武的骑士，战马的嘶鸣，利刃的寒芒，数不尽的铁骑铺天盖地而来，大地也不禁为之颤抖……
正是董卓麾下又一员大将，樊稠！
西面方向，同样的场景也随之发生。
“张”字大旗随风飘扬，一个白马银枪的年轻小将策马狂奔，冲在大军的最前头，宛如刚刚成年的猛虎露出獠牙，欲向天下人展现他的锋芒！
随着两支生力军的加入，徐荣军霎时兵败如山倒，再无抵抗之力。
如此缜密的布置，几乎再度重现数百年前的“四面楚歌”，叫徐荣如何胜？
他是在独力对抗整个西凉军！
环顾四方，麾下士卒已经一个接一个俯首投降。
徐荣惨笑一声，索性不再负隅顽抗，停下了“寻死”般的进攻，手中佩剑默然搭上脖颈。
“多谢郭兄还念及昔日同袍之情，让我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他岂不知郭氾有意留手，对方的武勇他再清楚不过，真想杀他不会超过三十招。
“叮”
郭氾一枪刺中剑柄，徐荣手中佩剑瞬间脱手而出。
“郭兄，你……”
徐荣始料未及，旋即又自嘲一笑。
“也罢，吾犯下如此大罪，此身便任由诸君处置吧！”
说完闭目等死……
“你这个叛徒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郭氾还未开口，李傕已策马而来。
他猛然翻身下马大步走来，一脸狠狠将徐荣踹倒在地。
“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该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张济叔侄，樊稠紧随而至，无一人为徐荣求情。
所有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叛徒必须死！
郭氾忽然伸手拦住李傕，劝道：“大哥，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李傕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疑惑道：“你居然为这个人求情？”
按照他对郭氾的了解，徐荣本不该活到现在！
郭氾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为违背了“本性”，抬起的手忍不住松了下去。
他虽然爱惜徐荣的用兵之才，却也不愿因此影响到计划。
李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拍着郭氾的肩膀说道：“兄弟，我知道你重情义，但为这种人不值！”
说完举起手中大刀，随即猛然落下。
鲜血四溅，一代良将就此落幕。
值此乱世，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郭氾不甘转身，单骑策马扬长而去。
打扫战场的事就不用他参与了……
众将只当他不忍目睹昔日同袍死状，倒也不怎么在意。
贾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欲保徐荣，便会恶了所有人，看来你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夜幕无声将临，大营外的血腥味却迟迟难以消散。
虽是打了个大胜仗，但西凉众将并未大摆庆功宴，因为徐荣只是个开始，面前还有吕布这头猛虎，以及他身后的老狐狸王允。
贾诩一句“待杀进长安城后再痛饮不迟，此时饮酒恐会引来杀身之祸”，众将瞬间熄了不醉不归的想法。
此处离长安不过百里，倘若王允吕布事先有所准备，骑兵轻装奔袭之下，几个时辰便能杀到。
届时，他们便成了待宰羔羊。
郭氾孤坐帐内，一人月下独酌。
李氏一袭碧绿色长裙，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走来，身后婢女手中端着一盆水。
“今日明明打了胜仗，夫君却为何闷闷不乐？”
郭氾放下酒杯，侧头看向这个温婉的女子。
“为何这么说？”
李氏嫣然一笑道：“夫君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郭氾轻笑一声，摇头道：“你不懂！”
他倒也不算闷闷不乐，只是因为没保下徐荣这一良将，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真正让他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今日之战结束得很快，却仍不免尸横遍野。
虽然贾诩事先知会，郭氾，李傕，张济各部都在左臂上帮了红布以辨明身份。但杀红了眼的士兵哪管得了那么多，误伤仍不可避免的出现。
仅仅这一战，西凉军便有过万战死。
未来，西凉军内部之争愈发剧烈，又会是何等光景？
他该如何成为笑到最后的人，同时将损伤降到最低？
李氏浅浅一笑，柔声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军国之事，只会遵循本分。”
“君忧我忧，君喜我喜。”
说完替郭氾取下鞋袜，竟是为他……泡脚。
——
长安城，昔日大汉都城，即使饱受岁月无情的变迁，这座城关仍巍峨挺立。
董卓死后，满朝汉臣都松了口气，仿佛阴霾散去曙光将临。
然而就在今天，一个噩耗伴随着清晨的阳光传回长安。
董卓麾下旧部合兵一处，以李傕郭氾为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共计十万大军正浩浩荡荡向长安杀来，整座长安城顿时为之震动，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本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虽是百战精锐却是群龙无首，只等他们腾出手一个个慢慢收拾，结果却让人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