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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鼓声与喊杀声交杂，一股无形的煞气冲天而起，漫天风沙四处飞舞，整片天地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意。
他们来自同一片土地，同一个故乡，甚至身上的衣甲也是同一颜色，如今却要自相残杀。
敌我双方心思各异，一方士气高昂，眼中带着浓烈的战意。
一方士气低迷，手中的武器几乎松开，恨不得丢落在地。
他们曾是同袍，当初一起从那片土地走出，如今怎忍心赶尽杀绝？
只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心中却没有丝毫战意。
徐荣没有食言，第二天便向李傕下达了战书。
后者丝毫不惧，双方当即一拍即合，于平原上拉开阵势。
郭氾横枪立马，一人单骑立于两军中央，高大英武的身影尽显英雄气概。
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握着长枪的手掌已被汗水浸湿。
作为先锋大将，一马当先引领全军自是义不容辞。
然而，遥望着前方数万大军，心中仍不免有些紧张，如此阵仗可比前几日与胡珍“偶遇”时惊心动魄得多。
漫天尘土飞扬，整齐有序的军阵宛如一个滔天巨兽，一个脚步便能引得大地震动。
郭氾心下一横，猛然勒紧马绳策马而出。
七尺长枪指向天空，他奋力高呼道：“郭氾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见此场景，纷乱嘈杂的两军很快平静下来。
“是郭氾将军，我西凉第二猛将！”
“我曾追随将军冲锋陷阵，如今却要和他对立。”
“大家都是西凉人，为何非要自相残杀？”
……徐荣麾下西凉兵很快认出，来将正是昔日威风凛凛的西凉军大将。当年虎牢关之战中，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还曾与其并肩作战，亲眼目睹过其马踏千军，凭手中一杆长枪纵横沙场之风采。
徐荣策马立于中军，听着耳边愈演愈烈的议论声，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虽然早知麾下士兵并无战意，却没想到他们已经与自己离心离德到这种地步，这场战争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
明知胡珍很可能暗藏异心，他却迟迟不敢动，为何？
只是不愿让麾下将士认为他要将昔日同袍赶尽杀绝罢了！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锵！”
徐荣霍然擦出佩剑，沉声道：“传我将令，全军变作“雁行阵”，向敌军进攻！”
他已萌生死志，索性不再顾虑许多，破罐子破摔了。
左右亲兵闻言点头应“是”，扭头策马向四处传令。
将令逐渐传达各营，徐荣军阵营开始一阵剧烈变动，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雁行阵进可攻，退可守，是历代兵家必学之技，同时也是最基础，最有效的军阵。
然而，这阵法本该如盘旋在九天的雄鹰，双翼开合间尽显王者之势，如今却像个病入膏肓的弱鸡。
麾下将士之举尽显敷衍，以至于这阵法空有其形，却少了几分神韵，远没有雄鹰展翅之英姿。
郭氾见敌军展开攻势，心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将士们，随我杀！”
说完一马冲先杀出，单骑绝尘而去。
将是兵之胆，身后众将士见主将如此，个个牟足了劲跟着冲杀上去。
“嗤……”
徐荣军一将迎头杀来，似是不服郭氾之威名。
他自是毫不客气，枪出如龙，枪尖精准刺穿来将的喉咙，鲜血瞬间染红了对方身上的衣甲，带着满心的不甘跌落马下，瞬间被身后滚滚人潮碾成肉酱。
无名小卒，安敢螳臂当车？
郭氾麾下共计三千骑兵尽数摆在身后，如今更是坚定不移的追随他的脚步，这支骑兵军团以锥字形方阵突破层层阻碍，没多久便已杀到徐荣的中军处，犹如插入心脏的一把尖刀。
徐荣麾下将士大多没有战意，又见郭氾神威盖世犹如猛虎出笼，大多聪明的选择避让，以至于郭氾一路畅行无阻。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出入万军丛中犹如观鱼赏花。
郭氾注视到大旗下的徐荣，当下加快策马的速度，在接连斩杀十余个拦路虎后，来到了徐荣面前。
徐荣也注意到迎面杀来的郭氾，若是以往他定是惊惧交加。
如今已认清局势，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他回头撇向后军方向，原本整齐有序的军阵已是混乱不堪，一阵又一阵响亮的喊杀声接踵而来。
李傕郭氾并未另派一支军队偷袭徐荣后方，他们没有事先精密部署，即使做了也难以瞒过徐荣的探子。
无需多此一举！
徐荣军的后方正是胡珍的部队，他早已经与贾诩暗通款曲，又何需浪费时间精力，只需要一个信号！
便如此刻，胡珍见郭氾势不可挡，率军一路杀至徐荣中军处，当即明白时机已到。
他本就事先知会好了部下，在各自身上留下印记，以免届时误伤友方。
李傕郭氾也早已从贾诩口中得知计划，双方已经心照不宣。
前后夹击之下，徐荣军已接近崩溃边缘。
徐荣心如明镜，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从出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
天时
地利
人和
他一样也没占到！
正值董卓落幕，西凉军一阵悲拗之情，如今他却对昔日同袍举起屠刀，时机不对，麾下人心尽散。
更有胡珍暗通敌军，犹如藏于黑暗中的饿狼，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控一切，算尽人心，编织了故事的结局。
李儒么？
还是贾诩贾文和？
一直藏于幕后的你，如今却又为何选择了现身人前？
徐荣心乱如麻，复杂难言。
他忽然猛地擦出佩剑，策马向郭氾杀去，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既视感。
“锵！”
一枪一剑交错划过，擦出星星火花。
徐荣的武力在西凉军中不算出彩，即使郭氾先前冲阵废了几分力，也绝非他能抵挡。
只是郭氾心生爱才之意，竟有些不忍下杀手！
徐荣是个将才，甚至可能是帅才！
能让一代枭雄曹操吃亏，即使是侥幸，也足以称道。
只是他落幕得太快，还未来得及绽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