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神庙

　　方田借着月光赶路。
　　离村子稍近处，路还算平坦。
　　但是再往远处，路面开始变得崎岖不平。
　　自从方田觉醒，还是第一次独自走这么远的路。
　　毫无疑问的，他迷路了。
　　“县城，应该是在村子的南面，我只要一直向南，一定能到达目的地。”
　　方田心中生出一股狠劲，遇山爬山，遇沟过沟。
　　直到深夜。
　　他耗尽力气，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看到前面的一座矮坡前，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庙。
　　山神庙门窗皆无，左边的屋檐缺失，一看便是无人信奉，接近报废的寺庙。
　　“歇息一下。”
　　方田做出决定，进入山神庙。
　　庙内黑暗，他看不清神座上供奉的是哪一尊大神，只是对着神像拱拱手，
　　“哈利路亚，阿弥陀佛，小子方田今日借您神庙暂时歇息一下，还请勿怪。”
　　语罢，方田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神座，解下背上的行囊，从里面拿出一个杂粮饼子。
　　平日里难以入口的杂粮饼子，此时吃起来格外的香甜。
　　方田吃了两口，困意袭来，两只眼皮变得如山一般沉重，他渐渐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山神庙外起了一阵大风。
　　呼呼呼。
　　风声呼啸。
　　睡着的方田眼皮跳动，似乎要被风声惊醒过来。
　　一缕月光透过屋顶破洞照射进山神庙，落在神座之上。
　　一个身穿长衣，面目恐怖，龇牙咧嘴的神像显露出来，
　　“桀桀桀······”
　　空气中，似乎响起一阵莫名的狂笑。
　　方田脑袋一歪，由背靠墙壁的姿势变为侧身躺倒，睡得更沉了。
　　“吱吱吱······”
　　一阵尖锐细小的叫声从咧嘴神像背后响起。
　　黑暗中，一抹金光从神座跳下，落在方田身上。
　　竟是一只毛色油亮，体长半米的黄鼠狼。
　　黄鼠狼趴在方田身上，尖嘴对着方田的脑袋，张开嘴巴，胸腔一鼓一缩，像是在允吸什么。
　　沉睡中的方田，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
　　笃——
　　陡然间，一道寒光自山神庙外发出，闪电般穿过门洞，击中了方田身上的黄鼠狼。
　　那是一柄不过三寸的黑铁小箭。
　　磨得发亮的箭头，一下子穿透黄鼠狼的身体，带飞出去，钉在门洞对面的砖墙上。
　　“喂，醒醒！”
　　迷迷糊糊之间，方田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像是跟十个大汉摔了一跤，连抬根手指头也提不起力气。
　　方田看到自己的对面生起一堆篝火。
　　篝火中是劈成两半的神像，噼里啪啦的烧得正欢。
　　一个满脸络腮胡，铜铃大眼，膝上横着一把宽剑，模样像是从小说里走出的李逵本尊的男人正一脸不耐的看着自己，
　　“把这个吃了，你刚刚被黄皮子精吸了阳气，少不得要大病一场。”
　　李逵本尊扔过来一串烤的焦黄的肉。
　　肉串是某种细长动物的下半身，油脂丰厚，肌肉发达。
　　方田手忙脚乱的接过，一缕肉香飘进鼻尖。
　　咕噜咕噜。
　　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口中唾液激增，
　　我穷鬼一个，别人能对我起什么坏心思呢？
　　方田三口两口的把烤肉填进肚子。
　　烤肉真好吃啊。
　　半刻钟后，方田一股暖暖的气息从肠胃发出，散逸全身。
　　他感觉到身上的酸痛消失，也有了一些力气，便起身对李逵本尊躬身谢道：
　　“多谢壮士，一饭之恩，莫不敢望。”
　　“哈哈哈······”
　　李逵本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爽朗地笑道：
　　“看你黑黑瘦瘦的，跟个小乞丐似的，没想到说起话来也文绉绉。怎滴，你念过书？”
　　方田惭愧道：
　　“稍微念过几年，认识的字不多。”
　　这是他在村子一直隐藏的秘密，他认识此世界的文字。
　　“正巧，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之乎者也的，一看我就头晕。”
　　李逵本尊从怀里拿出一张卷起来的麻布。
　　方田打开麻布，借着篝火的光，见到上面满是殷红如血的大字，
　　《告云州父老书》。
　　他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旋即自嘲，
　　我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谁会拿着一份武功秘籍交给陌生人看呢。
　　方田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将麻布上的血字翻译成白话讲给李逵本尊听，
　　一个叫做云州的地方，发生叛乱，某个字号文山先生的大儒，放弃可以逃走的机会，自愿落入叛军手中，杀身成仁。
　　“文山先生高义。”
　　李逵本尊听完，沉默良久，而后悠然一叹。
　　方田除了知道老家村子叫牛角村，要去的县城叫牛头县，别的什么州名，国号，年号一概不知，自然对云州的文山先生做出的牺牲无感。
　　“是啊，文山先生真乃我辈读书人楷模。”
　　方田顺着李逵本尊的语气感叹道。
　　“小子，我要尽快把文山先生的血书送到社稷学宫。你要去哪儿？如果顺路，我可以送你一程。”
　　李逵本尊抹了一把嘴巴，迅速恢复本性，大大咧咧的说道。
　　听他话里的意思，要是不顺路，那就不好意思了。
　　方田的心猛地一沉。
　　他实在没想到要去县城的路如此凶险，不过是在一个山神庙睡了一觉，就遇到了吸人阳气的黄皮子精，
　　我刚刚偷偷看了系统界面，我的寿命变成了35，要是再来一次，我就没几年好活了。
　　方田压下心中升起的烦躁，
　　既然做出选择，即使是死在半路，我也绝不后悔。
　　当然，如果可以活下去，那样更好。
　　“咳咳，”
　　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以试探的语气说道：
　　“牛角县城？”
　　李逵本尊手抚宽剑，一时无语。
　　方田皱皱眉头，继续道：
　　“其实，不一定非要是牛角县城，只要是随路过的一个县城就行。”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越来越弱。
　　啪。
　　李逵本尊一拍阔剑，咧嘴大笑，
　　“哈哈，你说巧不巧，我正要要路过牛头县，我们可以结伴一起赶路。”
　　方田又是对着李逵本尊躬身道：
　　“多谢。”
　　他如何看不出来，李逵本尊是为了照顾他，才如此说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方田在心里暗暗记下。
　　接下来，两人互相介绍，方田也知道了李逵本尊的名字，李沐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