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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渐浓的薄雾,好似溪边娇柔小娘手中浣洗的白纱。
下一秒,却被快步撞入其中的人影,将轻纱胡乱搅作一团。
孟元此番可谓是“无奈而起,败兴而归”。
少年是个命苦的少年,再是身疲体乏,被那怪声一叫,也只得乖乖爬出被窝,去找些东西伺候肚子。
可谁成想,灶房门上早已挂了锁,让自己白跑一趟,今晚刚得的二十个铜板算是花不出去了。
不知何时,夜里起了风,惹得枝摇叶晃,沙沙作响,檐角、高墙、梁柱投下的影子不住伸缩扭曲,一路上的影影幢幢都像是鬼怪在张牙舞爪。
孟元紧了紧衣服,又低声骂了一句“惫懒货”。
倒也不怪他,毕竟孤身一人,在这“子夜,深宅,怪声,浓雾”中穿行,饶是他从小胆大,也不免发毛打怵。
可偏偏一屋子人皆睡得死沉死沉的,想找个结伴同行的人都没有,身边的小六怎么也叫不醒,跟个死人一样。
更要命的是,这郭府晚上没有护卫巡逻打更也就罢了,怎么连根烛火都见不到,黑幽幽,静悄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荒宅。
郭老太爷看着实在不像是个小气差钱的主儿啊。
夜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吹得雾气四散流离,也裹挟来一股怪味,这怪味......
孟元抽了抽鼻子,顿时眼睛一亮。
香,真是香,是肉炖在锅里软烂入味的香。
这谁啊,居然大晚上的在煮肉吃,真是......真是同道中人!
当下也不再约束腹中馋虫,任它循着肉香而去。
......
深宅冷冷清清,少年寻寻觅觅。
香味已是渐浓渐近,可孟元却是越走越疑惑。
这炖肉的地方,怎么如此眼熟,不正是今晚自己表演杂技的那个院子嘛,难不成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吃席?
怕不是做给鬼吃呦!
想起曾经看过的各种恐怖故事、惊悚电影,孟元刚要迈入院门的脚步,生生悬在了半空,一时间是进也不敢,退也不舍。
只是,那浓郁的肉香,顺着风一个劲儿的往人五脏庙里钻,就是铁打的菩萨也受不了啊。
要不先站院门口看看,反正庄子里这么多人呢,能有什么事?
......
淤积在院中的浓雾被风吹散不少,可仍蒙着薄薄一层。
加之朗月此时恰被一团云翳遮住泰半,视野有几分昏暗模糊。
孟元努力望去。
院子中央,一个头大脖粗,背影高大壮实的大汉,正围着一口大铁锅忙碌,锅中白汽蒸腾,咕嘟有声,想必就是那软烂的炖肉了。
地上摆着一个竹簸箕,里面堆满又大又白的事物,莫不是白面馒头?
周边还有些瓶瓶罐罐,应该是调味料。
原来是府上的厨子在做炖肉。
想来也是,毕竟要连摆几日流水席,不彻夜准备食材,白天哪能忙的过来,而灶房里的小锅显然不够用,怪不得早早锁了门。
这么一想,孟元暗自松了一口气,责怪自己也太怂太多疑了。
那厨子似乎并未察觉有人到来,自顾自的将煮好的肉捞出放好。
接着,掰开白面馒头,先浇一勺红亮的油辣子,再添几条咸菜干,然后又抓起一块炖的烂糊的五花肉。
最后,一夹,一压,肉糜肉汁四溢。
孟元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若不是担心可能会扰民,他绝对要大喊一声“嘴下留馍”。
当即不再犹豫,加快脚步。
十米外......
炖肉香气浓郁扑鼻。
七米处......
大白馒头软糯可心。
行至五米......
云翳忽的散开,薄雾忽的退去,孟元忽的呆立当场。
......
澄澈透亮的月光,不偏不倚的打在此处。
照的少年惊骇失色的脸愈发惨白,照的五米之外一切事物原形毕露。
好端端的舌尖美食,突地就变成了食人宴。
油辣子是一盆鲜血,咸菜干是风干的舌头,白面馒头是一颗颗煮的发白的人头,那捞出来的炖肉,则是连骨头都已酥烂的人肉。
至于这头大脖粗的厨子......
许是听见了孟元腹中作呕的声响,也可能是察觉了少年突然急促的呼吸,亦或是闻到了身后陌生人的气味。
正大口吞咽着“肉夹馍”的厨子,慢悠悠的转过了头。
肤色靛青,头生肉瘤,血口怒目,犬牙参差。
一头青皮恶鬼!
一人一鬼相视的刹那,孟元遍体生寒,他在恶鬼眼中看到了兴奋和贪婪。
白净秀清的少年郎,肉质紧实不柴,可不正是鬼怪们的心头好嘛。
只见那恶鬼猛的咧开大口,吐出一团黑气,空气中的温度登时降低几分。
阴鬼之气扑面而来,五米的距离眨眼便至。
冰寒笼罩,孟元没有任何防备,直接中招,身体表面肉眼可见的结出冰霜,手脚全没了知觉。
莫不是一个照面,就要做了“肉夹馍”?
心中绝望悲凉之际。
突然,体内每晚必定发作的那股燥热,本已逐渐消停,此刻却似受到刺激,再次“火山爆发”,浑身血液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消融入体的阴气。
虽不明所以,但心知这是逃命的机会,孟元哪敢犹豫,拔腿就跑。
无往不利的攻击莫名被破,青皮鬼一时呆愣。
再反应过来时,到嘴的肉已经跑出了十米开外。
少年只顾埋头狂奔,并没有试图喊救命引来援手。
非是不愿,盖因这郭府上下,连带今日刚过完七十大寿的老太爷,脑袋都整整齐齐的码在簸箕里,死不瞑目。
怕是整个郭府的人都被青皮鬼给一锅炖了。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通知班主他们风紧扯呼吧。
忽然,身后传来两道破空声。
孟元头皮一紧,连忙一个驴打滚,翻到一旁。
“锵”
只见原来的位置上,一柄剔骨尖刀半截都没入到青石板中。
“轰”
那口盛着肉汤的大铁锅,硬生生嵌入院门,将几步外的出口挡个严实。
“嘶”
少年倒抽一口凉气,心脏怦怦直跳。
而这一耽搁,身后的青皮鬼已经大步追来。
眼见一时无法脱身,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体内“满腔热血”刺激,孟元心中惧意尽数化为愤怒。
一发狠,奋力拔出剔骨刀,便想与这恶鬼拼个你死我活。
可一看到青皮鬼手中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大环刀,刚生出的胆气立马泄个精光。
这还拼个球!
转身朝着一棵老树逃去。
要说这郭府绿化搞得着实不错,仅这院中便有两排老树,个个都有几人合抱之粗,枝干虬结,古意沧桑。
孟元仗着自己身材高瘦,动作灵活,跟青皮鬼玩起了“秦王绕柱”。
但见,寒芒森森,木屑飞溅,叶落如雨。
追命刀芒缀的极紧,舞的极快,似乎下一秒便要将猎物砍成两段。
却每每被少年利用树身和阴影惊险躲开,偶尔还能还以颜色,冷不丁的扎对方一刀。
青皮鬼本来力量占优,可奈何太过高大壮硕,在这狭窄的“绿化带”里反而行动不便,自身最厉害的阴气又莫名的不管用,接连被少年调戏几次后,只剩无能狂怒,气的哇哇乱叫。
就在青皮鬼疯狂砍树泄愤之时,却没注意到,孟元已如壁虎一般,从暗处悄然爬到了头顶的树梢上。
经过最初的惊恐战栗,他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
少年向来不是个坐着等死,甘于防守之人,心知不解决掉这鬼物,今夜怕是逃不出去。
索性向死而生。
只见他瞅准机会,从树梢一跃而下。
足有小臂长的剔骨刀已锁定了对方脑袋。
方才的游斗中,他发现青皮鬼被刀刺中也会受伤,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要害位置,但眼下也别无他法。
七八年的杂技功底,让他的身手更胜常人。
这一刀,快、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