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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二虎斗李克作壁观 双人行伯韬说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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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屋内李克思量与费铎谈话内容,大都进展已毕。李克那厢却似不急结束,明明当着后面有约,仿若还在专等费铎有何话说。费铎其实并不欲在加赘言,眼见得盅内茶水将要见底,便不再多费口唾。二人又盘桓交谈了几句闲情,费铎便来向李克告辞。其中自是又谢过一遍对面消息关照,佐添些客套话语。李克也是一一回应,再随费铎起身,又自收拾了二人所饮茶盅,转放在小案下面,木质搁台之上。费铎见状欲行帮衬,李克也只摆手微笑谢绝。
  李克非是不知,外屋之中已有人在候,所候之事还偏与屋内之人担着干系。但他却是不急不燥,盖因此事全在他算计之内。费铎与奇思二人若得照面,他只在旁观看反应,再行计较下步动作。费父人情李克自需还报,费铎斯人他也要细加观察。只可怜那柯奇思,怎地都在事外。立时他若知情,倒不知作何感想。正是:
  天生美满,不用些儿心计算。莫听先生,引入深山百丈坑。
  话休絮烦。谈话既行终了,李克亲自开门送得费铎出去。二人还正自谦让之时,却齐齐瞥见旁坐柯奇思已然站起,默默迎在一边。二人都写了惊讶满面,只是李克面上颜色,倒似是装饰涂抹上的,如何看都作不得真。一旁闲坐一时的刀笔吏,目下倒是适时上前,言说得柯奇思闻召唤前来,已在此久候了。李克闻言,登时连声道得抱歉。那致歉声音紧连着刀笔吏前情陈述,好似他早已知晓消息一般。一番做作,反留了费铎与柯奇思当场面面相觑。
  那柯奇思较之费铎后到,他自是不知前人在屋内所谈何事,只觉拖延不爽。然而立时当着上差前辈,又不好轻易发作,只得忍耐了性子,候在一边。费铎方才一阵惊讶已定,倒有些反应过来,大概明了李克一番安排用意。他将这当事二人置于一处:一人已晓根由,一人蒙在鼓里,他李克只作壁上观。待等费铎走后,他再与那先前被蒙蔽之柯奇思交谈,又好再看一遍其人态度,对比之下以作周全打算。费铎暗忖,李克虽做他人僚属多年,然其久在场面行走,端是得耳濡目染,业已习得功力深厚。此时与他过话,还要思说得圆满才是。费铎于是思索一番,说道:“李编既然有约,方才是我言多絮烦,拖了时间,才烦劳奇思在此久等”,话说至此,他只瞥柯奇思一眼,微微颔首,又回来说道,“那上峰差下之事,我自当尽力遵办,李编勿加忧虑;我这边一应诸事,也还赖李编照应,在此先行谢过”。
  李克了然,费铎这是将方才所说二事,给并作了一句道来,心下不由暗暗道得个妙。适才一番言语,不知根由之人听来,还以为费铎只言说了一事,仅是语加谦辞,聊复尔耳。李克遂只口称得善,便也不复多言,李、费二人自是心照不宣。三人又自简单问候,费铎即行辞去。
  李克于是领柯奇思进至屋内,奇思尚未关门之时,李克又唤过刀笔吏备下清水一杯,方转进自己办公桌内坐定,再招呼柯奇思安坐在一旁官椅之上。少顷,下吏呈了清水进来,又转出掩好屋门。李克方来同柯奇思说事。
  柯奇思平日少得机会入得此门。上次得缘进来,恰好也是与钱雷对谈。如今斯人已然去职,新任主编到任,这初次谈话,奇思难免得内心惶惶。眼见得屋内陈设被改了形制,原先若是浓妆艳抹,现下便是淡扫蛾眉,还增置绿植若干,好似为祛屋内铜臭浊气。
  李克原作打算,如探得柯奇思是玲珑通透之人,倒无所谓也将他收归羽下,以备后用。至于今番他与费铎利害争夺,为顾费父襄助,便只好一时委屈于他,日后再寻好处,平衡一番也便是了。话说的,举凡世上御下之人,皆不畏见下争斗。因其相斗,实际俱在上掌握之内;而上因其斗,便可辨其能力高低,忠心与否,亦能借机均匀权柄,制衡两厢。
  然而柯奇思并不知前情,也不晓李克其实已了然他在外勾当。李克虽也无怪如是行为,可是方才送费铎出门至今,眼见奇思期间局促,行为拘谨,便先失了好感。只叹柯奇思甚事未做,莫名倒丢了先机,也正是:
  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莫看柯奇思平日在外多有经营,然而他所倚仗者,终是这社内身份。故而当着顶头上司,还是全没了往日锐气。只把攥着那杯子在手里,仿若要将那白水喝出滋味。摩挲半晌,也只等着回上面问话。李克一时消了兴致,也不思多言,便索性说道:
  “社内有意提拔一任责编至副主编位置。柯生最近多有作为,故而提作候选。然尚待其余责编届时选出心仪之辈,柯生当多做准备。”
  柯奇思闻言,立时倒是心花怒放,但觉光明在望,却偏偏见不到眼前这根可供攀援绳索,障目之下,只对李克言道:
  “多谢上峰属意。奇思定思好好应对。”
  李克见柯奇思全无投效之意,话语间只自顾嚼了这份好消息,不思分享半点于人。心下暗暗思忖,如是莽夫,哪知与人交厚道理。其实,柯奇思出生市井人家,虽然无过人之处,倒也不矮人半分。只是这与人相交本领,奇思到底只末学肤受,晓得些皮毛,一旦遇着利己好事,所知规矩当即被置于九霄云外。哪还记得事要有推让,不可汲汲受得;早已忘了功要分本末,上峰应得首功。
  李克那厢自然不爽,然也不好发作,只敷衍了几句鼓励话语。他见柯奇思乘兴之下,竟也不问竞争之人,如此见利忘身,哪还有意与其共担大事。李克便再懒得多费口舌,所备同柯奇思交谈时辰尚未告罄,就自急急结了谈话。
  柯奇思退出里屋之时,还是未及悟出其中门道。想来无怪,他不似旁人兼听八方,这飞来消息于他而言,已不啻喜从天降,哪还分得心思顾那左右上下。一路回程,柯奇思方思想起,适才忘细问李克其他候选、斯事流程云云,不由心生焦躁;又想起自己似是无有上峰之人可问得详情根由,更不消说有甚倚仗。一时之间,柯奇思只得先思结交同侪,再寻钱雷这枝明日黄花得些意见。话说这世间琐事,有多少是一招行差,步步参差,然而如此虽然辛苦,仍尚可补救,留得余地;只怕行错一招,招招皆错,还不思悔改,是为执迷不悟,入得死局,便再难回还。
  只说李克在这夏月月末与费铎、奇思说得那主编副职消息。二人便各自活动,两厢动作。然此是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却说费铎这厢,过了几日,正是恶月月末三十,即今小暑节气,正是元微之诗云: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庐城苦夏正是当时,好容易见了飘来黑云几朵,以为终是可得天降甘霖。那云却好似只够供日头消遣,被榨了水汽饮之解渴,不消一日便踪影不见。如此久旱不雨,庐城水库之水位节节下降。民谚有云:小暑大暑,上蒸下煮。眼见这蒸煮之下,库中存水确是紧张,这水库又是庐城用水之源。无奈,市府只得号召一众节约用水,如是仍然不阻停水事件偶有发生。一时之间,庐城以内,盛水器皿并各类盆桶倒成了紧俏行货,有人相机倒卖,做得投机生意,有关方面自是加紧制止,却是屡禁不绝。是时,那劳力们午间已不得再做甚重活计。有人专使眼睛盯着,工头不愿再担责任,劳力余时收入也是随之渐少,以至不足支应城中生活。个中不少已回得乡下,乡下孩童见得父母归来,亦可说是意外之喜。
  当此炎夏,费铎却得了临时征辟,伴随翁伯韬同往山县。是行本来只为公干,之所以唤费铎与众同行,翁伯韬是要将他介绍与山县一应文化人士,以便他日后为程老朝奉之事返还,当会有人再行照应。大约是取“不看僧面看佛面”之意。
  翁伯韬原意是只作五日公干。然而事毕恰好时逢周末,地点又在山县境内,翁伯韬便思会否过往仙棠去访程吴方。然此毕竟为一己私事,不欲劳公人再行安排。从旁濮伯思多年生意中间行走,堪为何等精明之人,早揣摩得翁公心思。又兼应承了郝赫寻机引荐,遂主动承揽过这一程安排。只对翁伯韬说,他不需扰动官家,只用其山县私交即可周全此事。那郝赫山县经营多年,下辖产业众多,一经得了濮伯思那厢消息,便亲自过往布置,几日即行妥定。郝赫又再细察细看一遍,确定无有洒汤漏水、纰漏之处,才安了心专候三人前来。
  话说的却是哪三人?本应是翁伯韬、濮伯思并费铎同行。然而濮伯思临行前耍个心思,同翁伯韬言说自己非是公门中人,若当其列,思之甚为不妥,故请辞先往山县。濮伯思实为与郝赫联络方便,翁伯韬虽知他是另作盘算,无奈其言之有理,又状作为公思虑,遂只得应允。于是,三人同行减作了二人共往。另有一省府翁伯韬从人在伴。小暑是日,一行便齐往山县出发。
  庐城去往山县之间,如今新修了道路,车程已不算远。出发约三刻过后,即要转行进山。费铎记忆里,这一程却是一条反向的道路,连同当下季节亦要随着记忆颠倒。彼时记忆里是冬日的山县,虽然不常落雪,却仍是阴湿寒冷非常。老朝的御寒之策,就是将他裹进厚实衣物之内。他穿得多层棉服,体态立时显得臃肿,连行走都有些不便,活脱脱像个襁褓婴儿似的。又或者在老朝心底,其实孩童永是孩童,低吟永是咿呀,说话永是呼唤,哽咽永是啼哭。一切过往连同岁月本身,都一齐被封进了山县冬日难得积起的冰棱里,像琥珀一般透光看得清楚,却触碰不得,如梦似幻,不辨真假。还是那段记忆,老朝会带他自山县乘一夜火车,去往冬日的庐城。那个庐城却总是湿漉漉的,飞转车轮会碾压过雨水,再混进灰尘,在道路上显得脏兮兮的,生像孩童哭花了的脸。老朝会坚持在拥挤的车厢里,尽力捧着家中带出的一品锅子,他只怯怯地跟在后面。印象里那也许是山县最好的锅子,是老朝请了百里内最好的铁匠打制的。锅子底下垫着些菜蔬,各种禽肉五花叠了在上面,闲处再铺上些蛋饺。等到了庐城,上得桌子,才得添上汤水,滚沸了来吃。那样的冬日便都是暖的,也是他关于馋嘴的记忆。然而那些冬日老朝是给谁送去的锅子,又怎地偏都是去往庐城?费铎的回忆却在此点点斑驳,渐渐模糊,已然不能记起。
  现下道路修得端是平整,车行在其上鲜有颠簸,以致费铎回忆都无甚干扰,时候竟自过了许久。翁伯韬与他并坐后排,一时见得费铎醒神模样,方来问道:
  “费生似是心有所虑,不知何事相扰?”
  费铎略感讶异,翁伯韬却来过问关心他之私事,只好推说无甚紧要,或是身体微感小恙。翁伯韬知是费铎不愿多言,也就不加追问。许是推却了上峰好意终觉不妥,费铎思量一番,还是要添些话语说道:
  “此行去往山县,个中诸事皆是费铎本份当然,自会尽心而为。”
  翁伯韬闻言,先自笑而不语,而后又瞥一眼前座,再示意费铎说道:
  “此道途之上,皆是我体己近人。费生无需如此拘束,客套言语。斯行公事安排,前日与费生文书之上尽皆写了分明。你我当下,自是可说些份外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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