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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费父郝赫一处计议 费铎奇思两头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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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郝赫这一问,倒令费父增了惊讶几许。费父不甚知晓柯奇思其人,只不料本来盘算周密之事,是自何处生得罅隙,倒把这陌生名姓漏了进来。然而他也是明了,世间事哪有万全之法,期间既遇着波折,回溯责任大都于事无补,但求解决之法方为上策。郝赫这厢读到费父方才面上掠过讶异表情,知道发此一问略显得唐突,遂再来添些话语解释道:
  “若果然是柯奇思惹得事有不顺,其实倒也无怪。”
  费父并不回话,只收了些心神,而后示意得对面继续言语。郝赫遂才接言道:
  “那杂志社个中头脑灵活之人,时常在外凭藉名声谋些小利。此本不和规程,然钱雷在任之时,倒也默许行为。这其中以为猖獗者,便是有这柯奇思。”
  费父闻言,只加微微一笑,将信将疑。或觉是郝赫择词过甚,便问道:“何言猖獗?”
  郝赫似是不觉此说辞有何不妥,前番费铎自山县归来时候,他也曾发言提醒费铎需要留心斯人,现下情形果然应验。虽其实事有巧合,郝赫如今当然不知。于是说道:
  “平日我接触辖制生意之中,便偶尔闻得柯奇思名声。言说他多愿求得与生意人往来,过从甚密,以获些蝇头小利。后知他是费铎同侪,便更加留心。的确见他好交道,喜逢迎,在内状作洒脱,在外送往迎来。此般两幅面貌之人,其行虽然隐秘,捉刀代笔常作匿名为之,然其行之实便是猖獗。如此,又安可不防?”
  费父仍是不答,心下却安然许多。闻郝赫所言,则柯奇思不过是身无凭靠,谋小利而忘身之辈。此类人一旦得着攀缘机会,或便以为可以据此扶摇直上。然任由他作为一番,便可知事中繁难。费父又行思忖,郝赫毕竟行商坐贾,思想事情常自利益结果而论。每遇风险,惯取防患于未然以应付,之于柯奇思持此态度也是自然。费父故而发言劝慰道:
  “此人在上峰无有所依,平日交际之人又以商贾居多。谋事其间无有好处作饵,那些人哪个会实心助他。这后生当下可空凭一时脑热做此行为。然究竟时候未到,火候未及,到时必然是四处碰壁。现为防万一,是需晓得在集团会上,在座何人举荐于他。马恺午后只急急传来消息,倒尚不曾问了他详细。”
  若郝赫并费父届时知晓,那会上仅是一任自作聪明之徒,无心错意为之,恐又难免得嗤笑一番。目下郝赫听了费父慰藉之语,点首频频,也确是宽心不少。又瞥一眼葡萄藤蔓,猜了费父心思问道:
  “待闲暇之时,差手下人寻一花匠,至家来剪刈杂枝,一并收了果实可好?”
  费父嘴角加挂一丝笑纹,他知郝赫一番好意,却不明其中道理,只摆摆手道:
  “藤蔓之间虽已有新绿小果缀在上面,然而当下却是坐果之时,小果酸涩,不堪采撷;且斯事只可赖我等亲力而为,是因枝蔓盘错,我等知道利害关节,断不可全力仰靠他人。只望仲夏秋初成果之日,不负此间劳作,可得硕果累累罢。”
  郝赫再细看那藤上簇簇小果,果实确未饱满,垂在蔓下倒吸饱了天光,浸在这暑热蒸腾之中,也都似蔫了精神。郝赫心下思量,当下尚待忍耐筹谋,等到燥热散尽,七月流火,但愿诸事遂愿,果熟蒂落。那时再返此地,撷果或食或酿,可庆事成。正是刘梦得诗云:
  酿之成美酒,令人饮不足。为君持一斗,往取凉州牧。
  然现下仍在事中,贪嗔妄想不足成事。郝赫还思计较对策,于是转回来问费父意见:
  “所以费铎那边当作何打算?”
  费父似是成竹在胸,思量已定只淡淡回道:
  “倒不需同他言说许多,毕竟诸事与他也无有干系,时候到了费铎自会知晓。那柯姓后生也翻覆不出多大风浪。所谓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此事与马恺、李克通些消息,料来即可保万全。”
  郝赫刚捺不住性子要行再问,费父却知他心思,硬生生按了对面话头,接续前言说道:
  “至于山县之事,你倒可同他先讲。就说翁伯韬山县之行或征他同去,那时濮伯思将引一行至彼处你之经营所在,他若同行,便可共往。其余事情,顺其自然,不消同他过话。”
  是日宴近亥初方散,是时费母亦正好归家,此应是二老事前约定,费母才外出走动,让了一院清净给费父并郝赫二人,也躲得清幽自在。郝赫协理收拾已毕,只道两声留步,自己便转出院落,进得车里,落了僻静,方再来联络费铎。一阵寒暄入了正题,郝赫言道:
  “下月初翁伯韬已定了山县行程,当会一应招你同往。期间或再添私人行程,濮伯思将引一行至我山县所辖场所,你我彼时再会。”
  费铎那边收了消息,也不觉惊讶。山县之行应是程吴方故事之后续,那日省府一会,翁伯韬也早明示于他;至于郝赫与濮伯思勾当,欲图同翁交好,月初宴上分明已经露了痕迹。想来庐城自那时至今,将近一月竟是滴雨不见,过往山县也可顺势躲了清凉,又想起上次仙棠镇上与吴雅芙相谈不睦,心下不由怅然。恍惚一阵,方才来回郝赫,只说谢他消息,二人皆不复多言。
  郝赫思想,全然不将柯奇思之事说与费铎知晓,会否是最优选择,然他这厢也有翁伯韬事情掣肘,思虑一时也只得暂罢一边;费父小院已然归了平静,贤伉俪年事渐高,平日浅眠,故睡得特意得早,然纵是有繁芜相扰,他这厢也可应付自如;只剩费铎,断了与郝赫谈话,反倒攀了思绪,忆起前日与吴雅芙良夜相会。
  那日,费铎省府秘会翁伯韬,得过翁私相点化传授。然后他未归社内,不知奇思近日里揽过风头,亦不晓那厢委实地覆天翻,仿若泉眼流水汩汩,只暂被掩在黄沙之下,时日一久,便会形貌尽显。
  那夜,吴雅芙不似过往,话语不多,或是一日奔忙缘故,面上仍留着疲态。二人彼时并肩而坐,她身上散着幽幽清香,扑了费铎满鼻。他不想显得轻佻举止,行为浮浪,故而一夜端坐。翌日大梦先觉,却只感背痛腰酸。
  费铎如今回想,事不过几日,依旧是不禁莞尔。那日直到夜会行将散了,吴雅芙才说一句让费铎琢磨不定言语。然而,是夜二人过话,大都不易记下,却只这句似是牢牢烙定了。
  “以后行事,费生只消顺应心意,不需勉力而为。若觉事成之自然,却非费生所欲,只望你莫要失望介怀”。
  随后几日,费铎归回社内交差。事中几处剧变,他方才一一知晓。
  其一,自是钱雷去职之事公之于众。公开措辞当然非是褫夺职权那般激烈,而是以升迁说法代之。然其中所言之实,众人俱是了然。
  其二,便是顺势公布了李克行将入职主编之消息。李克过往非是此行当中人,故而众人不知其人根底。一时或有人期许,或有人惶惶然,个中说法流言,皆是莫衷一是。
  其三,则属于费铎私人计较。翁伯韬差下省府从人传过消息。小暑前后将征辟费铎同往山县公干,之后另有公文签下,此时自不赘言。
  此三事其实皆是在费铎预料之中,早已耳闻得身边人对他鼓噪消息。私下里,费铎却也暗暗感叹,即使当此巨变,于无关众人也仅是度过寻常一日。他们或对此热心一时,然而终是抵不过菜市鱼价、儿女情长的诱惑来得绵长。毕竟于斯人而言,无需此类佐料以加味平淡日子,如是碌碌,其实甚好。不担着紧要干系,天大事情也只化入茶余饭后谈资而已。
  如此又过几日,李克便又入职并见过了一众编辑。众人本以为新官到任,将会立时烧下几把火以立威。然而又见李克外形儒雅,待人斯文体面,全不似钱雷不喜文墨,大开大合,又近乎商贾作风。社内一应职务高低,人事运营亦大都萧规曹随,几近分毫不改。李克所为,可谓与民休息,一时令众心服。倒可怜钱雷在任十数载,沐雨栉风方才开得如此局面,却终是被李克得了便宜,占尽渔翁之利。
  却话说这一日,费铎受约至主编室与李克叙谈。费铎不由念起,上次去往与主编晤谈,斯人还是钱雷,而如今时日不久,此处却尽皆物是人非,不禁也是感慨。费铎方至于主编室内,李克已在等待,手边无有公务处理,似是在专候着费铎。费铎入得门后,李克又自办公桌后绕出,特引了他到一旁安坐。彼处并排置放原木色官椅一对,中间摆放一张小案,同色同木,观之清新淡雅,上面已备好茶盅一对。待费铎入座,李克便顺势坐其身侧椅上,再示意费铎盅内茶叶应是正当爽口。二人于是先后呷口清茶,李克便来言说道:
  “我在省府行走之时,便已早耳闻得费生极佳文笔。今日有幸共事,李某实在欢喜。”
  费铎闻言脏腑间交流,只道这些人怎地偏要学那帮朱衣紫绶作派,好以这般虚言开场。然而自己也偏得回应,于是有意择简言说道:“李编方才实在过誉。唤我至此不知做何吩咐,但请直言无妨。”
  李克却是不顾费铎芟繁就简欲图,此番他倒笃定是要化简为繁的。李克遂先问过费铎父亲情况,又不吝言辞说过二人往来故事,还请费铎代为问候。费铎只得一一回应,只觉得这不类公务谈话,却颇似是家事攀谈。半晌过后,大约是李克觉得铺垫已毕,才来说得此番正事:
  “一则,省府主管宣传之翁公,希望借调费生去往山县公干。此事既有先例,如今也有公文下达。我只在此与费生传个消息,具体情由,回去阅览公文便知。二则,我方至此处,集团为顾全大局,希望自责编之中拔擢能力卓然者,以为副职主编,辅佐我料理一应事宜。费生自然是其中首要人选。然集团为保公平,也是周全流程需要,择柯奇思作另一人选。旬月之后,由责编同侪投票议定。费生得获上峰属意,我在此先预祝功成。”
  若道原本在此间闻听得柯奇思名姓,费铎定会感倒惊讶。可当下无论何种消息过耳,费铎都已不再觉得新鲜。他似在夏日被某种黏稠液体附着在一个坚定计划之上,任他解数使尽也逃脱不能。于是姑且试试放任自由,顺势而为,就是意图能看那计划究竟。费铎遂也不再犹疑,再发言问道:“谢过上峰好意。但不知此事我当作何种准备方能应对?还望李编不吝赐教。”
  李克原本耳闻诸多传闻,以为费铎性格落拓不羁,与他说起此事当颇为不易,到时又难免要自己一力照应,他只坐收其利。现下再观看他态度,却似是配合非常。既如此,李克倒也稍觉安心,面上带笑,发言宽慰道:
  “费生倒也无需忧虑太过。届时一应所需材料繁琐,譬如资历成绩等等,我自会再与你交代详细。另,费生能得翁公赏识,助他成就山县项目,本就已经积攒下累累晋升之资。”
  此番言罢,费、李二人相视,又都是抚掌而笑。二人似皆自对面瞳仁倒影里,看见个小小人儿,又都不愿相信那略略扭曲投影,那手舞足蹈之人,竟然确是自己。
  二人屋内笑声,也的确惊扰了屋外之人。那屋外房间里,柯奇思正好在候着李克传他进屋一见。立时已然过了约定时辰,虽然听得里面爽朗笑声,然而柯奇思并屋外端坐的刀笔吏,都无意入内催促。时间点滴流逝,似在当刻分径汇入两条流向截然的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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