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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三人会上合谋转圜 二人下食各述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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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庐城夏日天气只落得一个“邪”字。终日连晴无雨,自芒种居然一直旱到夏至,期间滴水未落。芒种本是刈麦播插时节,偏逢着眼下这般年景,农家人只得先忙着纾解旱情,城里人则要急求地方避暑。
  这一日柯奇思可谓小露锋芒,在正刊杂志醒目位置,与主编钱雷连署新发文章一篇。社内同侪逢着与他言语,也多是溢美之词。想来这待遇过往费铎仿佛也曾经受得,如今他却只像朵蝶愁偷闲的明日黄花。
  柯奇思外观实在不是文人相貌。或是曾经久在户外做得摄影缘故,其人不喜修理边幅,贪留得一头略长毛发,鬓边不理,连鬓下颌也蓄着一层胡须。倒是常露一张笑脸,与人也算和善,颇积攒了尚佳人缘。然而柯奇思或是与费铎年岁相仿,落拓性格也是相似,一身本领又自彼处习得而来。平日里外人只觉柯奇思是费铎后辈,他亦不加争辩,不做显山露水之相。
  连日以来,柯奇思不辞辛劳,采写了连篇加急文章,揭露得劳力们勤苦夏日,正午时分亦不得休息,等等一应不公之事。杂志一经刊印,消息再加发酵,民众登时哗然一片,一时反响甚是强烈。
  然而逢此系列最后一篇文章临近完稿时候,主编钱雷似是临时起意,知会柯奇思要将其姓名一同署上,并把文章改在刊首头条发布。其后钱雷更是亲力亲为,亲自交办,重做了设计样刊。
  柯奇思联想,最近费铎被借调至省府,辅做宣传项目。期间,主编倒是对自己颇为上心,许了便宜行事,亦多有提拔之举。所以今日上峰领导过往社内开会访察,众人皆是窃窃私语,议论钱雷去处之时,柯奇思却并未参与其中。他入社年头也是不短,和费铎行得一般修为,皆是不太计较外界评论、他人说法。可是若能得着理想机会,柯奇思倒也不吝再进一步。此便是他与费铎显著不同之处。他本就是根播插在垄间地头的麦苗,遇着合适温度雨水,便注定是要疯长拔节的。
  那厢里,集团人事会上进展仍是顺利。李克已被议定了主编位置。盖因这座次到底是费父出力谋得,故而李克需要回他颜面,此也是自己领导行前特意嘱咐:要择个时机,寻个助手,再让费铎由此得了拔擢。这话便不可说得太满,若是他现下一力要求,提拔一在任责编担任此职,便是有越俎代庖之嫌。毕竟钱雷还未去职,自己也还没坐稳位置,大约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也。李克与他领导心下了然,费父筹谋深远,棋高一着,担着费铎干系,自会留着后手。自己此时点到此处,言说需一人辅佐,料来已是足够。
  果不出所料,李克这厢发言已毕,旋即便有马恺那边接过话头,言说得一番铺垫。说甚社内一众在任副职主编年事已高,难当大任,只差没把合适人选名姓道将出来。马恺与李克此番一唱一和之间,亦都明了彼此心意。趁与会旁人不加注意之时,二人互相换过眼神,都是嘴角未动而心窍已开,不消言传而皆是心照不宣。
  只是此间二人皆是不知,这会上还另有一人也是受了费父所托,要周全费铎之事。此人便是支持本次会议的上峰领导。费父辗转关系,才同他委婉道得斯事。然而,相异于马恺、李克情况,此领导既不受费父品秩压制,也不亏欠费父哪般人情,只是中间另有掮客做了牵搭,他不宜当面拒绝,也只得勉强应承。
  这彼此不相熟络关系之间,又兼无其他利益羁绊瓜葛,若一方受托办起事来,便不会强行一力办得。即使有所动作,往往也要讲究个顺水推舟,顺势而为,逢着行事便要待时机便利,遇着拔擢则需候旁人推举。
  目下这事,正有此前二人做得推荐,这领导心下甚是欢喜。一时间也莫管费父是否与二人早行勾连,自己这厢随后只消从善如流即可。
  可惜这事中偏不凑巧,会场在座这十好几人之中,正有一位要来坏他们三人好事。此时这人也已盘桓了许久,便是上回代马恺去社内会见钱雷的宣命上官。这上官虽只在集团当得个人事小差,却自以为参破玄机,单单此时要来讨得上峰的好。一时也不顾及高低身份,说话顺序,在马恺发言之后,他便寻机说道:
  “方才李生与马生都说得极是。最初正是我向前任主编钱雷宣读了集团决议。彼时马生也吩咐我问过钱主编何人可堪拔擢。那主编与我推荐一人,名叫柯奇思。我想是人正和方才议论。”
  此言方一说出,四下尽皆默然。当着事的几个人虽面上视之如常,却都在暗说不妙。尤是马恺,心下直叫得苦。那官人行前确被马恺嘱咐过问钱雷可有推荐人选,然那只为知晓钱雷心中关于费铎真实想法。哪晓得这痴傻汉子偏偏要自作聪明,居然当众说出一陌生名姓,也怨自己那日心烦,没细问得他谈话根由。
  这人间的话便是如此。如只出得你口,入得我耳,闻言者又皆是局中担着利害是非之人,这话便自可内部消解,不利之言也可权作不闻;然而这会上还有其他人在座,举荐费铎之事又只有领导、李克、马恺三人晓得,其余人皆不知要配合,这名姓既已经说出,便只得先做得数了。
  马恺原本计划,是此事或慢慢经营,待李克稳坐主编位置,再徐图做他工作拔擢费铎;或行个流程,为费铎择一弱势对手,到时费铎可自凭威望,而马恺在外照应,共谋其职。为此马恺甚至早派心腹去社内收集费铎资料风评。一来是为准备,二来是为造势,那杂志社里文人眼睛多长在同侪身上,营造个上峰属意氛围,之后也方便经营人气。这次会上,马恺甚至连费铎资料都已备好,思想着待机使用。此番看来,倒要先过了这眼前关,才不至白白准备。
  现下第一种盘算已无实现可能,毕竟柯奇思名姓已被说出,众人都当听得清楚明白。于是只好往第二种盘算上补救,马恺思索一下说道:“柯奇思最近与钱生一起发得文章,反响甚佳。”
  话说一半,马恺却有意停顿片刻,来观看旁人反应。话里把柯奇思与社内去职主编共置在一处,实似春秋笔法,明褒暗贬。他见几个机巧之辈已是若有所思模样,便又说道:
  “然社内人事,断不可行得一言堂作风,我思是否需要再提人选,再由他社内同侪票选以决定,如是方显公平。”
  那几个玲珑人儿听来便已明白,马恺属意之人,自然是他将要提出的人选。他们便都候着,只待此人一经提出,便要应声附和。
  领导亦知此时也需自己递出话头,马恺那厢才好继续说得。不由暗暗夸赞马恺伶俐机敏,棘手场面被补救得已经露了平顺端倪,便添句话问道:
  “如此建议甚好。马生多与杂志社交道,不知可有推荐人选?”
  如此,座下之人更是明白用意,纷纷坐直了身子,来等这人姓甚名谁。领导与马恺二人这般你来我往,只恨不能逆着时辰去把柯奇思名字抹去,便不至当下如此为难。
  马恺也不再迁延,直言说道:“社内一众责编之中,我闻风评最佳之人应是费铎。其人摛文掞藻,早有盛名。更兼才情人品俱佳,人才甚是难得。”
  那上官听了这番发言,并方才领导问话,知自己孟浪之下惹得事端。错令本意欲讨好之人急急发言补救,事才得转圜,只恨无有地缝可钻。
  领导则是终于闻得中意名姓,虽期间遭些周折,也可算有惊无险。又做个略略思量表情,便急急来作回答,心似被火煎烙,声音却是平静:
  “如此正好由这二人共选副职主编位置,只待马生把此二人材料整理呈交,后续票选流程便可展开。不知李生意下如何?”
  这事情似是一根不见踪影的丝线,把此三人都栓绑在一起,一人也不得脱逃。李克见问题又回返自己这厢,也已有答案;又见其他众人一副推聋做哑,假作不闻不知表情,仿若皆在等着大人物定夺,他们好得解脱自在。李克盘算了说辞方来回应道:
  “马生熟悉社内人事,所提人选自然合适无疑。待钱主编与我交接已毕,社内便会按流程一应进行,但请诸君勿虑。”
  李克这话最后着落在众人头上,众人似被点醒一般,尽是口中啧啧,道得甚好。那上官也只低声混淆其中,不敢再发议论,自是不消赘言。
  会上此后议程只说些职务公示交接一应后续安排,并人事相关琐事若干。直至稍晚时会议结束,场面平静,再不添波澜。
  再说这日酉正初刻,郝赫行车转进庐城市中一处阴凉静谧场所。此处乃是市府宿舍,自建成以降,已过了许多年光景,也才能得绿荫如盖,道静幽深。官家住所虽维护修葺得频,但仍不免时间浸泡得久,泛起淡淡微黄的渍。观之老旧过时,住客纷纷乔迁他处,空屋就更增冷清。
  郝赫轻车熟路寻到了目的地,再步行一段,也不觉暑热,来至在一栋小楼一层住家后院外。这住家前后各有一门,后门正在小院外墙。郝赫也不叩门,只伸手试探着推,一推之下门便开了,让进院内再反身掩了门,却见费父正在院中等他。
  此处便是费父住所,过往费铎也曾在此居住。郝赫问候过费父,又问费铎母亲去向。费父只说她一早便去参加社区活动,留了餐食以饕二人,又嘱咐郝赫将餐食搬至院中石桌之上,以避屋内燥闷。郝赫尽皆照办,眼见得屋内笔墨纸砚、花鸟鱼虫不一而足,又念起费铎言说乃父志趣颇多,愈长年岁倒玩兴渐浓,不由会心一笑。
  费父与郝赫坐定院中,吃食不过家宴寻常,哪得饕餮标准,恐只是二老戏言。几近沉默中酒已过三巡,费父倒先开口问道:“山县之事如何安排的?”
  郝赫知道对面在问翁伯韬山县之行,思索一下回道:“濮伯思言说是在下月初,且已做好计较。”
  费父又到:“如何计较?”
  郝赫回说:“月初翁伯韬往山县公干,周末闲暇有意往仙棠访兄程吴方,然而也不定主意。濮伯思便顺翁心意,只说一路私人行程皆有他来安排,不需费官家一丝一毫。”
  费父道:“他这安排便落到你头上了吗?”
  郝赫微微颔首,言道:“我在山县多有产业,私家招待翁伯韬自不在话下。到时濮伯思只一引荐,我便以主家身份与翁相识。”
  费父听了也自点点头,却只评价一句,“甚好”,细想之下又再补充道,“你这次过去,倒不需急着与翁伯韬说杂志社相关之事,只要与他走得面善即可。”
  郝赫也不细问缘由,只默默记下,说道:
  “费铎已被翁伯韬亲自约谈,放进了程吴方那项目里,这次山县之行,恐怕也会征他同往。”
  费父闻言,反问道:“你观翁伯韬对费铎是做如何使用?”
  郝赫沉默半晌,似是在做甚思考,一番计较,介意说道:
  “我倒觉得他确实属意费铎。实际为把费铎做两厢使用。明面自然是为传承项目行文走笔,暗里还有想法是将程吴方那厢一应事宜也交予费铎代办。”
  费父不置可否,他只恐事情不似想象这般简单。如水月光泻在院子里,反使得明处愈明,暗处愈暗。
  郝赫见费父不作反应,又问道:“话说费铎社内人事一应安排可遂了心意?”
  费父仿佛料到有这一问,问题甫一落定,他便答到:
  “李克取钱雷之位而代之,此事只等公示宣布。然而费铎事情,却生出些枝节。”
  轮着郝赫一阵沉吟,而后却问出一个费父都有些诧异的问题,
  “此差池所在,可报应在那柯奇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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