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几分钟后，霍铮回电话过来，问她有什么事。
　　齐昭站在电梯上，有片刻失神，随后问他人在哪儿。
　　
　　霍铮说刚下飞机，出个短差。
　　
　　“你发个位置给我。”齐昭没听见他那边有机场的声音，心跳变快了。
　　
　　“怎么了？查岗？”霍铮在电话那头笑。
　　
　　“是。”齐昭也生硬地笑一下，“突击检查。”
　　
　　霍铮立刻拨了视频通话过来，他的确在外地的机场。
　　
　　齐昭看着视频里的人，复杂的心情不亚于几个小时前应对她小后妈。
　　
　　“你怎么到现在还分不清钟锐宁跟我的声音？”霍铮问她。
　　
　　齐昭一怔。她早就忘了她曾经弄混两人声音的事情。印象中，是有一次钟锐宁给她打电话，中间换了霍铮接听，她依旧跟霍铮说着对钟锐宁说的话，其中还有一句——“那你哥哥会去吗？”
　　
　　霍铮又接着说：“这小子知道我出差，背着我带姑娘去我那儿鬼混。”
　　
　　齐昭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霍铮，也不说话。
　　
　　“如果里面真的是我，你会怎么做？”霍铮问她。
　　
　　齐昭摸了摸眉毛：“那只能祝你幸福咯。”
　　
　　霍铮又笑了。
　　
　　齐昭岔开话题道：“你就不能教钟锐宁一点好的东西嘛。”
　　
　　霍铮无奈地摇摇头。
　　
　　“没什么话说那我挂了。”齐昭说。
　　
　　“后天你来接我。”霍铮对齐昭提要求时的语气从来都很强硬。
　　
　　“看看我有没有时间吧。”
　　
　　“我等你。”
　　
　　齐昭在视频里跟霍铮对视，她发觉她比较难拒绝的是他的眼睛。随后她点点头。
　　
　　很晚的时候，齐昭收到钟锐宁的微信，钟锐宁问她：“你跟我哥在一起了？”
　　
　　齐昭正犹豫怎么回，钟锐宁又说：“齐昭，别傻，你们俩走不远的。”
　　
　　齐昭回了个问号过去。
　　
　　钟锐宁发来一条语音：“他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们俩不是一路人。”
　　
　　齐昭听了三遍这句话，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霍铮可是他的亲哥哥。
　　但她转念一想，钟锐宁是个心性单纯的人，能这样对她说想必是真心把她当朋友。
　　
　　于是她坦诚相待，回复钟锐宁：“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感觉到，我很早就喜欢霍铮了。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感情的事，总得试试才知道合不合适。”
　　
　　隔天齐昭去接霍铮，两人上了车后，很自然地在车里接吻。霍铮带着些比从前更浓更深刻的情绪，齐昭也不像前几次那样不自然，她捧着霍铮的后脑勺，轻轻咬一下他的舌尖。
　　
　　如果不是停车场里有别的车灯闪过来，齐昭觉得他们眼下的亲密大概率会升级。
　　
　　平复之后，齐昭把衣领理一下，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哄小孩儿般的拍了下霍铮的头。
　　霍铮发动引擎，问她是不是闻出自己身上的味道了。他用了她送自己的新年香水。
　　
　　齐昭没否认。
　　
　　霍铮趁机约她一起过年。
　　
　　“你不用陪父母吗？还有钟锐宁怎么办？”齐昭问他。
　　
　　霍铮轻描淡写地说：“我回来的那年暑假，我妈去世了，没过多久我爸就关进去了。”
　　
　　齐昭惊愕不已。她对他们家的事真的是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听共同认识的人提起过。但她回想起来，她上次在钟锐宁的微博里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的确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锐宁跟他女朋友去北海道过年。所以，你要来陪我吗？”霍铮抓住她的手。
　　
　　齐昭捏住他冰凉的手指，看着他说：“好啊。”
　　
　　除夕的前一天，齐昭搬进霍铮的公寓。霍铮没问她的意思，直接把她的行李搬进客房。
　　
　　齐昭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想按习俗除旧尘搞卫生，真正动手之后才发现这个样板间一样的公寓一尘不染，没有半点可清扫的空间。
　　
　　霍铮在书房里忙工作，齐昭不打扰他，窝在沙发上把电脑拿出来查资料。她刚登陆微信，收到霍铮发来的文件，她打开看，是霍铮给她的关于选择学校和专业的建议以及所需要的重点申请资料名目。
　　
　　齐昭跑到书房门口，探出半颗头问霍铮：“不是不高兴帮我做这些吗？”
　　
　　霍铮喝一口咖啡，说：“那能怎么办，你还能因为我就不去？”
　　
　　齐昭没吱声，跑回沙发跟前坐着，认认真真看霍铮给她划的重点。
　　
　　“过来。”霍铮又叫她一声。
　　
　　她走到霍铮的书桌前面，看见他正在浏览她之前网络日记的页面。
　　
　　她用过于文艺的文笔写道——
　　“喜欢HZ的第276天，想买一件他同款的白色T恤，但记不来那是什么品牌。他穿白色比任何人都好看，我没有他的照片，好想把他画下来，可惜我不会画画。他弟弟约我出去玩，他也会去吗？上帝，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明天不下雨，那就让他也出现吧，这次我一定要记得带上相机。”
　　
　　齐昭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她关掉页面，偏过头靠坐在书桌的边缘，抱着胳膊说：“你是不是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是啊。”霍铮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下巴枕在她的颈窝里。
　　
　　齐昭伸出手指用力捏一下霍铮的耳垂，对他说：“看看上面的日期，五年前的事情了。”
　　
　　“没关系，你可以续写。以前是秘密，往后是纪念。”霍铮说完咬住她的耳垂。
　　
　　齐昭身上的烟灰色毛衣被推到胸口处，她往下扯了几次，跟霍铮做拉锯战。最终她人被抱起来放平在书桌上，露出来的腰线贴着冰凉的桌板。
　　
　　霍铮散开她的马尾，俯身吻她的额头和眼睛，她觉得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晕晕眩眩中放弃了毛衣争夺权。
　　
　　衣衫剥落至只剩下最后的简单款式的冷色系文胸，齐昭用麻掉的嘴唇和手指做理智崩塌前最后的反抗。霍铮再次咬住她的指尖，埋头在她的心脏的位置，看着她的肩带，来回拨弄。
　　
　　“昭昭，你愿意吗？第一次，我听你的。”他嘴上这样说，却是独断专行。
　　
　　齐昭撑住他的肩膀，他衬衫上的褶皱都是他自己压出来的，她连他一颗纽扣都未动。于是她说：“不愿意。”
　　
　　“真话还是假话？”霍铮拨开薄薄的海绵，指尖轻微地触出去，极尽温柔地爱抚。
　　
　　齐昭克制住升腾的欲念，抓住他的手，“以前做过很多跟你有关的梦，但没有一次是春梦。”
　　
　　霍铮“噗嗤”笑出声来，隔着海绵吻一下她，放了她。
　　
　　齐昭坐起身来想要把衣服穿好，走到窗边拉窗帘的霍铮却说：“先别动。”
　　
　　随后霍铮离开书房，拿来一件崭新的白色T恤。
　　齐昭不用仔细看也知道这就是她日记里提到的他的同款。
　　
　　霍铮帮她把T恤穿好，把压在里面的头发拨出来，替她重新扎好马尾。毕竟是男款，穿上去松松垮垮，他又把下摆掀起来打了个结在她腰间。
　　
　　齐昭搂住他的脖子笑了，说他如今都不穿了，再让她一个人穿也没意思。
　　
　　于是霍铮抱着她去了自己的卧室，他的大床上放着另一件。
　　
　　“你帮我穿？”霍铮问她。
　　
　　“大冬天的，傻不傻啊。”齐昭笑。
　　
　　霍铮还是坚持换上。
　　
　　两个人穿着同款的白色T恤站在衣帽镜前，霍铮伸手比了比齐昭的头顶，说她比那时候长高了。齐昭踮起脚吻他一下，又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从大年初二开始，霍铮陆续有应酬。有一天晚上他到家很晚，没开灯，坐在客厅里接电话，齐昭听见他正为了一个项目停摆的事情头疼。
　　
　　等齐昭走到客厅里时，他人已经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打开的手机界面停在他和聂雪的微信聊天页面。
　　
　　齐昭无意看他的隐私，但聂雪的那句话过于惹眼，聂雪对霍铮说：“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句话是你教我的。”
　　
　　齐昭锁了屏，轻轻把他的手机放到茶几上，又轻声叫他，问他要不要回房间里去睡。
　　
　　霍铮却清醒着，开口问她：“昭昭，你快二十二岁了吧。”
　　
　　“怎么了？”
　　
　　霍铮坐起身来，从背后搂住齐昭：“之前跟你说，我跟聂雪在一起是各取所需，觉得你小，不愿意让你知道细枝末节。既然你刚刚都看到了，我说给你听，你想听吗？”
　　
　　齐昭说：“你想说我就听。”
　　
　　霍铮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他说话的语气也一反常态。他轻声叹了口气，跟齐昭讲了一些所谓“大人”之间的游戏规则。他拿自己和聂雪那段关系举例，解释了之前他为什么说他和聂雪是各取所需。
　　
　　齐昭听后问他：“所以跟她分手，就意味着你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拿到那个资质审核了？”
　　
　　霍铮说：“我花了一个多月东奔西走，最后得出的结论都一样，拍板的那个人是她家里人。”
　　
　　“那怎么办？”
　　
　　霍铮笑着闻了闻齐昭的头发：“最后一次了，游戏结束了。我准备把项目卖了。”
　　
　　“损失呢？”齐昭问他。
　　
　　“不过是一年的收益都搭进去。”
　　
　　这个结果让齐昭无话可接。
　　
　　“不过养你还是绰绰有余。”霍铮又玩笑道，接着把手机拿过来，把聂雪删掉。
　　
　　“你晚上不会是去陪酒了吧。”齐昭冷不丁地问他。
　　
　　“什么鬼话，难道我需要靠女人上位？”霍铮哭笑不得。
　　
　　齐昭转过身来捧住霍铮的脸：“为什么宁愿得罪聂雪也要勾搭我？”
　　
　　“我这个人，一直比较固执，但凡是我想要的，就必须得到。昭昭，我失去的太多了，想要的却不多，何况你未必不是个宝藏。”
　　
　　齐昭仔细揣摩了一下他这句话，说：“好吧，那我就更没什么内疚心理了，是你要选择我的，后果你自己担着。”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霍铮又问她。
　　
　　“怎么个陪法？”
　　
　　霍铮想了想，说：“留在我身边。”
　　
　　齐昭沉默了。
　　
　　“没关系，还有七个月，你慢慢考虑。”霍铮这话像是醉话。
　　
　　七个月……
　　
　　齐昭经他提醒，忽然间有了明确的时间概念。她一直觉得他们不一定能走到明年九月，此刻深思这个问题，发现这已经不是明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