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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雪椿 / chapter19:新选组

chapter19:新选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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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的日光斜斜透过色泽斑斓的彩鹤洒落入室,源赖光随手扯过布带束好头发又于腰间固定好了佩刀。做完这一切后,他复又蹲下身,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掖在鬼切绑着绷带的肩上……他年长的情人委实可怕又可爱,他会在情浓缱绻时顺服的依偎入怀与你耳鬓厮磨,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刀必须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与人相拥入眠,他也得握紧他的刀。
  某种意义上,或许刀对鬼切而言,是有陪着小女孩睡觉的布娃娃一样的功效。然同为刀客,源赖光也知道,鬼切是从未在他人真正放松熟睡过的。这段时日的共处一室的每个夜晚他都知晓鬼切其实并未熟睡,哪怕是相依相偎的缠绵之后亦是如此。可不知为何,昨夜的鬼切却睡得分外香甜,他似乎是头一次放下了多年惯有的戒备,以至于沉入黑甜恨不得一梦不醒。
  思至此处,源赖光的眸光沉了沉。他若有所思的轻轻以指节蹭了蹭鬼切苍白锋利的唇,而后轻手轻脚的起身,如常一般撕下悬挂在门前那写着‘六月四日’的万年历。
  拉门轻开,日头偏斜,原已是午后。近日他与鬼切总是黏糊在一块儿,但二人间话却不多,他会陪着鬼切叠纸鹤,然后将之再度挂满整个阳台;偶尔以刀鞘为刃对练,微斜的日光徐徐洒落入室,白衣的太夫步伐轻巧衣袂联翩如过隙惊鸿。
  然大部分的时候却是相对无言的发呆,他会看着天光云影在那双清寂又华艳的瞳中离合明灭,而那双瞳的主人会对着他笑与他荒唐的缠绵,好像他们在对方身上,总是有发泄不完的过剩精力。
  他们会额头抵着额头的厮磨。而鬼切也任性起来,干脆托病不再接客,朝雾隔着门听着他们的动静,拉走了想找鬼切玩的赤雪,说现在别去打扰他们,因为人在最初相爱的时候都会腻在一起,恨不得全天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相爱?源赖光不知道朝雾从何得出这个结论。因为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鬼切,或许他们之间从不存在什么爱情。毕竟那什么心悦于你不过是急中生智的鬼话,他也能感觉到鬼切并没有信……他那么美,对他宣言爱语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自己贸贸然的告白落在鬼切耳里更像是不知世事的少年的见色起意——
  但又真的是见色起意吗?源赖光不知道,在看不清彼此面容的夜里,他总是在想那些流淌着鲜血的雨夜,巷道的暗处站着华衣的艳鬼,他孤峭又妩媚的提着刀,眼底泷濛,像是落着一场绵绵无尽的春雨,那些雨满溢出来,是哀伤的杀意。星点的血迹如同花宵道中的烂漫飞花,他踏着风尘款款而来,就这般走过了心中的长门。
  或许让自己忍不住驻足的理由,不是那一段快要将他活活溺死的眸光,而是两把刀相逢一瞬的共鸣,如同迎面而来的是另一个自己。在那花宵道中相逢的一瞬,源赖光却在想为什么一个出卖色相的太夫为何会有那般如刀一般的哀伤,就像血腥气一缕清凌凌的白梅香。近乎是凭本能的,他就猜到了龙胆的身份。
  这大抵就是宿命——在艳鬼持刀而立时狂戾四顾时,他忽然感到心动如雷,那一刻他发疯一样想要去拥抱那个孤独的快死的恶鬼,或许这就是他们躲不开的劫数与逃不开的恩赐。他们注定会在彼此心口烙印下滚烫的名字、任凭雨夜漫漫也下不尽相思、因为于转身一瞬便是命运伊始。
  思至此处,源赖光无声的笑了笑,他摩挲着刀柄,侧身轻缓关门。轻巧却略显迟疑的脚步声停顿在通往阁楼的木梯之外,源赖光侧首一瞥,果不其然的,木廊之侧站着一个小女孩……女孩见着白发的少年自鬼切的屋子里出来,眼睛瞪得像只发怒的小兽。
  也难怪她这般生气,分明不久前他们还是太夫的侍从与侍女。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鬼切的养女,在这小见世总是与他人不同的,可没想到这半路来的年轻浪人会成为太夫的男人……这听上去就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后爹一样。
  “鬼切还在睡觉。”源赖光轻声开口似是安抚,但落在赤雪的耳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他晚上总是休息不好,等他睡醒了你再去找他。”
  什么晚上休息不好?公子休息不好难道不是因为你?!赤雪心下腹诽,圆圆的脸儿气鼓的像只河豚:“那我不进去打扰公子了,他身体不好。”赤雪把‘身体不好’四个字咬的分外重,颇有些无能狂怒的意味:“都怪你!”
  面对赤雪的敌意,源赖光有些失笑但也不置可否。赤雪见他没吭声,便认为这是做贼心虚,于是便压低了声儿佯作凶狠威胁道:“既然你知道了公子的身份,那你就该知道,如果你胆敢欺负了公子,我们大江山定与你……”
  她话至此处却是一顿,原是因为头一次威胁人无甚经验,饶是支吾半晌才搜肠刮肚找出句像样的狠话:“定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吗?”源赖光挑了挑眉,却是笑了出声。他微微俯下身摸了摸赤雪的头,自怀中掏出一包早买好的金平糖放在女孩手心:“如果是与你家公子不死不休,那承你吉言。”
  “……臭不要脸!”赤雪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一本正经的源赖光也有油嘴滑舌的一面,她顿时升起一股子鬼切是被他给骗了的感觉,但看在这人还不忘给自己买糖的份儿上,想来也不是坏人……她一面想着一面恨恨的接过了糖,趁着她吃糖的间隙,源赖光才发现赤雪身后竟背着一个小包裹。
  “你这是要去哪儿?”源赖光看着赤雪的行囊问道。
  “要去大津。”赤雪说着便恹了下来,就是连最喜欢的糖也提不起她的兴致:“公子说我年纪也大了,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风尘烟花地里,就将我介绍去相熟的朋友那里给他家的小姐做个贴身的侍女。将来也能养活自己。”她一撇嘴,又越过源赖光的身体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扉:“我本来是打算找公子辞行的。”
  “……又不是不能回来了,大津离京都又不远。”源赖光闻言一愣,他思忖片刻,目光在片刻后沉了下来,然语气却未有分毫变化:“对了,他有让你什么时候回来么?”
  “朝雾姐说,我要去的主人家人很好。只要在那边做熟了工,一个月就会有七日的假期,到时候我就能回来啦。”提及假期,赤雪有些恹恹的神色顿时明朗不少。她抿着嘴笑了笑,复又极认真的望着源赖光道:“夏日雨多,公子受不得寒,你要记得晚上多给他添一件衣裳,可不能忘了。”
  “……不会忘的。”源赖光心下一涩,迟疑一瞬后终是点头应道。赤雪听得源赖光的保证倒是满意,随后她似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额头:“哎,我上来不仅是要向公子辞行来着……对了,公子是不是在洋行定了什么东西?我方才上楼的时候,看见洋行来了人,说是要找你。”
  “大抵是他托我定的脂粉罢。”源赖光听得赤雪之言,眉峰顿时微微皱了起来。他回身复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拉门,忽的开口道:“你去向鬼切辞行吧,他如果知道你不辞而别,会担心的。”
  源赖光说罢便往楼下走去,赤雪呆了一瞬,总觉着有什么不太对劲。
  ——小白已经在小见世一楼的茶室坐了有一会儿了,晴明洋行的货品质量上乘且昂贵,京都的富贵人家皆以用在晴明洋行所购得的洋货为荣。而小白是晴明的助手,虽然年纪不大,但朝雾作为风月烟花地的妈妈桑,自然是记得他这号人物。虽然现下年纪小,可将来长大了也说不准会是岛原的常客。且听说他今日是特意带了货上门,便将他引去了茶室暂歇。
  源赖光来到茶室的时候正碰上那形容可爱娇小的少年正在茶案前组装一把小巧的手枪,咔哒的机扩声与推门声同时响起,小白随手往里压着子弹,头也不抬:“入夜之后,我们的人会以在小见世卖醉的由头将车停在后方的巷道里接应。晴明大人说,别让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特地跑一趟。时间对于情人而言总是不够,让你再多陪陪那位太夫。”
  “……晴明想的倒是周到,但能劳烦你亲自前来小见世,想来也不只是为了专程通知我这类‘无关紧要’的事儿来吧?”源赖光挑了挑眉,目光却是落在小白手里的枪上:“带着要命的武器前来通知,看上去倒像是威胁。这样的通告,不太像是晴明会做的。”
  “看来你很了解晴明大人。”手枪在小白手里轻巧一转,清脆的声音乍响,少年拉括上膛,语气却是忽然冷了起来:“既然你了解他,那就该明白今晚你该怎么做——为防你心软放过鬼切,我会亲自去池田屋。如果你有半分犹疑……”小白一面说着一面将枪口对准了源赖光:“这里面有两颗子弹是会特地留给你们的。”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听上去倒的确像是晴明会做的事……不过若是晴明有这般打算,他绝不会让你知会于我。你的主人,心比你想的要冷的多。”面对枪口,源赖光丝毫不慌,他反手掩过门落座于小白对面:“但他的心也比你想的要软的多,虽然我不知你与晴明是如何相识是何关系,但他竟然会舍得让自己贴身的侍从去凑生死场上的热闹么?”
  小白闻言一怔,他面对着似笑非笑的源赖光顿感一阵心虚,然面上却不见分毫异样:“去池田屋是我自己的意思。”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妖异的赤瞳犹似凝血:“谁也不能妨碍晴明大人的计划,谁都不值得晴明大人去犯险!”
  “如果你是个武士的话,那的确是把忠诚的好刀。”源赖光挑了挑眉,伸手拿过茶案上包装精致的礼盒:“但你说错了一点,我从来没想过今晚会去池田屋。”
  “你?!”小白闻言顿时变了面色,不过一瞬之间,他便将揣藏在身后的小胁差拔刀出鞘,然在下一秒,这把胁差便落斩在源赖光手中那把真打之刃的鞘上。
  “完美的刺客。”源赖光赞许的看了小白一眼,然眸光却冷冽如冰:“既然你会去池田屋,那不妨好好想想,今夜在池田屋的人,没了谁会对晴明更重要。而我今夜会留在小见世,是因为约定,也是因为……若是他活着从池田屋回来,你说是是拼死搏杀来的轻松还是守株待兔来的轻松?”
  他说罢起身便要推门而出,悬在指尖的礼盒晃晃悠悠:“新选组要的只是龙胆的命,他们要的只是他的死,至于死在哪怎么死……这根本无所谓。”
  闻及此言,小白的喉头不禁滚了滚,他忽然感到一缕彻骨的凉意自脊梁之后跗骨而上。
  在源赖光推门而出的前一瞬,他忽的低声道:“近日大江山和见回组在我们这儿拿了批要命的药,晴明大人将解药也放在了盒子里……他让我带话给你,说是要你小心。”
  “替我谢过晴明。”源赖光瞥了眼手中的盒子,头也不回的往廊外走去。透过门帘的缝隙,他看见赤雪坐上了去大津的牛车。
  “我还有事要去一趟新选组,那就先行告辞了。哦对了,晴明大人还让我额外告诉你一件事……大江山的人一直在京都潜伏,他们并未离去。”小白见得源赖光欲往楼上行去,似是不经意的随口道别。他随其后起身出了茶室。然在掀帘出门的一刹,不出所料的,他看见源赖光的脚步停顿在木梯之前。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呢?还是说,晴明这是怕我心软?”源赖光轻声开口,却是未曾回头。他以余光瞥了瞥身后与自己同为白发赤瞳的男孩,唇角微勾:“在嘴硬心软这一点上,你倒是跟你的主人很像……如果你想我死,又何必告诉我这么多呢?”
  “我的确不希望你活着,但更不想晴明大人为难伤心罢了。”小白一面将那把精巧秀美的小胁差收入怀中,一面向着源赖光遥遥开口:“晴明大人说,你爱上了那位绝色的太夫,但感情却是最大的变数。”他说着顿了顿,眼神蓦地冰冷起来。
  “听上去你的意思倒像是在提醒我要好自为之,切莫心慈手软。”源赖光的唇角勾了勾,声色也蓦地冷了下去:“但是按照我的理解,你是在说还有现在杀了你这一条路子可以走。”
  “可你不会这样做,因为你的心太大了,并不是个真正的刺客……完美的刺客永远是纯粹的,他们纯粹的杀人,用纯粹的意志将杀意与技术提升至巅峰。正是因为纯粹,他们才会成为披着人皮的锋刃。然世间有形之物必为情所困,他们的感情,亦会如杀意一般纯粹。”
  “……可你不是。”日光之下,年轻的刺客笑意冰冷而缱绻,然眼神却多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讥诮:“在某些方面,或许刺客都是相通的。”
  他的话颇有些没头没脑的隐喻,源赖光沉默了片刻,终是沿着木梯快步上楼。刀身于刀鞘中鸣响清越,他的目光沉沉如铁……小白遥遥瞥了眼源赖光的袍袖后转身离去,然却在撩开门帘的一瞬,他在源赖光消失在狭长的木梯之前幽幽开口道:“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还活着吗?”
  他说着一顿,似是自觉失言的补充道:“但愿在路的尽头,我们都不会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呢?源赖光似乎又听见了婆娑连绵的雨声,他一步步走向那处阁楼,却摩挲着刀柄,鼻尖又再度嗅到了那血腥味混杂着白梅香的气息……栏杆之外车马辘辘碾过尘土,岛原街道上那些猩红联结的灯笼在白日里黯淡惨败如飘摇枯萎的残花。等至日落时分,那些灯笼会在枯红如血的夕阳中燃出欲望横流的欢声笑语,而那雨巷中的艳鬼会盛装华服,踏着交错的鼓点与纷飞的花雨与他擦肩而过。
  一双白袜停顿在了源赖光跟前,源赖光抬头一瞧,面上笑意温和:“朝雾姐有什么事儿么?”
  朝雾才从阁楼下来,未曾想会在这撞到正上楼的源赖光。她抬手轻轻抚了抚耳发,不疾不徐道:“我是叫白槿备着梳妆的,时候不早了,他今晚还要去走一趟花宵道中。”
  “劳烦朝雾姐了。”源赖光微微鞠了一躬,错过朝雾来到阁楼。
  他横拉开栅格交错的白色纸门,正瞧见鬼切将将起身的坐在妆镜之前。他披着简单的白色浴衣,长发近乎奢侈的披散流淌在后背上。听得身后动静,他放下上了一般的胭脂回眸一笑……但下一刻他的眼睛就睁大了,因为门口身形初展的年轻男人大步走到自己跟前与自己齿列相撞。
  这委实是个粗暴至极的亲吻,唇齿厮磨之间,带着白梅香的胭脂或被蹭花在他们的皮肤上或是被他们吞下了肚子。鬼切近乎是本能的挣扎起来,但年轻男人身上那股子沾染着血腥气的铁器味儿带着澎湃且不容抗拒的热意不依不饶的侵袭着他。他下意识的蜷缩起柔软的胸腹,却在对上了那双血焰一般的燃烧着铁浆的瞳时陷入了迷茫。
  “……鬼切,对你而言,我意味着什么呢?”源赖光与他额头相抵肌肤相熨,指尖破开那只紧握的拳头与他牢牢相扣:“你爱着我么?”
  他的问话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卑微,鬼切眨了眨水雾泷濛的眼,却是凑上去将所有的言语以吻封缄。源赖光敛下眸光,忽然之间咬住了鬼切的喉结……这让鬼切情不自禁的软下了身子,任由在一片混乱中顺从自己的身体服从这一场富于意味且放浪粗暴的嬉戏。在感受到对方啃噬皮肤的齿列时,鬼切舒展双臂与他年轻的情人抵死相拥。在落落余晖下抱住对方这一块浮木,一同滚落到欲望的海洋中。
  ——这场缠绵的试探与交锋在沉夜将起时方告结束。当街道两侧渐起人声之时,鬼切提刀拥上色打掛,华衣裹身的艳鬼将迎着整个京都的惊艳步向那旖旎暧昧的花道。在临行前,源赖光如常一般以指蘸起胭脂点染在艳鬼苍白且线条锋锐的唇心,一点朝霞般的色泽顿时柔和了他面上的锐意。
  “晚些时候见。”艳鬼离去时这样说道,他抬手抚了抚源赖光的眼角眉梢,犹如情人间最为普通的话别。
  “我会在这等着你。”源赖光沉下眸,最后一次抬手以指节蹭去鬼切眉梢那点多余的黛粉:“今夜不会下雨,是个好天气。”
  “是啊,真幸运不是雨天。”鬼切说着仰头瞧了瞧夜空中初升的一轮上弦月,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朝雾将小见世的门帘拂开,在以泥金描绘的白槿纹灯笼打出扬屋门前的一刹,霎时人声喧嚣而至,漫天飞花纷扬坠落,一段白梅香依旧凛凛,他与他擦肩而过。
  ——今夜是岛原最富盛名的太夫的花宵道中,鬼切的出现意味这今宵的纵情狂欢将达到最顶峰。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高声喝笑着踏入小见世,朝雾殷勤的招呼着女人们和小厮忙不迭的招待,源赖光独自回到阁楼。静默的黑暗里,街上燃烧的灯火为窗边彩纸鹤折析出混沌而又浪漫的光晕,那用了一半的胭脂与香水零碎乱放在案上,源赖光坐在那玉轮般的妆镜前,缓缓拔刀出鞘。
  然就在此时,朝雾的声音却刺破纷杂的人声吵闹穿裂而至:“赖光!快些下来帮忙布酒!人太多了别当个懒蹄子!”
  听得朝雾的使唤,源赖光的眉头不禁恼火的抽了抽。可在今日月上中宵前,他依旧是太夫的侍从,在这里他还是得唯那位花之大将马首是瞻——他合上刀鞘,遥遥应了声便快步下楼充作酒侍,然当他推开厢门时,里面坐着的人笑意晏晏的向他望来,源赖光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把清酒随手放在案上,反手关上了厢门。
  男人女人在廊外搂抱嬉笑而去,源赖光委实未曾想到晴明会亲自前来小见世……他盯着笑的伏案的晴明面色颇为难看:“晴明,你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哎呀呀,能得到源少爷的服务,那可是万金难得。”晴明今日没有穿他惯穿的洋装,反倒是学着浪人们穿了套轻便的浴衣。此时他摇着一把路边买的纸扇笑个不停,然眼底却冷凝如冰:“好了,我是来说正事的……一会儿我装醉,你把我扶到后巷的车里,咱们赶紧走。今晚小见世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大江山的人。他们是打算做池田屋的黄雀!”
  晴明说着压低了声音,眉峰紧皱:“我才听说维新派的人在别家商户手中购得不少火油,闹不好他们是想火烧京都!真是疯了……今夜大江山的人也不知为何集聚,可能是想做池田屋的黄雀,也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晴明说着伸手弹了弹侉在源赖光腰侧的刀鞘:“你说不定已经暴露了。”
  “我早就暴露了。”出乎晴明预料的是,源赖光竟是无谓的耸了耸肩:“现下我还不能走。”
  “你也疯了?!等会儿说不准就是两方势力的拼杀,你就算刀术超绝,但在这个逼仄的鬼地方,躲都没地躲,你又能做什么?”晴明有些急了,他现在只觉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实话跟你说了,小白今日是以你的名义去新选组告密小见世今夜有大江山之人集聚。将功折罪这已经够了,能用脑子的事儿,为什么要去拼命呢?!”
  “可是晴明,我是个武士啊。”源赖光抬手为面前的故友斟了盏酒,一向矜傲淡漠的眉宇之间近乎是首次露出了几分歉疚之意,然却嘶声似摩冰擦铁:“我与人立了约定,会在这里等他回来……今夜之后,再无龙胆亦再无白槿。”他说着一顿,抢在晴明爆发之前复又补充道:“如果我不留下,你觉得新选组有本事在这场伏击之中活下去么?那可是鬼切。”
  “听你这么说,我似乎只有祈祷他要么死在池田屋要么回来死在你手里。”晴明没好气的说道,他拍着膝盖叹了口气:“亏我白日还让小白来提醒了你……本来我是打算你今晚杀了鬼切再让小白接应于你,但看现在,能成事的只有我自己了啊!”
  “你那个小侍从,虽然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但心可比你软多了啊。”源赖光又替自己斟了盏酒,一面说着一面对这晴明举盏:“你让他给我报信,也是预料到如果我说不定会为了鬼切拔刀杀了那个小侍从对么?你也算到了他会不听话,会一个人跑去池田屋。如果我下不了手,他就是你备用的第二把刀……把这么小的孩子推进死局,你难道真的不在乎么?”
  “彼此彼此,我们半斤八两。”晴明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源赖光会提及此事:“但你没有杀了他,可见在你心里那位太夫终究抵不过明日前程不是么?得失与否的衡量,我们不是早就明了的么?”
  他说着摇了摇头,却是举盏而笑:“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会在做完我该做的事之后,将那人亲手杀死。”晴明说罢将盏中酒一饮而尽:“敬今夜。”
  ——源赖光将装醉的晴明扶到后巷的车驾时,半轮上弦月已快至中宵。不打算在岛原过夜的客人们业已陆陆续续的离去,毕竟子时钟声一至,岛原那扇隔绝所有无望与期待的朱红大门就要紧闭至天明方启……晴明还是没拗过源赖光留下的意愿,只说自己会等至宵月之时,毕竟若是过了门禁,他们这辆车便是插翅也难逃这进出唯一路的岛原花街。
  可就在晴明刚刚登入车内时,他们便见着暗巷之外一众披着浅葱色羽织的武士整队而过。
  见此情形,源赖光瞳孔紧缩……是新选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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