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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打翻醋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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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桂茹她爹有个自己的小药铺子,平时跌打损伤的药配备容易,冯生前不久摔伤就是她爹那拿的药。听说冯大娘救了个受伤的人回来,又知道她姐刘秀岚要来,她哪能输给秀岚,于是从她爹那抓了些治伤补气的草药还拿了瓶跌打伤膏来。
  “大娘你来瞧,这瓶跌打伤膏是您上回说用着觉得好的,我特意留了一瓶一块拿来给你,你留着给冯生哥哥备着。这些草药是给你救回的人准备的,我爹说了,要是外伤就磨碎捣烂敷上,要是内伤就煎水煮下内服。冯生哥哥别再去采药了,山上露水重,上次的伤好没好呀?”
  刘桂茹一顿表白,又是药又是膏,口口声声话里话外全是冯生,刘秀岚不甘示弱,把自己提早提来的包袱解开,把表示自己大方得体的衣服拿出来展示给冯大娘看。
  “冯生哥的伤早好了,你千万别咒他!大娘我差点忘了,多亏桂茹这一通机灵,您看这个,我娘给我新作的衣裳,我想着两件少了些,共拿了三件来,够换够穿了应该。”
  冯大娘先谢刘桂茹好意又要夸秀岚心眼好,晕头转向极了。
  “姐,你这衣裳是新作的吗?怎么我瞧着旧啊,把自己不穿的穿烂的给人家?好意思拿出手啊?巧了,我也拿了两件新衣服来,大娘你一起收下吧,我带的可是真新的,全新的,不掺假的!”刘桂茹眼多尖啊,一眼就看出刘秀岚是新衣夹旧衣,分明有两件她见刘秀岚在家穿过。而比这个自己赢定了,她拿来的是全新的,还没舍得穿呢,就是要跟刘秀岚一较高低的意思。
  刘秀岚被她揭穿气得冒火,忍着怒火死命挤出笑容说:“里有两件是我只穿过两回,做小了才拿来不是坏的烂的,桂茹你要先仔细在说话。你大手大脚过日子惯了,这种勤俭持家的道理不懂得不能怪你。另外快到冬日,我还有个厚披毛氅子没拿来给大娘呢,就是桂茹你吵着也要一件的记不记得?你姐姐我不是小气的人。”
  什么!刘秀岚竟然趁机说她是不会过日子的人,她几时大手大脚过了?刘秀岚卖乖又在冯大娘和冯生哥哥面前抹黑她!刘桂茹瞪了秀岚一眼,俩人话里夹枪带棒,让冯家母子只能尴尬苦笑。
  正在她两姐妹拉拉扯扯时候,赵白术从屋里走出。冯大娘见她出来,说了一句:“白丫头,觉得身子咋样?一会饭就好了,今天我家热闹,都一块吃。”
  刘桂茹和刘秀岚同时朝冯大娘说话的方向看,两人一愣随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全忘记争执皆安静下来。刘秀岚她是知道冯大娘救了个千金小姐回来,昨晚她娘跟她说过生得好看,秀岚问比自己如何,她娘可亲口说不如她的!秀岚没想到她娘嘴里的不如自个竟然长这样……冯大娘花色老气旧衣穿她身上怎么比自己新衣上身还好看,她不服!
  刘桂茹更不高兴了,她本以为自己也就差刘秀岚一点,刘秀岚眼睛还没她的大呢,眯眯眼看着小气没精神。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到底也不差,冯大娘救回的这女人太过于好看,好看得她要嫉妒死了,这小妖精天天在冯家住着还得了?冯生哥哥会不会喜欢上她!
  刘家两姐妹终于消停下来,冯大娘溜回厨间忙自己的活,冯生被吵得头疼刚要逃回屋,没迈几步里被他娘推回女人堆中。
  四个人一人一角坐着都不说话,只能听见干柴噼里啪啦还有冯大娘炒菜翻勺的声音。刘桂茹和刘秀岚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到底姐妹从小一块打打闹闹大的,还能不知道彼此想什么吗。赵白术显然已成为她们眼中钉,肉中刺。
  中午一顿饭冯大娘做得卖力,上桌的菜瞧着跟过年节似的,菜好味好但同桌五个人却吃得话少寡淡。冯家桌上头回有这么多人一块吃饭,也头回这么安静。吃完饭刘家两姐妹争帮冯大娘洗碗收拾,等忙完这一通两个人像约好似的,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留下,人一块作伴回家去了。
  两人走到半道一颗大树下,刘桂茹总算忍不住开口说:“姐,那是大娘从哪个妖精洞里救回的小妖精,什么时候能送走她?她在冯生哥哥家里住着不合适吧!”
  刘桂茹的心事不正就是刘秀岚的心事吗,秀岚不像桂茹忍不了,她能忍得下静观其变,问道:“你怕了?”
  “别跟我装!你不怕?她比我俩都好看!冯生哥哥要被她勾走魂不止我哭吧?”
  “好看顶什么用,冷冰冰的样子冯生哥怎么可能喜欢她。倒是你,早点松手免得日后你喊他姐夫时候心肠都要断了。”
  刘桂茹本想和她亲姐姐结成联盟,好歹商量出个办法,没想到刘秀岚还拿自己当劲敌分不清楚敌我,没劲至极!她懒得再跟不开窍的刘秀岚多说,气闷闷地话也不接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等桂茹走远之后刘秀岚才肯松下自己的强装,回到家里跟她娘好一顿闹,又哭又吵。秀岚娘便把昨日推测赵白术身家出生是大户人家的事以及自己心里盘算的因果全告诉了闺女秀岚,秀岚听她娘说什么富贵人家瞧不上穷小子,又说没准养好病家里有人来接会给一大堆赏钱,人才好受踏实。秀岚娘看她好点才大胆骂闺女几句只猴急不用脑,分析了一论嫁入冯家多半谢钱是要进她箱里,全当冯生娘养了一只金凤凰,有什么好较劲的。刘秀岚想刘桂茹那么蠢肯定不能想到这些,这会八成在家里杀猪一样伤心嚎着,脑子里都有画面浮现出来,可不痛快多了。
  一点蜡烛一点灯火,每家每户均有心事起灭。这天夜里,冯大娘烧了一大锅热水,让赵白术舒舒服服擦身洗了个澡。刘家两姐妹一共拿了五件衣裳来,这下赵白术可以不用穿自己的破布旧衣了。换好衣服后冯大娘又替她梳头拢发,样式是自个年轻还没嫁人生子做姑娘时候常梳的,她老想着能给闺女梳上,没曾想十几年的心愿今晚在赵白术这得到了满足。拢好才想起要睡下,又慢慢拆了去,替她小心梳理着。
  “白丫头,好好休息才能养好精神养好伤,等你好起来指不定就能想起来家里的事。大娘这里住不惯,要想家了吧?”
  “大娘,我都忘了怎么想呢?我不想家。”
  冯大娘听不出赵白术话里藏着的深意,只认她是真的忘了,不知道家在哪所以无从想起。她样貌标致如今带伤又含病态,冯大娘摸着手中一头年轻女孩的乌黑长发,脑子里想的是她那早夭的亲亲闺女,要是能活下来也有赵白术这么大了,由此多种情绪夹杂一处不由自主更疼她。
  两人如母女一般同床同被睡了一夜,第二日天亮,冯家母子还是按常日那样起作。喂鸡喂猪、泡豆推磨、下田倒粪等活轮流着干,现今还有一件大事藏在冯大娘心中,她惦记好几天了,那就是去山上采蘑。采回来的蘑不论是炒着吃还是晒干了炖汤滋味都是一绝。冯生一早做好饭便下田干活了,除了他自己家的活他还得照顾刘秀岚家的几亩地,也是还秀岚爹的启蒙之恩。
  今天难得出了大太阳,暖洋洋的又没风,冯大娘和赵白术一块在屋外坐着。冯大娘正着给冯生纳的新鞋,打算做好就约家贵娘一块上山采蘑。和赵白术说自己考虑她身体不好只能留在家里,要么还真带她一块去采蘑,满筐满筐的有趣还好玩。冯大娘把山里采蘑听来的故事挑新鲜的讲她听,刚刚说到一年采了红蘑吃下肚子见仙跳舞的时候,好一大堆人乌乌泱泱朝冯家走来,老的、少的、女的都有,少说也有十来个啊。这里头嗓门最亮的还属家贵娘,大老远就能听见她那嗓门。
  原来是刘桂茹那里走漏风声,桂茹她娘知道的事家贵娘没一会也能知道,她两个知道的事不出半天全村几乎都能知道。这不,都听说冯生娘救回了个大美人,听着的全部想要来冯生家看看,究竟这大美人长什么样,有多美。这早赵白术的头是冯大娘梳理的,身上穿的是刘秀岚带来的衣裳,比起以往在赵家堡里确实素了许多,但看着这带农家味又出尘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难明。
  来的多是妇孺小子,这样的事没有哪户会带上当家的来看,就她们偷偷饱饱眼,解解好奇就得了。站在最前头梳着两辫子,脸盘略大,面带麻子且体格显壮的是周家的傻闺女周铃儿,已二十有八的年纪。小时候因生过一场大病烧坏脑子,说话行为都和小孩似的,傻里傻气得很,许多人背地直管她喊傻铃子。傻了二十多年从傻小妞变到了傻老姑娘,她爹早丢她母女俩不管不顾,跟着她那瘦弱矮小的娘有一顿没一顿的。好在成年的傻铃子力气大,和一般姑娘不一样。她能干男人的活,搬米磨面样样都能,心眼又好,人喊她帮忙从不拒绝,好赖能从乡亲手中赚几个钱吃饱不难。
  “看仙女去咯,看仙女去咯,冯家藏仙女!”
  傻铃这么一说,来的所有人均笑闹起来,惹得队伍里头的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她一块喊,牵着孩子的娘或老太太笑着揽着,一群人仿佛全是赶集过年的样。
  “冯大妈!我们来你家看仙女!”
  ”仙女呢?”
  傻铃刚到冯家篱的矮墙外便开始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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