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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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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踝上的枷锁被套到新铁链时,我抓到了机会好好看一下囚伴。他也和我一样,从头到脚全布满了秽物,掉毛后露出的皮肤相当黑。
  他的背部被抽打的伤痕流着血,且流着脓汁。当我们互视对方时,他也正以惊讶的看着我。
  我也有时间看其他人,大部分的人都吓得叽哩咕噜乱叫。
  不同的面貌、部落纹身和祭祀记号来看,能分辨出好多类型人。回到牢笼后,我们很快被推赶着链在一起,被秃毛们用桶子汲水冲湿全身,再被长柄刷子猛磨猛刷得尖叫。
  我痛得大叫,因为水一冲下来,被鞭答的伤口处就如同火般地烧热、刺痛。
  硬梆梆的毛刷不仅刷下身上粘着的秽物,而且也划开了复元中的伤口,人们叫地更大声了。
  脚底升起粉红色水,然后,我们又被赶回笼子,在那儿滑倒成一团。
  震惊的是,再次回到这地下后,从没感受过得一丝阴冷令人不适,但也别说,皮肤脱去层层的秽物后,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解放。
  一会儿,我听到右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游拉?”心砰了一下。我几乎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我模糊记得有些种族常用“游拉”来指旅行者。我把头扭近囚友耳边,低语道:“游拉,白猿。”
  好一会儿后,当我神经紧绷地躺着时,囚友并没有回应任何声音。我突然觉得,要是自己能像肥肠般会说许多语言该多好。“沃洛夫,杰勃加。”对方终于开口低语,我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名字。
  ‘‘白猿。”我再次重复道。
  这时,秃毛走了,人们不顾一切地交头接耳,以不同的语言在这学一个单字,在那学一个词汇。这和小孩牙牙学语时一般困难。在某次,我两人都静默的时候,我希望将以某种方式与这素昧平生的人交谈。
  虽然对方与我铐在一起好久,却一直没机会相见,现在,我正极力地从脑海中找寻曾听过的语言,我知道对方也正在做同样的努力,而且对方懂的语言比我懂的还多。在另一段沉寂中,我感觉出躺在另一边的那位,除了痛苦呻吟外,从来不弄出声响,这一刻,正仔细地在聆听我们说话。
  牢笼内慢慢传出来的喃喃低语中了解到,只要我们能够顺畅的看到彼此,沟通会更加的快捷。
  我俩绝不是唯一试着要沟通的一对。喃喃低语声继续传开,只有当秃毛带着食物进来或清扫秽物时才会静下来。
  这是自我们被俘后第一次,大家有共同体的感受。当下一次这些人再度被带到喷泉时,我抓住机会望了一下躺在左边的那一位。他年纪大,身体前后全布满了鞭痕,而且有些伤口很深,还流着脓。
  这阵让人觉得有罪恶感,因为在黑暗牢笼内,我曾希望好好地揍这成天呻吟的人。
  这人也回望我,黑色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和反抗。当我们在那彼此望着对方时,一条鞭子立刻抽过来,这次正好抽中我,激的我往前移。
  这强力的一抽逼得我几乎下跪,而且爆发出怒气。喉咙发出一声怒吼,因而失去平衡而倒地滚向秃毛,而且也拖着囚伴一起滚,秃毛反应到时快,身手矫健地跳开了。
  大家都围在我们周围,一位秃毛眼露凶光地抽出鞭子,像砍乱麻的快刀,狠狠地不断抽打我和囚伴。我因试着要滚开,肋骨被重重地踢了好几下。然而,我和喘息的囚伴还是勉强挣扎起来,摇晃不稳地走向正用泉水泡澡的牢伴。一会儿后,泡澡的刺痛宛如火在烧着伤口。我的痛叫混入了众人的惨叫中。我和囚伴因刚被鞭打而虚弱地摔倒两次,但鞭击和踢打不停,使得我们又带着铁链笨拙地跳上跳下。
  我怒气上冲,当终于被锁回黑暗的牢笼时,内心升起一股谋杀的意念。每隔几天,秃毛会再度下到这恶臭的暗地,来刮掉粘在板上的秽物。
  通常,人们僵直地躺着,眼睛带恨地怒视,目光随着橙黄色灯光转移,倾听秃毛的诅咒和跌在滑溜木板上的声音。有好多次,因为俘虏不断地泻肚子,排泄秽物已经开始从隔板边缘滴到走道了。前一次在泡温泉时,我注意到一个人跛着一只感染的腿。秃毛已在上面敷了油脂,但没什么效用。
  这个人开始在牢笼里发出凄厉叫声。当下一次又要到温泉上时,他必须由别人搀扶帮忙。
  我看到那只死白的脚开始腐烂,即使在新鲜空气中也是恶臭无比。这一次,当众人被带回牢笼时,那个人被留在上面了。
  几天后,听其他批次泡温泉的俘虏说,那个人的腿已被砍掉,而且秃毛派一位妇女去照料他,可他没多久就去世了,且已被丢人火炉中。
  从那时候起,每当秃毛下来清扫时,也会顺便把红热铁片放进提桶内。
  那股冒起的雾团使牢笼内的味道闻起来好一些,可是不一会儿又会再度为呛人的恶臭所掩盖。那是一种这辈子也无法从肺部除去的气味。每当秃毛走后,牢笼内互相交传的喃喃低语声就会频繁,人们彼此沟通越来越好,不懂的字眼都沿着嘴巴接着耳朵传下去,直至遇到有人懂两种以上语言再把意思传回来。以这种方式,每排躺的人都学会一些从未说过的语言。有时,人们会因彼此能够沟通而兴奋得要起身,因而撞到了头。
  秃毛对我们的秘密沟通并不知情。
  交头接耳让我们培养出一股默契和兄弟情。虽然来自不同的村落和种族,可是这份情谊使大家觉得是不同于秃毛的一伙人。当秃毛再来把人们赶到上面时,俘虏前进的步伐好像在游行,一些能说好几种语言的人,设法更换了在队伍中的位置,以便能被锁在尾端,因此可以更快地传出翻译。
  秃毛似乎从未注意到,因为他们也懒得辨别这些被铐链的俘虏。问题和答案开始在牢笼内传开来。
  “我们这是被带到哪里了?”
  这会引发令人心碎的胡言乱语:“谁会去告诉过我们?”
  “因为他们都死了!”
  例如“我们在此已多久了?”的问题会引来“长达一年”的胡乱猜想,直到这问题翻译给一个能计算日子的人,他说至今已两个月了。因秃毛会不时地闯入干扰,喂食或刮刷躺板,所以有时一天只传一个问题的答案。人们也很焦急地询问,是否有彼此认识的人。
  “是否有人来自东塘村?”有天有人这样问,而过了一会儿,大家交头接耳地传来一个令人喜悦的答案:“我,在此。”
  另有一天,当囚伴急速地向我耳语:“有人来自三门村吗?”
  我兴奋得心几乎也跳出来。“有的,白猿!”
  我简直快透不过气地把话传回去。当答案传回来时,我更是不敢喘气:“是的,就是这个名字。我看到过那个白色的孩子。”
  我听了立即泣不成声,脑海里回荡着全家人吃饺子的景象。
  有好几天,大家谈论着想寻出此答案:“我们如何攻击秃毛?”
  “有谁知道什么可当武器吗?”事实上没人知道。
  一连几个月,我们被一次次地扔进血池,然后拉出来挂在钩子上,这可以让人疯狂,我脑袋里不断的想着一些事情,一些忧虑,在我的脑袋里不断的重复,就像小时候和棕熊搭建雪房子,搭建好一个房子后,还要把他拆掉。
  不断的思考每一件事情,当想出了每一个结果后,我会推到自己的看法,而又重新开始思考。
  我不怕被这些问题折磨,我怕面对眼下的处境,我回忆着大松林里面的奇遇,见过的一个个独特的动植物。
  如果不是参加这次打猎,我现在可能会有自己的小白猿,以前还在纠结三姐还是二姐合适结婚,现在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没了,我会孤独的老死,在这个牢不可破的牢笼里。
  除了这些,我最关心的棕熊,他的生死,他现在干嘛呢,是不是已经逃出了那棵树,回到了老家,娶了我的三妹或者二姐,为我照顾着老迈的丈母娘和老丈人。
  美好的幻想不真实,理智还是残酷的告诉我,棕熊和我差不多,多半没法走出那个巨大森林,永远都别想回去。他身体虽然强壮,也难免有病有灾,说不好遇到什么变态的昆虫,或者那种巨大化的蜥蜴。
  又或者,我抓着屎壳郎飞离通天树时,棕熊已经被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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