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逃与战

　　黑斗篷消失了，但威压依然存在，他就在附近，不知何时便会再次出现。
　　夜阑和杜云勇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背对背靠在一起。
　　如今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夜阑、夜风铃和杜云勇三人，其余众人在威压下转个身都十分艰难。
　　后背上传来微微震动，夜阑感受到杜云勇体内的真气在疯狂地运转，那种速度对经络伤害极大，时间一长甚至会经络寸断。
　　“师父！你······”夜阑小声问道。
　　“徒儿！呵！第一次这样称呼你。为师没事，这种禁术可以用四五次，我这只是第二次而已，经络还受得了。”杜云勇小声回答道。
　　“在我和白师兄收你为徒时就曾想过未来也许有一天可以和徒儿背靠背地作战，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杜云勇抬头看着东方的朝阳，天威已经开始，阳光的照射下妖气逐渐消散，但在妖气完全消逝之前那个黑斗篷必然会做出一个决断，是杀掉他们还是就这样离开。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前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你听为师的话吗？”杜云勇突然问道。
　　“师父之命，弟子莫敢不从，只是······”夜阑猜到了杜云勇要说的话，正想拒绝却听到杜云勇严厉的声音：“现听我说，你刚刚离黑斗篷极近，应该掌握了一些他的情报，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有了这些情报也许就可以查明他的身份，找到干掉他的方法。所以······我会尽量送你和风铃离开意志，你们注意把握时机。”
　　“可是师父你们······”夜阑眼睛有些发烫，他与杜云勇接触不多，但此刻从他身上得到的关爱却不亚于白潇然。
　　“你也看到了，除了你们两个只有我可以自由行动，只要这威压还在，我一个人就没有丝毫胜算。所以只能尽量送你们出去，我们怕是活不了了。”杜云勇平静地说道，就像是与他毫无干系一般。
　　“天师一生的归宿便是倒在妖魔的利爪下，从古至今概莫能外，你也无须伤心。只是可惜风凭栏那小子！”杜云勇看着泡在积水里努力搀扶着猎户的风凭栏感叹一声，接着正色道，“风凭栏提出的那个方法也许可行，别人不可以但不代表我不可以。我会给你们撕开一个缺口，你和风铃尽快跳进去。听到了吗？”
　　夜阑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他发现风凭栏和猎户都在注视着他，当他们看到夜阑的脸色后便猜到杜云勇说了些什么，二人对着夜阑点点头，眼中透露出的是期冀。
　　风凭栏艰难地摘下面具，嘴唇轻轻蠕动，夜阑可以看出他是在说：“师弟，走吧！不要挂念我，我的任务便是保护你们的安全，你和风铃安全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出，三年前还是普通人的他流着泪抱着风铃拼命逃跑，三年后已经是天师的他将再次抱着风铃逃跑，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将要死去的人都是为他而死。
　　“你和风铃还年轻，前途无量，日后若是有足够的实力再给我们报仇也不迟！”杜云勇声音再次响起，同时一物塞到他的手里，那是杜云勇的面具，他佩戴了近三十年的面具。天师一生中惟一一次不佩戴面具与妖魔作战便是生命中最后一次死战。他们或是知道没有胜算，或是只求一死故意倒在妖魔的利爪下，但结局都是死亡。留下面具便是留下了自己曾经奋斗过的证据，这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激励后辈也为了致敬前辈。
　　面具上还有杜云勇的体温，但也许不出几天它就会冰冷地挂在青岳的震之峰，宣告九宫震之队无一生还。当新的震之队组建完成后，他们会跪在这张面具下想象此时此刻发生的惨烈战斗，将震之队的精神继承下去。
　　“准备好了吗？不要表现出要逃跑的迹象，我这种方法只可用一次，若是失败我们可就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杜云勇轻笑道。
　　夜阑强忍住自己的哽咽轻轻点头，他环顾震之队的所有成员，他们都已将面具摘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也就把死亡看得不是那么特殊了。
　　那六张面孔夜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用仅剩的时间互相对视，像是要把彼此的相貌记在灵魂深处，若是有来世的话再来寻找彼此。
　　清风再次吹起，众人心头一紧，但已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
　　黑斗篷出现在夜阑和杜云勇身侧三丈远的枯树上，还没等夜阑有所反应，只感到脚下的屋檐剧烈晃动一下，杜云勇已如利箭般飞射而去，三节棍劈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瞬间便将黑斗篷连同枯树击碎，扬起一阵木屑飞尘。
　　“师侄小心！”在夜阑关注杜云勇的状况时另一边的裁缝突然大喊道。
　　夜阑感觉一阵风吹在他的后背上，冰冷刺骨还夹杂着一丝潮气。他看向面前的夜风铃，果然，那个隐藏在黑斗篷下的面孔再次填满了风铃的瞳孔。
　　夜阑没有犹豫，再次转身挥刀。横刀砍入黑斗篷的身体里就像是砍在水中，很轻松便砍透，却没留下一丝伤痕。
　　夜阑迅速后退一步左手抓起夜风铃一跃而起，下一刻黑斗篷再次被杜云勇连同茅草房打成粉末，发出巨响，扬起一片尘埃。
　　夜阑没有一丝放松，他紧盯着夜风铃的眼睛，一息之后还在半空中他便在风铃的瞳孔中再次看到了那身影。
　　“混蛋！”夜阑心里暗骂一声，横刀无法对黑斗篷造成任何伤害，在空中也无法借力逃开，他已经无法应对。
　　在旁边的震之队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切，却无法做任何支援。
　　黑斗篷里夜阑只有数寸远，抬起手缓缓探向夜阑的后背，夜阑似乎无处可挡。
　　正在这紧要关头夜风铃冲着黑斗篷伸出了小手，说出了夜阑从她口中听到的的第二句话，简短的一个字——“火！”
　　瞬间夜阑感到自己后背上的刺骨寒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灼热感。
　　“呼！”一股紫红色的火焰在夜阑与黑斗篷之间几寸宽的空间里猝然出现，形成一个薄薄的火墙。但这一面看似脆弱的火墙却让黑斗篷第一次避退。
　　“那是什么？”看到这震撼的一幕众人心里都产生了这个疑问。
　　那种火焰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热量、这种气息，像是要把世间的所有都化为灰烬。
　　“噗！”水流声响起，地面的积水腾空而起扑向火墙，想要把火熄灭。
　　水克火，但在此时似乎不成立。火焰没有被熄灭反而越烧越大，生成的蒸汽瞬间便占据了小半个天空。
　　夜阑安全地落在树干上，回头看去在蒸汽和火墙的遮盖下已经不见黑斗篷的身影。
　　杜云勇从废墟中跃起，心里暗喜自己的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被挡在火墙这一边的黑斗篷再次消失。
　　“散！”夜风铃再次说道，夜阑惊讶地看着风铃，小丫头的表情与平时没有区别，但夜阑还是感受出她有一丝淡淡的凝重。
　　火墙消失，黑斗篷再次出现在身后，夜阑一咬牙向着不远处的房檐跃去，他已经找到了技巧，只要不跳太远的距离便可随时调整方向。黑斗篷消失和出现之间会有一丝间隔，应该可以拉开一段距离。
　　忽然一阵风声袭来，夜阑一惊，以为黑斗篷有了新动作，一扭头却发现飞来的是杜云勇的三节棍。
　　三节棍瞬间超过夜阑，在他前方一丈远处竟“嘭！”一声巨响爆裂开来，没有想象中的铁屑飞溅，出现的竟是一面浮在空中的八卦图。
　　八卦图只存在短短一瞬，只有夜阑和黑斗篷看得见。见到八卦图的瞬间黑斗篷顿了一下，随后伸出枯手在空中一攥，一把冰矛凭空出现。
　　黑斗篷握住冰矛猛地向前刺向夜阑。
　　杜云勇刚穿过蒸汽，看到这一幕心猛地一缩，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不！”
　　“乒！”刺耳的声音响起，一把巨大的方天画戟从八卦图消失后留下的光圈中探出，伸到夜阑身后挡住了冰矛。
　　夜阑瞬间跌进光圈，只感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身边经过，便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他从水里抬起头，夜风铃还在怀里，光圈已经消失，再仔细一看，他已经回到了丞县的街头。
　　意志中，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一头拦在黑斗篷面前的巨兽和骑在巨兽身上的白袍天师。
　　杜云勇张着大嘴一时没留神摔在屋檐上，啃了一大口泥土，急忙爬起来擦擦眼睛仔细看了看才惊呼一声：“这面具是······九黎白鬼！”
　　“嗤啦！”冰矛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不等它碎裂白色巨兽猛扑向前将黑斗篷扑成一片粉末。它没有停留，驮着背上的天师向前狂奔几步，将脑袋伸向一处屋檐呲出獠牙发出低吼，下一刻，黑斗篷在它面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