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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慕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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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长安的密使抵达龙城时,正是傍晚时分。慕容光刚刚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他捂着厚厚的貂绒棉被,趴在窗口望着龙城外面的平野发呆。
  他看到一匹枣红大马,拉拽着一辆朱红色马车,从平野尽头的风雪中驶来。牵引大马的老奴身着灰白长袍,身形佝偻却十分高大。慕容光拿拇指和食指在眼前比划一下,目测老奴有八尺高。
  这种身材,在北朝并不多见,即便是五部也属凤毛麟角,想来此人年轻时应该是个勇士。
  时光无情,勇士也难逃岁月摧折。
  马车在雪地里留下两条深深地车辙,最后稳稳当当的停靠在龙城西面的门口。灰衣老奴将大马栓在城门口的石柱上,然后走到马车面前,弯腰跪地。
  车帘被掀起,一名身着大红色华服的中年男人钻出车厢,踩着老奴的背脊落地,和守门卫兵交涉一番过后,便进了城门。
  慕容光所在的位置靠近西门,将那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那大红袍中年男人,身材与老奴相比犹如稚子。面白无须,脸色阴冷。在和卫兵交涉时,那怪异的笑容和尖锐的嗓音,让慕容光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太监?”慕容光疑惑道,“长安的皇帝派来的?”
  侍奉慕容光沐浴更衣的少女凑了上来,只看到那袭大红袍入城时的背影,以及灰衣老奴解开马绳,牵马入城的场景。
  “想必是大君在草原取得大捷,皇帝派人前来道贺的吧!”少女憨憨的说道。
  “虫娘,虫娘。”慕容光一把搂住少女的娇躯,伸手拧住那只可爱琼鼻,笑骂道,“你还真是只会思考的虫子啊!”
  名叫虫娘的少女咯咯笑个不停,娇嫩柔弱的小手,在慕容光身上挠来挠去。两人抱着一团,哈哈笑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就在两人嬉戏打闹,欢腾得不亦乐乎时,厚重的木门外,响起了一道粗犷的嗓音,“殿下,主母诏你过去一起用膳。”
  慕容光厌烦起身,随后又弯腰抱起地上的少女,两人窸窸窣窣穿戴整齐,才慢悠悠打开木门。木炭似的万俟丑奴如铁塔一般矗立在门口,见主子面色潮红,虫娘面含娇羞,他便知趣的转过身去。
  “丑东西,总是扰我兴致。”慕容光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牵着虫娘的小手扬长而去。
  “殿下,主母吩咐过,让你一个人去。”万俟丑奴望着蹦跳离去的二人,沉声喊道。随后,他双眼一缩,只见一道白色流光自慕容光手上脱手而来。
  万俟丑奴心底暗叹一声,没有躲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噗地一声,一把细若食指的飞剑洞穿了他的胸膛。如此情形,他不记得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多少次。
  大概在慕容光十岁左右,他刚刚学会御剑开始。只要每次有人惹他不高兴,都会惹来一柄飞剑,偏偏还不能躲避。如果非要躲避,下场可比飞剑刺杀要惨一万倍。
  毕竟五部的图腾就是大名鼎鼎的雪狼,慕容部圈养有雪狼一万,每天要吃掉两千只羊。那些控制不住本能反应,躲避慕容光飞剑的下人或者仇敌俘虏,无不葬身狼腹。
  慕容光挥挥手,虫娘识趣地回到房间。
  “丑东西,好吃好喝侍奉好她!”慕容光微笑着说,“说不准明天她就是你的主子。”
  “老奴这就去办。”
  万俟丑奴看着慕容光消失在走廊里,贯穿胸膛从后背露出一寸的细小飞剑仿佛受到召唤,挣扎着脱离他的身体,追着慕容光而去。
  血箭喷洒,虫娘捂住胸膛使劲干呕,难受得眼泪长流。万俟丑奴扭头冲虫娘咧嘴一笑,大步流星的消失在暮色中。
  拓跋嫣然的住所是一座花园,十八年前她嫁给慕容涉归时,君父拓跋濬修还未去世,哥哥拓跋弘一还是个青葱小伙儿。本来哥哥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
  身为拓跋部大公主,远嫁慕容部,却只能成为次妃,屈居贱民出身的那个女人之下。这份天大的委屈,骄傲的拓跋之血如何能忍受?但出于君父的武断要求,她带着不甘和愤恨来到龙城。
  出于补偿,君父拓跋濬修给她陪嫁了这座花园,是按照她在娘家时的居所,一比一复制。每次坐在芦草环绕的湖心亭,扳着芦苇杆细数岁月流逝的日子,她都在暗暗思念一个人。
  一个不为他人知晓,藏在芦苇荡中,也藏在自己心底的人。那个人啊,像天上飞过的南雁,从她生命中消失了十八年。直到今天,突然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沉寂多年的心湖,重新起了波涛。
  只是,物是人非。
  虽然湖还是一样的湖,种满芦苇,有座凉亭。
  可看着眼前人,到底还是觉得人是物非。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离奇的是还有一壶酒。过往的那些年,她从不喝酒。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突然有了喝酒的兴致。可不知为何,对面之人,那一袭大红袍格外刺眼。酒未下肚,喉咙处已然火辣辣,连话都无法说出口。
  你看着我,我看着芦花,二人都没有开口打破隆冬暮色的沉寂。似乎在酝酿情绪,又好像是在等人。
  当慕容光急匆匆而来,突兀的打破湖心亭怪异至极的气氛。拓跋嫣然这才嫣然一笑,将儿子拉在身边坐下,轻笑道,“我儿子,十八岁。”
  “嗯!”大红袍端起酒杯,自顾自独饮一杯。
  这番作态,落在慕容光眼中,实乃大不敬之举。管你是长安来的还是天上来的,既为太监,全然没有与慕容部次妃同桌而食的资格。
  但从母亲话语中不难得知,这太监应是她的故友。慕容光便按捺住性子,没有暴起发难。换做常人,只怕飞剑早已洞穿了他的头颅。
  “你是谁?”慕容光一边撕扯熊掌肉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对面的大红袍太监。
  “我儿不得无理。”拓跋嫣然说道。
  太监放下酒杯,微笑着摇了摇头。旁边的侍女熟练的端起酒壶,往空杯里酌满清醇的荔枝蜜酒。太监又微微点头,向侍女表示感谢。
  慕容光见此,心生一股厌恶。
  “乞伏男成。”太监站起身,弯腰拱手,“来自长安。”
  慕容光将手里的熊掌往桌上一扔,在身旁侍女身上胡乱擦拭着手上的油脂,一口饮尽杯中酒,同样拱手说道,“果然是长安皇帝派来的大太监。”
  “光儿!”拓跋嫣然大声呵斥道,“乞伏是我儿时玩伴,你休得无礼。”
  慕容光冲拓跋嫣然俏皮一笑,随后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往乞伏男成满杯的酒杯里酌酒。甘冽的荔枝蜜酒满溢出来,在桌面上肆意流淌。
  太监和世子,对此全然无视。
  “光儿,你今天发什么神经?”拓跋嫣然勃然大怒,霸蛮的从儿子手中夺过酒壶,愤懑的砸碎在地。
  “我为母亲儿时的玩伴酌酒呀。”慕容光似笑非笑的说,“十八年来,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今日突然造访,莫非是带来了我君父凯旋的消息?”
  拓跋嫣然气得浑身发抖。
  乞伏男成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他端起酒杯,盯着慕容光看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现在说凯旋,恐怕还为时过早。”
  慕容光哈哈大笑起来,“五部三十五大军,由我君父亲自率领,天下兵马,何人能当?”
  “若在长安说这种话,十个慕容部都不够皇帝杀的。”乞伏男成一饮而尽杯中酒,又蓦然而笑,“不过你放心,我和你母亲是儿时玩伴,不会向皇帝告密。”
  慕容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默不作声,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拓跋嫣然见二人话不投机,慕容光处处针对,便引开话题,“乞伏刚才所言是何意?”
  “据探子来报,五部此次出关非但没能凯旋,反而吃了败仗。”乞伏男成回答道。
  “不可能。”慕容光蹭的一下站起来,“君父身经百战,强大如南朝都败在他手下,区区左贤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乞伏男成苦笑不已,连连摇手叹息,“殿下有所不知,此次五部出关拒敌,虽然名义上是慕容部统揽全局,作战计划也是五部大君共同商议定下的。
  但五部内争由来已久,谁也不服谁。虽为联军,却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五部联军,面对左贤王部三十万铁骑,拿什么取胜?”
  慕容光面色有些难看,他当然知道五部内争有多激烈。龙城外的平野上,那些人头堆砌的京观就是最好的说明。话说回来,自己母亲和君父的联姻,又何尝不是五部内争的另类注解?
  十八年前,慕容部和拓跋部为了争夺五部画灰议事的主事权,双方爆发了激烈冲突。那场战争,将五部所有人都卷入其中。拓跋部和独孤部的三十万联军,突袭之下,攻破了慕容部的盟友秃发部的王城上谷,斩杀了秃发部上一任大君秃发兀鹫。
  慕容部和赫连部的二十万联军兵分两路,慕容部的一万狼骑军由大将军轲比能率领,星夜驰骋,一夜之间抵达拓跋部王城大同,切断了拓跋濬修和留守大同的拓跋弘一之间的联系。
  另一路大军由新任大君慕容涉归亲自统率,昼夜不停的奔赴上谷救援。在沐阳山谷,伏击了从上谷回军救援大同的拓跋濬修。二十万拓跋部大军折损六成,拓跋濬修也被慕容涉归俘虏。
  北朝皇室担心五部内争折损太大,无力抵御长城之北太阳汗国的南侵,不得不出面调停。北朝军神万重山,亲率五十万大军屯兵九原,威慑五部。
  如此才平息了这场战争,慕容部也如愿以偿的获取了五部画灰议事的主事权,慕容涉归成为五部霸主。拓跋嫣然就是在那种局面下,被拓跋濬修送到了龙城。
  这十八年来,五部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底下的斗争却异常凶险。此次出关拒敌,五部三十五大军吃了败仗,正是五部暗中较劲结出的苦果。
  慕容光虽然生性桀骜不驯,甚至可以说是残暴。但他一直崇尚英雄,以强者为尊。对君父,对异母哥哥慕容皇很是崇敬。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慕容部作为先锋大军,必定和左贤王交手了,并且吃了败仗。
  “伤亡如何?”慕容光虚弱的问道,“君父和兄长可曾有恙?”
  乞伏男成和拓跋嫣然看着慕容光这副作态,默默对视一眼。乞伏男成从拓跋嫣然眼中看到了无奈,而拓跋嫣然从乞伏男成眼中看到的是浓浓的担忧。
  “慕容部损失惨重,在秃发部和赫连部的拼死救援下,有两万余人生还。那支铁甲重骑也全军覆没了。”乞伏男成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慕容光,慕容涉归已经重伤而死的消息。
  他看向拓跋嫣然,只见眼前人眼中闪过一丝绝然,朝自己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君父和兄长已战死在长湖!”乞伏男成缓缓说道。
  隆冬的风吹过庭院,拂过花园,树枝上的积雪被吹起,像乱舞的梅花。湖中干枯的芦苇随风摇摆,发出飒飒的声响。慕容光就在这样的声响中,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光儿,现如今,慕容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拓跋嫣然说道。
  慕容光抬头看了眼母亲,突然轻笑起来,“十八年来,你第一次允许我和你一起用膳。”
  拓跋嫣然微微愣了愣神,也跟着轻笑起来。这十八年来,她对这个儿子,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始终不愿给予他过多关爱。就好像他与自己毫无相关,唯一的联系也不过是和慕容涉归有了一夜之欢,然后怀胎十月,生下了他。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就连母乳喂养这么简单的事,她都不曾亲力亲为过。她猛然想起,慕容光原来是喝狼奶长大的。或许,他骨子里的桀骜难驯和残忍暴虐的性格,都源自于雪狼。
  “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拓跋嫣然苦笑着说。
  “因为你从不曾爱过君父,你恨他,所以把那份恨意转嫁到了我身上,是吗?”慕容光声音阴沉的说道。
  “是!”拓跋嫣然淡然开口,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不爱那个男人,哪怕他是五部最耀眼的英雄,她也不爱。她恨他,并非因为他打败了拓跋部,让君父拓跋濬修受辱。也并非屈居那个卑贱女人之下,成为次妃。
  她恨他的理由也绝非那夜的霸王硬上弓,既然成为他的妻子,无论委身于他的方式如何,都不能成为恨他的理由。她恨他,只因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让她不能和心爱之人终成眷属。
  “所以,我会成为慕容部的大君。但绝非因为身体里流淌着一半拓跋部的血液。”慕容光泪流满面的大笑起来,“因为我是慕容涉归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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